《极乐迪斯科》发售于2019年10月15日,并于2021年3月31日推出了最终剪辑版。该作在Metacritic获得了91分媒体均分的高度评价,并在当年TGA获得了“最佳独立游戏”,“最佳叙事”,“最佳角色扮演游戏“,”最佳首秀独立游戏“提名并全部获奖。然而,时至今日,这部游戏的深刻内涵仍被极大低估。互联网上对本作的赏析多数集中在剧情、玩法、配乐等较大的板块上,泛泛的讨论本作的种种优点,事实上,本作的每一个任务甚至对白都富有深意。由于游戏巨大的文本里量,想要将每一段文字完整阅读并理解思考是很困难的。本文将从康米支线入手,用相对通俗的语言对这条支线的过程进行讲解,并在符合小黑盒社区言论规范的前提下尽可能分享我的理解。
康米支线是本作意识形态支线的一个分支。意识形态支线于2019年版本中被删除,在最终剪辑版中被重新加入。在第三晚选择”康米主义“便可开启。本文不是任务攻略,具体过程在此略过。我们的主角——龙舌兰日落警官和警督金·曷城根据骷髅辛迪提供的线索在夜晚前往了康米主义读书会的活动地点。在门边,警官仿佛在这黑夜的风雪中闻到了康米主义者的气味:失败的苦涩。读书会的成员很是谨慎,因为在大歌名失败后,康米活动是被当局严令禁止的。在对接暗号后,龙舌兰日落和金进入了读书小组的房间。
破败的房间里,两个年轻人在搭着火柴盒
屋中的两个学生毫不在意陌生人的到来,专注用地上的火柴盒搭着什么东西。但是很快,这个不稳定的结构便倒塌了。
压住心中的苦恼,两个年轻人坐上沙发,和不速之客交谈起来。史蒂文——显然是读书小组的领头,告诉警官们这是一个意识形态超前的唯物主义阅读小组,在抨击一些其他康米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后,送给警官一本书——《亚唯物主义综述》。
“亚唯物主义”认为,歌名者的信念,可以化为实体
这本书介绍的是伊格纳斯·尼尔森的“亚唯物主义”理论。尼尔森是极乐迪斯科世界康米主义理论与活动领袖卡拉斯·马佐夫的忠实副手。他认为,思想不仅存在于头脑中,还可以以高度郑制化的能量向外辐射,他称之为“原质”。他推测足够强的原质可以影响物质现实。遗憾的是,在尼尔森提出这些想法不久便撒手人寰。“亚唯物主义”在尼尔森死后被后世的康米主义理论家补充,在进行延伸研究后,这些理论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一个“足够歌名”的国家,其人民产生大量原质,可以展现出“超物理”的效果。并且,随着歌名者的歌名意识强度不同,原质的作用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第一阶段,歌名意志可以让农作物长得更加茁壮,促进毛发生长,让公社成员可以连续杏艾八个小时。第二阶段,如果一个人的歌名意志极其强烈,就可以成为“超级歌名者”,他们可以投射自己的思想,解读别人的思想,换句话说,他们可以用意念交流。第三阶段,理论家认为,彼时物理的法则将不再是法则,这样的社会将不再存在正符系统,金融机构和执法部门,人民将免于肉体积饿、疾病和精神之苦。
书里不但介绍了理论家们的理论,还包含一些例子用以作证。例如SRV(游戏中唯一幸存的康米主义国家,但被广泛认为已经偏离了康米主义道路)宣称其集体农场取得的蔬菜产量远超农学家认定的极限。民间传闻,马佐夫和尼尔森从相向而坐,一言不发,用意念交流。但是,谁又知道SRV的作物产量是不是夸大宣传?此外,马佐夫和尼尔森的时代并没有什么可靠记录,大部分记录由他人陈述,很多书面记录在歌名几十年后才落笔。
即使极乐迪斯科的世界是存在超自然与魔法的,这套理论看起来仍然荒谬至极。我们可以尝试体味这套荒唐理论背后的隐喻。尼尔森提出了“亚唯物主义”的猜想,换言之他只提出了原质的存在,但在理论正式成为系统学说前便离开人世,后人将他的理论进行了扩充,提出了原质对现实世界的具体影响,将康米主义社会根据原质由若到强分为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并将他们扩充的内容也归功于尼尔森。康米主义者们坚定不移的相信,只要建设起康米主义国家,并不断提升歌名性,让原质不断增强,就可以建成没有肉体与精神之苦的社会。
继续介绍这个支线任务。读到这里,龙舌兰日落想到一个问题:书中提到的每一个例子都是值得质疑的,没有任何证据和方法能够证明原质存在,这套理论到底如何成立?
