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影子的一生要依照光來定
01
龐大的帝國中有一個與之相符的宏偉的首都,在這富饒的首都中的心臟地位中有一座高塔,它用潔白的磚石砌成,迴旋向上直至雲霄,遠離帝國的一些蠻族部落的傳說中高不見頂的塔是連接天地之間的支柱。
但那肯定只是傳說吧?支柱什麼的,相較於天地這種龐大的存在,這座高塔無限接近於一根沒有粗度的線段,怎麼能承擔這份分量呢?
如果說天要塌下來,世間可沒有能夠將其阻止的存在,就是所有的高個子都被壓扁了也沒用,人們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差別而已。
因為這是天的命運,這才是天命,人之間的因果與之相比較不值一提。
相較起那些蠻族,帝國人是純粹的務實主義者。他們明白這一點,所以建造這座高塔並非為了取悅那些難以觸碰的存在,而是為了銘記他們的過往,建造只屬於他們,一座象徵著榮耀的“天堂塔”。
那些為帝國創下豐功偉業的人,無論是攻略城池開拓疆土、做出發明引領進步、整頓內製改善民生……只要是那些在歷史當中留下濃厚筆墨的人,他們死後的遺體都會被送進天堂塔中安置,愈為成功者得以在塔中謀得更高的階層,更容易在死後的世界觸碰到天堂。
當世的務實並不妨礙帝國人對來世的憧憬,或者說正是對於來世的這份憧憬,才促進了他們今生的現實。
02
這是一個已經歸於尾聲,或者說是後日談更為合適的故事。
一切都已經發生,一切都已經結束後的故事。
少女醒了過來,不同於剛進來的那幾天,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白磚所反射的日光,能夠快速地做好一日之晨的準備。
換上床邊的黑袍。
無聲地念出禱詞。
進行簡易的洗漱。
窗邊的小窗取食。(比起半年前的分量少了不少。)
黑紗蒙上了面容。
而後推門而出,開始守塔人一天的工作。
守塔人的腳步聲在天堂塔當中迴響著,尋求著出路而不斷向上,直達那帝國人所憧憬的來世的天堂,然後再傳回守塔人的耳中。如果守塔人的腳步稍重一點,那腳步聲便不會這麼容易消散,再快一點就會重重疊疊地惹人心煩,讓原本無聲的世界變得吵鬧起來。
所以守塔人總是儘可能放輕與放慢腳步,這也是基本的準則。
如果天堂塔的頂端真的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這個世界,那麼現在位於塔底的守塔人應該就像是一個位於白紙上的小黑蟲一般,在沿著不斷盤旋的階梯向上蠕動,但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守塔人就這樣走著。
守塔人的手拂過精巧的浮雕,感受著大理石凹凸不平而又細膩的觸感。這些浮雕環繞著塔的每一層牆壁,像是捆綁在犯人身上的鐵索一般將這座高塔捆住,即使它的樣式裡面大部分都是長著翅膀的天使也不能讓人打消這份聯想。
說不定正是這四面八方的天使們圍守著這座高塔,也圍守著這名守塔人。
這裡是成千上萬靈魂的大牢籠。
這裡是少女一個人的單人牢房。
在塔的每一層都有著一塊塊像被放大的壁龕,只是裡頭裝著不是神像,而是一個個形式各異的棺柩,那牆面同樣是美麗的浮雕與銘文。既然有人在這裡安眠,不如將它們稱之為“房間”更為合適吧?
這些房間裡都安置著同一款式的窗戶,把天堂塔的真相——死亡用陽光所驅散,但它們在設計之初就未曾有過被打開的功能,只有光芒能在天堂塔中出入,甚至連風也找不到入口。
守塔人走進每一個房間中駐足,用手頭上的小畚斗清掃著一個又一個冰冷的棺柩周圍聚集的灰塵——上一屆的守塔人將其稱為亡靈的糞便。
“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呆上五十年,也會想出這些惡趣味的笑話的。”當時那名白髮蒼蒼的守塔人是這樣對這個少女打著哈哈的,但少女的冷漠讓他又沒了興致,“如果沒這麼做的話,你一定會死的。孤獨是沒有解藥的癌症。”
“謝謝。”
“感謝的話還是留給和惡魔碰面的時候再說,只有天使們只喜歡聽懺悔……不過小姑娘,你到底是犯了什麼罪,才會落得這副下場?”
