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奎尔轻扣链炮的扳机,古老的枪管开始缓缓旋转。枪声如同乐章,无需质疑——萨尔奎尔对他的武器养护一丝不苟——然而高潮迭起尚需片刻。
这恰是塞恩所需的时机。尽管她如今的改造躯体不如过去完美,但速度与力量犹在。他们间偶有分歧,但当目标一致时,便能让赞提恩阿斯塔特的躯体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与技巧。
她自王座上跃起,在第一发炮弹泼洒于她前翻滚。它们穿过厚厚的地毯,留下丝丝纤维扬起,飘散在甜香空气中。她继续移动,覆甲的双腿快速摆动,漆黑的发丝在身后飞扬,直到她找到坚固的掩体:一个由艾达灵骨制成的巨大的色孽标志。
她蹲下,背倚遗物,手中肉欲之欢愉嗡嗡作响。她感到与武器中的恶魔有了短暂的联系。
链炮再度奏响悲鸣,色孽的象征瞬间炸裂,飞溅的骨片击中了她的披风。对那不幸种族的又一次痛苦折磨。美妙至极。她疾行如风,操控着那把被恶魔附身的手枪。每一次射击都准确无误,枪支在期盼空气中富氧血液流动的气息时颤抖不已,然而,萨尔奎尔厚重的冥府型终结者甲吸收了大量质量反射弹(mass-reactive shells)的冲击,她感到它的沮丧。“别生气,小家伙,”她说,再次停下脚步,这次她藏身于赞提恩的巨型银像后。“痛苦总是源源不断。”
萨尔奎尔悄然前行。“这就是伟大的赞提恩——的领导方式?让无生者为你而战?”他的声音淬有剧毒:“你以为你能掌控全局?”
尽管微乎其微,但她察觉到他的声调中有一丝颤抖,那并非恐惧——灵能(Anathema,或译作诅咒)早已从这些卑微生灵中无情抹去了那缕陶醉的情感——这更接近于某种情绪——犹豫。这一切完全出乎了萨尔奎尔的意料。
赞提恩也始料未及,她清楚。她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在她体内微微起伏,焦虑且迷茫。尽管他们已达成共识,但她却沉溺于这份喜悦,戏弄着她的猎物。
这种感觉美妙至极。她的恶魔形态在受俘时被艾达灵族彻底抹去,随后的千年囚禁使她无力直接侵占新宿主的身体。然而城市滋养了她——她能感受到它的痛苦与悲哀、快乐和喜悦。
她将力量隐藏起来,对她的宿主亦然,如今,她用这力量来塑造这重要的、跳动的、肌肉发达的身躯。她的双心随着热血跳动,肌肉纤维紧绷,感官被各种气味、味道、图像和声音所充盈。
她转身,肩头猛击雕像底座。粉红的陶钢战甲与金属摩擦,她奋力一推。雕像开始摇晃,先是倾斜,随后向她身后倾倒。她借势再推,再度发力——让赞提恩的雕塑向着萨尔奎尔砸去。终结者挥舞动力拳,在冷寂的胸膛上留下巨大的裂痕,庞大的身形随之转向,轻轻落在房间的地板上。雕像的头颅坠地,懒洋洋滚至一旁,最后静止,以微笑定格。
塞恩抓住机会,一只动力靴稳稳踩在倒塌的底座上,一跃而起,将全身重量倾注于剑锋。她将利刃瞄准萨尔奎尔的胸膛,渴望看到血肉和骨骼穿透阿斯塔特熔合的肋骨与膨胀的器官。
萨尔奎尔因痛楚与挫折咆哮。
她的黑唇在声音中露出微笑。她渴望的并非这样的痛苦——她渴望缓慢折磨伤口带来的血腥——但阿斯塔特的反应表明她触及了深处、重要的东西。好极了。
塞恩翻身,以矫健的战斗姿态站起,从臀部处发射肉欲之欢愉。子弹如花朵绽放,在无瑕的装甲上留下了几道凹痕。痛苦再度自虚空中浮现,却未能伤及这名战士的要害。她需要离他更近些,感受他临死前的喘息。
塞恩猛然跃起,指尖在厚重的地毯上掠过,宛如猛兽般疾驰,四肢灵活摆动,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目光在动力拳和链炮间游弋,预判着对手的反击,预测着佯攻的方向,等待将利刃刺入猎物的身体。
她并未留意到靴子,萨尔奎尔向前一步,伸出如树干般的腿,巧然抓住了其来势。她的速度——超越常理,无法想象,非人所能及——却成为了她的负担,她摔倒在地,喘息不已。当萨尔奎尔将靴子紧压在她胸口上时,她感到肋骨在巨人与其华丽盔甲的重压下吱嘎作响。
