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恐怖《鲜血城堡》翻译:第六章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6-24 14:52:37 作者:薄义云天 Language

罗拉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第一杯让他的手稳定到这次只有一小部分的烈酒洒在了桃花心木矮柜上。男爵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他一下子感觉到一股令人安心的热流冲过他的身体。在心情稳定之后,他从矮柜面前转过身看过房间。
幸存下来的客人回到了议事厅。没有任何人想要留在礼拜堂里。
西格玛那被人吹嘘的保佑也就那样了。
罗拉得看向希尔特鲁德和丽柏嘉德。他的妻子和女儿坐在一张沙发上,互相握着对方的手。男爵夫人保持着一种沉稳的姿态,但她骗不了罗拉得。那表情里的茫然太多了。其实,他清楚,她就像双眼大大睁开的丽柏嘉德一样慌张。算是这种恐怖里的一些进步,他想。
两个矮人与其他人分开一些,独自靠在远方的墙壁上。他们从酒柜里拿出两大瓶的酒,并正在慢慢地把它们喝光。即使是这样,他们依然以锐利的眼睛看着通往走廊的门。罗拉得不确定他们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恶魔肯定不会在用那滩莱纳变成的肉酱搞什么花头了。那东西需要重新寻找一个宿主来完成它的残杀。
哈特曼和他的孩子正坐在火炉旁边。斯钠夫一家的孩子们依然因西格维恩恐怖的死状而茫然着。他们紧挨着坐在两把椅子里,哭泣着,安慰着对方。他们的父亲站在一边。他正试图让自己的眼睛盯着炉火,但罗拉得发现了那商人正时不时地用猜忌的眼神看向荷米欧和荷尔徳玲。在他看向自己的孩子时,那眼神里的不是同情。哈特曼就好像是一只看着狐狸的兔子。他的恐惧并不难以理解。他们其他人都只有一个可以让恶魔附身的孩子。哈特曼变成下一个死亡的人的几率要比他们多出一倍。
沃肯赫斯特和豪瑟家在一起,围在一张沙发边。豪瑟家正在痛苦的接受奥脱卡的死,尤其是那个女儿。玛格达呆坐着瞪着地面,对莺格和博格纳试图安抚她的努力全然不知。布鲁诺离开三人一段距离站着,一只手放在剑柄上。就好像在时候到的时候,他可以做什么来保护他们。
克里家和亚伯拉罕位于房间的后方。洛瑟尔正在和精灵进行一场悄声的谈话,他的儿子离开一小段距离听着。就和往常一样,萨西卡保持着那种毫无头绪,惊慌失措的样子,蜷缩在一把椅子里,漂亮的脸蛋上是一种呆滞的表情。罗拉得不知道炼金术师对自己的妻子用了什么药剂,但它的效果很好。就算是礼拜堂里的那种情形也不会让这女人激动起来了。
罗拉得从矮柜里拿出一个空玻璃杯。他用一个夸张的动作把它砸到地上。破碎玻璃的声音让除了萨西卡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这边。男爵掌握了他们的注意。
“好吧,现在我们知道伯爵的威胁是真实的了,”罗拉得说。“没有怀疑的空间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样应对?”
