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志得意滿的格蕾塔·通貝里決定站出來保護地球母親並積極展開行動時,恐怕再怎麼放飛自我也想不到,差不多一年以後“環保少女”便會從大家喜聞樂見或至少不怎麼反感的榮譽頭銜,轉變成這個時代跳腳小丑光鮮豔麗的全新冠冕。
沒錯,這可真多虧了瑞典少女一年來不留餘力的精彩表演:為貫徹環保事業,這位少女毅然決然地退學回家,一邊環球旅行一邊與世界對話,行走於聚光燈下,異常高調的設法為地球母親代言。只可惜這迪士尼兒童電影的標準展開並沒有順勢將一部老少咸宜的浪漫輕喜劇雙手奉上,反而用空洞的口號,無恥的雙標,頻繁的打臉和令人髮指的愚昧再次提醒了我們,真實世界可從來都不是誕生童話的理想溫床。
如今,童話早已不在,只剩遍地雞毛,瑞典少女自己也乖乖回到了學校,只是偶爾在社交媒體上暴論幾句讓媒體和自媒體們樂呵幾天。然而,當我們掃清了雞毛以為一切照舊時,卻驚恐地發現少女播下的偽善種子早已開始在俗世紮根,以至於此後每每提及環保,身邊朋友總是能跳出嚴肅認真的討論,輕鬆自然地過渡到這位少女慘遭打臉的種種醜態,說實話確實讓對話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但也總讓我感覺如梗在咽,不吐不快。
不應該是這樣的,就算環保問題並沒有少女極力渲染地那般刻不容緩,它仍應該是嚴肅而真實的,畢竟極地的冰川並不會因為她慘遭打臉而放緩融化的腳步,海洋的生靈需要更靠譜的代言人表達自己被垃圾埋葬的苦楚,愈發反常的天氣亦是逐漸失去了耐心的某種提醒,提醒我們其實應該為環境保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過話雖如此,也正因我等凡夫俗子其實只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為環保做一些微小的貢獻,在被格蕾塔肆意道德綁架前,那些真正能夠鼓勵我們有所行動的環保作品往往都帶著浪漫主義的溫情脈脈,恰似《怦然心動》裡見證了青梅竹馬的那顆參天古樹,或是sOs2筆下小美人魚讓人揪心的天真無邪,以及我們今天要聊的這部《阿爾芭與野生動物的故事(Alba: A Wildlife Adventure)》中,洋溢著地中海和煦陽光和愜意生活的好評如潮。
沒有與媒體和網友的唇槍舌戰,不存在沒完沒了的呼籲和口號,作為一款溫和到我甚至想不到其合適細分的敘事小品,《阿爾芭與野生動物的故事》只是默默講述了女主阿爾巴溫馨浪漫又意義非凡的暑假生活:在風景秀麗的某伊比利亞海島,十幾歲的小阿爾芭得到了自己第一部能照相的手機和我也好想整一個的“動物百科全書APP”,從此以後小阿爾巴便可以學著爺爺的樣子拍下島上可愛生靈的照片,並利用APP識別出這些動物的種類,並獲取其叫聲、棲息地和和稀有程度等大致信息用來收藏,也由此學著爺爺的樣子,勇敢地擔負起了將保護地球的重任。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小阿爾芭一邊作為自由自在的旅人收集島上所有可愛生靈的照片,一邊將其整理成為島上自然保護區“寶刀未老”的證據,和好友閨蜜以各種方式獲得島上居民的請願簽名,以此說服還算通情達理的鎮長放棄將自然保護區改建成為娛樂大酒店的計劃。
