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中艾莉一直在做夢,夢見了最好的朋友萊利——一個堅強的黑人女孩,夢見她們在遊樂場被感染者咬到,又夢見萊利變成了感染者,她卻沒有變異。她又夢見了媽媽,她也有一頭棕紅色的頭髮,笑起來像冬天的陽光一樣美好,儘管只在照片中見過媽媽,但感覺卻那樣真實。她還做了好幾個夢,直到她聽到“噹噹”的切肉聲,才慢慢從夢中甦醒。
她被關在牢房之中,黑色的鐵柵欄外,一個男人在又厚又寬的案板前處理一大塊肉,艾莉認識這背影,他是那個叫詹姆斯的白人壯漢,跟著大衛的人。詹姆斯揮刀剁下一塊肉,隨意撥到地上。艾莉猛然發現那是一個人的小臂,五根手指清晰可辨,地上還有兩隻腳和另外一隻小臂,而案板上根本不是什麼肉,那是一個人,一個被砍去四肢,又被一分為二的人!
艾莉被駭人的場面嚇呆,她從未見過一個人從容地解體另一個人的屍體,而且是在案板上解體,那是處理食物的地方。恐懼讓她不由自主喊出聲,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詹姆斯看到艾莉醒了,臉上流露鄙夷,然後出去找大衛。
艾莉拼命搖晃鐵門,但是它被鐵鏈鎖死,沒有鑰匙不可能打開。她又看了案板上的人,除了四肢被砍掉,頭顱也不見了。那已經不像是人的軀體,就像是被屠宰的鹿或者羊。案板與地面凝結著一層血跡,沉重又鋒利的切肉刀插在木頭裡,這裡就像書中描寫的地獄一樣,讓人不寒而慄。
幾分鐘後大衛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有一盤做熟的肉和一杯熱水。“你還好吧。”他微笑說道。
此時大衛在艾莉眼中就是食人的鱷魚,他嘴角上掛著的自然是鱷魚的微笑。“好的不能再好。”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不輕易露出恐懼。
“這個給你,你應該吃點東西。”大衛把托盤從牢門下方的縫隙推過去,“我知道你餓了,你在外面呆了那麼久。”
艾莉用憤怒和懷疑的眼神看著他,“這是什麼肉。”
“是鹿肉。”
“加一些人肉做拌菜?”
大衛的語氣似乎很真誠:“沒有,我保證,這裡只有鹿肉,你打的鹿。”
正如大衛所想,艾莉的確餓壞了,肚子空得好像一年都沒有吃過東西。盤子裡的肉香實在太誘人,讓人充滿吃飯的慾望,她決定相信這些都是鹿肉,因為大衛的確有一整頭鹿。
“你真是個該死的禽獸!”艾莉狠狠罵了一句,然後蹲下狼吞虎嚥吃鹿肉。
大衛也緩緩蹲下,彷彿在欣賞女孩吃飯的樣子,慢悠悠說道:“嗯,你的結論下得太早了,想想你和你朋友殺的人,有多少人了?”
“他們沒給我們選擇的餘地。”艾莉一邊吃一邊回應。
“你覺得我們有選擇的餘地嗎?你們為活下去而殺人,我們也是如此。我們必須照顧好我們自己,不管是用什麼手段。”
“那現在呢?”艾莉看著大衛,“你要把我切成一塊一塊嗎?”
大衛搖搖頭,臉上又擠出微笑,“我不會這樣做,告訴我你的名字。”
艾莉受夠了對方虛偽的微笑,狠狠將吃剩一半的食物推搡出去,罵道:“你一直在滿嘴胡說八道!”
大衛撿起餐具,說道:“相反的,我已經對你相當坦白。現在換你了,對我坦白,按我說的做,這是唯一的方法,讓我可以說服其他人。”
“說服他們什麼?”
