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40k：暗潮]短篇小說：“知其所需”（“Need to Know”）

短篇小說：“知其所需”（“Need to Know”）

譯者：Raidenxe

校對：稽大賢者

廢棄者沒有座右銘，但如果有的話，奈伯特（Naibert）想，那一定是“事情永遠不會像看上去那麼簡單”。或者，“不要相信任何事物”。

奈伯特從不輕易信任他人。這個宇宙已經無數次讓他吃盡苦頭【1】，他絕不會放鬆警惕。他曾是星界軍的步兵，神射手。他一向脾氣火爆，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毆打軍官，結果被關進了監牢，最終被髮配為廢棄者。

那天早上，當奈伯特接到任務時，蘭尼克特意將他拉到一旁。是那個毒辣的老審訊官伊文·蘭尼克（Iven Rannick）親自來找他。奈伯特並不信任蘭尼克，但他知道這人手握實權。光是那枚審判庭玫瑰結（Inquisitorial rosette）就說明了一切。但更重要的是，奈伯特覺得蘭尼克才是哀星號上的真正掌權者。無論高低職位，每個人都服從偉大的審判官格倫迪爾（Grendyl）；亞託瑪主星是格倫迪爾的行動基地。但沒人見過格倫迪爾本人，確切地說，是“真正見過”。最多，他只以一個由機僕投影的不穩定全息影像出現。奈伯特既不信任格倫迪爾，也不信任關於格倫迪爾的一切。也許根本沒有格倫迪爾，或者這種神秘的缺席正是他偽裝的一部分。審判庭從不向任何人透露全部真相，尤其是像廢棄者這樣的普通士兵（dog-soldier）。如果他們告訴你什麼，那也只是事實的一小部分。他們喜歡讓人矇在鼓裡，一無所知，資料受限，信息匱乏。所謂“知其所需”，不過是他們的說辭罷了。

但蘭尼克……奈伯特能理解蘭尼克。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在這裡，他是負責人。也是混蛋，但你不能要求太多。奈伯特遇到過更糟糕的人，也揍過更壞的人。

蘭尼克很少直接跟奈伯特對話。這次，當他向奈伯特說明任務要求後，他露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說道：“這是信任的問題，你明白嗎？”

“你可以信任我。”奈伯特回答。

這是一次艱難的降落。目標區域是一個新地點——某個叫做O-12星區邊界虛空（Inter-Zone Void Sector Omega-12）”的地方。未知領域，這才是重點，幾乎沒有地圖。他們是在盲目行動。而且，這還是海德昂的一次任務。海德昂·O -7（Hadron Omega-Seven），她是負責人，並將隨隊行動。奈伯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機械修會的科技神甫。尖酸刻薄，吹毛求疵，還傲慢自大、自以為是。她似乎總有自己的計劃，但又不告訴別人，因為顯然戰團中沒有人聰明到能理解。但當別人因為不瞭解需求而犯錯時，她又會生氣抱怨。

他們之中駕駛瓦爾基里的是博羅維奇（Borovitch）。這也讓奈伯特感到不安。博羅維奇差強人意，但馬佐齊（Masozi）才是最好的。每個廢棄者都知道這一點。然而，似乎馬佐齊有另一個任務需要處理。這要麼說明馬佐齊知道邊界降落有危險，選擇避開；要麼是蘭尼克知道，並指派了一個更“可犧牲”的駕駛員。

降落時，危險變得顯而易見。邊界虛空是巢都層之間的空隙地帶，一個零下極寒的虛空區域，長期廢棄。那裡是一片古老的建築群——可能是研究或維護設施——幾乎懸浮在佔據巢都區域之間的一個深邃、黑暗的循環峽谷中。若一腳踏空，那將是一次漫長的墜落，足以讓你在落到底之前反思自己一生中所有糟糕的決定。

如果那裡真的有“底部”的話。

他們從瓦爾基里的艙門走出，發動機在頭頂上以部署模式（settle mode）怒吼。海德昂迫不及待地走在前面。奈伯特負責殿後，揹著他的長管激光槍（longlas），一邊小心翼翼地取下防護套。他的任務是危險警戒，發現麻煩，用步槍在危險接近之前將其解決。

要找到進入的路很困難。金屬甲板上覆蓋著閃光的冰層，下方的虛空中吹來陣陣狂風。儘管配備了加熱內襯，他們仍能感到徹骨的寒意。有人，也許是維德拉（Veedra），猜測整個空間是一個冷卻池，用來散熱，但海德昂讓她閉嘴，事情到此為止。還是那句老話——“知其所需”。

大部分電力都已斷開。他們不得不手動搖開艙門、重新連接電力幹線，或者直接用焊炬（torches）切割。有電力的地方，海德昂輸入古老的密碼，打開艙門，就像她回到了哀星號上一樣輕鬆。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密碼？”維德拉低聲問奈伯特。

“我猜她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東西。”他回答。他也不喜歡這種情況。海德昂顯然以前沒來過這裡。從她對每個新房間那種急切和好奇的態度中可以看出。但同時，她又似乎對這裡瞭如指掌。奈伯特看到一些古老的機械修會聖像激光蝕刻在艙壁的金屬板上。也許這可以解釋一切。海德昂的派系製造了這個地方，或者至少製造了它的模板。科技神甫來過這裡，只不過不是“這裡”。

他們在通過一座橋時失去了德羅尼卡（Dronica）。一塊冰板突然斷裂，他四肢亂揮地墜入下方藍色的幽暗深淵。奈伯特仍能看到夾在德羅尼卡身上的燈具的微弱光芒在旋轉，即使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見。他的尖叫聲仍迴盪在空中，比那消失的微光持續得更久。

