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译自David Annandale所著的小说《Castellan》,仅做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出场人物与专有名词:
伽兰·克洛维(Garran Crowe):灰骑士净化者堡主,兄弟会冠军,安塔尔黑剑的看守者与使用者
德雷克(Drake):净化者烈焰骑士(Knight of the Flame)
桑德拉克斯(Sendrax):净化者烈焰骑士
贝里农(Berinon):净化者,载具驾驶员
斯泰尔(Styer):灰骑士仲裁官
奥达克斯(Ardax):灰骑士修士
布雷(Bray):灰骑士技术军士
古拉(Gura):骶骨思虑者号舰长,经过改造固定在自己的指挥王座上
雷卡特·米霍克(Reikart Mihok):斯科里亚巢都红衣主教
卡拉布·维斯特(Kalab Vester):斯科里亚巢都总督
赛西诺(Setheno):游侠修女(Canoness Errant),虽然脱离了修女会的编制但是拥有审判官一样的威信,曾是著名的亚瑞克政委的战友,拥有圣遗物动力剑斯卡普拉塔(Skarprattar)
厄洛索斯(Erossus):帝皇之子混沌星际战士
安塔尔黑剑(Black Blade of Antwyr):坚不可摧的混沌遗物,能够自然地引诱凡人乃至混沌并迅速腐化持有者变成安塔尔的傀儡,但十分敌视其他混沌势力,在周围没有潜在腐化对象时会神秘消失,由历代堡主持有
净化之剑号(Purgation’s Sword):灰骑士风暴鸦炮艇
哈罗尔号(Harrower):灰骑士风暴鸦炮艇
魔女之锤号(Malleus Maleficarum):灰骑士十字军型兰德掠袭者
骶骨思虑者号(Sacrum Finem):灰骑士净化者打击巡洋舰
斯科里亚(Skoria):赛德瓦三号唯一幸存的巢都
科纳图姆(Conatum):赛德瓦三号的陷落巢都,与斯科里亚隔海相望
拉波利斯·格拉利亚(Laboris Gloria):阿尔吉杜斯的工业区
阿尔吉杜斯(Algidus):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主巢
赛德瓦三号(Sandava III ):巢都世界
安格里夫·普林姆斯(Angriff Primus):铸造世界
第一部分 安魂曲
第二章 再无黎明
''往高处去!''克洛维喊道。他转身离开了海岸,远离了最后几只恶魔,也远离了胜利的幻象。
现在汝已苏醒,唯有余灰。胜负已分,抵抗有何意义?拥抱真相,接受命运,与吾联手,统治这片废墟。
净化者和第一兄弟会已经做出了反应。打击部队正向山坡进发。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码的地面正迅速塌陷。克洛维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巨大的波浪是地平线上一堵高耸的火墙。几分钟后,海啸就会到达斯科里亚岛,然后冲向大陆。灰骑士们离山脉很近,但躲到山上的机会可能和胜利一样渺茫。时间紧迫,但动力甲不适合攀爬,也没有合适的路线让兰德掠袭者到达安全地带。
''风暴鸦,''克洛维边跑边传讯,''先尽可能把兄弟们接走。''
''我们马上就到,''贝里农回答道。
风暴鸦引擎的轰鸣声几乎被呼啸的风声、燃烧的海洋和即将到来的海啸淹没。哈罗尔号和净化之剑号悬停在克洛维前方一百码处。山上的坡度太大以至于无法着陆,当风暴鸦在不断摇晃的地面上方几英尺处悬停时,引擎的涡流带起了沙尘暴。
最前面的终结者们登上了哈罗尔号。它立刻升空,飞速攀升,远离被疯狂火焰覆盖的天空。净化者们则开始爬进净化之剑号的侧门。克洛维加快了速度,终于追上了他的战斗兄弟们。他距离风暴鸦不到十码。他的身后传来了吞噬一切的隆隆波涛声。世界在他身后沉没。
天空呼啸着。混沌的色彩在肆意流动。亚空间中任何事物的形成和瓦解都同样迅速。一切可怕而暴力的可能性已经包围了赛德瓦三号。现实世界的秩序被破坏了,亚空间的混乱取而代之。亚空间风暴正在肆虐,像爬行动物一样发出嘶嘶声。克洛维绝不屈服。