阿尔力克用手捋过胡须摇摇头。“上次有人提出的建议是到礼拜堂躲着。那没多大用。恶魔就等在那里。就好像它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工程师的话让哈特曼从火炉边蹒跚地退开。“那是真的吗?那个…东西在我们动手之前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恐虐的恶魔并不是以它们的精巧著称的,”洛瑟尔说。炼金术师向哈特曼微笑。“那个…马达戈是一个只为杀戮存在的实体。为血神收获死亡。在我对这方面的研究中看来,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它有预知能力。命运和可能之类的东西更适合奸奇恶魔的领域。”
“但它还是知道了我们要去礼拜堂,”罗拉得指出。“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洛瑟尔承认了这一点,但给出了一个解释。“在它附身在莱纳身上时,那恶魔同时也夺取了男孩的精神和记忆。他知道莱纳对他父亲的一切了解。从那些情报,它或许可以推断出诺克托会向西格玛祈祷,在礼拜堂里寻求安全。”
“它看起来在发生之前就知道谁要攻击它,”玛格达说,声音因悲伤颤抖。“它知道我的父亲要攻击它。”
“巧合,”洛瑟尔说,但他的声音里有着不确定。他摇了摇自己的头。“对,它只是利用了莱纳的知识来计划自己的行动。”
“但那恶魔会让自己暴露在那地方的神力之下吗?”希尔特鲁德问道。罗拉得暗自对她话语后的恐惧感到了一丝窃喜。
“那礼拜堂里没有神力,”洛瑟尔断言。“如果有的话,恶魔不可能在那里长久潜伏。但它一定在哈根的石棺里藏了几个小时。对,不管是什么神力都被消除了。”他停了一下,点着头联系着想法。“对,是被诺克托自己消除的。还记得他说过自己消除了雷铸神兵在莫苟斯里放置的远古保护吗?他甚至没有放过消除西格玛礼拜堂的神力。莱纳一定知道他做了这些。”
“是沃夫席格伯爵指使的。”布鲁诺骂道。
罗拉得走向洛瑟尔。“但是诺克托知道他为什么在做那些吗?他知道着地狱般的一晚是伯爵计划的一环吗?”男爵摇摇头。“我觉得他不知道。诺克托这种谨慎的人不会让自己这么身处险境。或许他在哈根自杀后对伯爵丧失西格玛的信仰做出了让步,所以才同意了。”
“诺克托肯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开城堡的封印。”洛瑟尔肯定道。他看向亚伯拉罕。精灵用他修长的手指示意他继续。
“我在和亚伯拉罕交谈,问他在哈根死后他的母亲有没有和沃夫席格伯爵有过来往。他的信息证实了我的担心。他是从纳尔希沙·伊利瑞亚那里知道了那个…”他在说出那可怕的名字前迟疑了一下。“马达戈,以及可能召唤它的方法。伯爵在恶魔的话题上咨询过她多次。不能否认她的傲慢让她相信没有人类可以把如此深奥的知识付诸实际。”
罗拉得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让他的内心颤抖起来。“那么或许让她走进院子被打死的不止是高傲了,”他说。“她在害怕,因为她知道伯爵召唤了什么。”
“肯定比我们知道的都多。”洛瑟尔转头看向矮人。“诺克托和纳尔希沙不是唯一在哈根死后为伯爵工作过的。”
博格纳放开玛格达的手臂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用一根手指指向阿尔力克。“地牢里的那些陷阱。那些是你造的!”
布伦得走上前怒视博格纳。“对,我的父亲设计并建造了你看到的那些陷阱。”一个丑陋的笑拉动了矮人的胡子。“甚至,还有更多的。一些你还没有看见。”
“伯爵说他想要给城堡增加保护,”阿尔力克说。“他对莫苟斯地下的入口很担心。”
在罗拉得听到的所有东西里,这句话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希望。他接过话头。“那么地牢里有一个出口。你造了那些陷阱——你肯定知道怎么避开它们!你可以告诉我们怎么走。你能把我们所有人带出去!”
阿尔力克看向罗拉得的眼神非常坚定:“我们在接下工作的时候发了誓。发誓保密。”
“不会吧!”哈特曼喊道。他指向其他客人,“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有危险!甚至是你的命!你必须带我们出去!”
工程师依然保持着坚定。“或许对你们人来说事情会不一样,但对矮人,誓言比生命更重要。没有了荣誉,你比死了还不堪。”阿尔力克对商人冷笑着。“况且,我不认为我们中有任何人没有帮到过伯爵。诺克托解除了城堡的封印,精灵告诉了他恶魔的事情,我建造了封住地牢的陷阱。你做了什么?”
哈特曼的脸血色全无。“我…我什么也没做。”他边退后边抗议着。
“我相信工程师是对的,”洛瑟尔说。“让我们自己参与自己的毁灭一定符合伯爵扭曲的复仇心理。一种无知的自我毁灭,就像他儿子那样。”炼金术师小心地看向其他人,然后把注意放在了哈特曼身上。“在我们到达的时候,没有人理解我们为伯爵做的工作的重要性。但现在…现在我们知道了。你的角色是什么,斯钠夫先生?”
罗拉得向炼金术师说。“那你又做了什么,克里先生?”
