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有些長,希望大家可以耐心讀完)
繩索和棍棒是人類最早發明的工具。繩索可以留住美好。棍棒則可以驅趕危險。兩者皆是我們最早的朋友,皆由我們創造。有人的地方,就有繩索與棍棒。
——摘自 安部公房 《繩》
從前曾發生過一次爆炸……
時間和空間在大爆炸那一刻誕生。
從前曾發生過一次爆炸……
有個星球在爆炸後誕生並開始自轉。
從前曾發生過一次爆炸……
生命在爆炸後繁衍生息。
後來又發生了一次爆炸……
小島秀夫用這樣幾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帶著所有玩家進入死亡擱淺的世界,而正當所有人都在為安部公房的這句話回味無窮時畫面一轉而過,伴隨著《Don’t be serious》,本作的主角“弩哥”:諾曼·瑞杜斯扮演的山姆騎著摩托車將死亡擱淺的世界帶入大家的眼簾。
弩哥登場
作為一款在發售之初飽受爭議,評價兩極分化的作品在登陸PC後口碑迅速上升,筆者也是在PC首發之時就購入了這款遊戲,而最近又是白金了《死亡擱淺導演剪輯版》,一些靈魂上的感觸迸發出來,想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給大家。
在接觸死亡擱淺之前,我特別喜歡玩電影交互類遊戲,我覺得將自己帶入到那種電影類別的遊戲裡能讓我有著更多的參與感和對遊戲的體驗。而死亡擱淺擁有著小島秀夫一貫的電影級別的敘事風格和超長的CG,讓我不僅將自己帶入成山姆,也讓我感覺自己彷彿在看一部超長的電影。
有人說:“死亡擱淺是一款無法雲遊玩的遊戲”。的確如此,只有自己親自玩過,將自己帶入成那個將美國重新連接起來的人之後,另一款不一樣遊戲將會顯現出來。
一、繩索與棍棒
說到繩索與棍棒,就不得不說小島在遊戲最初節選的那段來自安部公房的《繩》的內容了。“繩索和棍棒皆是我們最早的朋友,皆由我們創造。”遊戲一開始,從和芙拉吉爾相遇的那個山洞出來後會發現身上唯一能用東西就是“絞合線”,這也是“繩”的一種代表,最初的武器就是它了。
哪怕在遊戲的最後也是用絞合線擊敗希格斯的
而隨著遊戲的推進,我們最早可以製造的裝備之一就是“攀爬柱”,而這件裝備在整個遊戲流程中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同時這件裝備的構造則可以看作“繩索與棍棒”的結合。當我在一處高山上走投無路一,一籌莫展時,突然前方別的玩家建造攀爬柱映入眼簾時,那種人與人之間聯繫的感覺從來沒有如此的強烈過。通過繩索與棍棒互相連接,也自然而然成為了這個遊戲的主題之一,正如《繩》中所說:“有人的地方,就有繩索與棍棒。”
從遊戲開始到結束,這樣的聯繫隨處可見:滑索與滑索之間,山姆和懸浮機之間,每個玩家之間,甚至每個節點城和配送中心的開羅爾網絡,都可以看作是通過所謂的“繩索與棍棒”相互連接。
二、擱淺與孤獨
死亡擱淺的核心內容之一就是孤獨,整個遊戲一開始,帶給玩家的就是撲面而來的孤獨感:整個外面的世界空無一人,只有由山姆一人組成的第二遠征隊。正因為如此,死亡擱淺才需要真正靜下心來才能體會。這顯得與當今的快餐類別盛行的遊戲行情格格不入。
起初在遊玩死亡擱淺時的這種孤獨讓我感到有些許壓抑,一路上除了有一些米爾人和零星的npc派送員所剩的就只剩山姆。而在這空曠的山際間當你呼喊時會有著別人的回答,可你孤身一人,又是誰來回答你的?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回答你的都是那些山姆周圍別的玩家建造的建築的聲音。看似孤獨一人,實際上山姆不曾孤獨。
派送員npc
“在這!”“在哪?”
“有人能聽見嗎?”“我聽見了。”
“我是山姆”“我也叫山姆!”