但大地似乎已经放弃。当克洛维距风暴鸦十五英尺时,一道裂缝突然出现,地面随之塌陷。克洛维坠入二十英尺深的狭窄裂缝中。当下陷结束时,他纵身一跃穿过厚厚的尘埃云。断裂的岩石表面坑坑洼洼,裂纹不断,这让他找到了把手和裂缝,可以将黑剑插入其中。他努力地往回赶,但很明显已经赶不上了。巨大的海浪近在眼前。''快走!''他给贝里农传讯。
''不,堡主。''飞行员反对道。
''海啸已经到了,兄弟。我赶不上了。''上方的缝隙如此狭窄,以至于他看不到净化之剑号。天空中只剩下混沌胜利的尖啸声。''我命令你现在起飞。''他是安塔尔黑剑的守护者,他就站在净化者的精神堡垒上。他是净化者的领袖。他深知无论兄弟们走到哪里,他们的力量都坚如磐石,而他会作为堡主咽下最后一口气。只要他一息尚存,堡垒就不会倒塌,他的战斗兄弟们也不会无谓地死去。
''愿帝皇保佑您。''贝里农遵照他的命令说道。
''而他的战锤还没有完成在这个世界的工作。''克洛维回答道。
他爬了上去,尽管在海浪到来之前他的位置已经不重要了。他无法到达高地,爬上去是为了面对威胁。即使无法逃离海啸,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克洛维到达了地面。风暴鸦已经爬升得很高了,现在在海浪的高度之上对抗狂暴的气流。魔女之锤号硬是在山腰上开辟了一条道路。它距离克洛维的位置只有几百码,有可能幸存下来,也有可能不会。兰德掠袭者的命运不再由驾驶员决定了。
克洛维转身面对浪潮。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燃烧的海洋上巨大的海浪像一颗擎天巨树,火焰沿着它的树冠滑落、舞动。海啸撞上了斯科里亚巢都的底座和较低的尖塔。有那么一会儿,克洛维可以清楚地看到巨大的巢都因撞击而颤抖。磅礴的水流像一条燃烧的山脉环绕着岛屿。汹涌的波涛裹挟着混凝土和铁块吞噬了外围的尖塔。
最终海浪冲过岛屿袭来。
汝之挣扎徒劳无功。汝之牺牲毫无意义。伪神已死,汝等被诅咒的文明终归尘土。死亡或屈服。汝还有最后的时间作出选择。
从来没有任何选择。克洛维永远不会满足这把剑的任何愿望。他单膝跪在他并不信任的地面上,双手举起那把既是他的克星、他的诅咒、又是他的荣耀、他的责任的黑剑。他把剑尖猛地插进岩石里。这一击足以粉碎任何人为锻造的金属。安塔尔黑剑绝不是普通的金属。灰骑士花费了数个世纪仍未找到摧毁这件遗物的方法。黑剑坚不可摧,所以会崩塌的只能是岩石。克洛维将剑刃的一半插入地面,作为他的锚。
克洛维在做好准备时想,事实上这把剑是他在这条黑暗道路上的锚。自从他第一次握住这把剑以来,他生命中的每一年、每一日、每一秒,都在履行看守这把剑的职责。即使安塔尔的声音也没有无时无刻地刮过他的意志之门,他也始终需要握住黑剑,将其囚禁。他是黑剑永不休止的围攻下唯一的守护者,他不得不面对这一切。即使此时此刻巨大的、燃烧的波浪向他袭来时,他依然坚定的履行职责。握住这把剑既是为了囚禁它,也是为了让自己固定在原地。即使他死了,他发誓他的尸体依然会牢牢抓住这个怪物。下一任堡主会继续囚禁安塔尔黑剑。
海浪到达了岸边。它吞噬了恶魔和它们的胜利之歌。它遮盖了翻腾的天空。它的阴影落在克洛维身上。克洛维握紧了剑柄。他向前倾身,挑衅般迎接浪潮。
我绝不会动摇。
安塔尔似乎在他的手中颤动,咆哮着想要挣脱。
波浪带着黑暗和火焰吞没了他。
毁灭之力再一次觊觎安格里夫·普林姆斯。但是游侠修女塞西诺还不知道原因。不过现在只需要挫败混沌的阴谋就够了。在这一刻到来之前,她得想办法活下去。
她比噪音战士提前几秒钟登上了拉波利斯·格拉利亚工业区的钟楼。那个帝皇之子怪物重重地踏上铁梯,脚步声像锤子钉上棺材一样回荡在钟楼。这个怪物名叫厄洛索斯。他是来到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三个叛徒中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厄洛索斯和他的两个兄弟在这里创建的邪教已经扎根并发展壮大,最终超出了当地法务部和行星防御部队所能处理的范畴,当地教会不得不请求修女会的援助。塞西诺回应了他们的求助。她带领了数千名狂热者和安格里夫当地军队的三个连,才打倒了两名帝皇之子。失去兄弟似乎并没有让厄洛索斯感到困扰。他渴望刺激的狂笑声在钟楼的楼梯上回荡,就好像他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一样。或许他扭曲癫狂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种可能性了。但他依然是一名战技超群的阿斯塔特。他最终孤立了塞西诺。也许他仍然记得如何获得胜利,或许在他眼里这与屠杀没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哪一样赛西诺都不会让他得逞。