“讓你可以留下來。你有勇氣,有忠誠心,最關鍵的,你還很特別。”大衛語氣越來越溫柔,話畢,他輕輕撫摸艾莉握住鐵柵欄的手,好像一個男人在向女人表達溫柔。
艾莉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大衛一再強調手下女孩要抓活的,為什麼他會對自己溫柔或者示好。是因為這個禽獸男人已經把我當成了女人,他不想殺了我,留下我只想強佔我。
“哦。”艾莉故意放鬆身體,眼神報以溫柔,用另一隻手撫摸大衛的手。突然她握住對方的食指使勁一扭,指節傳出骨折的聲音,大衛疼得蹲下慘叫。她趁機去夠他身上的鑰匙,但是連續幾下都沒有摸到。大衛很快緩過來,猛地拉扯著她的手臂,讓她的身體撞向籠門,一連三下,她的頭被撞得生疼,鼻子也被撞出血,一頭摔倒在地。
大衛緊握著劇痛的斷指,氣急敗壞地說:“你這個愚蠢的小女孩,你這樣做會讓你難逃一死,現在我該怎麼跟其他人說?”
艾莉坐起來擦掉鼻血,冷靜地說:“艾莉。”
“什麼?”
“告訴他們……艾莉就是弄斷你該死手指的小女孩!”
大衛的眼神忽然變得陰冷無比,“剛剛你是怎麼說的?切成一塊一塊?哼,明天早上見,艾莉。”
清晨,喬爾從昏迷中驚醒,首先感覺到的是腹部的疼痛,這讓他很快變得清醒。環顧四周,房間冰冷,堆滿雜物,卻不見艾莉的蹤影。
“艾莉,艾莉!”喬爾一邊起身一邊呼叫女孩,但是沒有得到回應。艾莉為他注射的盤尼西林起了作用,高燒已退,腹部雖然還很疼痛,但是傷口已經開始癒合。
他將屋子找了個遍,艾莉並不在這裡,也沒有留下任何字條,而且馬也不見了。他努力回憶,在他朦朦朧朧的時候,艾莉好像說過要引開什麼。喬爾產生了非常糟糕的預感,這地方沒有什麼需要引開的,除非是獵人。
想到這裡,喬爾立刻拿起裝備走出房門,艾莉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一定是遇到危險了,我必須找到她,即使傷口仍然劇痛也不要緊,即使搭上這條性命也值得,只要能把艾莉找回來。
天空烏雲壓頂,雪花紛紛揚揚,凜冽的北風像冰原狼的嚎叫又急又冷,這一切都預示著暴風雪即將到來。喬爾孤獨地在小鎮上尋找艾莉,心中無數遍默唸她的名字,希望奇蹟能出現。他走了許久,一直走到一座建有木籬笆的房子時,遭遇到兩個還在搜索此地的獵人。
喬爾趁他們不備開槍幹掉一人,另一個獵人連滾帶爬躲到車後與喬爾對射,幾輪槍戰之後被射穿了脖子,在抽搐中流血而死。喬爾愈發感覺到艾莉的危險,繼續向前尋找,沒料到還有兩個獵人在一處矮牆後埋伏。幸運的是他們沒有槍支,只是用棍棒和小刀偷襲。
喬爾猝不及防捱了幾棒,但是他很快反制敵人。揮舞小刀的獵人被他踢中襠部痛苦倒地,緊接著腦袋又捱了一腳,昏死過去。掄棒的獵人被他按著腦袋撞到牆上,瞬間不省人事。喬爾沒有殺他們,因為他需要知道一些信息。
他把兩個獵人拖進房子,一人用手銬拷在暖氣管上,一人綁住四肢固定在椅子上,然後把冰冷的雪抹在他們臉上,讓他們清醒,接著開始了拷問。喬爾先掄起拳頭把拷在暖氣管上的獵人一頓暴打,打得他滿臉是血,然後撂下一句“我等會兒再來找你。”
他拿起桌上的小刀,又拉來一把椅子放到另一個獵人的面前,坐下後冰冷地說道:“現在告訴我,那個女孩……還活著嗎?”
