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千里行 良穗《忆》第四章


3楼猫 发布时间:2024-07-03 01:51:57 作者:羊驼为何要划艇 Language

第四章 演戏

崇祯五年

洛阳王府

“为皇朝捐躯征取敢辞劳!待扫荡胡尘净,扶日月上青霄!”

“京师千里路迢迢——杳没音书来到。愁萦怀抱,终朝转觉无聊!功多位高——虑萧墙祸起应不小。顿交人珠泪痕抛!何日禀再同欢笑~~”①

“.....”

“都退下吧。”

一个不满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大殿内的奏乐声戛然而止。

大殿中坐着一个肥硕的身影,其身形大腹便便,宛如吞天的巨蟒;头戴镶嵌珠宝的金丝帽,褐黄色的长袍,腰上勒着的勾玉腰带,无不彰显其身份与华贵。

一个满面粉装的太监提着尖细的嗓音骂到:“狗奴才!搅了主子爷的雅兴!还不快滚下去~!!”

随后又奴颜婢色地问到:“主子爷,都怪奴才们不出力,奴才这就给您换一曲来演。”

“乏了,移驾——”

“报!!!”一个侍卫走进大殿。

“启禀王爷,陕西督粮道督运使 刘大人求见。”②

“噢?这么快就来了?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等候的男人便不顾侍卫的阻拦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臣陕西布政司任下粮道督运使,参见王爷。”

“哦哦~刘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给刘大人赐座。”

“刘大人,来的正好。本王正想见你,你就来了。陕地的粮收税收都计划好了吧?”

“启禀王爷,下官正为此事而来。”

“哦?”

“王爷,陕地近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臣一路查看,饿殍遍地,路上皆是饿死的尸骨。”

“莫说原定的二十万石粮食,现在就是一万石也收不起来啊!王爷!”

“哦?竟有此事?莫非下面的百姓都饿死了?竟无粮可收?”

“王爷,百姓流离失所,耕地荒废,手中实无一粒粮。臣还听闻有些地方连树皮草根都被扒光充饥,更有甚者已经易子而食了呀!”

“臣叩请王爷免除今年陕地的征粮和粮税!同时责令各级官府开仓赈粮,架设粥棚,救万民于水火啊王爷!”③

“大胆!!”边上的太监率先开了口。

“这粮税是皇上钦点给王爷的恩泽,岂容你在这胡言!这是越职!你好大的胆子!”

身边的侍卫随即握刀,只怕一声令下就将他砍成肉酱。

“哎呀。”

被称为‘王爷’的男人终于有所动静,他站起身,从宝座上缓缓走下,每一步挪动都令腰带绷紧,看起来非常吃力,几乎要绑不住他那硕大的肚子。

“没想到陕地百姓竟如此艰苦,本王实不知啊。多亏刘大人直言进谏,本王才能通晓此事。刘大人精忠报国,可堪我大明龙逢比干啊。”④

王爷走到刘大人面前,对他赞赏有加,身边的太监也立刻换了一副恭敬的嘴脸。

“本王深感天下苍生疾苦,刘大人刚刚所言,本王一定慎重斟酌。”

“天色不早了,刘大人先回去歇息吧,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这...微臣领命,臣恳请王爷速做定夺,陕地大灾,百姓实在等不了了。”

说完,刘大人行礼告退,却未察觉到身后太监的一个眼神,以及随他一同走出大殿的几名侍卫。

太监搀扶着王爷重新回到座位上。

“这小小督粮道,倒是胆识过人啊,可惜啦。”

“主子爷说的是,这人不知好歹,擅自越职,还——”

“嗯?”

“奴才明白,奴才自会办妥。”

“说起来,不是说有一批上等货色要送来吗?怎么还没到?”

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的问到。

太监被吓出一身冷汗,随即眼珠子一转。

“奴才问过,说是走了有些时日,想必不久就到了。”

“倒是奴才听闻那刘大人的妻女品貌非凡,夫人便被誉为国色天香,想必他千金也毫不逊色,如今皆随他到了城中——”

“哦~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女子堪此名号。”

“奴才这就差人去请来。”

“都说皇上日理万机,本王也没闲着,为国分忧啊。哈哈,本王顿觉来了兴致,让他们上来,接着给本王演上一段。”

 

一具尸首被挂在城墙上暴尸示众,边上的官吏大喊着这就是贪赃枉法的下场,围观的百姓挤满了城楼,同时,官吏在城门边发榜贴出通缉令。。。

——————

 

客栈内

信中寥寥片语,不过都是些生意来往和日常的问候,普通人可能毫无察觉,但良一眼便看出这是惯用的藏黑话伎俩。

——莫再寻。

“鸢,这到底怎么回事?”