钟楼的大钟宣告了漫长的轮班时间暂时结束,整个钟楼开始震动。她在摇动的大钟下奔跑,穿过一个拱门,来到一条横跨工厂钟楼之间的狭窄悬空走廊。两侧的烟囱与钟楼齐平,不断喷出带有火花的黑烟。大量的起重机将熔炉举到高处,巨大的铸模在那里等待注入融化的金属。拉波利斯·格拉利亚是十分古老的工业区,层层叠叠的工厂和居民区容纳了数百万工人,他们在短暂的一生中很少有机会离开工厂。塞西诺所经过的钟楼只是众多钟楼的一个。钟楼和烟囱随着巢都不断攀升,上方的巢都消失在烟雾中。
在她下方五十码是步道,通向错综复杂的磁悬浮轨道。看不到尽头的火车车厢将原材料源源不断的运入锻造厂和精炼厂,再将制造好的钢管和锻造炉运出。这个巢都拥有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铸模。这使它有能力生产从各式枪管炮管到用于制造更多军备的巨型高炉的一切金属产品,并无休止的提高安格里夫·普林姆斯上令人窒息的工业密度。
在塞西诺的右侧,整个阿尔吉杜斯巢都都在燃烧。数以万计的劳工在这场大火中丧生。在耗尽燃料之前,大火会传播得更远。这场大火是杀死两名帝皇之子的代价,然而还需要更多的战斗和更多的火焰才能清除这座巢都中的其他异教徒。
狂热者像蚂蚁一样在磁悬浮列车之间涌动。他们高喊着对帝皇的赞美和对叛徒的痛恨。但他们的喊叫声连背景音都谈不上,钟声和工厂低沉、叮当、嘶嘶、咆哮的轰鸣声盖过了他们。他们现在帮不上塞西诺,他们是来见证她击倒最后的怪物的。
她跑过一半走廊,陶钢靴发出稳定的节奏,环顾四周,终于来到了她想要的战场。然后她转过身,爆弹手枪和她的遗物动力剑斯卡普拉塔都已准备就绪。当腐化的混沌星际战士从拱门处出现时,这件圣德米特里亚使用过的神圣武器发出了愤怒的蓝色光芒。她直视着噪音战士并用余光确认周围的环境。
''你还想逃到哪儿去?''厄洛索斯嘲讽道。他身材魁梧,肌肉从动力甲的裂缝里肿胀出来。他的头盔令人毛骨悚然,整个下半部分被卸掉,露出剥去皮肤的下巴。带刺的铁钩穿进了他裸露的肉体。骨刺从他的头盔和四肢上窜出来,闪闪发光并有规律的振动。随着喧嚣声的每一次波峰,骨刺都释放出愤怒的紫罗兰色光芒。塞西诺猜想这些插入叛徒身体的骨刺可以放大声音并将疯狂的噪音直接传递到神经束。厄洛索斯拿着一把类似爆弹枪的扭曲武器,但它的枪管末端是一张尖叫的巨口。
塞西诺以无声的嘲讽回应了噪音战士。她低下头向前跑去,同时开火。她通过头盔的自动感应屏蔽了自己的感官。工厂里的喧闹声消失了。只有她开枪时的声音像遥远的低语一般通过动力甲传递过来。透过厚厚的镜片,她看到的世界是一片昏暗的暮色。
但她依然能清楚的看到爆弹的落点。
爆弹击中了厄洛索斯,在他的动力甲上打出了新的孔洞。他因伤口而高兴地张开下巴,冲上前去迎击她,声波枪里发出一阵杀气腾腾的声音。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剧烈的疼痛却像一堵墙一样向她袭来。走廊的扶手解体了,钢筋混凝土扭曲破裂,碎成粉末,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一码宽的缺口。这声音穿透了她头盔的防御,让她的牙齿格格作响。嘴里满是鲜血,更多的血液从她的鼻子和耳朵里流了出来。声波冲击着她的盔甲和骨骼,她感觉自己仿佛即将液化。
但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击。她强忍着疼痛,纵身跃过缺口笨拙地落在另一边并单膝跪下。
''就是这样!''厄洛索斯欣喜若狂。''伪帝的女儿,有没有感受到这最顶级的喜悦!''他的喊叫声因喉部手术而扭曲,并通过安置其中的扩音器放大,听起来就像用肌肉和刑具演奏的音乐。他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开火,因为他很享受这一刻。他想尽可能延长她的痛苦,然后再给予她死亡的解脱。