洛瑟尔的表情变得悲哀。他把一只手放在萨西卡的肩膀上悲伤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妻子在生瑟里欧的时候差点死了。在那之后我发明了一种药剂来确保这种危险永远不会再威胁到她。”他把脸转向其他客人。“伯爵不知怎样知道了这药剂,并且让我给他提供——”
“西格玛在上啊!”莺格喊道。她窜了起来,惊恐地看向炼金术师。“我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孩子。”
“西格维恩·斯钠夫生了双胞胎,”洛瑟尔说道,“而且当然不需要考虑矮人和精灵的问题。”他用自己多肉的手示意着。“对于你们中的一些人来说太简单了,贿赂一个仆人往你们的牛奶啊,白兰地啊,茶里混上一两滴。其他一些人稍微难一些…但我也想出了办法。”
希尔特鲁德愤怒地看向洛瑟尔:“你这个可恶的,玩弄计谋的蜘蛛!你竟敢给我下毒。给我!”
罗拉得感觉到自己的脾气越过了顶点。如果没有洛瑟尔的药剂,希尔特鲁德或许就可以给他生一个儿子来继承遗产。他抓住酒瓶的颈部,准备用它砸在炼金术师的脸上。
“在你们把所有仇恨放在我身上之前,最好也问问冯·沃伦赫尔男爵为伯爵干了什么,”洛瑟尔说,“又或者你要否认你没有帮助过他分毫,大人?或许还附带着沃夫席格死后的一笔遗产?”
酒瓶从罗拉得的手指间滑落,砸碎在地上。让他停顿的不是洛瑟尔的指控,而是希尔特鲁德的表情。他可以看出她知道他做了什么帮助伯爵可怕计划的事情。他感觉所有眼睛都落到了他身上,等着他要说的话。
“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们?”罗拉得哼道。“那里面没有什么羞耻的。伯爵希望有些人被观察着。保留着联系。”
“为了预防他们可能会离开瑞文巴赫,”希尔特鲁德说。“这就是为什么你对一些交易这么上心…”
罗拉得转向她。“对!因为我觉得这么做能得到沃夫席格伯爵的信任。冯 沃伦赫尔家族的权威在冯 寇特博格家财富的帮助下可以变得更强。我或许可以把你的家族地位提升到甚至你自己都会钦佩的程度。”他走向希尔特鲁德,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他向她保证。
在罗拉得可以准确的判断他对男爵夫人造成的影响之前,布鲁诺决定坦白自己为了最后的伯爵做出的错事。他转过沙发,好让自己能看向莺格和玛格达。
“是我打残了奥脱卡。”布鲁诺说。这句声明让两个女人同时感觉到了恐惧和惊讶。
“但…这不可能…”莺格喃喃道。
“奥脱卡从没有告诉过他战斗的是谁,”布鲁诺继续说道,“是谁让他断了一条手臂。至少说,我有责任。”他低下头,无法看向莺格的眼睛。“连续几周我都听说奥脱卡在虐待你,打你。”
莺格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奥脱卡从没有…”
“如果是这样,这些故事的源头也很好猜了,”罗拉得说。“又是伯爵的计划。奥脱卡·豪瑟是瑞文巴赫最令人畏惧的剑士。肯定不是一个参加死亡宴会的好人选。”
布鲁诺对男爵点点头。“我之后才知道那些是假的。我在他残废之后才自己看清了他的为人。在那几天里,莺格一直在他左右。那个向我描述情况的仆人说情况里肯定不会有这种奉献精神。”
玛格达站起来瞪着布鲁诺,“别说这些了。你对我爸爸做了什么?”
“我以为你的母亲很绝望。对,当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我还是关心她的情况。”布鲁诺又一次羞愧的低下头。“我知道如果我和奥脱卡比剑我一定会输。但同时我又觉得自己一定要阻止他。所以我雇佣了安东·格瓦去挑战他。安东不是一个更好的剑士,但他是个没有底线的流氓。在他和奥脱卡决斗的时候,他在斗篷低下藏了一把手枪。你的父亲快到在安东开火时转开了身,所以子弹击中了手臂。奥脱卡在因那伤口倒在街上之前杀掉了安东。”
博格纳站到布鲁诺身边,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你说的好像你亲眼看见了这些。”
“因为我确实亲眼看见了,”布鲁诺回答。“我看到了整场决斗,而之后我走出来结束安东的工作。但在我向下看着无助地倒在地上的奥脱卡时,我不敢攻击他。我选择我的刺客是因为他没有任何荣誉感。我有太多了。”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说那个雇佣打手的人没有任何兴趣了,”玛格达吼道。她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光。罗拉得在那时想她或许要扑向布鲁诺,但莺格把她拉回了沙发上。
“那我们再来说哈特曼,”罗拉得说着走向火炉。他用一个质问的眼睛盯着肥胖的商人。“你的葫芦里又卖弄着什么药?”
