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介 |《無度之主》第十四章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5-27 23:32:25 作者:焦齋 Language

薩爾奎爾輕釦鏈炮的扳機,古老的槍管開始緩緩旋轉。槍聲如同樂章,無需質疑——薩爾奎爾對他的武器養護一絲不苟——然而高潮迭起尚需片刻。
這恰是塞恩所需的時機。儘管她如今的改造軀體不如過去完美,但速度與力量猶在。他們間偶有分歧,但當目標一致時,便能讓贊提恩阿斯塔特的軀體展現出超乎尋常的力量與技巧。
她自王座上躍起,在第一發炮彈潑灑於她前翻滾。它們穿過厚厚的地毯,留下絲絲纖維揚起,飄散在甜香空氣中。她繼續移動,覆甲的雙腿快速擺動,漆黑的髮絲在身後飛揚,直到她找到堅固的掩體:一個由艾達靈骨製成的巨大的色孽標誌。
她蹲下,背倚遺物,手中肉慾之歡愉嗡嗡作響。她感到與武器中的惡魔有了短暫的聯繫。
鏈炮再度奏響悲鳴,色孽的象徵瞬間炸裂,飛濺的骨片擊中了她的披風。對那不幸種族的又一次痛苦折磨。美妙至極。她疾行如風,操控著那把被惡魔附身的手槍。每一次射擊都準確無誤,槍支在期盼空氣中富氧血液流動的氣息時顫抖不已,然而,薩爾奎爾厚重的冥府型終結者甲吸收了大量質量反射彈(mass-reactive shells)的衝擊,她感到它的沮喪。“別生氣,小傢伙,”她說,再次停下腳步,這次她藏身於贊提恩的巨型銀像後。“痛苦總是源源不斷。”
薩爾奎爾悄然前行。“這就是偉大的贊提恩——的領導方式?讓無生者為你而戰?”他的聲音淬有劇毒:“你以為你能掌控全局?”
儘管微乎其微,但她察覺到他的聲調中有一絲顫抖,那並非恐懼——靈能(Anathema,或譯作詛咒)早已從這些卑微生靈中無情抹去了那縷陶醉的情感——這更接近於某種情緒——猶豫。這一切完全出乎了薩爾奎爾的意料。
贊提恩也始料未及,她清楚。她能感覺到他的意識在她體內微微起伏,焦慮且迷茫。儘管他們已達成共識,但她卻沉溺於這份喜悅,戲弄著她的獵物。
這種感覺美妙至極。她的惡魔形態在受俘時被艾達靈族徹底抹去,隨後的千年囚禁使她無力直接侵佔新宿主的身體。然而城市滋養了她——她能感受到它的痛苦與悲哀、快樂和喜悅。
她將力量隱藏起來,對她的宿主亦然,如今,她用這力量來塑造這重要的、跳動的、肌肉發達的身軀。她的雙心隨著熱血跳動,肌肉纖維緊繃,感官被各種氣味、味道、圖像和聲音所充盈。
她轉身,肩頭猛擊雕像底座。粉紅的陶鋼戰甲與金屬摩擦,她奮力一推。雕像開始搖晃,先是傾斜,隨後向她身後傾倒。她借勢再推,再度發力——讓贊提恩的雕塑向著薩爾奎爾砸去。終結者揮舞動力拳,在冷寂的胸膛上留下巨大的裂痕,龐大的身形隨之轉向,輕輕落在房間的地板上。雕像的頭顱墜地,懶洋洋滾至一旁,最後靜止,以微笑定格。
塞恩抓住機會,一隻動力靴穩穩踩在倒塌的底座上,一躍而起,將全身重量傾注於劍鋒。她將利刃瞄準薩爾奎爾的胸膛,渴望看到血肉和骨骼穿透阿斯塔特熔合的肋骨與膨脹的器官。
她的攻擊被攔下。薩爾奎爾身體失衡,無力揮出動力拳。然而,終結者反應迅速,換做舉起鏈炮,將重型武器置於身體與利刃之間。這足夠了。利刃劃過武器外殼,划向薩爾奎爾的右臂,在紫色的陶鋼上刻下深深的裂痕。傷口處火花四濺,氣體嘶嘶地洩漏。
薩爾奎爾因痛楚與挫折咆哮。
她的黑唇在聲音中露出微笑。她渴望的並非這樣的痛苦——她渴望緩慢折磨傷口帶來的血腥——但阿斯塔特的反應表明她觸及了深處、重要的東西。好極了。
塞恩翻身,以矯健的戰鬥姿態站起,從臀部處發射肉慾之歡愉。子彈如花朵綻放,在無瑕的裝甲上留下了幾道凹痕。痛苦再度自虛空中浮現,卻未能傷及這名戰士的要害。她需要離他更近些,感受他臨死前的喘息。
塞恩猛然躍起,指尖在厚重的地毯上掠過,宛如猛獸般疾馳,四肢靈活擺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的目光在動力拳和鏈炮間遊弋,預判著對手的反擊,預測著佯攻的方向,等待將利刃刺入獵物的身體。
