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创造营#
第三幕 少女与歌手
咸湿的海风吹拂着老旧的公寓楼,安妮塔温柔的搀扶着佩特拉奶奶打开发锈了的防盗门。门吱呀呀的打开了,午间的阳光浇撒在小小的公寓里,微小但是温馨。
“奶奶,你好好休息哦,我晚上就回来了。”安妮塔麻利地给佩特拉奶奶换好了睡衣,扶着佩特拉颤巍巍的躺上床。从医院走到公寓楼对一个老人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安妮塔刚刚给佩特拉掖好被子,佩特拉就已经打起了轻微的盹声。
安妮塔悄悄的退出卧室,她提起早上捆好放在门边的寻人启事,带上了房门。
有点瘦小的少女轻盈的跳下台阶,今天傍晚离公寓楼不远的沙滩上要举行篝火晚会,届时会有很多游客凑过来,她要赶紧过去。
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些人中,就有人见过自己的父亲呢?
今天是父亲失去联系的第15天,安妮塔的期待又一次落了空。
安妮塔坐在沙滩上,夕阳西下,远处的篝火已经燃起,游客们架起了烧烤架和帐篷,他们还在椰子树下搭起了小舞台,似乎有几个乐队要来演出。
安妮塔眼睁睁的看着有的游客把传单随手揉成团扔进了篝火,纸团就像安妮塔的期望一样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夏日的傍晚。
没有人认识铁皮,安妮塔的传单全部石沉大海。
父亲,你去了哪里?
安妮塔茫然的望着夕阳,海浪把残阳的倒影撕成了碎片,摇晃着漂浮在海面上,就像是金灿灿的浮萍,没有归处。
......今天就这样吧。安妮塔拍拍身后的沙粒站起身。也许,自己应该再去找一份工作?但是重体力的工作都不要她这样的小身板——
砰!砰!砰!
几声脆响从背后传来,惊起了几只海鸥。
......什么声音?
安妮塔吓了一跳,她穿过背后的椰树林,外面就是人行道,一个熟悉而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安妮塔的视野里。
砰!
是【她】,安妮塔眼前一亮,是那个昨天在街道上吟唱人鱼之歌的女人。一头银发的红裙歌手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她,她在踢贩卖机?
砰!!!——
“啊啊啊!不,不要踢啊!”安妮塔手忙脚乱的跑上前,拉住了正要再抬起修长美腿的歌手,“踢坏了要赔的啦!”
呜哦,她的胳膊,好柔软......
“可是,里面的东西,怎么拿出来?”
空灵的声音里清楚的传达着困惑,安妮塔和那对猩红的眼眸对上了眼——这一瞬间让安妮又塔有些脸红了。
“唉?”什么,什么东西?拿出来?安妮塔懵了。
“吃的。”【她】歪了歪头,指了指贩卖机里的零食,“怎么拿出来?”
咕噜噜——
“哈?”【她】平坦的小腹传来阵阵抗议,安妮塔这下是彻底傻了。
歌手风卷残云的扫平了手里的海鲜盒饭和烤鱼,讲真的安妮塔很难想象这样的吃相——就像海兽大口吞食鱼群——居然能出现在这样一张精致的脸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歌手看上去并不在乎路人投来的惊奇目光,她“吨吨吨”的一口气喝完一罐饮料,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谢谢。”酒足饭饱的歌手心情相当不错,“你们的食物,变好吃了呢。”
变好吃了是什么形容啊......安妮塔戳了戳手里的盒饭,歌手说的话她实在是没法完全理解。她们并肩坐在椰子树下,夜色降临,远处传来摇曳的篝火火光,人们在沙滩上跳起来伊比利亚的传统舞蹈。
“你......你从哪里来?”看着身旁这神秘的歌手,安妮塔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有过很多名字。”歌手看上去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会,“上一次的人叫我,斯卡蒂。”
很多名字?上一次?这是什么谜语?安妮塔更糊涂了,这位突然出现的歌手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她好像对城市里的一切都很新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触碰那些新鲜的声光幻影。
流浪歌手。斯卡蒂很淡定的介绍自己的身份。
“我的故乡,离这里很近,但......对于你们来说,也很远。”
安妮塔终于放弃了思考,试图从斯卡蒂这里找到关于她自身的答案明显是徒劳,就当她是个从偏远乡下来到城里的流浪歌手好了......