良从这些切口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⑤

“字面意思。”鸢淡淡回道。

“你们走后,我便托人打听她父母的去向,试着联络他们。”

“那边倒也效率,只是结果如你所见,什么都没查到。不仅如此,收到信的时候,上面还夹带着探子送回来的报酬。”

是没查到有用的线索吗?不对,那也不至于连报酬都不要了,这乱世没有谁是白忙活的。

“我之前问过,她说自己爹爹是京官,按理说只要通通官府里的路子,这些都是一问便知的消息。”

“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那探子打听消息的本事无人不知,这次却主动打起了退堂鼓。”鸢故作深沉,等着良挑出话头。

良并未接话,信中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前面的只言片语,而是这前不着边后不着调的一句。

——成群进口羊。⑥

“这里是什么意思?”良指着信中不解地问道。

“怎么,你小时候没逛过庙会猜过字谜吗?”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我爹一人拉扯我长大不容易,我打懂事起就跟着他走商,倒也没去在意那些。”

“.....把群字拆开,要组起来就要进口进羊,你把这两去掉再看看。”

“去掉?那就是...尹?”

“别的行当我不好说,但牙行这路子里,跟琼华的事有联系,还要有点名头的。说到这份上了,良,你该心理有数了。”

和琼华有关系...还要叫得出名头的...尹...

“...尹三?!”良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看来良爷的脑袋还不算无药可救。”

“这不是找琼华父母的事吗?怎么会扯到尹三那去?”

“...良,要不是认识你够久,知道你没这心计,我还真说不清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懂。”

“你好好想想,琼华的父亲是京官,就算被贬官,也应该在朝錄或注籍有记录,最起码打探一番也该有些蛛丝马迹可循。”⑦

“可探子不仅一无所获,甚至把钱退了回来,要我别再打听。”

确实有些不对劲,再怎么样朝廷的档案里也不可能没有记录。

“可就算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情况,查不到她父母的去向,这又跟尹三有什么关系?接活的时候尹三也只说琼华是他们拐来的。”

“那我问你,尹三是怎么找到她的?”

良一愣,随即在脑海中一阵翻找。

—— 一年前,有官兵带我们家去边关,路上我被假官兵绑走...

“假官兵...”良喃喃自语道。

“...被贬途中被拐走的吗?看来我想的八九不离十。”

鸢像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想,迟疑片刻后,对良说到:“良,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洛阳的买家是谁?”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鸢明显感觉到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说好不过问其它事的。”

“我现在必须知道,你想帮琼华对吧?”

“.....我不能说。”

鸢看着一脸认真的良,仍不住笑出了声。

“?”

“良,该说你是天真好呢,还是真的像那小丫头说的一样,想当大侠了。”

“你不想牵连到我们,但是女娃们留在这,我也早就掺和进来了,事到如今一知半解被蒙在鼓里才是对我们最危险的。”

仔细一想,鸢说的也有道理,打从自己把她们送来这,再借由驿站前往洛阳时,就已经把这牵扯进来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对鸢全盘托出,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让她有所提防。

良这么想着,但开口前还是谨慎地起身观察,确认门外和窗外空无一人后,才坐了回来。

鸢看着良这小心谨慎的样子,对心中的猜想更多了几分确信。

“鸢...听过之后就忘了,不要跟任何人提。”

“他是洛阳...不,应该说是整个中原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他做事如蟒,本人更是一条通天蟒...”这些话舌头曾跟良说过。

连良都能瞬间意识到的事,鸢自不必多说。

她的脸上闪过惊讶和怯意,她想过这位大人物的身份不低,最少也得和朝廷权贵有些关系,只是没想到对方着实是通天的人,是这辈子都不该去得罪的人。

“良,你还真是带来个不小的麻烦,要不是今天追问你,恐怕什么时候被你害死了都不知道。”鸢不满地说着,话中带着三分怒意。

“抱歉,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早知道我应该找个山里和她们躲个一年半载再说。”

“.....良,你要想故意惹我你就直说。我什么时候怪你把她们送我这来了。”这次是五分的怒意了。

“你刚刚不是说——”

“我的意思是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白费功夫找探子去查,可以更早帮那孩子找到线索了。”

“...鸢,你知道那人是谁了,你不怕吗?”良反倒有些惊讶。

“都到这份上了,怕有什么用。再就是——”

“当年在府里,明晃晃在眼前的屈辱和死我都经历过了,事到如今一个口头的通天蟒又算得了什么,更别说那时的‘大侠’现在也在我身边。”

像是要缓和紧张的气氛,又像是在调侃对方,鸢注视着良说道。

“...所以你都知道了之后,有什么计划?”

“嗯~我不是说过了吗?让你带上琼华。”

“良,尹三虽是牙行里出了名的,但劫官府押送的队伍这种事,给他几个胆子几条命他都不敢做。换个说法,他就算敢做,这可是旨意押往边疆的人,他又怎么知道官兵何时,从哪押送的?还要提前找好假官兵把琼华绑走。”

这一通分析下来,确实让人感到不对劲,尹三再怎么能耐也不过是个人牙子,他的手不可能伸到朝廷,那他是碰巧绑了琼华的?好像也不对,除非——

“除非他早就知道了琼华她们会在那里,提前就安排了人...”良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原本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怕从头到尾,从她父亲被贬开始,琼华就已经被盯上了,他们的档案被从朝廷中抹去,送到了尹三那,再让他安排去绑走琼华。”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也难怪尹三那厮这么轻易绑走人。良又回想起琼华的话,她一被带上车就马不停蹄的送往尹三那,看来也是这个缘故,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的。

“再加上那买家的身份,一切也就合理了,这位买家随手一点,抹去一个被贬官员的记录轻而易举。”

 

混蛋!