解鎖31號芯片後騎上摩托車按住呼喊鍵會有真人秀《與弩哥同騎》的彩蛋
這些對話都是別的玩家對你的回答,不得不佩服小島秀夫的創意,孤獨永遠是相對的,被擱淺的也只是那些不願意去交流的心。
在遊戲中,小島秀夫用了一個叫“離群綜合症”的定義來充分體現出孤獨的原因:由於通訊和配送網絡使社會成為一個整體。整個配送網絡的運作完全自動化,由人工智能進行管理,由無人機進行配送。當時以為這樣做可以實現整個配送系統的變革,但看到機器全面取代人類,許多人無法接受。所以便產生出了“離群綜合症”。而主角山姆則更是有一種“接觸恐懼症”,這更能體現出主角在整部遊戲中註定是“孤獨”的。
但孤獨的又豈是山姆一個人,亡人,由人工受精在人造子宮中出生,也正因為如此亡人沒有冥灘,也就沒有來世。所以他就瘋狂的把死人的器官替換自己身體上衰竭的器官。他覺得自己一聲都是孤獨的,只能與亡者作伴。知道山姆與洛的出現,才讓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的,周圍有許多溫暖和友情。
亡人
心人,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因為虛空噬滅天人兩隔,從而心人便開始是每21分鐘循環的尋妻女之旅中,誰能明白箇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心人自己明白。獨自一人在冥灘尋找,孤獨感難以言表。
心人
瑪琳珍和洛克妮,本來是一對無話不說的孿生姐妹,但彼此之間因為孩子的誤會洛克妮主動與瑪瑪切斷聯繫,“擱淺”成一座孤島。
瑪瑪
芙拉吉爾原來也是立志完成父親的遺願——將美國重新連接起來,可錯信了希格斯,從而成為導致恐怖襲擊的間接原因,而為了拯救南部節點城,不惜讓全身暴露在時間雨中。然而卻不為人知,人們依舊認為是芙拉吉爾幫助了****製造了核爆。不被別人理解,被錯怪的芙拉吉爾選擇不與解釋,孤獨的守著這個真相。
芙拉吉爾
孤獨的還有每一位屏幕前的玩家,大部分時間陪著山姆的只有洛,山姆要在一個人的情況下從首都節點城一直走到西岸節點城,還要串聯起每一個配送中心,每一個末日準備著。這又何嘗不是死亡擱淺最直接的體現呢?而在與希格斯的最終決鬥時,山姆或者說每個玩家都將這積怨已久的情緒發洩出來了。
痛扁希格斯
三、連接與溫情
英國詩人約翰·多恩說過“沒有人是一座孤島。”就像死亡擱淺一樣,山姆必須要從東到西將那些因為害怕末日的到來而選擇獨立的人們重新連接起來。當然我最害怕的是那些故意刁難你,還會吞你讚的末日準備者,住的還賊偏僻,沒錯,說的就是你,收藏家,資深派送員,還有你,皮特·英格勒姆。
儘管特別討厭這些末日準備者,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當末日來臨時,當很久與外界沒有聯繫後,誰又會相信一個沒見過的派送員和所謂的UCA。而當看到一個個地方的連接等級都變成五星時,當褲子上的“星星”逐漸多起來時,那種成就感只有通過一步步努力完成後才能真心的體會到的。
遊戲中的連接有許許多多,冥灘就是其代表之一,每個人只能去到與之有聯繫的冥灘,或者是通過與之有聯繫的物件進入其他人的冥灘。這也是為什麼亞美莉要讓山姆將全美連接上開羅爾網絡的原因,因為這樣所以人都互相產生了連接,發生死亡擱淺也就容易多了。
說到溫情,遊戲裡的每一段情感都讓我感動落淚,無論是心人21分鐘一次的尋親之旅,還是瑪瑪與洛克妮的互相理解,抑或是山姆與亞美莉之間的情感,小島秀夫用一段又一段的CG讓我落淚一次又一次。
心形湖象徵著心人
亞美利與山姆在冥灘上奔跑
在眾多的溫情裡,最令我感動的無疑是山姆與克利福德·昂格爾之間的父子情。由“麥叔”:麥斯·米克爾森扮演的昂格爾可以說是入木三分。那眼神與言行舉止將自己對孩子的愛與悔恨體現的淋漓盡致。
帥氣的“拔叔”