他的話語並不是玩笑,守塔人工作時的自殺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九,有些人幹不了十年就會弔死在某個牆體上突出的天使雕像的翅膀上,更多人是選擇吊死在塔底部廣場的雕塑——初代皇帝的劍上,這座塔的頂端就安置著他的遺體。
有一點忘了提,守塔人退休後的自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其中上一屆那個開著沒品玩笑的傢伙活了下來,而且沒人保證他在剩餘的壽命中不會自己選擇直達終點。
那些死去的守塔人都留下了意思明確的留言,那就是他們所付出的一切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這就是孤獨最為具象化的表現——這些棺柩們永遠不會為他們的侍奉做出反應。
少女沒有給他作出回答,只是接過了他手中的黑袍走進天堂塔當中,直至塔的大門重新關閉,也沒有再向後看過一眼。
守塔人檢查花瓶中的鮮花是否鮮豔。令人感到遺憾又麻煩的是無論是何種等級的葬儀鮮花,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星期,到最後它們的美豔都會變成腐敗。插在一個個棺柩附加的青銅、白銀、黃金或是黑鐵的花瓶中的花都枯黑著垂下頭,惡臭的水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幽綠色絨毛在花的殘骸上狂歡滋生。
被關在封閉室中的所敬之人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由此不難想象也不敢想象所以不願想象。
守塔人會將爛掉的花全部收集起來,在下塔時全部丟棄,並換上新的鮮花。
相較起來那些人工製作的鮮花就好得多,它們將自然花最美的一刻延續到了永恆,只需要適當地為其補充香水,無論是十年或是百年,它們也不需要額外的照料。有些時候守塔人在清晨為它們噴上清水時,會覺得它們更像是真的了,那些萎縮的真花反倒是像它們的影子一般。
守塔人攀登了近三小時的時間,明明不斷地往上、往上、往上爬著,可是卻一點兒也沒有前進。塔頂那猶如迷霧一般不可視的光芒並沒有更近,塔底下原本越來越小的廣場似乎也不再變化,以為有進步都只是幻想,人們卻相信那種自我安慰。
接下來清理的這個棺柩的編號是一千兩百三十六號,通體由白玉石鑄成,色澤圓潤,潔白無瑕,質感細膩,通體透徹,工匠的手藝也無可挑剔,看著它你就能知道有些時候即使一個人死去,但通過她的棺柩,你也能明白她生前的模樣。
【光公主 萊莎·尤倪克】
守塔人的雙手搭在了棺柩的兩端,凝視著雕刻在棺柩前端的名牌。
“萊莎,試著來把話說清楚怎麼樣?”
守塔人嘴唇微張,她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每天她都會重複這個動作。
短暫的沉靜之後,守塔人猛地抬頭轉過身來。在她的身後不遠處,也就是在這個房間的入口處,有另外一名少女站著。即使相隔了數塊磚石,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名少女散發出的特別氣息,像是太陽,是某種溫潤人心的感覺。
那絕不是由一定的五官與身高肥瘦比例,在加上靚麗的髮色與眼瞳所構築成的標準美。
少女從連衣裙的裙襬及袖口露出來的手臂與雙腿白皙的膚色,會讓人聯想到正午白日……不,正午的烈日總是讓人的雙眼感受到痛楚,少女的肌膚是更為柔和的,由此不難幻想到少女在某個高臺上熠熠生輝的模樣。
她純白色的洋裝是最簡單的款式,只是在恰當好處的地方纏上了黑色的緞帶,從中伸出纖細的手臂與雙腿看起就像被更新的皮膚緊貼著一樣。或許應該用最為華麗的首飾與服裝對這個少女進行修飾,但事實上似乎她已經足夠美麗了,再多的錦上添花也只是一種累贅。
“你好。”少女微微向著守塔人叩首。
雖然屋內的一切都沐浴在陽光之下,但事實上這裡所有一切摸起來都冷冰冰的。透過密封玻璃照進來的陽光,腐敗花朵散發出來的甜味,一切都是被磨光的大理石的觸感。但因為少女的出現,即使她所站的地方位於房間的背光處,這個塔似乎第一次被點亮,變得無愧於這個“天堂塔”的稱號。守塔人彷彿從某處聽到了聲響,腐朽的手臂拍打棺柩的聲音,引路的天使已經降臨於此,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完成生前夙願的時候,是時候向著天堂進發了。
“可以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嗎?”
少女抬起頭說著向前踏出了一步,她純黑的硬底高跟禮鞋在與磚石的碰撞中發出了響亮的咚聲。
在白得有些虛幻的背景當中,少女披散在肩頭上的,黝黑的長髮格外醒目,她的微笑也是一樣,那薄且紅的嘴唇像是刀割出的傷口,像是耀眼的紅日。
太陽,太陽,太陽。
怎麼盡是太陽?
因為少女就像是太陽這個光芒的化身一樣……但如果真是如此,那所有見到她的人,肯定也都會心甘情願地讓自己的雙眼因為直視她而被灼傷。為了真理獻出生命的人數不勝數,為了真美而獻出雙眼,那會是多麼廉價的代價啊!
