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出示文件》: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印章之下人性與政治的權衡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10 11:44:04 作者:森影效應 Language

早上好,我是個人玩家森影效應。

今天來聊聊《請出示文件》,這款通關後令我意猶未盡的精品小遊戲,遊戲裡我認真上班積極工作,心繫希望換取美好生活。遊戲外我消極摸魚渾渾噩噩,心想世界毀滅吧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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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款遊戲不僅僅是“上班模擬器”這麼簡單,否則我也不會特意拿出來說道了。通關遊戲後,我特意去了解了遊戲製作的故事和涉及的歷史背景,會在文末分享出來。


首先,簡單介紹一下《請出示文件》。

《請出示文件》講述的是上世紀80年代,戰亂剛剛平歇,玩家身處虛構的國家“阿什託茨卡”,在中了勞動彩票後前往邊境擔任審查員一職,並在敬業和人性等多方面中作出抉擇的故事。

主要玩法是坐在一間邊檢站的小屋裡,審查每個申請入境者交上來的護照和各類憑證。確認無誤後蓋下綠章,放他通行。如果出現信息不符的情況,可以進行詢問,如果證實證件是偽造的,可以蓋下紅章拒籤,或者直接喊守衛拘留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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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內流程為一個月,玩家需要上30天班,每天都面對不同的入境者和突發情況。且國家政策每日一變,需要玩家隨時根據政策調整,比如拒籤敵國的入境者、為他國公民提供庇護、檢查疫苗接種記錄等,甚至還有因與他國貿易不順利採取拒籤他國公民作為政治回應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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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大小約58MB,沒有任何配置負擔,像素畫風,自帶官方中文,幾乎沒有入門門檻。

不要小看這款遊戲,雖然只是一個小小邊檢站的審查員,他的命運也因局勢變化而風雨飄搖,積極爭取或坐以待斃,全看玩家的選擇。一個無名無姓的小人物,卻擁有多達20個結局!


遊戲之旅:以下內容可能涉及劇透,請膽戰心驚地往下看。

遊戲的核心其實就是“找茬”,看看護照的照片和本人對不對得上,姓名身份證號是不是一致,有沒有出現這個國家的護照卻是那個國家的城市簽發的情況。不怕有情況的,一抓一個準,就怕放過去一個以為是清白的,剛走沒兩秒歸化部的罰單已經到了。

開始玩的第一天,我以為遊戲內容也就這樣了,對吧,一包煙,一杯茶,兩個印章蓋一天……直到第二天突然有個傢伙翻過牆,丟出一顆手榴彈把守衛炸死了。

OK,這遊戲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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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中阿什託茨卡有個鄰國叫科洛齊亞,兩國關係不怎麼樣,早年長期打仗,如今算是太平下來了,但人民之間怨氣未消,彼此敵視。兩國之間也有來往密切的人民,迫切地渴求通過邊境團聚。

邊檢站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極大程度上過濾掉危險人物,放良民過境。

隨著遊戲的進行,審查難度日漸上升,從僅需護照到需要入境許可證、通行許可證、身份信息卡、疫苗接種憑證等等,光是把這些文件攤開都能把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開發者會弄點惡趣味在裡面,有些人的身份證號或者姓名只相差一個數字或者字母,不仔細看很容易錯過吃罰單。還有偽造公章的,必須對應手冊一一檢查公章,遊戲末期的審查五花八門,難上加難,我最高紀錄是一天吃了八張罰單,上班=破產了屬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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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作為一名審查員,並非真的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你自己也有一大家子要養,每天光是租金、暖氣和食物的花費也是壓力山大,每天冒著生命危險掙幾個塞牙縫的子兒,動不動還扣錢,錢不夠家人就要捱餓挨凍,買不起藥治病,這換誰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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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得揭不開鍋

阿什託茨卡政府的高壓剝削,衛兵搞錢準備跑路,入境者的****,極端組織醞釀著改天換日,從每個人的態度中可以看出,阿什託茨卡的覆滅只是時間問題。而作為打工人,你得自己搞錢謀生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會遇到一名工程師,他讓你幫忙發下小傳單,有人去他那應聘會給你點錢。或者衛兵會讓你多抓點人,每拘留2人分給你5塊錢。亦或者答應某個極端組織,幫他們做事,可以拿到一大筆錢(但有沒有命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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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遊戲真正的精髓也隨之浮現出來,你會接連不斷地遭遇人性的兩難選擇,你的專業精神也會屢屢受到挑戰。

比如第五天遇到有個男人通過時告訴你他的妻子就排在後面,希望你讓她通過,可她的妻子證件不齊,你是選擇放行還是拒籤?

放她一馬,自己扣錢,家裡還有好幾張嘴要喂呢!不放的話,親手拆散一對有情人,於心不忍。

你會遇到你會遇到一個女人,她留下紙條向你求助,排在她後面的男人會把她抓去做皮肉生意,你是選擇視而不見地放行,還是對照名字將男人抓捕?