......哪有穷乡僻壤能生出这样的美女啊!安妮塔胡思乱想着,扒干净了手里的盒饭。
“你的父亲,找到了吗?”斯卡蒂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脚尖,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昨天的小插曲。
“......”安妮塔沉默了一会,抬手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还没呢。他......他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每个人都会寻回自己的故乡,就算是穷极一生,他们也终究回到自己的归宿。”
斯卡蒂轻声的呢喃着,这句话像是被她唱成了歌,安妮塔忍不住看向她的眼眸,在那对猩红色的宝石里,安妮塔仿佛看到了整片大海。
“.......谢谢。”少女看得有点入迷了。
“那些人,他们在干嘛?”斯卡蒂指着远处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的游客们。
“那是篝火晚会。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看电影......”
“篝火?你们现在不再害怕火焰了吗?”
“?”
算了,不要试图去理解斯卡蒂的谜语。安妮塔在心里如是说道。
“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斯卡蒂又重复了一遍安妮塔的话,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真好啊......”
“你也想去加入他们吗?”安妮塔看着旁边把自己抱成小小一团的斯卡蒂,她的眼睛羡艳的忽闪忽闪,就像个渴望与班上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的幼儿园小乖乖。
“唉?可以吗?”斯卡蒂睁大眼睛,惊讶的与安妮塔对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噗嗤。安妮塔不禁笑出了声,搞什么啊......看上去是个酷酷的御姐,结果其实是个怕生的小孩?
“来。”安妮塔温柔的拉起斯卡蒂的手——有种妈妈带宝宝的错觉——轻轻的唤起斯卡蒂,“篝火晚会是海神节的传统,所有人都应该参加的狂欢哦?”
满天的星辰下,少女牵着流浪歌手的手,两人在沙滩上留下一串的足迹。海潮漫过她们的脚踝,她们向狂欢的舞者们奔去,舞者们俏皮的对她们吹起了口哨,歌手们欢喜的迎接了她们,她们融入到了热闹的人群之中,就像孤独的溪流终于汇入大海。
她们与其他人一起手挽着手,吉他手开始弹唱伊比利亚欢快的民谣,大家围绕着篝火跳起轻快的舞步,唱和着歌词,温暖的焰火欢欣的跳摇着,把每个人的笑容都照得清清楚楚:
“Sí sabes que ya llevo rato mirándote
Tengo que bailar contigo hoy
(是的, 你知道我已注视你一会了
今天我一定要与你共舞一曲)
Vi que tu mirada ya estaba llamándome
Muéstrame el camino que yo voy
(看,你的目光在热切呼唤着我
指引我通往你心之路我定风雨无阻)”
这是阿戈尔人对大海的情歌,这是伊比利亚热情的表白,这是不会哭泣的国度,金色阳光永远垂青的土地。
这里是伊比利亚,绚丽的鱼群飞翔在深邃的海洋,小麦色皮肤的阿戈尔男人在洁净的沙滩上狂舞,健壮的斗牛彼此面对,喷射出斗气十足的热气;青春靓丽的阿戈尔女人在海岩上高歌,健美的野马并肩奔跑,脚下溅起清凉的水花......