看起来,“亚唯物主义”是不可证伪的
亚唯物主义者指出,质疑亚唯物主义的人是缺乏歌名热情的,这样的人当然无法感知到原质。这套理论循环论证,无懈可击。亚唯物主义者们就是为了这个不可证伪的理论而奋斗,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目标能够实现,可以证明支持那个建立在原质之上的、没有肉体精神之苦的理想社会能够存在,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他们坚定地相信那个世界可以存在,他们坚定地相信那个社会可以被建立。
为什么?
龙舌兰日落问出了这个问题。全世界的所有其他势力都勾结在一起对坚守理想的康米主义者进行围剿,康米主义的尝试都归为失败,康米主义国家不是灭亡就是堕落,而康米主义者连却康米主义理论的根基都无法达成一致,他们应当相信的理论都是完全无法被证伪的,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史蒂文沉默了
在一分钟的沉思后,这个年轻人开口了:
“理论学家庞奇和瓦特曼一一不是亚唯物主义理论家,但也是理论家一一认为康米主义只是佩里卡纳西斯神学的一种世俗形式,它取代了对于神明与人类未来的信仰······“
”我得说,我*从未*真正理解过那是什么意思,但我想或许答案就在某个地方。“
”康米主义并不鼓吹什么永恒的极乐与恩典。它只能保证,如果我们愿意为之奋斗和牺牲,那么未来会比过去更好。“
史蒂文看着地板,说道:”我想你可以说,我们相信它是因为它不可能。我们只是借此表达,我们拒绝接受这个世界只能像这样·······“,”支离破碎。“
史蒂文的思绪已经到了La Delta,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你希望她住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龙舌兰日落说,"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住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康米主义者为一个看起来荒诞,不可被证伪的理想而奔走、奋斗、流血,也许只是因为他们不希望这个世界继续这样下去了。
”但我不知道是否能够相信。“
”你总得相信一些念头。否则,你都在做什么呢?“
任务结束
康米支线在这里就结束了,但是这里有一段不能错过的情节。《亚唯物主义综述》中写道,尼尔森晚年构思过”超物理建筑学“,它可以无视资产阶级的物理法则,通过人民的歌名信念维持建筑结构。也就是说,只要人们的歌名意识足够强烈,建筑就可以屹立不倒。在进入房间时,读书小组两个成员在用火柴盒搭建的是第三国际纪念塔,就是一种物理学上不能维持的建筑。但读书小组相信依靠自己的歌名信念,可以将它搭建起来。在离开前,史蒂文提议四个人一起尝试一次。不一会,小塔搭建起来了,越来越高。
这里是一个隐藏的检定。如果玩家在此之前选择了足够多的康米主义选项,这座塔在放上最后一个火柴盒后就能维持一会,”就在地板中央,盘绕的螺旋带着不可思议的能量而震颤着。“
反之,在放上最后一个火柴盒后会轰然倒下。
不可能的结构被搭建起来了
在我眼中,无论是它屹立还是倒下,都是这部游戏最浪漫的一刻。一群人追逐心中的看似遥不可及的理想,不断地进行看似徒劳的尝试。选择足够多的康米主义选项可以让塔维持住,是制作人们告诉我们他们的信仰真的不是天方夜谭,它存在。尽管还有距离,但一切都不是徒劳的。在这个康米主义近乎失败的世界,在这个拷问信仰的夜晚,这座塔就像是鲁迅先生作品《药》中夏瑜墓前的花圈。
最后,在临行前,史蒂文告诉警官,他有一首欣赏的诗。诗的作者牺牲在联盟军登录的战斗中,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夜写下了这首诗:
在黑暗的时代,群星/是否也应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