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盒这几天上线了动漫生涯功能,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把最想安利留给《攻壳机动队》,刚好昨天又回味了一遍,现在来和大家分享一下。
我的动漫生涯
赛博朋克的前世今生
一般而言,Cyberpunk小说所描述的对象往往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文化系统中的边缘人群。在Cyberpunk的故事设定中,总有一种“系统”控制着绝大部分“普通”人群,该系统可以是专制性政府、家长制的大企业集团或者封建宗教。这些系统通过某种科技,特别是信息科技,来强化统治系统内的人们。通常这些技术系统会通过大脑植入体、人造肢体、克隆或者基因工程化器官的方式,延伸成为人体的“部件”,而人类则部分成为了“机器”。未来的都市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或者说在任何世界中,总有一群生活在边缘的人——罪犯、流亡者、空想者——一群在世界数据库中没有注册的人。他们常常将原本用于控制他们的高科技作为自己的武器,对“系统”展开反击。Cyberpunk文学的焦点就在这些追求纯粹个人自由的人,而其世界观往往是含糊的,很少存在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或者“好人”。
银翼杀手2049
赛博朋克题材并没有明确的起源作品,在这个题材的发展中,1982年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在这一年,《银翼杀手》和《电子世界争霸战》这两部美国电影成为赛博朋克的里程碑。同年,深受感召的日本漫画家大友克洋开始连载他的经典力作《阿基拉》。《银翼杀手》由菲利·狄克所著作的《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改编,而《攻壳机动队》则是根据漫画家士郎正宗于1989年连载的日本漫画制作。其故事背景与早期科幻作品的外太空遨游不同,是以未来作为故事讲述空间。
阿基拉
广义地说,只要你属于高科技社会的底层,抗拒主流文化,那么你在精神上就是"赛博朋克"。(谁能说现在又不是另一种赛博朋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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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的将来,光与电子穿梭万物之间
《攻壳机动队》的故事发生在一个以香港为蓝本设计的近未来都市新港。科技并没有带来秩序与和谐,反而使贫富差距更加尖锐。在故事设定的背景中,信息与生物技术高度发达,人类普遍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生化改造,使用“义体”来增强自身的各项生理能力。
一部分人开始使用“电子脑”,这种改造会使人类的大脑拥有直接连接互联网并进行数字化运算的能力。于是,黑客们就可以像侵入计算机一样侵入人类的大脑,盗取或是篡改其内部的信息。
以少佐草薙素子为领队的政府部队“公安九课”负责处理各种棘手的犯罪事件。在电影中讲述的是他们追捕被称为“电脑犯罪史上最独特的黑客”的“傀儡师”的故事。实际上,所谓的“傀儡师”是政府为了进行秘密行动创造的AI,这个AI在不断地进行任务的同时接触到网络中庞杂的信息,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产生了“ghost”,即灵魂。但是它终归只是一段程序,无法进行变异以抵抗针对它设计出的病毒。它依靠自己的意志希望与素子的意识融合,从而进化为具有繁衍能力完全的生命体。素子也因为这个事件不断对“自我”这个概念产生怀疑与思考。
攻壳的赛博朋克的科幻背景设定,给予功壳人物的是,对自身存在的怀疑,和社会关系上的疏离。
其中“什么是我”是作品的核心哲学问题
借用历史上有名的“特修斯之舟”问题可以很好的描述《攻壳机动队》故事的核心,它可以简要概述为:假设某条船在使用过程中因为年久老化,或遇上风浪暗礁损坏而需要不断替换船上的元件,那么当那艘船第一次起航之时的所有元件都被崭新的元件替换掉时,它还是原来那艘船吗?进而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扩展为:如何判断特定时空中的个体是同一个人,我们的依据是人格特征、肉体亦或是“灵魂”?
主角草薙素子在6岁的时候在一场空难中幸存,除了脑和脊髓的一部分外,全身其他部分全部义体化,是第一批全身义体使用者。整部电影就是素子一直怀疑自己的过程:看到橱窗里的模特和自己外形相似,加之与“傀儡师”的对话,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自己是否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也对应了攻壳机动队的英文名字:Ghost in the shell.——壳中之魂。
什么能代表我自己呢?是这副躯壳,还是内在的灵魂呢?