被綁在椅子上的獵人瑟瑟發抖,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每個獵人都知道他是誰,他就是那個帶著女孩的瘋子,殺人時不會有一點憐憫。但他還想做最後一點抵抗,因為一旦出賣獵人,大衛一樣會讓他死得很慘。“什麼女孩,我不知道。”
喬爾就像一隻想要找回自己孩子的狼,如果有敵人讓他將同樣的問題說兩遍,那就必須付出代價。他將匕首徑直插進獵人的大腿,後者疼得幾乎要跳起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在房間內環繞。
喬爾拍拍對方的臉,“別分心,好好回答問題,否則我下一刀就刺破你的膝蓋。”
獵人渾身顫抖,飽含痛苦地說:“那個女孩,她還活著,她成了大衛的新寵物。”
這句話讓喬爾怒不可遏,擰了一下匕首,對面再次發出將死一般的慘叫。“她在哪?”喬爾吼道。
“在鎮上,在鎮子的另一邊!”
喬爾拔出匕首,把刀柄塞到獵人嘴裡,沾血的刀刃露在外,然後他拿出一張小鎮地圖豎著攤開,“從地圖上標出來,你身後的兄弟最好也跟你說的一樣,標出來。”
獵人含著刀柄點中了地圖上一處位置,然後吐掉匕首說:“就是那,就在那裡,你可以去查證,去問他。他會告訴你的,我沒說謊。”
喬爾收起地圖,走到獵人身後,突然勒住他的脖子,然後咔嚓一聲擰斷。他和椅子一起倒地,無聲地死去。
拷在暖氣管上的獵人目睹了這一切,此時已被喬爾嚇破膽。他顫抖著喊道:“該死,他已經都回答你了。我什麼都不會講的!”
喬爾撿起地上的鐵管,冷靜地說:“沒關係,我相信他。”說完後,他掄起鐵管像砸西瓜一樣砸爆了獵人的腦袋。
當喬爾再次走出房門時,暴風雪已經席捲了整個小鎮。寒風凜冽,白色的雪花遮天蔽日,風聲猶如飢餓的狼嚎。天地之間只剩風雪,目不能視,耳不能聞,所有的一切盡被白茫茫的飛雪遮擋,十米之外的房子都模糊難辨。四周冷得就像萬年冰窟,喬爾不禁渾身發抖。
獵人、大衛、新寵物,他咬著牙心中默唸這幾個詞,白色的小鎮有如野獸的巢穴,每一個人都像要了他們的命。艾莉,我的女孩,你怎麼落到獵人的手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保護好你,但至少你還活著,我會拼盡全力把你救出來,即使搭上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喬爾在風雪中艱難前行,暴風雪雖然讓他痛苦但也並非全是壞事。在能見度極低的環境裡,獵人幾乎不可能在十米之外看到他,也許說話間喬爾就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什麼都沒有察覺。喬爾有著敵人沒有的優勢,他曾無數次戴著防毒面具在充斥著孢子的幽閉空間裡戰鬥、廝殺,那些地方的能見度同樣極低,但他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漫天暴雪的小鎮和瀰漫孢子的地下室對於喬爾來說並無太大不同,而且呼嘯的風聲成為他更好的掩體。
他走過狹窄的街道,從一輛廢車後面爬進滿是垃圾的商店,在這裡拿出指南針和地圖定位,確定方向後繼續前進。途中他陸續幹掉了三個獵人,第一個獵人正在火盆烤火時被他砍掉了腦袋;第二個獵人在轉角遇到他,正要拔槍卻被一記飛腳踹倒,然後喬爾徑直用匕首刺入對方的心臟;第三個獵人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他活活勒死。
喬爾一路向地圖所指的目標疾行,除了擋住去路非殺不可的人,其他戰鬥儘量避免。當他從一間洗衣店的後牆翻入院子內時,看到了幾個點燃的火盆和用鐵絲做成的路障,隨後又在不遠處聽到了獵人的說話聲,他感覺自己已經到達目的地,於是穿過小巷鑽進一間幽暗的房子。
房內靜悄悄,放置了幾個貨架。喬爾在貨架上看到一摞摞整齊疊放的衣物,還有十幾個白色紙箱,裡面放著舊鞋和其他雜物。忽然他看到房間邊上的貨架上放著一個墨綠色揹包,上面還有一個卡通貼紙。那是艾莉的揹包,他一眼就能認出來,然後自語道,“為什麼艾莉的揹包會在這裡?”