在追求某些至高的道路上,生命似乎成為了人們第一個考慮的籌碼。
對此守塔人有點坐立不安地轉過身來,依靠著身後的棺柩,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站姿。
“抱歉,雖然這樣問起來非常奇怪,但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知道我是誰嗎?”少女似乎發現了守塔人的不適,似乎少女並非少女,而是某種異形的怪物一般,於是在恰當好處的距離駐足繼續說道,“我想這比告訴我這裡是哪裡,要更為重要得多。”
“萊莎……”
守塔人的聲音細不可聞,而且沙啞乾澀。
她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而語言是一項技能而非知識,如果不使用的話就會生疏,甚至有可能遺忘。
“萊莎?”
少女的腦袋疑惑地向旁一倒。
“你是萊莎·尤倪克,帝國的光公主。”守塔人說罷後才意識到了什麼,跪倒在了萊莎面前,親吻她的腳尖,而後將額首扣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我再一次想見到您……想見您……感謝您的歸來。”
03
天堂塔每隔五十年便會更換一名駐守其中的守塔人,負責打理塔中所有的基本事務。
他們所需要的物資只需要寫在紙條上,透過塔大門旁渺小的,用於他們起居的小房間的窗口旁的小通道當中,一般來說在第二天就會得到滿足。
你可以索要食物、衣物、書籍、藥品……甚至你可以指名道姓,例如帝國中某位畫師的親筆畫,只要你還能記得他們的名字的話,第二天早晨的窗臺上都會出現。
除了第二名人類之外的一切。
大多數守塔人都會選擇養一隻小動物,這可以在某種發麵上彌補人類所需要的一些必要刺激,但也只是一種投機取巧的方式,所以大多數的傢伙都在塔裡或者離開塔之後選擇了自殺。不要企圖用菸草、藥物、小寵物來掩蓋一些需求,最終它們都會成為死亡的助力劑。
但這也都是他們所做出的選擇,人們只會為此感到惋惜,而不會對此表現後悔。
天堂塔是他們所挑選的懺悔屋。要麼在懺悔中活下去,要麼就在懺悔中死去,總而言之,在這裡能做的也就只有懺悔了。但願帝國的先驅們能夠幫助他們走完這最後一站。
……
這並不是一種象徵性的表現手法,而是這些“先驅”,他們確確實實會出現在天堂塔當中,只不過是以靈魂的形態。
可能是在死去的數百年後,可能數十年,甚至可能剛死去不久。
人們總是思考著死後會前往哪個世界,卻未曾思考過出生前的世界是個什麼模樣,也沒有想過死後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的可能性。
死並不只是上天堂或者下地獄還是以另一種形態轉生於世這麼簡單,天堂塔中一種神秘的力量把靈魂的存在,把更為困難的問題擺在了人們面前。當然面對這些問題的時候,人們大多數時候選擇無視,這也是讓世界照常運轉的秘密之一。
有些事最好別說,有些事最好別問,有些事最好別提。只需要用簡單的原因糊弄過去就行,至少每一代守塔人都是這麼做的,他們是唯一的目擊者。塔裡發生了什麼,全憑他們一張嘴,或是一支筆來傳達。
04
“也就是說,我生前的夙願尚未完成,所以沒能升上天堂,而以靈魂的姿態重新復活了?”萊莎的左手穿過自己的右手,驗證了傳說的真實性。
明明在最開始時她想要扶起守塔人時發現自己穿過對方,還嚇得大呼小叫呢。
“至少按照以往的守塔人所說的是這樣的。”
“是這樣啊……”
萊莎若有所思地一邊說著,一邊躺倒在了她的棺柩上面,黑髮像是水流一樣沿著白玉石邊流了下來。
死者的容器絕不是供生者休息的場所,無論在哪個國家中這都是不知敬意的表現。但如果是死者自己的靈魂的話,那她想怎麼做都無所謂吧?
前提是她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而且在這短短的時間當中萊莎發現只要自己願意,她可以穿過任何物質,也可以像是活物一樣活躍在這空間當中,享有重力之類的立場。這應該是認清自己究竟為何物之後才能擁有的能力,不是有人說過,只要你相信就能做到一切嗎?