良一拳砸在木桌上,心中的怒火止不住地燃起。

打从一开始琼华就被盯上,她的家势一倒台,她就立刻沦落为那吞天巨蟒的盘中餐了吗!

努力平复情绪,压制心中的怒火,良问到:“所以你让我把琼华带上,是觉得尹三那还会有她父母的消息是吗?”

“不是觉得,是肯定。”

“别人可以不留,尹三自己一定会有留一份记账或者留册之类的,这不仅是他的银子,还是他每一笔出栏的记录,作为人牙子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你知道尹三藏在哪,华州那边你也熟悉,到了后你——”

 

——接受。

——拒绝。√

 

鸢分析的头头是道,可良的一席话却像一盆冷水泼来。

“你另找他人吧,银子我出。”

“这一路我不好保护两人,再者我也没打算在华州停留,只是过路收拾些东西,尹三的点在城郊边上,我不会主动去找他的...”

“况且我也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就——”

——啪!——

这一巴掌打得很响亮,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

良挨着一记耳光,左脸余下火辣的痛觉,不过比起他的脸,挥出巴掌的纤细青葱此刻更显通红,看着疼得不轻。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是吧?良,你死了倒是轻松了,那你刚刚那些豪言壮志算什么?莫不是说来让我听笑的吧?”

“你给我记住了,你是要去赎罪的,这两女娃你欠着她们的,想擅自去死你也得还清了再说。”

鸢捂着右手,带着满腔怒火恶狠狠地说道,倒真有些黑店老板的样。

“...我找机会跟琼华说下。”良像是默认了鸢的说法。

“手没事吧。”转而关心起鸢略显红肿的手;“有药膏吗?拿来擦下会好些。”

“这事我就当你应下了...我自己上药就行。”

“我还有些安排,过两日你再走;趁这空档,你去多陪陪她们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良听见从隔壁传来的吵闹声。

这么晚了小崽子们还没睡呢,良俯在门前,听着屋里的动静。

——

“穗儿姐,良爷...不咬人吧?”

“不会的,琼儿你就放心吧。”

嗯?

“穗儿姐,能让额抱抱良爷吗?”

“可以呀,给。”

嗯??

“穗姐姐!良爷要拉臭臭嘞!”

嗯???

这群小崽子趁着他不在,给自己编排些什么呢?

良敲了敲门,红儿来开了门。

“啊...良爷,晚上好。”

“良爷你快来看!这小猫额可喜欢了!”

屋内,女娃们围坐在一起,看样子是在逗那狸奴寻开心。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额们在给小猫取名。”

“是啊,穗儿姐说小猫还没名字,要我们一起想。”

“穗姐姐说干脆就叫‘良爷’吧。”

“喵~”

啊??良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穗这小崽子在想些什么呢?话说怎么从自己进屋她就不说话了。

良侧过头看着穗,或许是感觉到良的视线,穗扭过头,嘟囔着说到。

“谁让良爷来了客栈后就一直不理我了,那不如让小猫陪着我。”

。。。这小崽子原来是在赌气呢。

良伸手揉了揉穗的小脑瓜,她想推开良的手,却又有些不舍,就这样被良揉着头发,看起来还有些享受。

“良爷额也要摸头!”

“翠!不可以!”

“喵~”

“真好啊...啊?!我是说小猫真可爱。”

屋内欢闹着,门外鸢倚靠在边上,平静地听着屋内传来的嬉闹声。

让良把琼华带上真的是最上策吗?自己也说不准,把琼华带上确实能帮她更快找到父母的消息,但这也是她的私心;这一路有琼华在,良才能不胡思乱想。又或者那小丫头真的想起来时,琼华在旁,她会不会顾及琼华而再次心软...

鸢自嘲地轻哼了一声,自己也不知哪来的资格可以说良不老实。

“良,别死啊。”

 

翌日,良起的晚了些,听店里的小张说鸢一早就带着女娃们出去了。

直到晌午,鸢才带着她们回到客栈。

“怎么样良爷!新衣服!好看吗?!”

翠儿最先冲了过来,兴高采烈地摆弄着自己的衣服问道。

仔细一看才发现几人都换上了新衣服,翠儿和红儿的一身比较朴素,衣服的颜色依旧是和她们名字相衬的色调。

“嗯,好看。”

“嘻嘻,是鸢姐姐买给额们的。”

“良...良爷,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琼华也凑到身前,低声询问着良的意见;与之前不同,淡蓝色的衣装衬托着她的白哲的皮肤,掩盖不住琼华身上世家书香的大小姐气息,让人看得出她的出身不凡。

“好看,很适合你。”
“真的吗?谢谢良爷。”琼华莫名地松了口气,笑得很开心。

良坦诚地说出了感受,侧头看向一直躲在鸢身旁的穗。

穗犹豫了半响后才鼓足勇气走到良跟前,没有开口,只是带着些许期待和紧张的神情偷瞄着良。

穗换上和琼华同款式的衣服,颜色更深蓝些,不禁让人注视起她深蓝色的眼眸,虽是同款式但给人的感觉迥然不同,若说琼华的淡蓝衣装是凸显出自身的书香文静,穗一身深蓝色调则是衬托出她的机灵和元气。

“好看。”

见她在等着自己的评价,良也就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这一句?”穗似乎对良的赞美不领情。

