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核友
前言
近日Chilla's Art開發商於十月初公佈了其日式恐怖遊戲新作《地獄錢湯（The Bathhouse）》並登陸了Steam，這是繼《夜勤事件》、《閉店事件》等多款遊戲後的又一以日本都市生活為故事背景，以民俗傳說等為內核的恐怖新作，遊戲風格上大體還是繼承了前作的特色，筆者遊玩之後的最大感受就是畫風極致陰間，故事敘述晦澀難懂，後來筆者經過查閱相應的日本民俗文化，才對劇情有了大致的瞭解，這也是為何值得給這款遊戲寫一篇評測的最大原因。
值得表揚的一點，這款遊戲的中文翻譯非常貼合日式風味，遊戲名翻譯為“錢湯”而非“公共浴室”，錢湯是日本特有的叫法，最早由佛教傳播至日本時形成，當時的寺院裡面配有清洗佛像和僧侶潔身用的浴室。隨著時間的推移，為了傳教，浴室面向普通百姓開放。從江戶時代（1603-1868）開始，由於防火條令的頒發，禁止了江戶（現東京）居民家庭浴池的建造，所以錢湯文化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普及。
陰間刺激的畫面
在講劇情之前，我們先說一下這遊戲的一大“特色”——極其陰間的畫面。《地獄錢湯》的玩法與大多恐怖遊戲那樣，以步行模擬器為主，輔之以適當的解密探索機制，畫面則是使用了製作組他們獨特的VHS美學，以VHS美學風格展現了類似錄像帶風格的畫面，這可以增加沉浸感。本作相比與其前十部作品，更偏重於直接的貼臉殺或突然性的驚嚇，所以即使完全對故事內核背景不瞭解的玩家也完全可以照樣被嚇到，遊戲中NPC的行為和表情都極其陰間，尤其在離得較遠處觀察時，所有NPC眼睛以上的部位都被黑影擋住，突出了一份不懷好意的感覺，大大增加了遊戲體驗氛圍中的不祥感。
遊戲的故事主要發生在一個公共浴室，但製作組也安置了神社、公寓等其他場景作為輔助，這種小型獨立遊戲相比於《寂靜嶺》、《層層恐懼》等有名的恐怖遊戲大IP，小型獨立遊戲可以發揮的最大優點，就是它可以藉助自己短小、畫風粗糙等先天不足，來塑造一個緊湊、代入感更強的小故事，短暫緊張專注的遊戲體驗，從事實來看，《地獄錢湯》在這方面發揮的很不錯。
劇情中的民俗學展現及現代啟示
首先呢，這個開發商旗下與其同類的十一款遊戲都是以女性為主角，並且都是以女性打工者在某地被害為固定模板，製作組在用都市生活為背景展現日本社會在二戰戰後的一種女性主義思潮，即效仿歐美的思潮，女性不能再被傳統觀念束縛，也要獲得原本男性擁有的權力和工作機會。無論遊戲還是動漫還是小說，日本在上世紀末到本世紀初的藝術作品大多都有很強烈了女性主義暗示，陪伴我們大家走過童年的《哆啦A夢》作者藤本弘所創作的包括《哆啦A夢》在內的不少作品都探討了女性相關議題，雖然他本人並不是女性主義者，但我們依然從中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對於女性主義思潮有很多觀念上的認同。這些思潮深深的刻入在了戰後直到當下幾乎所有的日本藝術及文學作品中，《地獄錢湯》中主角是一名獨立的年輕女孩來到某個鄉下打工，而且最後來尋找主角的妹妹也是獨自來尋找，這些劇情設置的暗示，都是在女性主義思潮下，女性也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獨立完成男性可以做到的工作、出遠門等的思想。
再者，遊戲中的短小緊湊劇情設置了極其晦澀的暗線，並且融合了很多民俗元素，劇情講的是神主偷偷在錢湯下麵祭祀了一個“荒神”，這個荒神不在日本正神體系之內，荒神在日本文化中屬於暴戾之神，厭惡女性且易於動怒，大多被供奉在地爐或廚房裡，這在遊戲場景上也做出了對應。在福岡縣八女郡，人們將與房屋中間的大黑柱相對的柱子稱作“荒神柱”，在遊戲開頭一個人在抽打一個柱子，這個很可能就是用來祭祀的“荒神柱”。