她並未留意到靴子,薩爾奎爾向前一步,伸出如樹幹般的腿,巧然抓住了其來勢。她的速度——超越常理,無法想象,非人所能及——卻成為了她的負擔,她摔倒在地,喘息不已。當薩爾奎爾將靴子緊壓在她胸口上時,她感到肋骨在巨人與其華麗盔甲的重壓下吱嘎作響。
“現在,你還能如此迅速嗎?”薩爾奎爾說:“摧毀一個色孽的造物,實在可惜,但你,惡魔,你無法被信任。”
他舉起鏈炮,對準她的額頭。她凝視著它的咆哮之口,探尋六根黝黑的炮筒,追溯至古老武器的深處。一名阿斯塔特絕不會乞求苟活,但她不是。她是慾望、歡樂和痛苦的產物,是痴迷與放縱的象徵,而虛無的概念——無感的境界——令她恐懼。
她承諾給予薩爾奎爾奴隸,武器和士兵。她向他許諾來自色孽的恩賜,儘管這並非她力所及之事;她還承諾帶他去見他父親,儘管福格瑞姆極有可能不願與他交談。她願傾盡所有以作交換。
然而,這一切都無濟於事,薩爾奎爾只是以深邃的眼神回望,她開始抓撓,咆哮,瘋言瘋語,黑唇上吐出泡沫。一切努力皆為徒勞。
薩爾奎爾扣動了鏈炮的扳機。
武器爆炸了。
利刃洞穿了鏈炮的關鍵動脈,最後一擊引發出致命的故障。炮筒轟然炸裂,如花盛放;觸發器、接收器和彈藥處理器在剎那間化為烏有,化作了爆炸的餘燼。
微光與聲響漫入她的感官,劇痛如影隨形。熾熱的碎片刺穿她的臉頰,鮮血如淚般流淌。
而痛苦的源頭更勝一籌。薩爾奎爾的右臂不翼而飛,肘部化作蒸汽,僅剩的殘肢仍掛在他身上,蒼白的骨骼裸露在外,因爆炸之威而剝落。鏈炮彈藥持續填充,掛在他腰間,爆炸聲此起彼伏,直指冥府型終結者甲背後的反應堆。他踉蹌著,用那隻空蕩蕩的手臂支撐住身體,痛苦的尖叫聲迴盪在房間之內。
薩爾奎爾在肖像與風景畫間搖晃,砸碎雕塑,打翻半身像,在痛苦中摧毀這個世界的文化財產。最後,他停下來,巨大的腳張開,臉上滿是憤怒。
他被窗戶框住,映襯著大裂谷的紫、粉、黑和金。她想起那個地方。那個可以讓她擺脫這具凡軀,與她的宿主和黑暗王子團聚的地方,在他孤獨千年之後,再次陪伴在他身旁。
但並非此刻。她陶醉於報復的快感,隨心所欲,猛然擲出痛苦,如狂風驟雨般攻擊薩爾奎爾的腹部。戰士反應遲鈍,或許因疼痛,或是挫敗感,亦或兩者皆有——矇蔽了視線,以致於那柄鋒利的劍刃準確無誤地穿透了他的腹甲,劍在前進中,穿過了皮膚和肌肉,血液和器官,它們柔軟,且極富彈性。它穿破了一切阻擋,撕裂、割斷,直至抵達堅硬之處——薩爾奎爾的脊椎,那裡成了它的終點。
星光在他金屬的頭顱上閃耀,他踉蹌一步,劍的力量將他推向窗戶。他的肩膀撞上玻璃,碎片飛濺,城市的寒意侵入屋內。如輕撫般掠過她的肌膚。他墜入深淵。
她以這副身軀前所未有的速度閃動,緊握住利刃的劍柄,將他從墜落的命運中拯救。她的手套上血跡斑駁,潔白的絲綢為薩爾奎爾的內臟所染紅。巨人在窗邊搖晃,雙腳踩在窗臺上,身體懸掛於城市之下的深淵之上。他的目光與她交匯,眼神懇切;而她的眼神狡黠如貓。這一刻,他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這並非長久之策。匕首深插肌骨,然而冥府型終結者甲太過沉重,痛苦之刃自胸椎間滑落,阿斯塔特向後倒去。隨著古老武器離體,鮮血與骨片盛放如花,猶如他自大教堂上降落時,綻放出紅白相間的色彩。他穿越龐大的居住區、穿過無數管道與摩天大樓般的雕像之間。
紫色與紅色的微光如絨蟻般縮成小點。幾近消失,即使她擁有超脫常人的視覺,仍無法追尋。憑藉她獨特的感知之力,也未能在塞爾芮尼數百萬的靈魂中找到薩爾奎爾的靈魂。
她可以潛入城市深處覓食。想象他虛弱無比,瀕臨死亡,骨頭破裂,肉體破碎。她渴望以利刃刺入他的肩胛骨,擠壓武器,直到榨盡他最後一滴血。但她可能找不到他,或者更糟,他也許已經死去。這是一個令人厭煩的可能性——毫無樂趣可言。
她望向城市,燈光昏暗,靈魂如燭火般閃爍。其他人則更為明亮,沉溺於色孽所鼓動的歡愉。她決定加入他們,她可以向他們展示這種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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