说起来,最近各种事忙在一起,确实没怎么跟这小崽子谈话,是不是该多夸她几句。小孩子都喜欢别人夸吧。

“我觉得你穿着好看,款式也适合你,跟你的鞋子很搭。”

穗没有回答,看似随意的摆弄下自己的新衣新鞋,脸上的喜悦之色已经藏不住了。

但不知为何,良总觉得夸完穗之后,身后多了三道略带不满的目光盯着自己...小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行了,你们良爷就这么点口舌,别为难他了;你们换了新衣服一个个都显灵气,漂亮着呢。”鸢出言替良解了围。

“谢谢鸢姐姐~”×4

“对了,良,你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她们说吗,趁现在说吧。”鸢朝良递了一个眼神,趁着女娃们心情好,趁热打铁把昨晚的决定告诉她们。也好,趁大家都在,不仅要问问穗和琼华的意见,提前让红儿她们知道也好。

“穗,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这。你想跟我一起走?还是说你想留下?”

“良爷是忘了吗?!我们可是拉过勾的!良爷去哪我就去哪!”

穗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坚决的态度倒让良更坚信自己的抉择。

“知道了,那,琼华。”

“良爷...”

良转身看向琼华,开口问到:“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琼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欢喜,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失落地低了下头。

“良爷的意思是...是不帮我找爹娘了吗?”泪水盈上了琼华的眼眶,她抿着唇带着哭腔问道。

自己好不容易盼着良爷回来了,却要失去见到家人的机会吗。

“别哭别哭,你听我说。”良见不得女孩子哭。

“鸢打听到了你爹娘的消息,只是不方便送你,刚好我顺道带你过去,你放心吧。”

听到这话琼华才止住了泪滴,又转头看了看鸢,得到鸢肯定的答复后,顿了顿语气,说出了一句“愿意。”。

“良爷,你们要走了吗?额不要良爷走!”

翠儿冲了上来,紧紧抱住良不愿放他们离开。

这次就连红儿都没有上前阻拦她,红儿的眼眶也有些泛红,离别这种事总是如此,小孩子尤其难接受。

“翠儿,良爷也没说今天走,听话,不哭了。”鸢走过来,温柔地抱过翠儿。

该说还得是鸢,一通安慰后,鸢趁机提出第二天让良带上她们一起进城里玩一圈的提议,翠儿和红儿也算是接受了事实。

这晚,女孩们抱在一起,酣然入梦。

 

第二天,良起了个大早。

把随身的东西清点一遍,又跟老牛要了块磨刀石,将身上的刀和短刀都拿出来打磨一番。

良仔细打磨着这柄跟了自己近十载的战刀⑧,这是他成丁时父亲送的,大抵是送给自己防身。又或许当时自己成天吵着要当侠的梦想,父亲兴许是考虑到这点才送给自己一把刀吧;如今想来这梦想真是可笑。

磨利后,良又拿起一旁的短刀,这刀是自己成狼后买的,当时自己常潜伏在山林间,用大刀有时碍手碍脚,便买了这把短刀。

望着手中的短刀,良渐渐愣了神,自己用这刀杀了多少人。。。怎么着也得有二十来号人了吧。

恍惚间,那些杀人的场景浮现在眼前,短刀刺入胸膛时的触感,鲜血沾满双手时的厌恶感,那些被害者恐惧、求饶的眼神;其中还有自己最不愿想起的,穗的爹爹。

良一惊,随手甩开了短刀,冷静片刻后才捡了回来。

事到如今自己在怕什么!

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将刀打磨好后装回到包裹中。

回到大堂时,女娃们已经洗漱好下了楼,良带着她们进城,一起逛了集市,到处吃喝玩乐,还请她们在城中有名的酒楼吃了顿大餐,小崽子们吃的满嘴流油,把盘子都舔干净了。

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良有些欣慰地勾起嘴角。

 

又过了两天,本该是大早上就出发的。。。

“不要!!”×2

客栈里传出吵闹声。

“额不想要良爷走!”翠儿抱着良,怎么都不肯撒手。

“我不要良爷留下!”穗抱着良爷,同样不肯撒手。

“喵?”

穗抱着小猫蹲在角落,只因良说这一路路途遥远,带着小猫很可能就跑丢了,要她把小猫留在客栈。

翠儿则是惯例似的抱住良,任凭红儿怎么劝都不撒手,急得她只能上手抱,嘴里说着你这娃儿怎么这么倔,不是说好了良爷以后来看我们吗?

琼华见哪边都劝不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拎着自己的小包裹乖巧地坐在一旁。

“好啦好啦,都听鸢姐姐说几句吧。”

“穗,你们这次路途遥远,不少时候得在野外过夜,万一‘良爷’跑了,你上哪找去?”

“翠儿,你良爷有事要做,还得送琼华回去,他不是答应会回来看你们了吗?”

“这样吧,穗把小猫留下,让红儿翠儿照顾,你们良爷呢带着她们去把事情办完再回来,好不好?”