你會遇到一個男人,他把祖傳下來的古董手錶押在臺面,希望你放他入境再回來補齊證件。即使放他入境之後還會面對更多選擇,比如把他的手錶賣給出價更高的其他旅客,或者在他拿回手錶試圖找茬時將他當場拘留。

你會遇到一個衛兵,他懇求你放他的女友入境,你為了錢或為了愛妥協了,衛兵和女友甜蜜相擁,女友滿心雀躍地離開,下一秒一夥暴徒驅車闖入邊檢站,亂彈打死了衛兵。哪怕前一天這名衛兵還說過,他很理解這些暴徒,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和生活而戰。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灰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的女兒被人殘忍殺害了,而那個連環殺人犯已經逃到了阿什託茨卡的邊境,男人想要親手復仇。你可以選擇在殺人犯準備過境時喊來守衛將他拿下,也可以假裝沒發現他是通緝犯沒收他的護照,放他過關,再把護照交給男人,讓他自己去完成復仇。第二天就會在報紙上看到殺人犯的屍體在臭水溝中被發現的新聞。

還有早期就頻繁出鏡的喬吉小老頭,拿著自己畫的護照讓你蓋章,彷彿是在侮辱你的智商。他屢屢惹事,屢屢被抓,結果在阿什託茨卡陷入危機時,仍願意為你提供護照遠走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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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並不會妨礙你賺錢,但人性會為你指引出路,它的輝光正是希望的模樣。

遊戲中有一條明晰的主線,一個名為星辰會的反抗組織會頻繁與你打交道。他們不滿阿什託茨卡政府的高壓手段,準備對抗政府,他們找你一次次的幫忙,給組織的特工放行,並且用毒藥殺死對組織不利的人,一旦這麼做你就成了他們的幫兇,無論如何最後都會因幫助星辰會被關入大牢,哪怕是一開始把星辰會給你的小紙條上交給稽查官,也難免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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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守己,不接受星辰會的任何任務,默默無聞地堅持到最後一天,那麼結局將會是上頭滿意你的工作,你也將解鎖遊戲中的無盡模式,永無休止地在邊境擔任審查員,打心底認同“阿什託茨卡萬歲”,在職業生涯中成百上千遍地喊“請出示文件”

或者,你也不滿阿什託茨卡的錢少麻煩多,從頭到尾幫助星辰會,最後一天組織派人來炸掉隔離牆,入境者蜂擁湧入境內。他們不會攻擊你,會給你選擇,留下來接受新政府的福利,或者趁最後一點時間帶上家人逃亡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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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裡不僅是金錢與人性的考驗,也有國家政策與市井小民的對立,朝令夕改的政策給無辜的人民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在國家與國家的政治斡旋中,這些拿著護照頂著大太陽排著長隊戰戰兢兢的人民們,才是最終的受害者。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你可以看不起人性,覺得那只是阻止你賺錢的絆腳石,可等你費盡心思舉家逃到了異國他鄉,同樣面臨著他國審查員的審視。粗製濫造的護照只是可笑的謊言,兜兜轉轉,你的命運還是需要依靠人性的指引。

“請出示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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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巧具:遊戲製作的故事

《請出示文件》由獨立遊戲開發者盧卡斯·波普個人所製作而成,另一款steam上極具特色風格的遊戲《奧伯拉丁的迴歸》也是他的作品。

單獨提盧卡斯·波普可能沒人知道是誰,但如果加上一款大作《神秘海域》的名字或許更有說服力。別誤會,盧卡斯·波普並不是《神秘海域》的主創團隊,他在《神秘海域》發售前8個月加入頑皮狗公司,負責的是GUI等工具的工作,例如遊戲菜單、保存系統、讓設計師在地圖上標出所有關卡和便捷管理12種語言的大量語音包和文本資料系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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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波普

當時的頑皮狗沒有負責開發GUI工具的專職員工,只有人開發命令行和後端工具,盧卡斯也非常享受作為幕後開發的工作內容,他對製造工具感興趣,開發的第一款遊戲也是利用工具修理汽車,卻不讓玩家真的開車上路。

盧卡斯·波普:工具實際上是遊戲本身的一種衍生物。有的遊戲程序員不喜歡做這些事情,因為玩家們不會在遊戲中看到他們的勞動成果。但在我看來,這類工作涉及到用戶界面、設計、編程以及藝術創作。我熱愛製作工具,當你希望為遊戲添加內容時,它們能幫你完成一些棘手任務。