他收起揹包,又在揹包後面的貨架上發現一張清單,上面用潦草的筆跡寫著:
狩獵肉品清單
3月23日——494磅
4月10日——1233磅
5月8日——4700磅
6月18日——5140磅(大豐收!)
9月29日——1630磅
10月2日——307磅
11月5日——612磅
1月4日——704磅
3月5日——3409磅(這才像樣)
4月27日——2817磅
5月30日——4248磅
6月9日——1930磅
7月26日——1506磅
8月5日——908磅
9月23日——204磅(我們得更努力……)
10月12日——305磅
喬爾認為這應該是獵人在附近的山林中狩獵,洛基山脈中不乏野生動物,它們的確是維持生存的好獵物。可當他走進下一間房子時,這種想法徹底改變了。這間房子陰暗無比,房樑上懸吊著兩男一女三具屍體,他們已經被開膛掏去內臟,像屠宰過的牛羊一樣倒掛在冷藏室中。
房間內佈滿血跡和宰殺工具,就像傳說中地獄屠夫的刑房,縱使堅毅如鐵的喬爾也忍不住膽寒,雞皮疙瘩瞬間起了滿身。他忽然明白外面房間那張清單上到底記載的什麼,那根本不是山裡的獵物,這群禽獸在吃人!
艾莉,艾莉!喬爾想到此,忍不住渾身顫抖,他不敢把艾莉和這種事情掛鉤,更不敢想象那種畫面,那樣會使他立刻崩潰。
艾莉,艾莉,我必須立刻找到你!
艾莉被困在恐怖的牢籠中徹夜未眠,直到黎明時分,難以堅持的疲憊讓她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淺淺睡去。一段時間之後,她被粗暴的開門聲吵醒,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拉扯起來,然後向牢房外拖去。
“醒醒,給我起來!”這是詹姆斯的聲音,艾莉抬頭一看,果然是這個白人壯漢。她就像被人從籠子裡抓出的小雞,三兩下就被推搡到分解屍體的案板前,大衛就等在那裡。
“放開我,混蛋!”艾莉試圖掙扎,但是毫無作用。大衛也幫忙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將暴躁的女孩控制住,她趁機在大衛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後者的手頓時被咬出一圈傷口,血流了下來。他疼得慘叫一聲,重重還了女孩一膝蓋,和詹姆斯一起把她掀到案板上,死死用手壓住。
艾莉知道這兩個禽獸要動手了,拼命掙扎,卻只能用雙腿踢空氣,上半身完全無法動彈。這時她看見房子裡吊住一頭已經被剝了皮、砍了頭,又剁掉前肢的鹿,不由得恐懼自己即將像這頭鹿一樣,被解體然後變成獵人的食物。人最悲慘的命運並不是死掉或者變成感染者,而是被活活宰殺,做成另外一群人的食物。
大衛舉起沾滿血的切肉刀瞄準女孩白皙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我警告過你,也給過你機會,這是你自己選的!”
“我是感染者!我是感染者!”艾莉用最大的聲音喊出來。任何人都不會把感染者的肉當食物,她不期望這件事能管用,但死到臨頭總要試一試。
“什麼?”大衛的刀還在空中懸著。
“我說了,我是感染者。”
“真的?”
“所以你也被感染了。在這裡,撩起我的袖子看看,快看看!”