“现在,你还能如此迅速吗?”萨尔奎尔说:“摧毁一个色孽的造物,实在可惜,但你,恶魔,你无法被信任。”
他举起链炮,对准她的额头。她凝视着它的咆哮之口,探寻六根黝黑的炮筒,追溯至古老武器的深处。一名阿斯塔特绝不会乞求苟活,但她不是。她是欲望、欢乐和痛苦的产物,是痴迷与放纵的象征,而虚无的概念——无感的境界——令她恐惧。
她承诺给予萨尔奎尔奴隶,武器和士兵。她向他许诺来自色孽的恩赐,尽管这并非她力所及之事;她还承诺带他去见他父亲,尽管福格瑞姆极有可能不愿与他交谈。她愿倾尽所有以作交换。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萨尔奎尔只是以深邃的眼神回望,她开始抓挠,咆哮,疯言疯语,黑唇上吐出泡沫。一切努力皆为徒劳。
萨尔奎尔扣动了链炮的扳机。
武器爆炸了。
利刃洞穿了链炮的关键动脉,最后一击引发出致命的故障。炮筒轰然炸裂,如花盛放;触发器、接收器和弹药处理器在刹那间化为乌有,化作了爆炸的余烬。
微光与声响漫入她的感官,剧痛如影随形。炽热的碎片刺穿她的脸颊,鲜血如泪般流淌。
而痛苦的源头更胜一筹。萨尔奎尔的右臂不翼而飞,肘部化作蒸汽,仅剩的残肢仍挂在他身上,苍白的骨骼裸露在外,因爆炸之威而剥落。链炮弹药持续填充,挂在他腰间,爆炸声此起彼伏,直指冥府型终结者甲背后的反应堆。他踉跄着,用那只空荡荡的手臂支撑住身体,痛苦的尖叫声回荡在房间之内。
萨尔奎尔在肖像与风景画间摇晃,砸碎雕塑,打翻半身像,在痛苦中摧毁这个世界的文化财产。最后,他停下来,巨大的脚张开,脸上满是愤怒。
他被窗户框住,映衬着大裂谷的紫、粉、黑和金。她想起那个地方。那个可以让她摆脱这具凡躯,与她的宿主和黑暗王子团聚的地方,在他孤独千年之后,再次陪伴在他身旁。
但并非此刻。她陶醉于报复的快感,随心所欲,猛然掷出痛苦,如狂风骤雨般攻击萨尔奎尔的腹部。战士反应迟钝,或许因疼痛,或是挫败感,亦或两者皆有——蒙蔽了视线,以致于那柄锋利的剑刃准确无误地穿透了他的腹甲,剑在前进中,穿过了皮肤和肌肉,血液和器官,它们柔软,且极富弹性。它穿破了一切阻挡,撕裂、割断,直至抵达坚硬之处——萨尔奎尔的脊椎,那里成了它的终点。
星光在他金属的头颅上闪耀,他踉跄一步,剑的力量将他推向窗户。他的肩膀撞上玻璃,碎片飞溅,城市的寒意侵入屋内。如轻抚般掠过她的肌肤。他坠入深渊。
她以这副身躯前所未有的速度闪动,紧握住利刃的剑柄,将他从坠落的命运中拯救。她的手套上血迹斑驳,洁白的丝绸为萨尔奎尔的内脏所染红。巨人在窗边摇晃,双脚踩在窗台上,身体悬挂于城市之下的深渊之上。他的目光与她交汇,眼神恳切;而她的眼神狡黠如猫。这一刻,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策。匕首深插肌骨,然而冥府型终结者甲太过沉重,痛苦之刃自胸椎间滑落,阿斯塔特向后倒去。随着古老武器离体,鲜血与骨片盛放如花,犹如他自大教堂上降落时,绽放出红白相间的色彩。他穿越庞大的居住区、穿过无数管道与摩天大楼般的雕像之间。
紫色与红色的微光如绒蚁般缩成小点。几近消失,即使她拥有超脱常人的视觉,仍无法追寻。凭借她独特的感知之力,也未能在塞尔芮尼数百万的灵魂中找到萨尔奎尔的灵魂。
她可以潜入城市深处觅食。想象他虚弱无比,濒临死亡,骨头破裂,肉体破碎。她渴望以利刃刺入他的肩胛骨,挤压武器,直到榨尽他最后一滴血。但她可能找不到他,或者更糟,他也许已经死去。这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可能性——毫无乐趣可言。
她望向城市,灯光昏暗,灵魂如烛火般闪烁。其他人则更为明亮,沉溺于色孽所鼓动的欢愉。她决定加入他们,她可以向他们展示这种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