神主為了自己和村民的私慾與荒神達成了交易（話說日本的作品中很常見這種反派與惡神達成交易這種模板，但都沒有好結果），但這筆交易需要進行獻祭，所以神主與澡堂老闆達成交易，僱傭年輕女性，並且以某種方式給予她們替身娃娃後，再帶到鍋爐房的地下室中去獻祭，而我們玩家所扮演的主角就是一名獻祭目標，隨著劇情進展，主角及其妹妹逐步發現這個秘密的故事，這在主角接待的一些客人對話中就有暗示。這一部分是遊戲的明線。
遊戲全程還有很多細節暗示，雖說這裡的人面色都很陰間，但玩家可以通過印堂是否發黑看出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大多NPC都是印堂發黑甚至整個臉都是黑的，但也有一些NPC是可以看清樣貌的，這就是遊戲中陣營劃分的一個方式，印堂發黑的屬於想要獻祭女主的一派，這些村民已經被惡神給控制了，而可以看清臉的屬於中立或者要幫助女主的一派。遊戲中還出現了猴子、烏鴉等動物，甚至還有刻在牆上的女鬼，根據後來發生的事情推測，這些都是來幫助女主的，它們想要提醒女主趕快逃離。包括遊戲一開頭的戴帽子小哥，他應該也屬於保護女主一派，在女主去尋找黑貓時，戴帽小哥在廁所裡出現提醒女主，而女主妹妹來到後，戴帽小哥又出現，給了妹妹一個五日元，這個五日元硬幣在日本是有寓意的，日本人認為這個是能帶來幸運的吉祥物，而路上見到的戴帽小哥的通緝令，估計是惡神神主等勢力故意做出來防止小哥把女主救走。
遊戲的暗線是在主角到達小鎮之前，原來在澡堂工作的另一名女孩——櫻子的故事，通過在遊戲中的小紙條信息和玩家在上班路上會遇到的獻花老人與尋子老人，我們可以推斷出櫻子在主角來之前被獻祭了，而且神主使用的應該是更為“虔誠”的“血親獻祭”，神主先通過欺騙櫻子的感情，給予這個處處被其他村民嫌棄的女孩溫暖，讓她深深愛上了神主，並且計劃好在櫻子懷孕八個月時進行獻祭，這樣就有了血親關係，但由於孩子早產和房東進行了一定的保護的原因，孩子提前出生了，導致原本計劃的獻祭過程徹底失敗，而死去的產女櫻子變成了姑獲鳥，姑獲鳥最早是中國神話中的一個妖怪，傳到日本後，當地文化將其和產女對等了。然後神主指責房東的阻攔，並讓房東再去尋找三個女子來獻祭，這些在遊戲末尾房東的小紙條上可以看到。在最終，玩家可以解禁被禁錮在地下室的產女，這時我們就可以知道，澡堂的女鬼和產女應該沒有關係，女鬼應該是荒神所化的。
在遊戲的最終，妹妹已經完全不記得她來這裡幹什麼，也不記得她姐姐是誰了，由於在前面劇情中我們可以發現神主留下的字條，獻祭還差最後一人，而妹妹又是在獻祭過程中被救下，這樣我們可以推測，所謂的妹妹與姐姐很可能本身就是同一人，只不過被荒神植入了一些記憶，而在荒神被滅後，這些記憶自然也就消散了。
結語
整個遊戲的框架結構，就像《千與千尋》那樣，講述的是一段“神隱”的故事，在古時，因為戰亂及糧食短缺等問題導致孩子存活困難，而且古時孩子經常莫名其妙的失蹤，父母們無法直面這些悲痛的現實，只能把這些說成“神隱”，就是神明喜歡自己的孩子，把他帶走了。也就是神讓孩子消失的，不過“神隱”非僅發生於兒童，成人也常遭遇。一般認為，天狗愛捉弄小孩，狐仙愛捉弄男性，鬼妖愛捉弄女性。後來演化成了一種文化習俗，並經常在各種藝術或文學作品中以各種寓意、各種形象來出現。
總之，《地獄錢湯》這款遊戲還是一部非常優秀的日式民俗風味恐怖作品，尤其是劇情細節的到位程度，很難有其他遊戲能比擬，筆者我相信自己應該還有很多沒有看到的細節，對民俗學感興趣的玩家一定不要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