鸢像哄小孩一样把她们拉到一起,语重心长地劝着。

穗最终同意把小猫留下,翠儿也抹着泪让他们一定要回来。

 

“良,你过来一下。”临行前,鸢把良单独拉到一处,像是有事要交代。

“我帮你们勾兑了驿站的关系,让你们搭上马车去,也好早些时日到。不过没上次那么方便,这马车只过陕州,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

“谢了,鸢。”虽然只到陕州,可原本要走三四天的路程只要一天左右便到,也是省了不少脚力。

“还有,把这也拿上。”鸢递来一大一小两包裹,良打开一看,大包裹里装着些许银两和提前准备好的路引,小包裹里的是干粮。

“鸢,这是?”

“带些盘缠,路上可别饿着两娃子;还有路引,这一路多走官道安全些,遇上官兵盘查就说她们是两姐妹,你是她们兄长便是了,她们知道怎么应付。”

难怪鸢给她们买一个款式的衣服,遇到盘查也好当做是姐妹喜好。

“你身上没多少银两了吧?我是看在她们的份上借你的,利息我可算着呢,回来时记得加倍还我。”

“...一定。”

良收下包裹,和之前的行李整理到一起。

 

与客栈众人道别,良带着穗和琼华踏上了前往华州的路程,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红儿和翠儿忍不住哭了出来,怀中的小猫挣扎着,却又像是感受到了周围的情绪,变得安静下来。

直到完全看不见良他们的身影,鸢像是断了弦一般瘫坐到地上,吓坏了两姐妹。

“鸢姐姐!你没事吧?!”

“鸢姐姐,你咋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么大个人,明明不该在小娃子面前表现出软弱的,可是唯独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自己怎么都习惯不来。

鸢抱着两姐妹,嘴上安慰着她们,自己却忍不住抽泣着。

 

良带着穗和琼华走到驿站。

简单和车夫确认了一遍,几人便上了车;不多时,车夫把厢门关上,鞭子一甩,马车便出发了。

一路上,两个小崽子按耐不住,小声地交谈着,良也没在意,这车上货物不多,比去洛阳那趟好些,索性不管她们,躺下打起了盹。

睡梦中,自己成为了梦想中的大侠,带着她们游遍山水,惩恶扬善;可良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梦,当双手沾满羊的鲜血时,这个梦想就已经被自己的獠牙撕扯的支离破碎了。。。

 

马车走了一天半后,停在了陕州城门边上。

城门口遇到了守卫的盘查,良掏出路引,解释着自己带妹妹们出远门,拙劣的演技和不善言辞的表达让守卫起了疑心,好在穗及时接过话,再加上琼华的附和,才让守卫信以为真,放他们进城。

简单的吃过汤面后,良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开了房间,上一次来时住的是舌头带着开在城郊边上的客栈,那是给办黑事的人住的,现在不需要待那也最好不要靠近为妙。

“你们待在房间里,早点休息,我出去转转。”离宵禁还有段时间,良打算出去看看。

“良爷要出哪?不会是自己出去玩吧!我们也要去吧!”穗见良要出门,直接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

这小崽子自从身子恢复后,精神也逐渐恢复成之前那个机灵模样了,良有时觉得她其实根本没失忆。

“只是出去打听城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很快就回来,怎么?又怕我跑了?”

“嘻嘻,这倒是不怕,我可记得跟良爷的约定,只是我和琼华待在房间里也没事做,不如带我们出去溜达一下嘛~是吧?琼华。”

“啊...嗯,我都听良爷和穗儿姐的。”

没办法,良只能带着她们出门。

陕州城的路面宽敞,人间烟火气也足。

赶着收摊推销着剩余货品的摊主,牵着小猴表演的耍猴人,扛着糖葫芦在人群中叫卖的小贩,大街上和谐的氛围给人一种尚在太平盛世的错觉。

良叫住小贩,给了几枚铜板,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小崽子们。

这糖葫芦本是江南地区才有的甜食,如今传的久了,陕州这样的大城偶尔也能见着。

两人欣喜地接过糖葫芦,一口下去,甜滋滋的糖衣外壳夹杂着山楂的酸爽,两人吃着,开心的表情洋溢而出。

“良爷,你尝尝。”

“那...良爷也尝尝我的。”

穗把糖葫芦递了过来,琼华也有样学样。

“你们吃,我不爱吃甜食。”

走着走着,良注意到在市集的一处角落,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好不热闹。

良本不想凑热闹,穗她们却表现得十分好奇,拉着良挤过了人群。

穿过人群,良看清了幕布后一对男女,手持皮影,正在演着影子戏,两人手法娴熟,配合默契,同操同唱,引得路人一阵叫好。

只是这戏演到半途,白幕中的角色良一时看不出是谁。

“雨中借伞真热忱~感激官人一片情~——还望君子早光临~后会有期你莫失信~——佳人叮咛情意深~遥望佳人已去远~”⑨

“白娘子!”琼华惊喜地喊了出来。

“嗯?琼华你认得出?”

“是不是那个白娘娘和许宣的故事呀?”

“嗯,这是白娘娘和许宣游湖借伞的时候。左边那个是许宣,右边的是白娘娘和婢女青青。”

“琼华懂得真多,难道你以前看过吗?”