如果你想看灿烂的笑颜,那就去伊比利亚吧!她的子女永远面向阳光。
如果你想放声大哭,那就去伊比利亚吧!她的土地从不相信眼泪。
“Tú tú eres el imán y yo soy el metal
Me voy acercando y voy armando el plan
Solo con pensarlo se acelera el pulso
(你,你就是磁铁而我是被你吸引的金属
我正接近着你我正周密的策划
意念驱使着我加快了脚步)
Oh yeah,
Ya ya me estás gustando más de lo normal
Todos mis sentidos van pidiendo más
Esto hay que tomarlo sin ningún apuro
(如今,如今我正享受着行进的快感
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祈求着更多
我一定要义无反顾的到你身边)”
安妮塔开心的笑着,她望向身边的斯卡蒂,斯卡蒂也在对她微笑着,她们的胳膊挽在一起,就像亲密的情侣。这一刻,安妮塔竟想亲上斯卡蒂俏丽的脸颊——
但她晚了一步,斯卡蒂先低下头,亲吻了安妮塔的额头,柔软的双唇清清凉凉,安妮塔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但斯卡蒂紧紧搂住了她,疼爱的将她抱了起来。
“谢谢你,安妮塔。”斯卡蒂轻柔的咬着安妮塔的耳垂,塞壬般勾人的声音像海潮冲进了安妮塔的大脑。
“你的心灵纯洁无瑕,你的父亲安然无恙,你的奶奶仍然健在,你的未来将如同日出海洋......”斯卡蒂的吻亲过安妮塔的额、亲过安妮塔的颊,最后落在她的唇。
她们紧紧的舌吻在一起。好奇怪啊,安妮塔的瞳孔渐渐涣散开,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逐渐融化,在即将陷入疯狂的最后一刻,她感觉自己是在跟大海融为一体。
“这是大海的承诺,安妮塔。”斯卡蒂空灵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从大海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鲸鸣在安妮塔的耳中轰鸣......
“这是海洋的祝福。”
“Despacito
Quiero respirar tu cuello despacito
Deja que te diga cosas al oido
Para que te acuerdes si no estás conmig
(轻轻地
我想贴近你的颈边轻轻地呼吸
让我附在你耳边向你吐露真言
让你牢记我的诺言哪怕我不在你身边)
Despacito
Quiero desnudarte a besos despacito
Firmo en las paredes de tu laberinto
Y hacer de tu cuerpo todo un manuscrito
(慢慢地
我想用吻慢慢地将你的衣衫褪去
将你的谜题画在墙上
让你的身体成为我手稿的绘板)”
沙沙......安妮塔睁开惺忪的眼睛,微微散发蓝光的海潮没过自己的枕下,夜晚的海水冰冰凉凉,让人觉得相当的舒服。
“醒了?”斯卡蒂抚摸着少女柔软的黑色头发,安妮塔正枕在她的大腿上。斯卡蒂俯下身,清凉的银丝如细腻的蚕丝倾泻在安妮塔的脸庞。
好软......好香。安妮塔吮吸着这份大海般的香气,不自觉的伸出手捋了捋斯卡蒂的长发。
“该回去了啊......”安妮塔想起了家里的佩特拉奶奶,有点不舍的轻声说道。
斯卡蒂温柔的将安妮塔抱起来,两人漫步在沙滩上,斯卡蒂走在前面,安妮塔乖乖的跟在后面,她们踩过海潮,向家的方向走去。
莹莹的月光下,安妮塔看到了歌手后颈上的咬痕,一丝心疼由心而生,她小跑跟上去,踮起脚摸了摸斯卡蒂的伤痕。
“疼吗?”
“不疼哦。”斯卡蒂微笑着回答,下一秒,安妮塔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歌手......你还要继续流浪下去吗?”安妮塔的脸贴着斯卡蒂的脊背。
“也许吧?我,我还有自己的使命。”
“是什么使命呢?能告诉我吗?”
“等到了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那你会离开盐风城吗?”
“......”
“不要离开我......斯卡蒂。”
又想起父亲了。安妮塔的泪水滑过斯卡蒂的后背,滑出了一条完美的曲线,父亲的背影是如此坚挺、伟岸......