沒有聚光燈的特殊照顧,或是麥克風的滿滿期待,作為另一位被選中的“環保少女”,小阿爾芭的平凡可是從遊戲規規矩矩的簡筆畫風,一直延續到了《阿爾芭與野生動物的故事》所謂的核心玩法上:沒錯,儘管說得這麼熱鬧,但大多數時間,我們玩家能做的就只是操作這個沉默不語的小可愛蹦蹦跳跳地在小島上四處閒逛,這才有機會與那些真正稀有的動物不期而遇,從而掏出手機相機以收穫滿滿的驚喜;也沒錯,這也意味著,如果您以收藏動物圖鑑為遊戲最終甚至是唯一的樂趣,那您多半會卡在某個奇怪的圖鑑上難受不已,即便幾經周折後獲得了全收集的成就感,也不免會因難以體驗遊戲本身的樂趣而顯的得不償失。
所以要我說,就這樣伴隨著沙灘陽光漫無目的地四處閒逛不也挺好嗎?山上有空氣清新的瞭望臺和已是鳥兒樂園的舊日古堡,山下有曲徑通幽的林間路和洋溢著招牌海鮮飯氣息的現代海灘,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只是島上游客似乎並不擅長將垃圾乾淨利落地扔進垃圾桶裡,於是那幾乎遍佈海島各地的,散落了一地的瓶罐紙屑在自然美景的反襯下更顯得格格不入了起來;而神奇的是,這不和諧的場景幾乎喚起了我深藏在大腦的某些本能,讓我下意識地走近垃圾桶按下對應按鍵,頃刻之間便理出了一方淨土,得到了“垃圾桶”先生的點贊,直到差不多退出了遊戲我才後知後覺,感嘆這遊戲設計潤物無聲的精妙。
遊戲中類似的設計還有被自然破壞的簡易鳥巢,和被時間侵蝕的保護區觀鳥指南,它們都以自身破敗與環境美好的高度反差激起玩家“得做些什麼”的想法和衝動,又以極為簡單高效的操作暗示玩家如此舉手之勞亦是為環保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這才使得製作組ustwo games不需要給出任何遊戲性上的實質獎勵,便可驅動玩家在《阿爾芭與野生動物的故事》中願意遊離於主線故事之外,主動擔負起島上保潔的重任,之後還樂此不疲,不求回報。
而另一方面,這巧妙的設計也毫不客氣地指出了格蕾塔式極端環保的做作與荒謬,即現代社會下,人類的正常活動與野生動物的自然生存從不應被割裂成為極端對立的兩個緯度,相反在某種程度上,二者理應和諧共存,甚至相輔相成;而歸根結底,無論是求生的動物,還是生活的人們,我們保護環境共同的敵人乃是肆意排放毒物害人害己的無良奸商,是欲壑難平盤算著拆除自然保護區賺上一筆的,嗯……另一種奸商,甚至是我們每個人心中每一個貪圖方便,亂扔垃圾的小惡魔;如此目標明確的前提下,仍把矛頭指向第三世界普羅大眾為求生存排出的二氧化碳,又何嘗不是種毫無責任感的避重就輕。
所以真的很慶幸,至少在這故事裡,寧靜的小島有著自己沉默而活潑的環保少女,她願意蹦蹦跳跳地走遍全島,儘自己,也集大家的綿薄之力,與環保事業真正的敵人展開對抗;而當少女手捧著的請願名單被最後一個名字若填滿,這結局註定美好的環保童話也將伴隨著飛掠而過的字幕,在同樣飄溢著海鮮飯香氣的“慶功會”上為小阿爾芭,也屏幕前的玩家獻上最終的告別。
就這樣,五天的時光轉眼即逝,只留下了無數的照片昭示著那些日子異乎尋常的充實。不知多年之後,這遙遠的童年是否還會為小阿爾芭的記憶染上些陽光的味道,但我想,那時候自己應該還會隱約記得山上古堡殘垣上和保護區的叢叢蘆葦,山下的冰淇淋店和大叔招牌海鮮飯的香氣,以及海灘上被眾人拯救的海豚和迷霧中“叢林女王”羞怯的臨幸……
當然了,還有一個潛意識般的小小聲音,始終不忘適時出現,提醒著我要把垃圾穩穩地扔進垃圾桶裡,因為那個沉默而活潑的女孩總是會不厭其煩地以身作則,告訴我這是力有不逮的普通人積極參與環保事業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