他的攻击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他正在犯她需要他犯的所有错误。
在开始冲锋之前,她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的落点。她的蹲伏为她提供了所需的射击角度。她貌似毫无准头的发射了一连串爆弹分散在她右边的对角线上。第一发炮弹击中了其中一台起重机的支撑杆。它突然向走廊倾斜,熔炉倾向厄洛索斯。
其他爆弹刺穿了熔炉。熔化的金属从洞中喷出,击中了噪音战士的头盔。灼热的金属覆盖了他的头部,淹没他的头盔并涌入他的耳朵时,厄洛索斯在狂喜的痛苦中尖叫起来。他步伐不稳,双目失明,眼睛被铁水煮沸。他从仍在发光的铁水中走出来,全身都被刚刚凝固的金属覆盖。他的血肉在动力甲的缝隙中冒泡、脱落。
厄洛索斯再次开枪。音波粉碎了另一台起重机的框架。巨型起重机倒塌了,成吨的金属残骸如雨点般砸在下面的狂热者身上,熔炉里的铁水溢出到磁悬浮轨道上。
塞西诺蹲着向前跑去。她躲在了声波攻击的下方,尽管声波仍然强到足以让她的视野颤抖。她在对方开火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并继续前进。最终她来到无头苍蝇般的噪音战士面前。他现在放下枪,捂着头愤怒的尖叫。烧伤夺去了他的视力和听力。塞西诺把他扔进了对他来说最可怕的地狱——她剥夺了他的感官。现在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痛苦。赛西诺站起身来,用斯卡普拉塔穿过他裸露的下颌,刺进他的头骨。当尸体倒在一片狼藉的走廊上时,她把动力剑从尸体上抽了回来。
当一列离开拉波利斯·格拉利亚的火车脱轨时,下面传来一连串的碰撞声。长长的车厢在空地上倾覆碰撞,彻底破坏了轨道,造成了数百人死亡。在毁灭的事故中,狂热者们不顾自己的安危高喊着对帝皇的赞美,并欢呼着最后一个叛徒的死亡。
大地还在燃烧。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清洗行动。在塞西诺彻底夺回安格里夫·普林姆斯之前,还会有数千人死去。但是她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在短时间内再一次成为毁灭之力的攻击目标。安格里夫·普林姆斯作为铸造世界确实具有价值,但在战略上微不足道。
脱轨的爆炸声结束了,庆祝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更多狂热者和从拉波利斯·格拉利亚的工厂中冲出的人群加入其中。
然后叫声发生了变化。它们变成了悲伤和恐惧的尖叫声。塞西诺也感受到了变化。她心里的刺痛确认了灾难的发生。她抬起头,阿尔吉杜斯上空令人窒息的烟雾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变化已经发生在遮盖大气层的滚滚浓烟之外。她能感觉到。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全体居民都能感觉到。
一声尖啸响彻银河。尽管现在还是白天,阿尔吉杜斯上空的光线却变暗了。
黑夜降临了。
永恒的黑夜。
燃烧的海浪咆哮着冲过海岸,将那些可憎之物一扫而空。汹涌的波涛就像一把火焰匕首刺入大陆数英里。海浪猛的冲向山坡,仿佛决心将整个赛德瓦三号吞没在燃烧的柴堆中。火焰和洪水向上涌动,眼看就要追上正在寻求更高地势的魔女之锤号。兰德掠袭者的履带牢牢抓住山坡,并成功爬了上去。在敞开的顶部舱口中,斯泰尔仲裁官看着逼近魔女之锤号的窒息烈焰。熊熊火焰吞噬他们刚才的位置。海浪冲击山脉的雷鸣声在他胸口回响。
哈罗尔号就盘旋在魔女之锤号的上空。奥达克斯留下来驾驶兰德掠袭者,决心拯救神圣的坦克,而斯泰尔选择与他共进退。奥达克斯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他提出可以炸毁山坡上陡峭的岩石,并驾驶魔女之锤号碾过崩塌的碎石到达了原本无法触及的高处。斯泰尔用多管热熔完成了计划,但这项成就属于奥达克斯。如果魔女之锤号能够幸存,那就是他的功劳。
整座山都在震动。火焰扑向兰德掠袭者。斯泰尔的终结者装甲承受住了火焰。魔女之锤号攀在破碎的山岩上,坚守阵地。汹涌的海浪试图将这座山连根拔起,但它做不到,然后洪水退了下去。洪水的边缘漫到了魔女之锤号下方几码处,然后海浪继续前行,在向内陆蔓延的过程中势头不断减小。