在第一次進入“一戰”的戰場時,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打我,“二戰”後,我以為洛是他的兒子,而在“越戰”後我才隱約知道山姆可能是他的孩子。隨著劇情推進,我終於明白了山姆本身就是第一個BB實驗體,昂格爾則是通過他曾經的部下,為總統斯特蘭德效力的“硬漢”口中得知了真相。在“硬漢”的幫助下,昂格爾帶著山姆逃離病房,可最終還是被發現,被斯特蘭德開槍打死。說來也是諷刺,為美國打了無數勝仗的昂格爾最後居然死在了自己總統的槍下。
在遊戲最後,伴隨著《BB’s Theme》,山姆將洛帶到焚化廠門口最後一次連接後,山姆看到了當時所發生的一切,昂格爾倒在血潑中說到:
“當我意識到自己要成為一名父親時……我很害怕。害怕這背後的意義……我必須要守護你和你的母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不能再衝鋒陷陣,不能再把腦袋拎在褲腰帶上……我不能拋下你們,我做不到。”
絕望的昂格爾
一位深愛這自己家人的父親盡了最大的努力卻沒能保護自己的妻子與孩子。回憶的最後昂格爾勉強站起來抱住山姆,告訴山姆他其實是自己的兒子時,昂格爾臉上釋然的表情讓我為之動容。一位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連接了國家,而且也如此健康,想必也是了卻了多年的心願,釋然了。伴隨著在遊戲中和越戰結尾一樣的槍聲,布里吉特總統用槍打死了昂格爾。
感人至深的擁抱
在焚化廠的焚化爐關閉的最後一刻,山姆將洛拿了下來,並將育嬰艙打開,看著洛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山姆做著心肺復甦也無濟於事,就在玩家以為洛即將變成BT時,洛的笑聲讓玩家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在遊玩導剪版時,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洛最後醒來時手裡拿著奇普,也上網查了一些解釋,感覺很有可能是亞美莉在冥灘救了洛,以表達對山姆的愛,並讓洛將山姆送的奇普帶回。
或許儘管亞美利或者是說是布里吉特從昂格爾手中奪走了山姆,她還是依然深愛著山姆,將山姆視為自己的兒子。
在通關遊戲後,你會收到一封來自心人的訪談,訪談中說道心人已經放下過去,不再去冥灘上尋找自己的家人,並愛上了一位女子,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我想這也許是心人最好的結局。
後來的心人
而對於山姆,也不再害怕與別人進行肢體接觸。在經歷了艱辛的路程,串聯了國家,人們也都開始互相連接,開始相信彼此。人們不再脆弱,通過彼此的聯繫,讓人們更加堅強。正如最後芙拉吉爾和山姆異口同聲說:
“我芙拉吉爾,並不像表面那樣脆弱。”
求求你們在一起吧
四、死亡擱淺導演剪輯版新增內容
死亡擱淺導剪版並不像對馬島之魂的導剪版增加的內容那麼多,據說也是索尼要求導致小島秀夫沒有辦法上線了這個版本。
不過拋開這個話題不談,48元升級到導剪版是絕對不虧的。
在導演剪輯版中,當你將首都節點城西邊的配送中心接入開羅爾網絡後,硬漢會讓你調查一處位於盧登斯粉絲上方的廢墟,在這次任務中,你只能打開一扇門,裡面類似於實驗基地。而當你遊戲通關後,在第15章“Tomorrow is in your hands”中的自由探索時間內,你會再次接到硬漢的要求,將廢墟的終端機解鎖。在面對許多****時,山姆看了看旁邊的箱子,最後還是沒有使用,這也算是小島秀夫在對合金裝備,對自己的過去進行一次告別。
當山姆解決掉眾多敵人後解鎖了終端機後出現了一個全息投影,在之後的對話中我們知道,這是芙拉吉爾的母親給她留下的最後的視頻。在她的敘述中知道其實布里吉特一直在暗中進行著BB實驗,而作為博士的她在知道了陰謀後選擇與布里吉特對抗,可最後她只就下了芙拉吉爾一個人,而自己也身患癌症晚期不久於人世。在視頻中,玩家還知道她曾經還收養了希格斯,也就是說,他和芙拉吉爾是兄妹關係,想想都覺得變態。