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有一名被害者格外引人注目,大脑半电子化的他被轻易地修改了记忆,不知不觉中按照“傀儡师”的设定行动,最终被公安九课拘捕。在审问中,他自身记忆的虚假性被一步步揭露出来,从意念中结婚育有一女到现实中住脏乱的单身公寓,直到他拿出那张自己“心爱”的女儿的照片时,观众发现那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影像。配合镜头阴暗泛青的影调,加之照片中的人物被俯角拍摄、目光呆滞的模样,因受记忆困扰的电子脑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巴特将其称为“没有灵魂的傀儡”,他们丢失掉了根本、失去了自我。我们可以将这部分所要探讨的问题概括为“如何定义自我的存在”,并且我们将这个问题延伸下去就得到了“如何定义自我”这个问题。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他过去那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记忆,正是借助着我们过去每一天的记忆,我们才能对我们现在的现实世界进行思考与判断。那么,当我们的记忆丧失或者被篡改时,我们也就失去了正确的参照,也就无法进行有价值地思考与判断,那么此时的人岂不跟傀儡一样没有了自我的思想,没有了自己的灵魂。此时此刻,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我的存在还真实吗?我还是我吗?
谈到这里,我们不能不谈谈电影的核心台词“ghost”。ghost本来的意思有鬼魂、记忆等。但放到这部影片我们是不能这样单纯的翻译的。根据本片所要探讨的问题,我们可以将这个词理解为人的意识。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存在着ghost。借助着平时积累起来的记忆,我们的ghost便可以进行处理。而其中得到的结果我们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也正因为如此,每个人的ghost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说,将自己的记忆复制到一个克隆人身上,那么这个克隆人是否就跟我一样?他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有着相同的习惯?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克隆人身体里的ghost与我的ghost是有差别的。素子相信,只要自己的ghost能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自己就是真实存在的。同时,意识到自我的同时意味着束缚自我,将自己困在狭隘的自我意识当中。
这是卢梭对其所处社会时代人的生存状况作出的概括性论断。他一方面原则上肯定了自由是人与生俱来的禀赋和权利,是人的本性;另一方面又指出现实中的人生活在不自由状态之中,饱受种种奴役。人处在原则与事实的矛盾之中,究其原因,是因为人不能主宰自己。要获得自由,人必须与套在人身上的种种枷锁、不平等相区分、做斗争。简言之,人在社会生活中服从经自己同意的法律,道德生活中听从良心的呼唤,卢梭称这样的人为公民,他认为只有公民才配享有自由。从卢梭的概括性论断里,我们可以分析出自由的以下涵义:自由意味着自主,自由并非为所欲为而是要服从自己订立的规律,为了寻找这些规律,人必须认识自己以与自己的不自觉状态相区分。
用普通人的话来说,我们自身的看法与想法是狭隘的,我们不能固执己见去做我们认为是好的,是对的事情。相反,我们时常应该“违背”自我,这样才能打破自我的束缚。多去了解他人的想法,多去尝试自己不知道的事物、自己以前讨厌的事物,多去接触一些未知的事物。如此一来,我们才有可能进步。
写到这里不禁又想起那一部让人又爱又恨的作品《进击的巨人》,艾伦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叫做“自由的奴隶”,果然伟大的作品总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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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独立思想的AI可以算作人吗?