哈特曼在质问中蹒跚着。他焦虑地舔着嘴唇,眼睛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样从一边转到另一边。“我…和伯爵…和沃夫席格伯爵有生意。和你…和您做的一样,大人。”
“别装无辜,”罗拉得说。“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和我们其他人一样有罪。”他把手指戳在哈特曼的胸口上,把他推到背后靠墙。“你完全知道你做了什么,还有它是怎样帮助促成了这噩梦般的夜晚。是什么?”
“好吧…好吧,”哈特曼啜泣着,汗水从眉头上滴下,“我介绍他认识了一个商人,一个叫古斯塔夫·克劳斯的。沃夫席格伯爵在寻找一件特别的物品,一件我不能弄到的过于奇异的东西。但是有着宽广人脉的古斯塔夫或许可以找到它。”
罗拉得向后退开,脸上全是嫌恶。“那把匕首。那把伯爵用来割喉的奇怪匕首。他需要用它来召唤恶魔…而你告诉了他怎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它。西格玛在上啊,我发誓我不知道!”
“无知,”洛瑟尔哼道。“这在恶魔来取走你的性命时没有任何影响。”
“你们所有人的命早就被抛弃了。”
这股冰冷,权威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罗拉得和其他客人转身看见一个男人走进了议事厅。那人没有出现在晚宴上,也不是城堡的一个仆人。他是一个穿着修长黑色斗篷的高耸男人。他头上的那顶宽边帽让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但那枚钉在黑色衣服西胸口上的大徽章完全不可能认错。那金制的徽章被铸成了双尾彗星的形状,一个对西格玛来说神圣无比的符号。那是神王最令人惧怕的凡人仆从的徽记。
艾泽尔的骑士团。
猎巫人。
恐惧在客人看见这身穿黑衣的猎巫人站在门口时流过他们的身体,但玛格达的反应却大不一样。一股激动出现在她的心中,片刻驱散了对奥脱卡的绝望和对布鲁诺的愤怒。她能想到的只有在向院子里的人叫喊后培育出的绝地希望。
克鲁格来了!
猎巫人在走进议事厅时摘下了他的帽子。克鲁格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冰冷到它们经常让玛格达有一种看到冷血动物的一样。但现在那眼中有着一种不同的关切。他看向她的目光中闪着担心,这股担心强大到甚至控制住了疯狂。他向她走了一步,然后那猎鹰般的表情变的坚定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的命都被抛弃了?”罗拉得喊道。
克鲁格转向男爵。他冰山般的眼睛径直看向这位贵族。“这个城堡里的所有人都被大宣讲师西格哈特下了死罪,”他说,“恶魔的威胁过于危险。他不允许任何人活着从这里离开。”他向罗拉得微微鞠了一躬。“这其中也包括大人您。”
罗拉得的脸变红了。他把受伤的那只手伸向克鲁格。“西格哈特只是在掩饰自己的行为。他知道自己越界了。我不会允许这种暴行!”他提到了希尔特鲁德。“冯·沃伦赫尔男爵夫人有很深的联系——”
“他们都不愿意被恶魔附身…或者被恶魔杀死,”克鲁格尖刻的回答道。“这里的危险太巨大了。没有人会帮你。”
“除了你,”玛格达说。即使是她在说话的时候,她都不确定那是出于希望还是怀疑。她快步走到克鲁格旁边。“你来帮忙了。所以你被批准穿过了隔离。”
克鲁格握住她的手,他的皮革手套在她的手指间握紧。“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不能做其他事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
“你说的到是轻松,”博格纳吼道。“你不是伯爵的复仇目标。”
克鲁格向他解释了他身上的处境。“我不会被允许再出去,”他声明道。“我通过防御的旅程只是单程的。你们应该感到幸运,我对这件事有些个人的兴趣。”
“那你就和我们其他人一样困在这里了?”玛格达问,不敢接受现在这可怕的处境,对她把他拉进他们的危机中感到了愧疚。
“我不后悔,”克鲁格安慰着她。“而且我或许可以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他看向其他人。“这就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如果我可以说服大宣讲师恶魔已经不在了,他或许可以同意让你们离开。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罗拉得摇着头。“那就告诉西格哈特它已经走了!你现在也被它威胁着!”