''干得好,兄弟。你做到了。''斯泰尔在通讯中说道。
''帝皇保佑我们,仲裁官兄弟,''奥达克斯回答道。''我只是做了应做之事。''
''兄弟们都是如此,但这依然是一项壮举。''
奥达克斯驾驶魔女之锤号向右转弯,把它的侧面靠在了一堆石头上。这里的坡度更浅,发动机也不再需要咆哮着攀爬。斯泰尔觉得他能感受到兰德掠袭者的机魂也放松下来。
潮水与火焰从山坡上退去,留下一片泥泞。上方的风暴鸦开始降落。净化之剑号则飞回岸边。其目的很明确。
''克洛维堡主呢?奥达克斯问道。
''我们还不清楚。''斯泰尔回答。水位仍然太高。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以至于净化之剑号下降时他几乎看不清它的形状。引擎将烟雾搅动成旋转的漩涡,在其下方清理出一条布满泥泞污水的道路。
巢都上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又模糊。混乱的阴影在饱受折磨的天空下舞动。
水位继续下降,但并没有流回大海。相反,它们似乎正被大地吸收。粘稠的污泥似乎覆盖了整片陆地,污水与岩石之间的区别逐渐消失。浪花在半空中凝结,化作八芒星形的雕塑。山坡和海岸都在变化,变得陌生。自天空而来的疯狂正蔓延到星球表面。
随着火焰逐渐减弱,污水从灰棕色变成了炽热的红黑色,仿佛将火焰也融了进去,将它们变成了仇恨的矿脉。黑暗的血色覆盖了大地,改变了地貌,给斯科里亚附近的地区带来了全新的污染。
烟雾渐渐消失,变成了和天空一样色彩变幻的薄雾。在哈罗尔号下方,退去的洪水表面下出现了一个亮点。与地面不断脉动着的暗红色光芒不同。这是纯粹的火焰,是黑暗中的纯白烈焰,是对混沌之力的蔑视。那光芒越来越亮,海水退去,黑暗也被光芒撕裂。洪水与黑暗痛苦地躲避着光芒。
当心灵之光暗淡下来时,伽兰·克洛维站起身来。他身上被污染的淤泥因为堡主的光芒而烧焦脆裂,从他身上脱落下来。克洛维抽出了安塔尔黑剑,开始向山上行进。
''堡主还活着。''斯泰尔给奥达克斯传讯。
''难以置信。''
''毁灭之力无法触及他,''斯泰尔敬畏地说。''他是黑暗中的帝皇之火。''
''我们正需要帝皇的光芒。''
''没错。''斯泰尔抬头看着陷入疯狂的赛德瓦三号。这个世界现在没有太阳,也没有黑夜。只剩下亚空间风暴的呼啸声,以及星炬的消失。仲裁官的灵魂在流血。他知道伤口永远无法痊愈。赛德瓦三号上的所有灰骑士都是伤员。
克洛维一直承受着安塔尔的攻击,他就是这个黑暗时刻所需要的领袖。即使他知道伤口无法愈合的现实,他纯洁的信仰之光也没有丝毫减弱。
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奋战到底,斯泰尔想。但我们仍然需要这样的火焰。
恶魔消失了,尽管克洛维知道只是暂时的。赛德瓦三号现在落到了恶魔的地盘。可憎之物将会卷土重来。恶魔的援军将无穷无尽。战争目标已经发生了变化。夺回赛德瓦三号不再是战争的目标了。现在,他必须领导人们幸存下来。我们已经被围困了,克洛维想。所以我们需要一座堡垒。
斯科里亚巢都仍然高大而坚固。不少尖塔倒塌了,但更多的尖塔依然屹立不倒。海啸对下巢造成的影响最为严重,但巢都的外墙基本上完好无损。尖塔的灯火依然闪烁。这座城市仍然保持着秩序。这将是他们的堡垒。
通往斯科里亚的道路畅通无阻。海洋消失了。地平线上可以看到坠落舰船残骸扭曲融化成的钢铁废墟。恶魔的堤道还有一部分依然存在。数以百万计的遗骸散布在干涸的海峡上。在克洛维的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残肢和躯干从焦油般的沼泽中浮现出来。灰骑士们一片广阔的墓地中前进。海床无法容纳死者无声的哀求,以及他们无声的控诉。
在风暴鸦炮艇的护航下,打击部队穿过海峡抵达了岛上。巢都的外墙距离曾经的海岸不到一英里,上面全是灼痕和划伤,但这堵坚固的高墙足以抵挡海浪。斯科里亚人就站在城墙上。当灰骑士接近时,市民们从敞开的大门涌出。他们向星际战士们呼喊,张开双臂寻求救赎,他们的哀求就像死者的哀求一样痛苦,但更加绝望。他们在打击部队的两侧保持着尊重但畏惧的距离。他们的呼喊中既有恳求又有恐惧还有希望。
