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2017.3.13
在玩這款遊戲的頭三個小時裡，你會覺得它“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在三小時之後，你會逐漸意識到，這隻麻雀長了五個一模一樣的內臟。
我猶豫了許久要用什麼樣的語句來為這次測評開篇，最終選擇瞭如上的文字。這句話，連帶這個標題，似乎已經給這篇文章定下了一個不太妙的基調——但和這個基調有所不同的是，這款獨立遊戲在Steam上基數過千的評測中擁有著高達82%的好評率，更是完成了上架僅兩週就售出接近五萬份的豐功偉績……
那麼，矛盾到底出在哪裡呢？讓我們從頭講起。
■ 第一小時的得心應手
《911接線員》是一款題材稍顯特別的模擬經營類遊戲。與其說是一位911接線員，倒不如說你扮演的是來基層體恤人間疾苦的市公安局長要靠譜一些——除了每日日間的突發事件處理調度以外，警車急救車消防車的購置、警員救護員消防員的聘用與解僱、出警單位的配置甚至連每位僱員的武器、醫療物資和裝備都是你一句話說了算的——更可怕的是，連出警抓人得到的罰款繳獲的贓款都順理成章地跑到了你的口袋咳咳咳……
道理我都懂，模擬經營嘛，前期考驗戰術搭配、資源分配與優先級抉擇，掙更多的錢解鎖更高級的裝備應對後期更五花八門的挑戰，中規中矩的遊戲性提升設計。
此外，如開發商宣傳時所言，作為接線員的你能在遊戲中體驗到“超過50例源自於真實案件中的對話”、能夠在“包括你故鄉在內的全球所有城市的衛星地圖”上運籌帷幄，再加上 “生涯模式”裡六個關卡獨佔的案件和對話等等，這些要素會讓這款遊戲給你留下一個非常漂亮的第一印象。
想想看，你能親歷舊金山大地震，坐鎮指揮整個城市的救援工作，亦能佈下天羅地網抓捕正在你家門口那條小街上火併的黑幫成員，這不是一次令人激動的體驗麼？
■ 第二小時的手忙腳亂
在這種新奇感的驅使下，第一小時有如白駒過隙般離去，你進入了遊戲的第二個小時。這時候，被初見的興奮感所強壓下去的缺點，開始慢慢顯露了出來——用一個詞來總結的話，就是“手忙腳亂”。
而如果你選擇在自己的故都進行遊戲的話，恭喜你，這個問題會顯得尤為嚴重。因為除了“生涯模式”的六座美利堅國際大都市以外，其餘城市可以說基本沒有對地圖進行過優化。
舉個例子，你可以看到偌大成都市全城僅僅在雙楠附近有一座消防局，更令人髮指的是這個消防局就如同建在飛地之上，只有一條繞城大道能夠通車——這代表著如果消防局隔壁一個街區發生了火災，你的消防車也不得不先在“繞城大道”上開個三分之一圈，然後左轉再繞回來救火……
當然這也是有解決辦法的，東南西北各停一輛消防車當移動基站就好了——可是在上崗的前幾天裡，基本上你的錢只夠每天購置一輛自行車或者摩托車，而且還得優先分配給警方和醫院——可火災才不管你那麼多，從第二天開始就狼煙四起，你只能不停地繞城，繞城，再繞城。
更亂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這款遊戲需要處理的案件除了報警電話產生的以外，還有些是會自動出現在地圖上的——而這些非常主動的事件偶爾會出現得非常密集，再加上游戲本身對鼠標點擊判定的範圍稍微有些大（當然這也是為了玩家好，你看《瘟疫公司》裡面玩蠕蟲時候那個殺千刀的古巴⋯⋯），兩者一結合，就會出現一種很尷尬的情況：兩個很近的地方同時發生了槍殺案和火災，結果你派去的警察開始捋起袖子滅火，而消防員則拿著水槍和歹徒搏鬥。
什麼？你問為什麼不放大地圖修正一下這個指派？因為你已經火急火燎地去解決下一瞬間冒出來的其它案件了呀！
這款遊戲有一個絕佳的題材，做得也較為真實，所以你可以粗略地把它想象成接觸了一份一般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工作——這會讓你在前期非常開心，好似體驗了不一樣的人生——但也正因為它太像真正的工作，到了後期新鮮感褪去後高強度的勞動就會讓人感覺厭煩。