“我不会把瑞文巴赫的所有人置于险境,”克鲁格说。他握紧了玛格达的手。“就算是冒着多大的风险都不行。况且,大人,如果我不能成功说服大宣讲师,他就会实施自己的计划,把莫苟斯里的所有东西付之一炬。”
惊恐流窜在房间里。玛格达感觉她的希望闪亮着逝去了。恶魔,地牢里的可怕陷阱,现在又是这些,被大宣讲师的暴民活活烧死的承诺。
“你要怎么阻止这件事?”她问。
克鲁格放开她的手走到议事厅的中心。“首先告诉我所有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在我知道这里滋生了什么之后,我或许可以知道该做什么。”
没有任何秘密隐藏在克鲁格面前。头顶的毁灭甚至去除了哈特曼的掩饰。玛格达在听着布鲁诺第二次解释他怎样弄残他父亲的时候感觉到愤怒在身体里燃起。在所有人说完后,克鲁格看向莺格。
“你帮助伯爵计划复仇的方法并不难猜。”他说。
莺格惊讶的看着他。“但我很久都没有见过沃夫席格伯爵,在…”
“在哈根死后就没有,”克鲁格在她之前说完了。“这一点,对于伯爵来说,就足够了。对他来说,你是引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的存在就给予了他坚持的动力,无论何种愚蠢想让他完成自己的复仇。”
“伯爵的动机又有什么关系?”洛瑟尔问。“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克制这恶魔的方法。我们告诉你的事情有让你想到打败它的方法吗?”
克鲁格转向炼金术师。“我需要自己看看恶魔留下的痕迹。在看过之后,我会了解它的力量。”
“那意味着要回到礼拜堂,”阿尔力克说。
玛格达知道克鲁格会需要什么。“我来给你带路,”她说。
“我们不知道那里是否还有危险。”博格纳反对道。
猎巫人有着给他的答案。“恶魔已经到过的地方不会有危险。它下一步去的地方才危险,还有它附上的那个人。现在它在凝聚力量试图夺取一个新的宿主。在它准备好后,这个房间里的一个人会感觉到它的邪恶侵蚀掉他。”
玛格达压制着在想到变成莱纳那样时的颤抖。还有,那恶魔会利用她杀死自己的母亲。这是一种可怕的末日,一种只有怪兽才能召出的恐惧。然后她的眼睛偏到布鲁诺身上,感觉到了自己复仇的欲望在她身体里燃烧起来。
“我来给你带路,”她说。玛格达表情坚定地带着克鲁格从房间里离开。“我在礼拜堂里丢下了一些我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在一段时间里,玛格达带着克鲁格走过黑暗的走道里,他们依然可以听到议事厅里谈话的声音。在他们离开到听不见其他客人之后,克鲁格才开口了。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把你带出去。”他说。
玛格达可以看见他表情中的绝望。那并不像她所认识的冰冷坚定。克鲁格作为一个猎巫人拥有着相当的权力,而且是那些受他管辖的人的生死的最终裁定者。他必须对自己的信念保持确定和坚定。最微小的怀疑都会让他的裁决陷入疑问,而这是艾泽尔的骑士团不能负担的。
但他现在来到了这里,惊恐且不确定。很脆弱。全都是因为一件事,玛格达认识到了,他在害怕。不是在为自己害怕,而是为了她。
“我不是你要想的全部,”玛格达提醒他,“你还有职责。”
“我不会背叛它们,”克鲁格发誓道。“没有那种必要。在黑暗时代里是对西格玛的信仰保护了我们。相信他的力量和统治的正义吧。”
与被克鲁格的话语安慰相反,玛格达感觉到一股寒流冲过自己的身体。她在想那礼拜堂皇。诺克托或许放弃了信仰,但是西格维恩保持着虔诚。但是恶魔还是杀死了她。
两个人继续安静地走着,他们的脚步声在钢铁走廊里回荡。玛格达好像可以感觉到莫苟斯长久的年月压在自己的身上。所有那些她从小听说过的故事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这座城堡的历史长的难以理解,是另一个时代的遗物。它曾经是一座文明的要塞,让秩序的英雄抵御混沌大军。但在那之前,它是敌人的大本营,一个充满邪恶和恐怖的地方。那邪恶的遗产被保留了下来,深深漫进了它的地基里。玛格达可以感觉到它升腾起来,协助着由沃夫席格伯爵的仇恨召唤出的梦魇。