大衛在獰笑,他喜歡這女孩,也喜歡看她垂死掙扎的樣子,這是一種享受,所以不在乎讓女孩多活幾秒。“讓我們陪她玩玩。”他把刀插在案板上,撩起艾莉右手的袖子。在潔白的手臂內側,赫然有半圈被牙齒咬過的傷疤,傷疤的周圍佈滿可怕的白色皰疹,每一個被感染的傷口都是這樣,無一例外。
大衛和詹姆斯驚呆了,看著感染面半天說不出話。
“那句話怎麼說的?事出必有因,對嗎?”艾莉說。
“那是什麼鬼東西?”詹姆斯驚慌失措地說道。
“她早就應該發作了,這不可能是真的。”大衛說。
“在我看來那該死的東西假不了!”
的確不像假的,大衛心中暗想,可該死的這是為什麼?對於病毒的恐懼讓他不得不檢查剛剛被女孩咬過的手,如果女孩真的是感染者,他也在劫難逃。大衛剛一鬆開壓住女孩的手,艾莉立刻拔出插在案板上的刀,向詹姆斯的脖子砍去,刀刃徑直切入血肉,後者頓時血流如注,砰地一聲倒地抽搐。
艾莉滾下案板拼命向門外跑去,與此同時大衛拔槍就射,第一槍打在案板的邊角,第二槍在雄鹿的屍體上留下一個彈孔。艾莉幸運地躲過子彈逃出屠宰房,跑到外屋時她看到自己的匕首插在木桌上,於是拿起它迅速跳出窗戶,跑進茫茫暴風雪中。大衛追到窗口時已經不見了艾莉的蹤影,他大聲怒喝手下,命令獵人們一定要抓住這個女孩,或者她的屍體。
艾莉躬身在暴風雪中前行,刺骨的寒冷凍得她呼吸困難,牙齒也不斷打顫,天地之間彷彿佈滿迷霧,幾步之外的東西都難以辨認。但是她感謝這場暴風雪,這裡是獵人的基地,如果此時是晴空萬里,不出5分鐘獵人們就能發現她,然後抓住她。但是現在風雪遮擋了每個人的視線,敵人想發現她並不容易。
艾莉貼著牆小心翼翼地前行,看見了燃燒的火盆,看到了持槍搜尋她的獵人,也能聽到大衛在某個地方高喊,“你要躲到哪,艾莉,別忘了這裡可是我的地盤!”
在這種環境下艾莉無法辨認方向,只能憑直覺一邊躲一邊前進。儘管風聲很大,她還是要努力去聽任何人發出的聲音,躲開搜捕,然後向不起眼的地方繞行。她經過成堆的木箱,從空房子的後門進去,再從窗戶翻出,總之一路向獵人出現的反方向前行。走到一個巷口時,她差點撞到一個禿頭獵人的身上,於是立刻抄起磚頭砸到獵人頭上,趁對方趔趄時用匕首刺進喉嚨,幹掉了他。她從獵人屍體上找到一把槍,正在興奮之時忽然發現槍裡沒有一顆子彈,只好失望地把槍丟掉繼續前行。
這片地方房子眾多,道路曲折,艾莉也不知從哪裡可以走出這鬼地方。忽然她聽到幾個獵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就在附近,而此時她無處躲藏,驚恐之餘發現了身後牆上有一扇高高的窗戶是開啟的,下面還有一個鐵皮垃圾箱可以用來墊腳。艾莉來不及多想,敏捷地爬上垃圾箱,然後攀上窗臺翻進窗戶。窗戶的另一側有近三米高,她跳到地面時兩腳發麻,差點崴了腳踝,不過幸運的是又躲過了獵人的搜捕。
艾莉環顧四周,這裡曾是一家很大的餐廳,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足有三四十張,座椅大多是米黃色,裝飾與擺設有一種德克薩斯州的味道,枯黃的海報大多是燒烤類食物和啤酒,牆上還有幾張牛仔的照片。餐廳後側的廚房也很大,廚房設備儘管陳舊,但是一應俱全,當年這裡足以容納二十個忙碌的廚師。
艾莉從窗戶上跳下來的第一個房間是經理辦公室,出門後就是雜亂的廚房,她繞過大大小小的灶臺和冰櫃,從一張張餐桌旁邊經過,一口氣跑到餐廳正門,開門鑽了出去。