“没有...是我小时候娘亲讲给我听的。”

知道演的是什么,良提起了些兴趣,反正她们两看得正高兴,自己也就跟着听就是了。

游湖借伞、水漫金山、雷峰塔,幕布后的两人继续卖力地演唱着,白幕中的小人舞动,表演得栩栩如生。

随着最后一曲唱罢,幕后两人拱手道谢,围观的路人拍掌称赞,这出影子戏才正式收尾。

趁着众人看得尽兴,幕后的男人拿出个斗笠,拱手朝围观的人们讨赏钱。与刚刚的一片叫好声不同,周遭瞬间蔫了声,有人径直离去,有人则是装作没看见,偶有丢两铜板进去的,已经算得上是出手阔绰了。

不觉间斗笠伸到了良的身前;望着男人讨好的神色,良掏了一把铜板放进了斗笠中。

“哎,谢谢这位爷!”见良给的多,男人识趣地道了声谢。

穗看着这一幕,先前的精神劲没了,眼眸暗淡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已晚,街道上空无几人,回客栈的路上几人都沉默不言。

“良爷,你说为什么他们看完戏都不给钱。”直到回到客栈,穗才像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谁知道,现在到处灾乱,大家手头不富裕,又或者不想给吧。”

“可他们看了啊!”穗有些激动

“他们明明看了戏,却不给钱!不就是白看吗!”

“穗儿姐??”

“这世道就是如此,那戏子也是知道才演的。”

“可是!...可是...”穗咬着唇,脸上写满了不甘、愤恨。

不一会,她竟有些哽咽,独自躲在角落低声啜泣。

“怎么了穗儿姐...”琼华看着穗突然哭了,不知所措。

“我想我爹爹了。”

良开口问到:“记起什么了吗?”

“...嗯。”

“以前家里没粮,爹爹带着我到隔壁镇子上演影子戏,爹爹演的很卖力,可是最后大家看完了戏,一分钱都不给...爹爹最后没办法才离开了家。”

听着不是滋味,只叫人心酸,也难怪她刚刚那么激动,或许那时有人能赏些铜板给他们,一家子也就不至于。。。

良摇了摇头,明明是自己做的恶。

想让她靠在身边让她哭个够,但琼华更懂事,她已经抱着穗让她可以尽情发泄。

等她哭够了,两个小女娃抱在一起,睡在了地板上。

良轻手轻脚把她们抱回床榻上,自己睡在地板,也不知怎么了,自己竟真的习惯了睡在地上。

回想着刚刚穗说过的话,再想起记忆中她曾对自己说过和爹爹一起演戏赚了不少。

看来之前为了骗过自己,这小崽子说话都是真真假假揉做一团,就为了向自己复仇。。。

“小崽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这样想着,良也闭上了双眼,为明日的路程养起精神。

 

隔日,叫醒床榻上的两只迷糊猫,简单的吃过早饭,良带着她们出了城,开始往阌乡方向进发。

“琼华,你小心着点。”

“琼华,给,干粮。”

“琼华,跟紧点。”

走了三日,一行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良估摸着再有几个时辰就可以到阌乡了,这一早也走了不少路程,正好小溪边看着安全舒适,可以歇歇脚。

良掏出两个囊壶,一个递给穗,一个递给琼华。

“谢谢良爷。”琼华接过水壶,小口抿了起来。

另一边则是没点动静,良转身看向穗。

“怎么了?不渴吗?”

“...良爷是不是喜欢琼儿,讨厌穗儿?”

“???睡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

“因为良爷好几天都是琼华琼华的叫着,都没怎么叫过我!”穗嘟囔着小嘴,转过身去怄气。

这小崽子原来是吃醋了?良反思了一下,确实自己没怎么叫过她名字。

满穗、穗。

无论哪个名字,每次想开口,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是让自己叫不出她的名字;是愧疚吗?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会的,穗儿姐,良爷肯定是喜欢穗儿姐的...不是,我是说,良爷...好像之前也没...”琼华本想着帮良说上几句,转念一想好像从前良爷就很少叫穗儿姐的名字,只能转过头去当自己没说过。

“不是,只是之前我没这么叫过你。”

“那之前一路上良爷都是怎么叫我的呀?”

“...小崽子。”

——噗——

穗和琼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很快穗就反应过来,板着个脸,琼华一看也赶紧转过身去,继续在溪边玩水。

“唔...良爷明明叫其他人的名字那么顺口,独独不愿叫穗儿的名。”

“我只是叫不惯,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多叫就是了。”

“那良爷现在就叫一声看看吧!”

“...穗。”

“嗯!再叫一次。”

“不闹了,赶紧把水喝了,歇息会接着赶路了。”良在穗的小脑瓜上轻敲一下,把水壶递给了她,自己回到了树荫下躺着。

“呜...不叫就不叫嘛,良爷真凶。琼华,我们来摸鱼吧。”

说完,穗拉着琼华站在溪边,时不时俯下身去抓鱼,因为两人穿着裙子,不便下水,也就只能在边上嬉闹一阵。

 