■ 第三小時的見異思遷
或許在第二個小時裡，這個問題已經初現端倪，而到了第三個小時，它就已經變得無法忽視了——“重複”。
我曾經粗略地瀏覽了一下網上的大多數測評，發現它們都提到了一個故事：
有一位女士打911來訂披薩，並且在接線員提示這是警用線路之後還堅持要了兩罐蘇打，於是接線員便洞悉了一切，和女士用這種暗語交流起案情來。
“因為有人在您房間裡所以您不能明說？”
“沒錯。”
“您需要醫療援助麼？有人受傷麼？”
“好的，請問這要花多長時間？”
“一公里遠有一位警官，我會立刻派他前來。”
這是一個源於真實案件的故事，也是足夠讓人感興趣、覺得這遊戲既好玩又真實還能大開眼界的案例，這都沒錯。
但是如果你三天之內接到了兩次一模一樣的“訂餐”電話呢？
再思考一下，為什麼網上大多數測評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這個案例呢？
官方宣傳有說“超過50例源自於真實案件中的對話”，再加上一些隨機事件，我粗略估計整個遊戲有大概一百多個案件——這聽起來很多，可是你一天平均就要處理二三十個案件，這樣下去，“案件庫存”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你全部處理完，接下來，就是不斷地重複。
更何況，並不是所有案件都如同“訂餐案”那麼有血有肉，隨機事件經常就是冒個提示：“XX路有人暈倒，需要醫療救助”、“XX路出了車禍，需要疏導交通”、“XX路有人鬥毆，需要警力介入”……唔，我就不說有一天我在二環路東四段救起來三個暈倒的人了……
一言以蔽之，點子好，內容少。
這個錯誤不在隨機事件生成上，因為現實的多樣性是永遠沒法用遊戲來模擬的，而是錯在遊戲類型的著重點上。
有這樣一款獨立遊戲，《這是警察》（This is the police），無論是題材、遊戲類型還是遊戲時長都和《911接線員》非常相近。但是前者的遊戲體驗卻比後者要好得多，這便是因為著重點的選擇不同。
《這是警察》選擇以劇情為導向，你所有的模擬經營操作都被限制在180天裡，你的目標是賺夠50萬美金，你還可以體驗到一條主線劇情。在這款遊戲中，你當然也會遇上各種事件，期間也會有重複，但是主線劇情的加入大大淡化了它們的影響，你會想知道主角的結局、想知道那些權力者的結局、想知道主角為什麼對50萬美金有如此的執念……
《911接線員》選擇以經營策略為導向，你可以一輩子工作下去，你兜裡揣著幾千萬美金，你派大型警用直升機帶著三位手持霰彈槍的警察去追捕闖紅燈的駕駛員，你派裝甲車去拘捕醉漢，你出動消防直升機去救樹上的貓，但你永遠不會知道，這樣幹有什麼意義。
那麼在這裡，把剩下沒有詳細說明的加減分點都單列一下：
+ 用戶界面簡明易上手
+ 良心的官方中文
+ 報警電話的配音、背景音都十分細緻，令人身臨其境
+ 載入頁面會有一些很有用的應急救援知識科普
-- 閹割遊戲本體內容作為DLC售賣（呔！怎麼這麼快就把這些學會了⋯⋯）
- 自定義地圖時的進行模糊搜索太過困難（“沒有北京，只有北京市”這種）
- 在某些網絡情況下很難下載地圖數據
雖然我很想敲下“對於一個售價僅六十多元的遊戲，做到這個地步已經還算不錯了”這樣的話，但每每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我似乎總能感覺到隔壁《以撒》、《FTL》、《饑荒》、《Papers, please》、《像素海盜》、《泰拉瑞亞》甚至是《星露穀物語》等等物美價廉的獨立遊戲投來冰冷的眼光……
不管怎樣，在玩過了這款遊戲之後，我對所有客服人員的態度都變得更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