“这就是礼拜堂。”她在他们靠近铁门时说。她的脚步在靠近时蹒跚起来。
克鲁格用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你不需要进去,”他说。
玛格达看向了他,眼睛望向了那恐怖的回忆。“不,我必须这么做。”
猎巫人把她拉近。“对奥脱卡我很抱歉。他是个好人。他的死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为了保护他爱的人而战。”克鲁格看向玛格达的眼睛。“你的每一口气,你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致敬他的牺牲。你的父亲在他面对恶魔时为你争取了一段全新的生命。”
玛格达想要接受克鲁格安慰的话语,但它们在她耳中听着却非常空虚。奥脱卡在攻击恶魔的时候想着自己可以拯救他们,但想法和现实不一样。他的死变的毫无意义。恶魔依然活着。玛格达不需要什么专家来告诉她这一点。她可以感觉到,像一只狼刨着锁上的门一样想要突破现实。
那道封锁正在减弱。很快这道门就会打开。
“来吧,”玛格达说。她从克鲁格怀里走出来踏向大门。猎巫人拔出他的剑,那是一把用像是银一样的金属铸成的长剑。克鲁格曾经告诉过她这把剑是以阿兹尔海姆的方法用西格玛金属打造的,那种被雷铸神兵所使用的著名金属。它可以伤害到那些正常情况下对物理攻击免疫的生物。就像恶魔。
“跟在我身后,”克鲁格说着走过玛格达,小心地走进礼拜堂。他向着她从议事厅里带来的砍刀点点头加重自己的话。“你的武器只是凡铁,”他伸手摸到腰上的枪套,把他拿着的金柄手枪递给她。“如果这里有什么东西,用这个。子弹被大宣讲师祝福过。这把枪可以打六次。瞄准,扣下扳机,对西格玛祈祷就行。”
“我更想要用剑,”玛格达提醒他。她并不熟悉手枪,但几乎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她就学会如何用剑了。
猎巫人向前迈进,他的目光扫过满是尘土的长椅。“如果这里有什么,我会知道该如何应对。”他转过身,脸上是一个痛苦的表情。“我是说我受过训练…”
玛格达仅仅是点了点头作为回答。克鲁格不需要再说任何事情了。他指的是恶魔可能会附身在她身上,就像它可能附在任何其他孩子身上。猎巫人愿意冒风险交出他的手枪——他的腰带上还有第二把——但不能是自己的西格玛金属宝剑。玛格达没有继续向他施压。她不想知道,如果她被附身了,克鲁格是否可以把她击倒。
客人没有做出任何试图掩盖祭坛上血腥场面的努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那摊曾是莱纳的血污旁边。玛格达在看到奥脱卡银手扭曲的残骸时呜咽着。眼泪在她看见父亲的尸体时聚在眼中。他脸上恐怖的表情并不是一切悲伤的来源——那是一副痛苦绝望的表情。在他生命的最后,他想要救她。在死亡抓住他的时候,它也带来了他失败的消息。
这一次克鲁格忽略了玛格达的哀伤。训练和直觉掌控了他,让猎巫人像一只鹫犬一样扑向了残杀现场。他检查着尸体,被砸碎的祭坛。他站在破碎的石棺边检查着它的内部。然后,伴着一阵可见的错愕,他跪在原是恶魔宿主的肉酱边。他从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根修长的银针,开始测试遗骸。
“我曾希望…我曾祈祷着你们的故事是错的,”克鲁格说,“我想要相信你们全都错了,伯爵召唤了一个下级恶魔来对付你们。”
玛格达靠近了祭坛。她的眼睛一直被奥脱卡的尸体拖住。“不管他召唤了什么,它必须被杀死。”
克鲁格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满是凄凉。“恶魔不能被杀死,因为它从没有真正活过。它只能被驱逐,赶回被诅咒的混沌领域。”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变成了一阵严峻的耳语。“玛格达,这东西比我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强。莱纳的每一寸身体都被腐化了,充斥着恶魔的力量。只有无比强大的具现实体才可以做到这些。”他颤抖着告诉她那被迫接受的真相。“玛格达,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阻止这个东西。”