德雷克从他的小队走上前来,直到他几乎与克洛维并肩。他当然不能免受黑剑的精神攻击,但他会刻意让自己花额外的时间接近黑剑,尽管每次时间都不长。早在堡主的重担落到克洛维身上之前,他就是克洛维的战友了,他不愿意完全抛弃他的兄弟,让克洛维陷入责任带来的孤独之中。克洛维很感激烈焰骑士的举动,他相信德雷克知道自己能够忍受黑剑存在的时间限度。
德雷克将头盔转向人群。数以万计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冲出了大门,仿佛当灰骑士靠近时,整个世界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们认为我们是他们的解放者,''他说。''而不是他们的厄运。''
当灰骑士被斯科里亚的人民看到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战争的结果现在与这些凡人无关,尽管他们并不知情。他们已经看到了禁忌。他们现在正凝视着不被允许探知的秘密。
灰骑士们穿过了斯科里亚的大门,人们的喧嚣变成了震耳欲聋的雷霆。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巢都的主干道上。人们从居民区的窗户探出身来,这些层层叠叠的居民区与工厂融为一体,就像巨大的、重叠的混凝土块。十字路口上也挤满了人,这些道路像蛛网一样连接着每座尖塔。数百万人的恳求合并成渴求的呼喊。这种渴求是如此庞大,如此痛苦,以至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是人们无意识的求生本能。
克洛维愤怒地咬紧了牙关。他被人们的渴求激怒了。他在人群的喊叫声里找不到丝毫信仰。人们只是在自私地渴求幸存下来。
前方不远处,主干道通向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两侧都是工厂装货区的大门。正对着灰骑士的是纪念无情者圣阿尔维雷塞的被烟雾熏黑的教堂大门。一个代表团站在宏伟的拱形入口前的台阶上。这群人穿着帝国国教和赛德瓦三号统治家族的长袍。台阶两侧有二十名仪仗队,阻挡着暴民。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德雷克问道。''接下来要邀请我们去参加一场宴会吗?''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亚空间的诡异光芒使得教堂尖顶的阴影在广场上蠕动。
克洛维回答:''他们会尽一切努力假装一切正常。''
''这些凡人只是为了个人利益才需要我们去做一场秀。''桑德拉克斯在通讯中说道。
''那他们会如愿的。''克洛维说。这个巢都的上位者们身上同样散发着怯懦的渴求。他们不过是穿着更正式的服装而已。克洛维看着设置在最高台阶上的讲台,讲台位于这里的最高政要之间,线缆从讲台下方延伸到教堂阴暗的内部。克洛维只能辨认出前厅里有一大排传讯器。如果他们的怯懦没有让他感到厌恶的话,他会对斯科里亚的领导人能够如此迅速地安排向整个巢都广播他们与''解放者''的会面而印象深刻。他们对于个人性命和政治生命的自我保护本能同样强烈。
克洛维打定主意登上了台阶。''我会给他们带来他们应得的奇观。''他说道,他的怒火随着步伐逐渐增长。
一群牲畜,汝还没看清他们的本来面目?他们的命运唯有停尸房或屠宰场。与吾联手将这些虫豸化为齑粉。他们应当承受汝之怒火。伪神的帝国已经倾覆。汝可取而代之。
安塔尔的含沙射影给克洛维的怒火火上浇油。它赤裸裸的诱惑是一种侮辱。他拒绝了它的提议。他的愤怒不是因为嗜血,而是为了正义。当他走上台阶时,他就是审判本身。台阶上的贵族们纷纷从他身边退开,挤到那些因羞愧和恐惧而脸色苍白的仪仗队身边。在他身后,净化者们在台阶上一一就位,面向人群。终结者们在广场上形成了屏障,而魔女之锤号则停在了广场中央。打击小队的位置令人生畏,他们代表着惩罚。
克洛维到达了最上面的台阶。红衣主教急忙向前走去,第一个迎接他。这个肥胖臃肿的主教甚至看不出这场灾难对他产生了什么影响,肥肉从他的身体上垂下来。他微微鞠了一躬,似乎依然看重自己的地位。''大人,感谢您拯救了我们。我是红衣主教雷卡特·米霍克。''他向身后的贵族们做了个手势。''我是总督卡拉布·维斯特。''一位比红衣主教矮小、憔悴的老人郑重地点点头。''还有其他的.......''