但他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歌手,你也要......消失了吗?就像小美人鱼的泡沫,世间的一切......不过都是......
泡影——
嘭!!!
安妮塔重重的摔在沙滩上,身体摩擦着粗糙的沙粒被向后拖走,速度快得安妮塔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困惑得看着自己离斯卡蒂越来越远,刚刚看到斯卡蒂惊异的回头,立刻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安妮塔沉入了海洋。
......?
我......怎么......
海水涌进安妮塔的喉中,恐惧瞬间填满了安妮塔的心脏,她感到自己的脚踝像是被一只黏黏的触手紧紧缠住了,那根触手在疯狂的将自己拉进无尽的海洋,她挣扎,她想呼救......
但在这无尽黑暗的海洋之中,呼救只会被数以亿计的水体掩盖,这里,是生命的蓝色沙漠。
安妮塔的视野渐渐模糊,黑暗裹挟着睡意袭来......她下意识的喊出那个名字。
歌手......
“我在。”
海水的流向改变了,巨大的洋流呼啸着略过安妮塔的耳旁,安妮塔只觉得身旁划过了一个巨大的身形,就像一座摩天大楼与自己擦肩而过,紧接着是一声空灵肃穆的巨大鲸鸣——
【我在】
安妮塔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一松,那根触手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轻而易举的碾碎了,她得救了,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安妮塔拼命的睁开眼睛——
少女漂浮在空无一物的夜海里,周围的黑暗被莹莹的蓝光照亮了,那些温柔的淡蓝色光辉就像挂在盐风城大街小巷的海鱼灯笼,抱婴儿一般包绕着安妮塔,在她的面前,一只身形几乎和整个盐风城一样巨大的虎鲸正与自己对视,神圣的光芒就是它身体的温度。
【我在】,虎鲸咧着嘴,发出的声波穿透海洋,轻轻叩击着安妮塔的身体。
“......斯卡蒂。”安妮塔用口型呼唤着虎鲸的名字。
虎鲸摆动了一下身体,安妮塔只感到又一股洋流自下而上的托住自己,然后下一秒,她就破出了水面,新鲜了空气涌进肺部,安妮塔剧烈的咳嗽起来。
“放松。”一只手搂住了安妮塔,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安妮塔向上望去,另一只纤纤细手盖住她的头顶,掌心散发着一点幽暗的蓝光,安妮塔只觉得自己的肺和鼻腔里一阵沸腾,然后悬浮的水滴从她的口腔和鼻中往外一点一点的抽出,凝聚在那点蓝光周围——很快,安妮塔就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就好像从来没跌进过水中一样,呼吸异常的通畅了。
安妮塔迫不及待的转过身,紧紧的抱住那个人的身体。
“斯卡蒂......斯卡蒂......斯卡蒂......”
“乖,我在这。”
海神·斯卡蒂贴着女孩的脑袋,像在给鸟儿顺毛一样抚摸着安妮塔的后背,海水正在从她们的身上迅速的散去,两人虽然浮在海面,身上却没有浸染一滴海水,斯卡蒂在她们的周围创造了一个真空的屏障。
“......原来你是我们的神。”安妮塔仰起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爱人。
“我不是神,我只是生于海洋,与你们的祖先没有什么区别。”
“可你就是我的神啊。”
安妮塔吻了上去,斯卡蒂没有拒绝,少女热烈的吻着自己的海神,一如在沙滩上的那场狂欢,不知过了多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那个东西,是什么?”良久,安妮塔才问道,她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斯卡蒂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是大海的敌人。但是......”
突然,斯卡蒂血红的双眼变得锐利,她望向盐风城的方向,安妮塔也顺势眺望而去,只见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城市,这时竟像摔坏了的电视机,全城的灯光忽闪了几下,然后整座城市陷入了黑暗的沉寂。
“上来。”斯卡蒂背起安妮塔,“坐稳了。”
安妮塔看着斯卡蒂窜入水中,然后一只小虎鲸浮了出来,自己正抓着它的背鳍。
“啊!看那!”