玛格达感觉自己的心冷了下来。那个勇敢、自信的猎巫人开始怀疑自己了。听着一个有着虔诚信仰的人表达自己的怀疑比任何其他人的恐惧和绝望来得更加可怕。
玛格达盯着那滩肉泥。她伸手捡起了那把半埋在肉里的剑。奥脱卡的剑。她父亲的剑。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回到礼拜堂。她想要为她的父亲复仇。
“或许我们不能阻止恶魔,”她说,“但那不意味着我们会毫不抵抗地被它杀死。”
博格纳站在一边看着其他人试图询问矮人。在猎巫人离开之后,哈特曼就提出了他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尝试和恶魔战斗。他们应该逃出城堡。亚伯拉罕也支持这个想法。恶魔越强,它从混沌领域中脱身就越难。曾经笼罩莫苟斯的古老法术或许可以让它在里面现身,但外面就不一样了。或者说,他们是这么希望的。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留在城堡里就是在等待死刑。
“保证就是保证,”阿尔力克吼道。他手里握着一把椅子腿,向他的审问者恶毒地挥舞着。“我宁愿死也不愿做破誓者。”
“理智点,”亚伯拉罕提醒道。“性命危急的不只是你一个,你的儿子也是。你愿意为了对一个死人的承诺牺牲他吗?一个想让你们两个人都死掉的死人?”
阿尔力克看了他儿子一眼,然后对精灵哼道。“如果我破誓了,那羞愧会传到布伦得身上,然后是他的孩子,还有他孩子的孩子。”
“难道你对那些死在自己陷阱里的人没有任何愧疚吗?”博格纳问到。“我看到了他们。被刺在尖刺上。在那热的发红的墙壁上被活活煮熟。”
工程师耸了耸肩。“我只是做了我被雇佣要做的。”
希尔特鲁德开始脱下自己的首饰。“如果这是钱的问题,我可以付钱让你告诉我们怎么绕过——”
“不是钱的问题,”布伦得说。“是我们的誓言。我们不能打破它。”
博格纳向布鲁诺指了指。“我会为了我父亲做任何事,”他说。“你又怎么样?只要告诉我们怎么穿过陷阱,你就可以救你父亲。”
“别让他们给你乱说,”阿尔力克警告布伦得。“我不认破誓者做儿子。如果你告诉他们任何事情,你就不再是我的家人。”
“这太愚蠢了!”罗拉得喊道。他冲向矮人。“你为了什么荒谬的荣誉感就像让我们所有人送命!”他看向所有其他客人。“他们只有两个人。我建议我们抓住他们强迫他们开口。”他指向阿尔力克。“或许之后我可以用一块热铁来修你的胡子,或许你会更想说话一些。”
愤怒地咆哮着,布伦得扑向了罗拉得。贵族在矮人的冲击下向后躲避。他被沙发绊倒躺在地上。布伦得站在他身上举起锄头准备向下挥动。
布鲁诺和博格纳急忙抓住矮人,罗拉得赶紧躲开。布伦得非常的强壮。他把他们甩到旁边,愤怒地看向男爵的保卫者。
“他的眼睛!西格玛啊,看他的眼睛!”布鲁诺在退后时喊道。
博格纳惊恐地瞪着布伦得。矮人的眼睛完全红了。一股鲜血从每一只眼角边流成一道深红的泪。
布伦得的愤怒崩溃了。蹒跚着,他举起一只手摸到了脸颊上的血。一阵恐惧的尖叫在他看见手上的红色时从他身体里发出。他把锄头扔到一边跑进了走廊。
“布伦得!”阿尔力克喊道。他开始追赶他的儿子,但在客人们抓住他之前只走出了几步。荷米欧在工程师的路上扔出一把椅子,让他倒在地上。瑟里欧和亚伯拉罕扑在躺倒的矮人身上,在洛瑟尔把一瓶奇怪的液体倒在一条毛巾上时把他压在原地。在阿尔力克可以挣脱之前,炼金术师把毛巾盖在了他的脸上。几乎是瞬间之中工程师的努力变的徒劳。很快他就变的毫无知觉了。
“我们不能让另一个人走掉,”罗拉得惊恐地喊道。“恶魔在他体内。它还会回来。”
“我去抓到他,”博格纳说。就在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后他就冲进了走廊,这时候他才想起就算他找到了布伦得,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他对一个随时可能变成恶魔并且像在礼拜堂里那样碾碎他肉体的人又能做什么?