午后,一行人到达了阌乡。

随着月份的推移,天气逐渐炎热,城门口的守卫无精打采,躲在城楼底下避日,连路引都懒得看了,倒也让良不用费口舌去解释。

这次良往西城区走,尹三的客栈在东城区,自己要避免暴露行踪给他们。

选好客栈,开好房间,良放好包裹,收拾了一下,打算出门。

“我去澡堂,你们好好待着,晚点我带吃的回来。”有阵子没有好好洗了,良打算找家澡堂好好泡个澡。

“良爷,我们也要一起去。”穗拉着琼华打算跟着。

“胡扯,澡堂是给男人用的,你们女孩子家家过去不得被人丢出来。”良故意说的吓人,好打消两人的意图。

“啊?~~良爷自己去泡澡,把我们丢在房间里,好过分~~”说完,穗背过身去,身体抖动了几下,像是在抽泣。

良一眼就看出这小崽子是装的,刚想抽她屁股两下,发现琼华也在一旁有些沮丧,看样子她也期待着能泡个澡。

 

——让她们在房间泡澡。√

——带她们一起去澡堂。

 

“行了,我让小二把木桶搬来,你们在房间里洗就是了。”

“谢谢良爷!”见计谋得逞,穗也不装了,咧开嘴笑着。

等店小二把浴桶准备好,跟两个小崽子交代一番后,良离开客栈,来到了澡堂。

小二领着良进了浴间,浴池小了些,不过也够了。

良脱掉衣物,整个人坐到池子里,靠在浴池边,全身瞬间放松,疲劳感逐渐消散,泛上了几分困意。

半梦半醒中,良看到了坐在浴桶中的满穗。

“良爷想要什么样的媳妇?”

。。。。。

“有了!那我以后嫁给良爷吧!”

。。。。。

那小崽子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说出这些话来。自己又是怎么答的来着。。。算了,不想这些。

恍惚间,良又看到身前的池子里飘散的肉块,整个浴池里鲜红一片。

哦,是那一次自己杀了舌头来着,小崽子和自己一起煮了他;记得当时还是穗提出的方法,自己还被这方案吓了一跳。

呵呵,想来这小崽子几次和自己在洗澡时见到,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烦。

良把脸埋入这一片血池中,双手使劲地搓了一把。

再抬起头时,一切都恢复正常,自己也清醒了过来。

良长出一口气,自己还不能累,至少,现在不能。

洗了个澡,又买了些肉馒头,良回到了客栈,房间里两人早已洗完,啃了几天的干粮,看到良拿着肉馒头回来眼睛直放光。

饱餐一顿后,穗还想拉着琼华聊天,良告诉她们尽早休息,接下来要走几天山路,可就没这么舒适的床睡了,两人这才赶紧爬回床上去乖乖睡觉。

在阌乡多呆了一天,良算准了方位和路线,只要接着往西北方向走,预计三天左右就会到潼关。

 

走了两天后,良感觉已经很靠近潼关了;这一路他们走的官道,比上一次带着四只小羊走山路快上不少,原本预计要三天的路程也就只花了两日。

良回头看了一眼穗和琼华,她们两人体力还算充沛,过一会儿一股劲走完,只要加快些脚步,怕是正午就能到潼关内。

正想着催促她们加把劲时,良看到远处的路上,一伙人缓缓走来。

远远的就能看见三五个人影,他们拉着马车,徐徐走着。

虽说是在官道上,但良还是握紧了刀以备不测。

待到这伙人走近时,良才看清他们的模样,一群客商打扮的人,拉着马车赶着货,不知为何,他们看起来垂头丧气的样子。

为首的男人也注意到了良,警惕地看着他,但是注意到良身后的琼华和穗时,又明显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挥了挥手,朝他们走了过来,良依旧抓着刀,这乱世他见过的恶人太多了,其中不乏有面善和蔼却心地至邪的。

“这位兄弟,别紧张,我们就是路过的走商,看你带着两娃娃,是要到潼关去?”

“...是,你们是从潼关来的?”

“唉,别提了。”男人表现得烦躁。

“也不知道潼关怎么的,现在那里乱的很,也不让进城出城,听说啊——”

男人神秘兮兮的样子,凑到跟前小声说道。

“听说,是克扣了军饷,在闹事呢。那边现在危险着,我劝你还是绕道走吧。”

“...知道了,谢谢。”

男人说完,走回到了队伍中,良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放松警惕。

“良爷,看来前面不太安全。”

“良爷...我们要走山路吗?”

这情况并不在良的预测内,原本潼关卫是官兵驻守的重地,只要经得起查,那里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变故。

事已至此,良也只能绕道到附近熟悉的山路里了。

“对,看来前面不安全,我们绕道走山路,从之前的路走过去。”

良说完,琼华的脸变得有些惨白,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良爷...是不是...要到村子里去。”琼华怯怯地问道。

“琼华,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啊。”穗看琼华快瘫下去的样子,连忙扶着她。

“我们从边上绕过去,不会有事的。”良知道琼华指的是什么,水沟村的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不过都一个月过去了,那里的村民估计早就逃的逃死的死了。

琼华听到良的保证后稍微振作了些。

听从客商的建议,良调转方向绕道走进了山林中。

 

断断续续又走两个多时辰,琼华和穗有些走不动了,两人累得气喘吁吁。

“良...良爷,休息一下吧...我和琼华走不动了。”穗精疲力尽地说道。

良仔细观察四周,这里应该是水沟村东北面的山林处,至少从这里看不见村子,离得还有不少距离。

“行,休息一下吧。”

穗和琼华瘫在一起,今天走的多,又都是山路,两人着实累坏了。

良正想坐下休息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

一阵刺耳的求救声传了过来,良瞬间警惕起来,拔出腰间的刀,将两人护在身后。

穗和琼华也反应过来,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几人往求救声发出的位置靠近,到了地,三人躲在树丛的阴影处观察了起来。

只见两个成年男人,穿着破烂,手里拿着匕首,看样子来者不善。

边上站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比翠儿大些,七八岁的样子。

她一边颤抖着往后退,一边可怜巴巴地求饶。

“不要,求求两位伯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见此情形,良有些犹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自己这边要保护两人,也不清楚附近还有没有对方的人手。

犹豫之际,穗却突然冲了出去,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过去。

!!这小崽子!!