虎鲸抬起头顺着安妮塔的手指望去,巨大的博物馆风车上,两个人影正被一只奇怪的触手状生物抓住,往海面上坠落——
虎鲸顶起少女,冲向海岸。
第四幕:阴霾
昆图斯的双手被黏黏的触手紧紧捆住,恐怖的下坠感逼迫着他发出可笑的惊叫,看着越来越近的海面,昆图斯后悔了。
“靠!现在你满意了?!昆图斯?!!”身后同样在下坠的戴着兜帽的怪人气急败坏的冲昆图斯吼着,但这时的昆图斯已经根本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我......我——”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昆图斯的办公室。
手里捧着酒杯,里面鲜红的液体像是血液,昆图斯陷在自己的真皮沙发上,一脸不悦的看着茶几上摊着的几份报告。
工厂的利润又比上个季度下降了0.0001个点,又亏了啊!昆图斯皱了皱眉头,一口将红酒饮尽,然后一个后仰躺进沙发,翘起了二郎腿,心里嗒嗒的打起了算盘。
自从十几年前,自己继任教会和工厂后,确实是赚到了不少钱。看看这间办公室吧,日积月累的财富让这里简直变成了一个宫殿。整个盐风城,或者说整个伊比利亚,有几个人的办公室能有这么豪华?而且他还不止这一个,在工厂博物馆的楼上,还有一个同样极尽奢华的房间等着自己闲暇的时候回去歇歇脚。
但是这两年,工厂的利润总是达不到预期,倒不是说市民的用电需求变小了——这帮**,胃口倒是年年都在变大——而是工厂自己的产能貌似不太跟得上了。
昆图斯捡起一张工厂工人协会的请愿书,上面详细说明了炎国新型发电技术在降低源石废料出产率上的贡献......最后,果不其然,是跑来找自己要钱去买新设备的。
有没有搞错?!上一次给工厂配置新的设备是在五年前,当时可真是花了一大笔钱,都够自己在哥伦比亚买一套别墅了......这才过去几年啊?下面的工人就又开始吵着要进新设备了?
还要搞什么新技术?搞搞搞,搞个勾八搞,反正又不是花你们的钱,什么新技术,花那么多钱就为了降低源石废料的出产率?不能提高发电量那还能叫新技术?能不能有点前途?还什么“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之前还把这帮工会的人送去参加什么“专业技术培训交流大会”,学回来了就只会给我嚷嚷保护环境?怎么不说说怎么赚钱啊?我派你们出去是给我回来赚钱的,不是让你们当环保主义者的!
昆图斯翻了个白眼,随手就把请愿书扔进了垃圾桶。
啧,要不再缩减点成本?唉,不行,去年才刚刚裁过员,把那帮吃老本的蛀虫给清理掉了,当初就不应该给他们定这么高的工资标准,一天工作16个小时一个月就能白拿2000龙门币,去外面还找得到像我这么良心的工厂吗?还有脸给我哭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不给我赚钱统统滚蛋。
昆图斯烦躁的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盒上好的萨尔贡雪茄,慢慢点上一根,让它给自己降一降血压。
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铃铃铃——”
昆图斯掏出手机,一看屏幕,呦呵,老朋友。
“好久不见啊昆图斯先生,别来无恙啊?”电话那头传来了昆图斯的老合作伙伴的声音。
“杰斯顿?今儿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啊?”
“害,这不是给你带来好消息了嘛~”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咱们公司研发了一种新的源石,虽然现在还在试验阶段,但从结果上来看,这种新型源石可真的是未来可期啊!”
“未来可期?怎么个未来可期法?”
“我就知道您感兴趣!是这样的,这种新型源石比之前卖给您的老版源石发电效率还要高一个百分点,而且您可是我的老顾客,我给你打个九折批发卖给您,怎么样?”