突然,她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抓住,驚慌掙扎時又被重重地摔回到餐廳裡。她向門口看去,原來是大衛,她像一個陰魂不散糾纏不止的惡魔,又一次找到艾莉。
“要追蹤到你並不難。”大衛拔出手槍對準她。
艾莉看到他就驚恐萬分,急忙滾到餐桌後面,躬著身子向餐廳另一側逃去。大衛有機會開槍但是沒有開,他鎖住了餐廳大門,就像貓科動物在殺死獵物前總會玩弄一會那樣,他想陪女孩玩一會兒,然後慢慢折磨死她。
“好吧,沒有關係,讓我陪你玩一會,反正你也逃不掉。這裡只有一個出口,如果你想出去,就得來我這裡拿鑰匙。”大衛並不著急抓到艾莉,他慢悠悠走在桌椅間的走道里,一手拿槍,一手拔出砍刀,玩起了貓抓老鼠的遊戲。“我知道你沒被感染,沒有人被感染後還如此拼命地想活下去。”
餐廳內的每張桌子旁邊都有一米多高的隔板,它們是艾莉求之不得的掩體。地上還有破舊的地毯,它吸收了大部分腳步聲,使得艾莉不至於很快被發現。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只老鼠,一旦被抓到就必死無疑。
“艾莉,你是個有魅力的女孩,這一點無法否認,而且你不斷地讓我刮目相看。還有我必須得承認,你那個時候嚇到我了,讓我動搖了一下。”大衛一邊尋找女孩一邊說,聲音已變得如豺狼一般猙獰。
大衛的每一句話都讓艾莉心驚肉跳,儘管他並不著急,但艾莉卻快要崩潰。她逃不出這間餐廳,剛剛進來的窗口太高了,不可能爬出去。大衛玩夠了就會殺死她,而她就像是在一邊掙扎一邊等待死亡。我會死嗎,我會死嗎?艾莉一遍遍問自己。不,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這個禽獸手裡,我要離開這裡,我要殺死他!
大衛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在經過吧檯時,艾莉突然像獵豹一樣竄出來,在他的後腰捅了一刀,然後飛速逃走。大衛頓時疼得慘叫,氣急敗壞地連續開槍,但是都打在餐桌和椅子上。
“好吧,艾莉。”大衛憤怒地說,“既然你想結束遊戲,那我就成全你!”他加快了腳步,渾身殺氣騰騰。對於捉迷藏的遊戲來說,這間餐廳並不算大,艾莉很快被發現,但她是幸運地躲過了最後三顆子彈。大衛將沒有子彈的手槍扔到一邊,舉著砍刀向艾莉衝去,艾莉一邊跑一邊用東西砸他,煤油燈、餐具和花瓶都被丟在大衛面前,但是並未傷及這個男人。在即將被砍到之時,她抓起吧檯的座機電話砸了過去,大衛未被砸中,卻被電話線絆倒。
艾莉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撲上去,用匕首刺進大衛的肩膀,儘管沒有如期刺中脖子,但是這一刀仍然讓他痛不欲生。他反手抓住女孩,艾莉知道跑不掉了,又趁機一刀刺中對方的肚子。惱怒和劇痛讓大衛徹底崩潰,他像丟沙包一樣將艾莉重重摔在地上,自己也腿一軟倒向地面。
強烈的撞擊使艾莉暈厥,腦海中只剩黑暗,和無盡的風雪聲。
過了一會兒,求生的慾望又將她拉出黑暗,她睜開眼睛,發現大衛也昏倒在一旁,身上盡是鮮血。艾莉感受到了身上的疼痛,骨頭似乎都要斷了。她想要站起來,但是腿上沒有力氣,忽然她看到大衛的砍刀就在過道盡頭的椅子下面,於是奮力向那地方爬去。