克洛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迈出了沉重的一步。米霍克和贵族们在他的影子前退下。他们背对着昏暗的教堂入口。教堂里面光线昏暗,只有是墙壁上暗红色的灯光。那是一种召唤祈祷的光芒,一种要求自省的光芒,而这些男男女女却视而不见,所以他们只能在瑟缩在教堂的大门外,因为恐惧而不敢凝视克洛维。但在他们移开目光之前,他们的目光在他携带的剑上停留了几秒,这让人们心中更加恐惧。他们不知道这把剑是什么来头,但他们感觉到了黑剑的诅咒触碰了他们的灵魂。也许他们现在相信厄运终究已经降临到他们身上,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了解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灾难。
克洛维转身离开他们走向讲台。这个讲台是为凡人设计的,堪堪摸到他的腰部。这进一步强调斯科里亚的领主们在灰骑士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这有助于达成他的目标。克洛维打开了讲台的语音链接。代表团希望他向斯科里亚的人民发表讲话,他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亚空间的邪恶光芒更加凸显了灰骑士的神圣性。冰冷的白色灵气笼罩着每一个灰骑士。他们闪耀着愤怒的信仰之光。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克洛维向群众大喊。''你们自称忠于帝皇?真是这样吗?''
他停了下来。他知道会有一个答案。这些人已经知道他们正在受到审判,并且无法保持沉默。
''是的!''有人喊道。
''我们依然忠诚。''红衣主教说。他向前走了几步,仿佛试图触碰克洛维斗篷的下摆。克洛维猛地转过头,头盔的尖端对准了这个矮小的男人。红衣主教像被刺伤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其余的人也跟着叫了起来。''我们依然忠诚!''这仍然是一声哀号,和以前一样绝望,恳求克洛维相信并原谅他们。
克洛维没有心情原谅他们。''你们的话只是空话,''他说。''你们的行为无法证明你们的忠诚。信仰需要行动来体现。你们的信仰在哪里?看看你们的样子!当敌人来临时,你们是不是打算懦弱的躲起来?经不住考验的信仰只是虚假的信仰。你们以为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不,我们是来击溃外面那些可憎之物的。我们为帝皇和他的帝国而战。只有战斗才能带来救赎。英勇战斗将为你的灵魂在帝皇身边赢得一席之地,否则只有被遗忘。''他举起右手,黑剑和手腕上的风暴爆弹枪指向邪恶的天空。''我是帝皇之手!''他咆哮着,全身因愤怒燃烧着可怕的光芒。然后他压低声音,发出冰冷、无情的低语。''所以我知道你们会怎么做。''
在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新的呼喊声开始了。
''我们要战斗到底!''
''我们会立于帝皇身侧!''
''我们要为帝国而战!''
''我们要战斗!我们要战斗!我们要战斗!''