博格纳在听到脚步声时转过身。他的父亲追着他走下走廊,他的剑已经握在手上。他的表情中带着一股强烈的坚定。
“如果我们追到他,我们就杀了他,”布鲁诺告诉自己的儿子,他话语里的残暴让他感到惊讶。“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在宿主还可以被杀死的时候杀了他。反正布伦得已经和死了没有两样了。如果我们足够快,我们可以阻止他杀死自己的父亲。”
博格纳依然对这个计划感到讶异。“这太可怕了。”
布鲁诺同意着。“有时候需要做的事情不是我们想做的。”
两个人可以听见布伦得在他们前面的脚步声。恐惧让矮人变得无比快速。又或者是附在他身上的恶魔让他变得如此敏捷。博格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他在向着院子去,”布鲁诺在他们跑进通向城堡大门的长廊时突然意识到。
博格纳明白了布伦得的动机。“他和我们的想法一样。他想如果他死的够快,他就能阻止恶魔去杀死自己的父亲。”
“没有猎人的猎物,”布鲁诺喃喃道。“没有猎物的猎人。”
博格纳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大宣讲师西格哈特!如果他看见布伦得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他或许会冲进城堡烧掉里面的所有东西——所有人!”
博格纳又加快了脚步,逼出了自己身体里的所有速度。他必须现在抓住矮人。他不能让那些在院子里的人看到他。
“博格纳!”布鲁诺喊道。“他转弯了。他不再向着院子跑了!”他指向旁边的走廊。他只等到他的儿子可以知道自己的去向就冲了进去。
博格纳发现这走廊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转过第二个弯之后他知道了。这是那条格斯温仆人去到陈列室的路。
“他在往地牢走!”博格纳对布鲁诺喊道。
布鲁诺让他的脚步慢下来。“那我们已经太迟了。”
“我们可以抓到他,”博格纳向他的父亲保证道。
“为什么他要从院子的方向转开?我不觉得是因为它害怕激怒西格哈特。”
“他或许是这么想的。他或许决定用那些陷阱来…”
布鲁诺摇着头,“我们会知道的。”
他说,但是他的声音里毫无自信。
两个人在没有看见布伦得的情况下走进了陈列室。博格纳好像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隐藏通道里传来。他冲到密门前向黑暗中瞄去。他可以感觉到什么人在下面走动的微小声音。
“他在这里!”博格纳在冲进楼梯前叫道、布鲁诺急忙跟上了他。
博格纳从走道里跑出来,正好看见布伦得穿过了第一个陷阱所在的房间。“我们捉到他了!”他开始向地牢跑去,但他的父亲把他拉了回来。
“太晚了。”布鲁诺说。
“我知道怎么穿过前两个房间。我看见格斯温是怎么做的了。”
布鲁诺指向那条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让闯入者被尖刺贯穿的走道。“布伦得在这里就可以杀掉自己。他没有。这意味着他不是来这里自杀的。他到这里是为了躲在一个我们去不到的地方。就像莱纳一样,恶魔需要时间来完全控制宿主。”
“那冯 沃伦赫尔男爵是对的,”博格纳说。“我们需要让阿尔力克告诉我们地牢的秘密。”
布鲁诺点点头。“或许他现在会听我们的。或许在他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会以全新的方式看待这一切。”
布鲁诺话语中某种阴暗的声音回荡在天花板上。在博格纳听来,那有着末日序幕中所有的可怕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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