這時她聽到大衛的呻吟聲,這個男人忽然睜開眼睛,慢慢站了起來。他還能站起來,我要完了。艾莉感到了絕望,但是仍然向走道盡頭爬去,那裡是她唯一的希望。就在她爬到距離砍刀不足兩米的地方,大衛一步步走到身邊,在她的腰上狠狠踢了一腳。艾莉渾身扭曲,疼得幾乎窒息,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我知道你有勇氣。”大衛咬著牙說道,“放棄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感到丟臉。”
艾莉不會選擇放棄,因為放棄就意味著死亡,就意味著一切都將結束。她覺得自己又能呼吸後,又開始艱難向前爬。大衛就站在那裡,他的角度看不見椅子下面的砍刀。
“你不會放棄對嗎?哼哼,我知道你不會,這不是你的作風,對不對?”大衛說完又一腳踢在艾莉身上——與剛才相同的位置。艾莉痛苦地蜷縮身體,疼痛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大衛像野獸一樣騎到艾莉身上,抓住她的頭髮用惡毒的口吻說道:“你可以試著求我。”
“你去死吧。”艾莉回道。
大衛將她翻過來,繼續騎到身上,然後雙手緊緊捏住脖子讓艾莉窒息。此時此刻他覺得遊戲可以結束了,儘管過程和結尾並不完美,但是能看著女孩痛苦地死去,也是一件讓他亢奮的事。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不,你根本不知道我做過什麼事,也不知道我以後會做出什麼事。”大衛的聲音惡毒如蠍尾。
艾莉無法呼吸,在最後的掙扎時刻,她終於摸到了椅子下的砍刀。在恐懼和憤怒中,她揮刀砍中了大衛的胳膊,傷口深至骨頭。大衛一聲慘叫從女孩身上翻下來,艾莉猛然起身,雙手握刀向他的頭上砍去。
最後的慘叫是大衛留下的遺言。艾莉斬斷了他護住腦袋前面的手指,緊接著第二刀就切開了他的腦袋,然後一刀接一刀,她就騎在他的身上,不停地猛砍早已面目全非的腦袋,地面滿是血漿。儘管艾莉已經殺了他,但是她的內心已然崩潰,無法停止去砍殺這個惡魔。直到喬爾出現,他衝進餐廳,奮力將她抱在懷裡。
“艾莉,停下!”
“該死的你別碰我!”艾莉還被困在恐懼與憤怒之中。
“艾莉,是我,是我!”喬爾抱住女孩沾滿血的臉,讓她看清自己,“冷靜,是我。”
艾莉終於看清楚來的人是喬爾,漸漸恢復神智,千般委屈又湧上心頭,眼淚再也忍不住,“他想,這個傢伙想……”
喬爾將艾莉緊緊抱在懷裡,像費盡半生終於找回生命中的寶貝,這一刻他不得不感謝命運沒有讓艾莉離開他。“沒事了,我的女孩,現在沒事了。”
“喬爾,你終於來了。”艾莉把頭埋進他的胸前,放聲大哭。
“對不起,艾莉,對不起。”喬爾撫摸女孩的頭髮,讓她發洩心中的委屈,片刻之後他問道,“你沒有受傷吧。”
艾莉抽泣道:“我還好。”
“那我們離開這裡。”
。喬爾扶起女孩走出餐廳,門鎖在剛才已經被他一腳踢壞,因為他在門口聽見了艾莉的聲音。
暴風雪依舊在天地間瀰漫,獵人們還在尋找女孩,但是他們不會成功,喬爾已經帶著艾莉永遠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們只能在餐廳的角落找到一具惡貫滿盈的屍體,一切結束的並不完美,但是一切終究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