布里吉嬰的屍體
年輕的芙拉吉爾
在視頻結束後,最後一扇門也隨之打開,伴隨著導剪版新增的歌曲《Fragile》,在四面滿是爬牆虎的牆上有一個垂直向上的梯子,當爬上去後彷彿來到了另一片天地。
據說也是在致敬合金裝備
在滿是藍白色花海的草地上放著一座座在實驗中因為失敗而死亡的布里吉嬰的墳墓,還有一位母親給已逝BB所留下的一段話:
紀念我摯愛的女兒,
往事點滴,
永存我心。
願你在此安息。
藍白色的花海
看著懷中的洛,再看向遠處的首都節點城,心中的感覺已經不是能用震撼來形容的了。
感謝一路走來的陪伴,洛
遠處的首都節點城
在導剪版中還新增了幾次救助派送員的任務,每次在救回派送員的路上都會想起新增的歌曲,不得不說小島秀夫的每一首歌都會和當時的場景極其搭配。
尤其是這首《Other Me》配上雪山的場景和陽光的直射,有一種穿透你的心靈,靈魂通透的感覺。
五、淺談死亡擱淺裡的歷史
在一週目中我並沒有去過多的關注訪談和郵件,但在導剪版中我細讀了其中的每一份後發現,隱藏在遊戲故事背景下的許多事情都是具有歷史考證的。
在心人發給你的一封訪談中這樣說道:
“印加人會通過叫做‘恰斯吉斯’的使者組成的網絡來傳遞奇普”
我在網上搜索“恰斯吉斯”這個名字怎麼也搜不到,可就在準備放棄時,我看到了一篇文章說“恰斯吉斯”是Chasquis的音譯,翻譯過來是叫做“海螺信使”。而海螺信使在印加帝國中也扮演者派送員的身份,在兩地之間傳送著必要的物資和情報。這像不像遊戲中山姆所扮演的角色。
海螺信使
而在給海螺信使所休息的地方是一種叫做Tambo的中繼站,也像極了遊戲中的配送中心。當海螺信使疲倦時,則通過使用可可葉來補充體力,就如同遊戲中山姆通過喝下布里吉斯飲料補充體力,吃下隱身蟲來回復血量一樣。
在遊戲中為希格斯送完最後一份披薩後,他會將自己的住所對山姆開放。在他的房間中,滿牆都是有關山姆的照片和信息,可見希格斯不是一般的偷窺狂。在他的桌子上則擺放著一個法老面具,也是他黃金面具的由來。在古埃及中黃金面具象徵著法老的威望與權力,也折射著希格斯的慾望和追求——因此,你越是瞭解法老金色面具的淵源,也就越是能夠理解希格斯這個角色的內涵。
偷窺狂希格斯
法老面具
而在希格斯給山姆的最後一封郵件的結尾處有這樣一句話:
“我很榮幸成為你恭順的僕人。”
這句話是取自知名音樂劇漢密爾頓,在Aaron Burr給宿敵寫的信“I have the honor to be your obedientservant.”,並導致了最後的決鬥。
另外,在遊戲中的裹屍袋,小島秀夫則親自承認其設計靈感是來源於印加帝國的木乃伊包。
六、死亡擱淺玩後感暨我為什麼熱愛死亡擱淺
對於死亡擱淺,我不僅被它的劇情所深深吸引,更對於它獨特的玩法而回味無窮。而這種被稱作“島式美學”的玩法卻在一開始飽受玩家的詬病,甚至一度被稱作“步行模擬器”。可這種玩法卻是需要極大的耐心去接受,去體會的。
我們從未相遇,但我們緊緊連接。
這是死亡擱淺的核心內容,遊戲表面上是一個普通的派送員串聯起一個即將毀滅的國家,拯救分崩離析的世界的故事,但更深層面,則是表達出希望我們人與人之間有著更深的連接與溫暖,心中永遠保留著那份溫情。在當今這樣疫情肆虐的環境下,在人們都彼此疏遠的現狀裡,相互連接是何等的重要。
同樣,這也是我為什麼熱愛死亡擱淺的原因。
希望最近官宣的小島秀夫和微軟合作的新作能夠帶給我更多的感動。
最後我希望我們每一位盧登斯人,都能保持這一顆永遠熱愛遊戲的心。
紀念一下死亡擱淺導演剪輯版160小時的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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