诞生于网络中的傀儡师产生了自我意识,被九课抓获之后请求作为一个生命体来获得政治庇护,却遭到了人类的反对,耻笑他只是一段具有自我保存功能而已,之后傀儡师的反驳我觉得是本作最最精彩的部分。
有着自我思想与记忆的AI似乎与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拥有超级计算能力和储存能力的机器人拥有判断和思考的能力,拥有自我意识时,我们是否能将它定义为人呢?傀儡师初亮相时,它的那一翻对自我定义的言辞着实有一翻震撼力。而在1999年的美国电影《机器管家》里,这种定义更是被得到了充分的肯定。能思考,能判断,意味着机器人能对外部事物作出反应,有自我意识。而当反应发生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感觉并最后演变成情感。我们应当承认,当AI拥有这些能力时,它们与我们已经相差无几了。但是他们还缺少着身为生命体最为基本的功能。
在傀儡师和素子脑机链接完成之后,傀儡师对素子说出了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所缺少的最后一部分。
”程序并没有“死亡”的说法,所谓“程序性死亡”也被用来指生物学细胞的凋亡。人类自诞生以来,唯有死亡为可知,一切皆是未知与不确定。人类所为一切,不过为增加确定性而努力。歌德在《浮士德》中“产生光明?”的黑暗揭示了死对于生的意义,致力对人的创造进行鼓励。海德格尔“死亡才使自身个别化”的认识,死亡隐秘、最属我之特点使“死亡个体性”突出。傀儡师作为程序追求“死亡与繁殖”的“生命体形式”,死亡对应的永生追求与繁殖变异对应的不变稳定,导演押并守借客体傀儡师之口讲明:人之为人,在其有限性。
傀儡师而后与她的对话与结合的愿望,正是傀儡师自身作为程序而想要生命体的“形式”,那种缺失的生命体程式的一部分正是素子身上留存的人格与记忆。对于人格与记忆非原生的怀疑与傀儡师的渴切殷求形成了素子关于自我本质的怀疑。赫拉克利特°著名的辩证法断言——“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河流的组成不断发生变化,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这条河还是原来那条?肢体义体化,大脑大部分电子化的素子,如何知道她在改造那—天之后没有死去,往后不是个虚拟再造之人格?对于对于结合之后自己还是否是自己?素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影片的结尾,傀儡师以和素子结合的方式获得了变异的功能,素子也通过这种方式挣脱了自我的束缚,以超越肉体的形式生存在广大无垠的网络信息世界当中。
同时,这也意味着素子已经融于我们所无法认知与理解的领域当中。此时此刻的素子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一次进化。二者结合所诞生出来的新素子即是进化后的新人类。这种不可思议的进化方式即是创作者通过这部影片试图为人类的未来提供的一种答案。
结语
如果说出生于1954年的大友克洋在《阿基拉》中还展现了足够尖锐的具有社会性的现实批判;在《攻壳机动队》中这种表达已经趋于向内,尽管披裹技术外壳,议题却缩小至对"何为存在"这样的古典问题的讨论;作为日本漫画的经典题材,赛博朋克是御宅文化中反思性和批判性的集中体现之一,也是最后的高光时刻。战后60年,在政治、经济上不断发生巨大动荡的日本社会反复经历着集体价值的幻灭,重建,再幻灭,随着平成时代来临,一代人最终与历史割裂,走向彻底的虚无。不同于《银翼杀手》带有复古未来主义特色的机械乌托邦,《攻壳》对机械义体、虚拟世界和新材料的呈现都具有开创性,展现了更前卫的赛博朋克美学,极大地启发了后来的创作者,比如《黑客帝国》三部曲就受到《攻壳》的直接启发。
与美国赛博朋克中,借由日本幻想极端资本主义社会不同,将讨论核心放在"何为存在”上,押井守对香港等东方元素的取用更具本土化的哲学意义。
后赛博朋克时代
1995年10月,由庵野秀明执导的动画《新世纪福音战士》(EVA)在东京电视台首播。尽管EVA在设定上并不符合赛博朋克的常规定义,但其充分表现了90年代日本SF的一些共性,并将其发挥到了极致。被选为适配者却直到最后也无法面对和承担责任的碗真嗣,泯灭了全部独立意识无法判定是重生还是毁灭的人类补完计划,契合了泡沫后一代青年的现实精神状态,也继承了80年代以来对存在价值的讨论,并最终走向虚无。和他的前辈们类似,庵野秀明在片中引用了大量晦涩难懂的宗教典故。符合日本社会对虚拟世界的一贯态度,1991年,士郎正宗在《攻壳机动队》的后记里提到,赛博朋克的热潮已经退却。但以1997年的《神臂ARMS》为代表,赛博朋克作为元素在越来越多的漫画中被借用,诞生了一系列以赛博朋克为背景的警察漫画、仙术漫画、魔兽漫画。
距离那个群星闪耀的年代已经过去多时,能够产生全民性的社会共识和底层情绪的日本也早已远去。在相互割裂的多元叙事下,对于EVA之后的第三代御宅族们而言,大叙事被彻底抛弃了,人们不再寻求深层的意义。日积月累的广大御宅族系作品在御宅族们的消费和再生产中被分解成了各种萌要素的集合,一系列和故事、世界观和意义都无关,却能满足御宅族某种需求的符号碎片。某种意义上,赛博朋克也成为了这样的碎片。
相信未来。未来会更好吗?
至少塞博朋克的答案不那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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