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白金了《光与影:33号远征队》,今天来聊一聊这部作品中的剧本表现。这一作的剧本主要的争议点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第一章末尾古斯塔夫的死亡,另一个是第三章在世界观设定上的转折。这一篇先来聊聊古斯塔夫之死。
照例结论放开头——这是一个合格的叙事诡计,这也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叙事诡计。本作剧本第一章的情节有着很重的炫技痕迹,在并不算长的篇幅内,叠加使用了叙事视角诡计+延迟出场的模式,作为玩家第一视角的古斯塔夫在章节末尾死亡,前期种种细节暗示的主角却并非主角,而真正的主角玛埃尔却从飞流域才正式登场,并且要到中期才迎来戏份的增多。这两种技巧的使用我认为是存在合理性且适合剧本的,但两者都没用好。
先说叙事诡计的问题。正如前面所说,这个叙事视角诡计的实施我认为是达成预设效果的。叙事视角诡计常出现在推理小说中,如开头以侦探视角展开,但到中后期才发现作为侦探的自身存在很多疑点(具体小说名字忘记了),包括像经典的悬疑游戏《暴雨》剧本也是如此。叙事视角诡计要实现的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反转,就这个意义上来说,33号远征队做得不错,因而我说其合格。但同时这个反转来得没有必要,来得没有铺垫,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其没有价值。
古斯塔夫这个角色的存在实际上就是对应现实世界中的维尔索,一个是远征被杀,一个是火中丧生,有限的叙事剧本使得这个角色的存在本质上是对玛埃尔形象的补充,那么这个角色的死亡本身就是其价值的全部,完全没有必要专门用一套叙事诡计的技法来实现这种死亡,这种诡计的揭示并没有对玛埃尔的形象塑造有任何帮助,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叙事诡计没啥必要性。另者,画中世界维尔索的角色定位其实也很尴尬,他更类似于一种情节触发器,或者说只是剧本给情节触发器配了一个角色的位置,维尔索的存在价值只在于需要他的身份背景来为情节驱动罢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古斯塔夫的剧本设计方向我觉得可以有两个。第一种是在开头古斯塔夫与索菲诀别直接替换为玛埃尔与古斯塔夫的诀别,然后在故事开头直接以玛埃尔为主角展开叙事。第二种是抛弃这个并不算高明的叙事视角诡计,就以古斯塔夫作为主视角,维尔索入队后两者并存。
这其中,第二种我认为是更优的解决方案。这里可以引入一个概念——不可靠叙述者,这也是叙事视角诡计的一种。叙事视角诡计除了线性叙事中前后情节产生的反转,也包括多视角叙述时因为视野的局限或是人为干预导致的信息缺失。例如福克纳《喧哗与骚动》中以班吉为视角的一章,班吉是个智障儿,他眼中的世界是混乱的,因而这一章的情节也是碎片的混乱的,到后文改变视角后才能补充出具体信息。那本作中的维尔索其实完美符合这个条件,他其实知道一切,但是出于各种原因无法透露,所以这里更优的设置叙事诡计的方式应该是设置在维尔索身上,以帮助远征队的身份出场,但透露的信息却是隐瞒的片面的误导的,而这个视角诡计的揭露就恰好可以结合其他远征队的散落语音来补充。维尔索就是一个天生的不可靠叙述者。
那第二个问题来了,古斯塔夫这个角色保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这里就要提到前面讲过的另一个概念——延迟出场。小说中主角的延迟出场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盖茨比,一直到第三章才从酒会上现身。主角的延迟出场势必导致读者的视角不会是主角的第一视角,正如《盖茨比》中读者的视角是盖茨比的邻居尼克。但一般而言,这类小说中的视角前后是不会换的,不会说主角出现后视角就突然转换到主角身上,那这样来说的话延迟出场就没有意义了。主角的延迟出场目的在于悬念,在于提供旁观视角,在于抽象化叙述对象。古斯塔夫就很适合成为这样一种“身份平庸的主视角”。借助他的视角来迎合维尔索的叙事诡计,来接受一些播片中提供的全知视角信息,一正一反,最终在诡计破除的时刻串联前后剧本。
所以总结来说古斯塔夫之死不能算是一个高明的叙事诡计,甚至有点俗套,但叙事视角诡计的技法其实是适合这个剧本的,贴合的点在维尔索身上。而剧本中采用的主角延迟出场的模式的存在也是合理的,但同样并没有用好。反倒是正强化了古斯塔夫的地位,负强化了古斯塔夫之死,使得第一章末尾的情节带来了更强的代入感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