呼喊声一如既往地绝望,但人们的渴求已经改变。现在人们需要让克洛维相信他们仍然忠诚。他们也开始相信自己是忠诚的。斯科里亚的人民亲眼目睹了灰骑士的光芒,他们开始相信毁灭之力并非不可战胜。
德雷克在私人通讯频道上说:''他们还不明白,没有人能活下来。''
''我认为有些人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克洛维说。''但你说的没错。绝大多数人还没有。重要的是他们的灵魂会回归帝皇的光芒。''
德雷克没有回答。那个未说出口的问题盘旋在他们之间,可怕得难以言喻,只能被灰骑士的不朽信仰镇压,但又像可怕的天空一样悬在他们心头。
即使在进行骶骨思虑者号残骸的打捞工作时,这个问题仍然萦绕在克洛维的脑海中。灰骑士们率领着数千名来自斯科里亚的劳工来到这里,凡人们辛勤地将任何可用的设备和武器运回巢都。舰船的废墟高耸在大地上,就像一座残破不堪的金属坟墓。克洛维站在巨大坟墓的阴影下,看着工人们涌上裸露的甲板。源源不断的把完好的炮弹和鱼雷从扭曲的废墟中清理出来。风暴鸦在高空巡视着整个地区,寻找敌人逼近的任何迹象。灰骑士们则会护送往返巢都的运输载具。
桑德拉克斯走近克洛维时,一辆巨大的履带车隆隆地从他身边驶过,上面载着一门宏炮的炮管和外壳。车辆和货物加一起有一座小山那么大。
桑德拉克斯在距克洛维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摘下了头盔,脸上露出因为接近黑剑而感到的紧张。他看起来就像正在逆流而上。''这些武器能缓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他指着履带车说道。
这个庞然大物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斯科里亚,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技术军士布雷真的可以把宏炮装在巢都外墙上?''克洛维说。
''在巢都技术主教的帮助下,他做到了。''
一阵尖叫声从南方传遍大地。它并不出自任何生物的喉咙而是因为地貌出现了新的变化。高大、扭曲的圆柱体从地面升起,其顶端就像是破碎的嘴唇。这些石柱尖叫着回应天空的脉动,亚空间正和它的战利品窃窃私语。
''我很惊讶恶魔到现在还没出现。''桑德拉克斯说。
''我也一样。''克洛维也有这个想法。尽管海啸已经褪去,赛德瓦三号依然被困在亚空间中。迟早会有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混沌入侵。但幸运的是斯科里亚的人们有时间做好准备。恶魔的进攻越是推迟,灰骑士们的防御计划就愈加完善。
''也许它们认为既然我们已经陷入了它们的领地,就不必急于征服。''桑德拉克斯沉思道。
克洛维摇摇头。''我曾有过这个想法,但我认为这是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傲慢上。毁灭之力或许傲慢但绝不愚蠢。''
''没错。''桑德拉克斯承认。
''如果恶魔刻意让我们理清现状,那它们的等待必然有合理的理由。如果它们希望让我们加固斯科里亚的防御,那么它们这样做也一定有背后的原因。''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难道不是正中它们的下怀。''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采取其他行动吗?''
''不。''
''没错。我们依然会完成我们必须做的事情,并让它们见证战争的怒火。它们的阴谋终将失败。我们会证明它们的傲慢,兄弟。''
''最后……''桑德拉克斯有些犹豫。''我想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是什么?''他快要提出那个难以言喻的问题了。星炬消失了。古拉的话充满了可怕的暗示和可能性,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否认。''我们要如何取得胜利?''那个问题已经到了桑德拉克斯嘴边,但他仍然忍住没有说出来。
星炬消失了。
克洛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然而他的信仰不允许他承认最坏的情况可能已经发生。桑德拉克斯也不会。承认这一点将成为最可怕的异端邪说的牺牲品。从来没有哪怕一个灰骑士堕落过,现在也依然如此。
但安塔尔不停的重复它的谎言。自从骶骨思虑者号坠毁以来,黑剑就一直在低声重复着亵渎之词。伪神已死,尸皇已逝。汝会接受事实,接受失败,并与吾一同崛起。
''只要战斗下去就是胜利。''克洛维回答。自他第一次握住剑柄以来,这就是他所有胜利的本质。
桑德拉克斯看了一眼黑剑。他郑重地点点头。
从西方传来饥饿和挑衅的长啸。它很遥远,但所有人都能听见,因为它来自如此之多的喉咙。这一次不再是大地的尖叫声了。
''现在它们终于来了,''桑德拉克斯说。''也许它们刚好听到了我说的话。''
''它们在炫耀自己的存在,''克洛维说。''它们正在提醒我们即将发起进攻。''
''您说的没错。它们希望我们做好准备。''
''那我们就更不会让它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