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這篇文章是讀完rkr三部曲後的個人感想,涉及對三部曲的劇透,文筆一般,只是想寫什麼罷了。
我愛看悲劇,但我不愛看為了悲劇而寫成的悲劇,莎士比亞鍾愛悲劇,他筆下的悲劇大多以主角的自我毀滅結束,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雨果筆下的悲劇,《悲慘世界》中的冉阿讓因一塊麵包而被迫與不幸抗爭了一生,但卞福汝主教的善意使冉阿讓獲得了救贖,儘管歷經磨難,冉阿讓最終在幸福中安然離世。在我看來,只有純粹的Bad ending的悲劇不能稱之為悲劇。悲劇並不應只是讓角色墮入深淵的工具,而應讓他們在命運的衝突中歷經失敗後,依然保有一絲獲得救贖的可能。
紙水冥三部曲便是如此,從劇情上來看,rkr筆下的三部曲無疑都是悲劇,但他筆下悲劇的內核永遠是尋求幸福,即使這種幸福並不是眾人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正如《紙上的魔法使》中我最愛的一條線——月社妃,在漆黑的縞瑪瑙已然打開,妃的逝去已成定數的現實面前,琉璃和妃選擇了唯一能逃離這荒誕的現實,與所愛之人達成“Happy ending”的方法——於教堂殉情,用死亡給予自己救贖,廝守於地獄之淵。
妃線
《水葬》中的Ture ending同樣如此,與另外兩部不同的是,《水葬》是以現實為舞臺,這也就使得水葬對壓抑氛圍的渲染遠超其他兩作,前八章對背景和真相抽絲剝繭般的敘述營造出了越來越深的絕望和無力感,氛圍的渲染也在二選一中達到巔峰,這個選擇是真的讓我感受到了無力感。不同於虛假且敷衍的個人線,Ture ending給了所有人應有的救贖,也給了惡人應有的懲罰,算是三部曲中死亡人數最少的Ture ending了。
《冥契》在劇本方面延續了rkr一貫的“黑深殘”風格,但與前兩作不同的是,本作中rkr把戲劇和哲學融入了進來,全文多處體現了對加繆筆下“荒誕”的映照,例如遊戲的開幕即是折原氷狐表演《卡里古拉》的最後一幕並自殺,而《卡里古拉》也是以德魯西拉——卡里古拉的親妹妹兼情婦的死亡開篇;還有椎名朧因家暴後的意識不清而墜入鐵軌被撞死,不由讓我想起了加繆同樣是死於他口中最荒誕的死法——車禍。
談《冥契》繞不開的便是主角瀨和環與其妹妹瀨和未來的禁忌之戀,這份悲戀催生出了兄妹二人的悲劇源頭。
“摘得月亮”這一意象在遊戲中多次出現,月亮的象徵之物顯而易見,即可見卻不可得的幻想。瀨和未來的月亮是什麼?是與她互為兄妹的至親之人。瀨和未來對月亮的態度轉變也體現了她對禁忌之情的態度轉變,想要月亮,得不到月亮,不需要月亮。這也照應了瀨和未來的內心獨白:“超越兄妹的界限和哥哥成為戀人只是她第二順位的願望”而第一順位只是想要哥哥幸福,僅此而已。
瀨和未來一直是愛著哥哥的,這點在她成為折原氷狐後也未曾改變,只是她對月亮的態度發生轉變——從想和哥哥一起幸福,到只要哥哥幸福就足夠了。即使沒有兄妹這層關係,瀨和未來也會愛上瀨和環,這份愛不是虛假的。就像《紙魔》中夜子用魔法書把琉璃和彼方的愛戀嫁接到妃身上,即使這段感情的起始是偽造的,但琉璃與妃之間的愛情絕無半分虛假。未來和環亦是如此,世界否認兄妹間的禁忌之戀,說認為這是不合理的,但這份不合理性卻是維繫世界秩序性的必要。
如果有可能,瀨和未來想捨棄致使她悲劇人生的事物——表演戲劇的才華和對哥哥的愛,想成為瀨和未來以外的人。放棄戲劇的才華很好理解,因為在瀨和未來看來,這份才華致使了自己與哥哥的決裂,使“月亮”離自己愈來愈遠。但為什麼要放棄對哥哥的愛呢?這恰是證明了未來的愛並非純粹的男女之愛,血脈相連所帶來的親情讓未來可以接受只有哥哥幸福的未來,禁忌之戀中摻雜了無言的守望之愛,即使未來想捨棄對哥哥的愛,但她想讓哥哥幸福的願望(第一順位的願望)從未改變。未來也想尋求自己的救贖,瀨和未來也渴望著幸福的未來,只是這個世界並不允許她的幸福。
《冥契》的內核是追求幸福和救贖。早已死去的天樂來來一行人為了拯救巡遊,甘願成為虛構的存在同巡遊演出最後的戲劇,為的是讓絕望的巡遊接受大家已經死去的現實,為了她所熱愛的戲劇活下去。
在終章的最後,未來所說的“即使不能將不可能化作可能,但卻可以將不幸化為幸福。”這是來自與這荒謬世界對抗的少女,竭盡全力的聲援,是對沉湎於殺死妹妹的愧疚感中的哥哥的救贖。兄妹二人完成了互相的救贖,無法達成的悲戀終於落下帷幕。
rkr在本作中的發揮依舊穩定,慣用的敘詭風格雖沒有《紙魔》中發揮的出色,但也給劇情添加了不少波瀾,但戲劇與哲學的融入使得這部作品較為晦澀難懂。總之,雖不及《紙上的魔法使》,但《冥契的牧神節》在我心中依然稱得上佳作。
在最後,我想用之前看過的一段文字結尾。
好的悲劇不讓人沉溺其中,而是教人思考,思考那悲劇的原因;教人尊重,尊重那陷入絕望的人們的選擇;教人接受,接受那現實的荒誕與捉弄。角色在故事中通常充滿缺陷,傷痕累累,但結局中,他們總能和那該死的現實和解,逃離自己的傷痛與罪惡,從容面對自己的命運,他們從悲劇中得到了愛人的能力,得到了真正的幸福,儘管這不是一個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