如果相信自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那麼能穿過棺材蓋也是理所當然的。
萊莎翻了個身,將自己的腦袋沉進了棺柩之中,而後若無其事地重新抬起頭來。
“哇!真的耶!”她像是第一次發現用硬物摩擦頭髮會吸起碎紙片,或者敲打自己的膝蓋會產生膝跳反射的孩子一樣,驚喜地宣佈自己發現自己真的死去的事實,“裡面的這個傢伙真的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不過下葬前穿的衣服有夠華麗的,而且化了好濃的妝。”
這樣看來,她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你的表情有點奇怪,我這麼做很奇怪嗎?”萊莎稍稍皺起眉頭看著守塔人說,但這絕不是出於不滿,“就算你蒙著面紗我也是可以感受到的。”
守塔人站在了房間的角落當中
“不是,只是和我以往所認識的萊莎公主,稍微有點不同而已。”守塔人頓了頓繼續說道,“該怎麼說……更為奔放一點?”
“那是當然了,因為我完全沒有關於你口中那位公主的記憶。不如說我到現在除了我已經死了這件事和我的名字,依然一無所知……這也是很有趣的現象,這樣看來我的名字活得比我還要更久不是嗎?”
“也許是的……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面對萊莎沒有章法的提問,守塔人對這種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顯得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不欺負你了。”萊莎說著從棺柩上翻身坐起,走到了守塔人的面前,笑盈盈地繼續說道,“讓我們按照初次見面的流程再來一次,首先我是你口中的光公主萊莎,那麼我可以省去自己的自我介紹了,畢竟你對我的瞭解比我自己還要深。但是你可得告訴我你是誰吧?我總有種和你很熟的感覺,我們是不是有段時間,或者總是呆在一塊?”
“我是天堂塔現任的守塔人,在這之前……是您的貼身侍女。”
“那你的名字呢?”萊莎打斷了守塔人的自述。
“……”
“即使是對死人也不方便說嗎?”
“還請您自重。”
“自重?”像是初次見面一般,萊莎又表示了疑惑。
“你的表現實在是讓我難以忍受,無論是在言語或者是動作上,請您更為得體,更為端莊,更像是以往的萊莎公主,好嗎?”守塔人的聲音微微發顫,面對萊莎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大咧咧的發言,她應該鼓起了不小的勇氣才做出反抗。
“像是這樣?”
萊莎說著挺直起來,她手上本來抓著自己棺柩前花瓶中的幾支紫羅蘭在手裡玩弄,現在她鬆開了花枝,雙手疊放在身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那些被她撤下的花瓣灑下,飛舞在她的身旁,像是起舞。
兩人最初相遇時,那個猶如光一般的少女又出現了。
紫羅蘭的花語是永恆的美。
絕配。
“公主殿下。”守塔人似乎被晃了神,稍稍遲鈍片刻後,匆匆忙忙地行了禮。
“看來生前的我非常了不起呢……只是順著身體自己的意願去做,就感覺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萊莎輕聲地說,“那如果是你的話,作為我的貼身侍女,能想到我生前未曾完成的夙願是什麼嗎?畢竟我生命沒有就此結束,為的就是完成它吧。”
“在這之前,請問您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關於我自己的記憶,全都是你給的。所以請告訴我一切的開始,以及位處尾聲的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被數千個封印著人們死去的軀殼的高塔包圍著,彷彿像在有幾千人的嘈雜建築物裡,同時卻又只有她們兩人一樣。從萊莎的詢問到守塔人的回答,猶如數年左右的時間飛逝而過,只有名為寂靜的觀眾在此聆聽。
“半年前您在皇家劇院中進行著演說,遭到了來自極端分子的射殺。”
要說出這條訊息對於守塔人來說肯定不會那麼容易,這本應該在最開始就挑明的情報,她在這種半推半就的情況下才做出陳述。
說罷後她深深地下了頭,彷彿這一切的過錯都歸於她一樣。
“原來如此啊……但果然沒什麼實感呢。”反倒是萊莎聽了之後臉上仍掛著笑,“即使是親身經歷,但只要沒有記憶的話,就不會有什麼感觸吧。”
確實是如此,人生在世有兩件無論是誰都會經歷,無論是誰都最為看重的事,那就是出生與死亡。但無論是其中的哪一件,因為我們永遠無法抱有那一瞬間的舊記憶,也沒辦法滋生任何的實感。
再有衝擊性的事,如果沒有在記憶上留下痕跡的話,就都無關緊要了。
畢竟到最後人都是要死的,像萊莎這樣死後失去了所有記憶的話,某種意義上也許最為輕鬆也說不定呢。
“但是當時射殺您的犯人早已經被處死,包括背後的幕後組織,全部都被繩之以法……對不起,我沒有能力揣測您生前的夙願到底是什麼……”
“不要太自責,畢竟我已經死了是吧?”萊莎走上前來,伸手撫過了守塔人的側臉,“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想在這之後應該做些什麼,沒必要在這一刻就得到答案。任何人在塔裡都過著永恆的帶薪假期。”
亡者的觸摸並沒有帶來絲毫的陰冷,有的只是難以言喻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