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顯然是海德昂認為的目標——這個設施的核心部分，緊貼著虛空的人工懸崖壁面。她第一個進去並啟動了設施。裡面變暖了。總之比外面暖和一些。既有暖氣又有燈光。

奈伯特卻沒有享受到這些。他在外面找了個位置——一個佈滿冰霜的維修龍門架（service gantries）上。這位置可以讓他回頭俯瞰他們一路走過的過道和平臺。他蜷縮起來，調整了內襯服的加熱裝置，架起長管激光槍，調節瞄準鏡。如果有任何東西在跟蹤他們，任何在這黑暗中他們不想遇到的東西，他都能提前看到它靠近，並朝它射出一發高能激光。如果它仍然負隅頑抗，那就兩發。

他擺弄著安裝在瞄準鏡側面的一個小型附加設備，確保它正常運作。那是一個微型圖像單元，用來記錄他通過高倍瞄準鏡看到的一切。這裝置是個禮物。奈伯特讓視線在結滿冰霜的設施下掃視，觀察著這片死寂、冰冷、廢棄的艙室和貯倉。峽谷風掀起冰屑，在空中捲起小股雪粉，讓奈伯特誤以為是某種移動的東西而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什麼都沒有。既沒有那些叛徒殺手的跡象，也沒有其他更醜陋的東西，那些難以名狀的存在。他看著自己的呼吸凝成白霧，聽著風聲的呼嘯，風中似乎還夾雜著德羅尼卡的尖叫。

當他確認四周安靜後，他翻身過來，回頭望向海德昂正在工作的建築。可以看到有燈光從面向峽谷的窗戶中透出來。他拖動長管激光槍並重新佔據位置，就像是在瞄準自己的隊友射擊一樣。

瞄準鏡調整好後，他就能看到他們了。圖像裝置正呼呼作響。他可以看到其他和他一同降落的廢棄者小隊成員。他們正緊張地等待在設施的外室，武器隨時待命。維德拉在踱步。他調整焦距，環視了一圈。然後，他看到了海德昂。透過內室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科技神甫在單獨工作。她把隊伍其他成員留在外面，所以他們看不到她在做什麼。

但奈伯特能看見。他通過狙擊鏡看得一清二楚。能看到她在操作那些幾十年未曾使用的古老控制檯，喚醒那些沉睡了幾個世紀的系統，訪問冷凍的、休眠的數據，並將它們加載到她的數據板上。

奈伯特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或者為什麼這麼做。他無法理解或認出那些機械的用途。畢竟他是個神射手，對技術一竅不通。但他知道兩件事。第一，無論她在做什麼，都是個秘密。要麼敏感機密到不能讓其他人知曉，要麼禁忌到連她自己都不該碰。這是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第二，他正在把這一切記錄下來。

奈伯特透過瞄準鏡看著她工作。那技術神甫毫無察覺。她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暴躁又偏執，依他看根本就不像人類，她的有機生命已被納入到機械之道中。那會對一個人的心智產生什麼影響？會滋生出怎樣的執念和企圖？他——

奈伯特猛地往後縮了縮。海德昂正在看他。她從工作中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窗外，像是正透過他的瞄準鏡與他對視。她知道了。她不知何故看到了意識到了他，或者——

不，不是他。是別的什麼東西。奈伯特迅速轉身，正好看到背後下方走道上的人影。六個身形粗壯的身影，全副武裝，披掛裝甲，正朝他快速逼近。莫比亞第六團。叛徒衛隊。他們還沒發現他。

他啟用音陣通訊器。

“敵襲，”他低聲說道。

然後他瞄準了第一個目標。領頭目標，瞄準胸口中央。他想知道，在他們還擊之前，他能幹掉幾個。

呼吸減慢，對準胸口，輕鬆愉快，在呼氣時——

他的第一槍打響了。

“進來吧，”蘭尼克說道，“關上門。聽說今天挺不平凡的？”

奈伯特點了點頭。

“我們損失了三個人，”他說，“但幹掉了五個敵人，外加上另一個小隊的四個，他們是在我們準備撤離時衝進來的。險象環生，不過博羅維奇帶我們脫身了。”

蘭尼克聽著，坐到了他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他的私人辦公室是一處奇特而陰暗的聖地。奈伯特以前從未進過這裡。他覺得自己現在比先前在冰霜覆蓋的龍門架上遭受炮火襲擊還要脆弱。

蘭尼克伸出手。

奈伯特從外套口袋裡拿出那個圖像單元。在回程的飛機中，他已經把它從瞄準鏡上拆了下來。他將它遞迴給它的主人。

“一切都在裡面，正如您要求的，”他說，“我看到的一切。她在做些什麼，而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很好，奈伯特，”蘭尼克一邊翻轉著手中的圖像單元一邊說道，“幹得不錯。海德昂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錄下來了？”

“對，”奈伯特答道。

“那最好。我挑對人了，一個訓練有素的觀察者，而且懂得保持低調的人。”

“您知道她在做什麼嗎，審訊官？”奈伯特問。

蘭尼克看著他，挑起了一邊眉毛。

“也許吧，奈伯特，”他回答，“尤其是等我看完這個之後。而你呢？”

“我不知道，”奈伯特說道。

“很好，”蘭尼克說道，“你不需要知道。”

注：

【1】原文為The Universe had bitten his arse too many times.這裡取意譯。

相信大家已經看出來了這張圖是榮光女王秘所。

Man! What can I say？Dronica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