听到杰斯顿的一番话,昆图斯脑子一个激灵,嚯,都说天无绝人之路,看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杰斯顿,我的老伙计,真不愧是我的老朋友,你这么慷慨,我可真有点消受不起啊?”
“哪里哪里,都这么多年了,咱们俩谁跟谁啊?哈哈哈......”
第二天,昆图斯就坐着飞机赶到了哥伦比亚,跟杰斯顿签下了新的合同——
昆图斯每个月都要在杰斯顿这购入120万龙门币的源石,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向工厂里宣传杰斯顿的“九折好价”,依旧向厂里报价120万龙门币,然后到了哥伦比亚,就用108万龙门币的价格跟杰斯顿成交,这么兜兜转转一圈,就有12万龙门币被昆图斯塞进了自己的腰包,赚了个盆满钵满!
在签合同的时候,杰斯顿向昆图斯挤了挤眼,昆图斯也向老朋友笑了笑,两个大老板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完成了所有的交易。
虽然钱是赚到了,但是没过多长时间,昆图斯就发现不对劲了——经过工厂里的生产,昆图斯发现,这新型源石发电效率是高了点,但是却存在一个很大的缺陷:它发电后产生的源石废料比老版源石还要多!几乎多了一倍!
杰斯顿,你个狗崽子,逗我玩呢?
这可不行,要再过一段时间,工人协会的那帮环保人又要闹上门了,但是昆图斯用这新型源石中饱私囊,赚到的钱可多了,怎么能轻易撕毁合同?
寻思来寻思去,昆图斯突然想到,当年把风车改建成博物馆的时候,不是还建了个地下室做仓库吗?而且那个仓库还离海很近,如果能从那里把多出来的源石废料排到海里的话,只要做得够隐蔽,那就神不知鬼不觉......
从那以后,每天都有一支神神秘秘的雇佣兵小队进出发电工厂,他们对外宣称是昆图斯新雇来的工厂保安,每天都只在工厂员工休息的凌晨时分进入工厂,迅速的把源石废料运出工厂、送到博物馆地下室,在昆图斯的掩护下骗过昏昏欲睡的博物馆老保安,从地下室偷偷的将源石废料排放到大海里去,然后昆图斯再用
自己的权限偷偷修改了工厂源石废料报销的数值,显得跟平常的报销量没什么区别,这样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昆图斯好歹也是深海教会的主教,做这么对海洋大不敬的事情,他当然也会良心不安——所以每天晚上在博物馆时,他就会把自己的教会戒指脱下来,这样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了。
直到两个星期前的一天早晨,博物馆的保洁打电话给昆图斯,说馆里面的老保安铁皮失踪了,当时昆图斯还皱着眉头说怎么现在连保安都跟钱过不去了?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派铁皮去参加一个“专业培训大会”搪塞过去,至于铁皮到底去了哪自己也不晓得,就当他离家出走了吧。
结果当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时雇佣兵们一如既往在昆图斯的监督下继续往海里倒源石废料,昆图斯觉得年纪大了一直站着有点腰酸,就先回风车上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下,但是没过多久,雇佣兵的负责人就打电话过来,支支吾吾的说这活他们不干了,却又不说明白为什么,昆图斯感觉很奇怪,连加钱他们也不干了。
什么鬼?不干就不干呗,这活有人抢着干呢,倒一次废料能拿3000龙门币,这是多大的福报啊!然后昆图斯就又雇了新的雇佣兵,还顺带给博物馆雇了个给钱就干活的外地人做新保安。
然后,事情的走向就越来越不正常了。
到了前一个星期,第二批雇佣兵就被吓跑了,他们有的人失踪了,还有人哭着说自己看到了怪物,嚷嚷着求海神原谅......雇佣兵的负责人甚至把钱退给了昆图斯,然后就连夜跑出了盐风城。过不了几天,馆里的保安就又失踪了。同时,盐风城还传出了游客失踪的案件,市民现在人人自危,警署每天晚上都开始在沿海地区巡查,废料也不太好运过去了,昆图斯只好适量减少新型源石的投入量,平衡了源石废料的正常报销。
一向嗅觉灵敏的昆图斯察觉到,盐风城和博物馆里发生的某些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了。
警署的人现在天天都在海边晃悠,万一哪天有哪个警察突发奇想,想检查一下临海水质怎么办?