没办法,良只能持刀冲出,大声呵退正欲下手的两人,那两男人看到有人杀了出来,顿时慌了,一把推倒小女孩,捡起地上的包裹撒腿就跑。

三人赶紧跑到她身前,良警惕着四周,以防对方杀个回马枪。

琼华和穗则扶起了地上的小女孩,待她冷静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三人后,噗通跪下。

“谢,谢谢好汉救命!谢谢好汉救命!”小女孩激动地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好了,没事了,起来吧。”两人将她扶了起来。

女孩抹了抹眼泪,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着急得又哭了出来。

“包,我的包,里面...里面装着要给娘亲的药,没了这药,娘亲快不行了...呜呜...”

女孩哭的泣不成声,看来是独自出门给家人买药的山里姑娘。

“良爷...”穗被女孩的话触动,恳求般地看着良。

“不行,太危险了。”

“求你了...”

良看着身边的三个小女娃,又看了一眼跑出没多远的贼人。

 

——追上贼人。√

——视而不见。

 

没办法,自己欠她的。

良掏出身上的短刀递给了穗。

“这刀给你,以防万一防身用。你们扶着她到那边的草丛里躲着,听着,我没有回来前绝对不要出来!”

看着穗点头,良转身追了上去。

如自己所料,这两贼人跑的不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良就追上两人。

见良这么快追来,两人也慌了神,拔出匕首胡乱挥舞。

这么不娴熟的手法和不起作用的威慑,良一眼看出他们没做过几次这种事。

当务之急是把包裹抢回来,良一甩刀鞘打在男人的手腕上,疼的他松开了匕首,再挥出一拳直接打在男人的腹部,他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另一个男人看到这情形,直接扑了上来,妄图抢回匕首。

良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他踹飞出去;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扭了几下身子后便不动了。

良看着两人短时间内都动不了了,这才放心地捡起地上的包裹。

打开包裹一看,良脸色骤变。

这包裹里哪有什么药材,分明是些染着污血的衣物填充在包裹里。

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救病的药材吗?

不对劲!

良没再理会地上的人,拎着包裹撒腿往三人的方向赶去。

等他赶回到原先的位置时,附近已经渺无人迹。

“穗!琼华!”良依坐在树桩上,大口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祈求能得到她们的回应,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她们去哪了?难道是躲远了吗?不对,自己说过让她们绝对不要出来的,就算穗想动,琼华肯定也会阻止她。

再找找,得赶紧找到她们。

良起身打算继续寻找,手中却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

回头一看。

那树桩旁,一摊鲜红的血液格外显眼,分明是刚刚留下的。。。

——————

 

注释

①明代传奇戏曲《精忠记》,原书为明姚茂良著。戏剧讲述了岳飞精忠报国却惨遭陷害的悲剧。

②督粮道的设立是在明朝时期,明朝初年,朱元璋取消元朝时期的行中书省地方制度,改建十三布政使司,其中布政使司主要负责的是相关的地方民政事务,而督粮道则是布政使司的下派机构,由布政使司参政、参议担任督粮道一职。督粮道是从四品官。

③古代赈灾由各地官府筹备粮饷,架设粥棚定时放粮。

④龙逢比干——宋《新唐书.魏征传》。龙逢:夏朝大臣关龙逢,因直言进谏而被杀害,历史上第一位死于谏言的臣子。比干:商朝大臣,力谏纣王,被纣王挖心。

⑤切口:江湖黑话,指藏着意思的黑话。

⑥字/灯谜,灯谜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最开始是作为隐句。到汉魏时才开始称为谜,南宋开始将谜语写在纸灯上供人猜谜。群字始见于春秋,羊喜欢集群,所以早期群用羊作为符形,汉末演变为了左右样式的‘群’。

⑦朝錄:记载官员官职,信息的记录。注籍:明朝官员上朝时签到的册子。

⑧由于良的刀只在快逃CG中出现,经过比对,明代工部制式腰刀最为符合。16世纪制,刀身锋利,滚圈刀镡,距护手5-7寸左右不开刃不开槽,民间仿制的常见刀款。(共死结局中的刀是王府守卫的刀,为雁翅刀。)

⑨《白蛇传》源自于唐代洛阳巨蟒事件,初步定型于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书完成于明天启四年(1624年)。

 

 

PS:是的,我拖更了,深刻反省。()

话说白蛇传这故事真贯穿这一章,白蛇传的主题就是禁忌和突破世俗的爱,同时又是琼华出身地杭州著名故事,原版典故又是洛阳的吞天巨蟒事件,甚至还为之后的剧情带着伏笔。


© 2022 3楼猫 下载APP 站点地图 广告合作:asmrly66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