前頑皮狗總裁Christophe Balestra對波普在那段時期對團隊的貢獻讚不絕口。

Christophe Balestra:當他加入我們時,《神秘海域》的工具流水線遇到了重大危機。我們迫切希望找到一位優秀的工具程序員,他幫助我們扭轉了局面。

波普也為《神秘海域2》開發了各種新的工具,在遊戲發售後,他和妻子嘗試著自制一些獨立小遊戲,收穫不少積極的反響。之後盧卡斯·波普便決定離職,全身心投入獨立遊戲的開發中,《請出示文件》也隨之誕生。

某日,盧卡斯剛剛結束了新加坡的工作,返回美國某個機場準備通過海關檢查點時,一名保安對他說道“歡迎回家”,這引發了盧卡斯的遐想。

“因為我是美國人,因此會在美國的公共場合被別人禮貌相待,而如果是其他國家的人則並不會由此待遇,同樣的在其他國家的美國人亦是如此。”

盧卡斯得出一個結論,他認為可以將這種體驗做成遊戲。同樣,他也承認是特意將遊戲設計得繁瑣枯燥,為了更好地呈現出審查員每日的工作內容。

只花了9個月,《請出示文件》正式上線,好評如潮,一度收穫不少大獎,並於2014年的英國電影與電視藝術學院獎中獲得最佳策略遊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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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BAFTA最佳策略遊戲獎

另外,該遊戲還有一部真人版短片,是導演尼基塔·奧爾丁斯基(Nikita Ordynskiy)拍攝的,盧卡斯·波普擔任編劇,還原程度非常高,不管玩沒玩過遊戲,都可以去看一眼,B站BV1bW411475f。這位導演也是《beholder》真人短片的導演,同樣是才華橫溢,獲獎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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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封面就來自於這部電影短片

 


尋聲踏影:遊戲之外的歷史背景

遊戲故事設定於1982年,正值美蘇冷戰時期,相比於戰爭時期的炮火與廝殺,冷戰到處充斥著間諜滲透和政治交鋒,使得各國人民人心惶惶。

而遊戲中出現的“科洛齊亞”和“阿什託茨卡”正是兩個曾發生過戰爭的國家,兩國之間的邊境小城也被劃分成“東格列什欽”和“西格列什欽”,這一點很容易想到它的歷史原型,“東柏林”和“西柏林”。

而交鋒中的科洛齊亞和阿什託茨卡也正對應著美國和蘇聯,1949年二戰結束,德國戰敗,其國土領地被蘇聯和美國等盟軍瓜分,其中蘇聯佔領西部成立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簡稱東德。美國和英國法國分別佔領東部各個地區,最終合併為

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簡稱西德

雖然德國首都柏林完全位於東德領土之中,但也被分成了東柏林和西柏林,分別由蘇聯和美國法國英國管制治理(有點像韓國的情況,有駐軍,有安全委員會,你可以宣示自己有主丨權,但別人隨時能對你橫插一槓子替你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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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法美統一成立聯邦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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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中的地圖和現實裡的東德西德有很高的相似度

關於東德西德之間的分割,最為熟知的就是柏林牆了,其實柏林牆並不是東德與西德的分界線,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東線蘇聯軍隊攻克柏林後在易北河和西線美英聯軍會師,從此易北河成為東西德國的分界線,直到德國統一。

柏林牆是東柏林與西柏林的分割線,換句話說,應該是西柏林的圍城。這道柏林牆是嚴嚴實實地把西柏林給徹底圍了起來,目的是為了阻止東柏林的人跑到西柏林去,導致東德人才流失。

因為當時東德的經濟水平嚴重落後於西德,除了工業大廠在西德之外,也跟蘇聯對東德實行的政策有關,美國在西德走的是債主模式,借錢給西德發展經濟,賺錢了再連本帶利地還回來。而蘇聯在東德走的是強盜模式,高開發高汙染,不治理,粗工業遍地都是,只是為了給蘇聯本土刷GDP,還拆走了大量德國科學設備運回國內。

於是公民都想溜到經濟好的西德去,就算沒去西德,去西柏林都好過待在東柏林。因此政府為了控制人才流失,柏林牆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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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牆

1961年8月13曰凌晨,一道道耀眼的探照燈刺破夜空,宣告了柏林市28年東西分隔的開始。星期天,當柏林人一覺醒來時,發現一道40公里長的帶刺鐵絲網沿著蘇聯佔領區界限被匆匆佈下。德國人民議院發佈命令,用鐵絲網封鎖西柏林,後改為混凝土牆,建成舉世矚目的“柏林牆”(直到1989年11月9日被推倒)

此牆高達4.2米至5.3米,寬50公分,全長166公里,其中水泥牆114.5公里,鐵絲網55公里,在鐵絲網與柏林牆之間,有50米寬的空地,牆的上端焊接著光滑的圓形鐵筒,使人無法攀登。

有關東德西德的故事,推薦大家去看一部經典電影《間諜之橋》,大導演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拍攝,講述的是1962年美國與蘇聯交換間諜人質的事件,交換地點正是位於東德的格林尼治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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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諜之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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