连城里一向以铁面警长著称的歌蕾蒂娅都找上门了,那还能有好事?
这时的昆图斯想到了一个办法:
崩、撤、卖、溜。
招呼完了歌蕾蒂娅,昆图斯就立刻回到了博物馆的办公室,鸡蛋不会放在同一个箩筐里,他一向习惯把自己真正值钱的东西放在远离工厂这种经常接受调查的地方。护照、证件和莱塔尼亚银行卡......
昆图斯其实在很久以前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偷偷排放源石废料这种事顶多在牢里面蹲几年罢了,要是他以前做的其他事情也跟着败露,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他在莱塔尼亚有一套秘密别墅,连杰斯顿都不知道,就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没想到风光了这么多年,自己还真就沦落到了需要它的时候了。
跑路就要轻装简行,反正自己这么多年贪污来的私房钱都存在莱塔尼亚的私立银行里了,去了也不差钱。昆图斯订好了最早的一班的飞机,提上精简的行李,再见了盐风城,老衲今天就要远航......
“昆图斯大主教?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啊。”
昆图斯心里咯噔一声,机械般的抬起自己的头。
前脚才走出博物馆大门,歌蕾蒂娅和博士就带着一队警车堵在门口了。
“来的也正好,主教,警署有点事情要请你去......”歌蕾蒂娅刚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昆图斯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哎?”博士显然被吓了一跳,昆图斯转身就跑进博物馆。
“追!”歌蕾蒂娅迅速拔出手枪,一队警察立刻冲进博物馆,但这时昆图斯已经从电梯里跑进办公室,还按下了电梯的急停按钮,警察只能爬楼梯赶上办公室,办公室的防盗门果不其然已经被反锁了。
“昆图斯先生,警署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我们有大审判官特批的调查令,请配合调查!”歌蕾蒂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调查令拍在门上——原来刚刚在门口,歌蕾蒂娅只是想拿调查令而已。
“不......不!!”昆图斯彻底慌了,他用尽全力想把那些价格不菲的桌椅和家具推向门,但门外的歌蕾蒂娅立刻反应了过来。
“退后!”
歌蕾蒂娅当机立断,一枪打爆了门锁,然后一脚踹开防盗门,昆图斯吓得方寸大乱,竟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不是我!”昆图斯的双手疯狂的摆动,他满头大汗,拼命的想要爬向窗户,“哥,哥伦比亚那次黑帮火拼,是杰斯顿!对......是杰斯顿的主意!切尔诺伯格!切尔诺伯格黑市那次聚合剂走私也是他操作的!跟我没有关系!!没有!!!”
昆图斯大吼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挺懵了,众多20到30年前的泰拉国际大案、要案的恐怖真相居然被他不打自招的和盘托出,连博士在旁边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歌蕾蒂娅和博士对视一眼,博士无奈的接过调查令,走到昆图斯面前亮了出来。
“昆图斯先生,本来我们只是想问问你关于失踪案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你是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了呢。”
昆图斯盯着博士手里的调查令,冷汗嗖嗖的滑过他的脸,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他惊恐万分的回过神来,发现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拔出了手枪,歌蕾蒂娅用一种相当恐怖的眼神盯着自己。
“先不说你那些随便提一嘴就可以被直接送到伊比利亚最高审判机关的陈年旧事了。”博士收起调查令,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这个堪称横跨泰拉的最大地下军火供应商、黑市操盘人之一的深海主教。
“我们就事论事,请问,你能否解释一下,这个月连续发生的失踪案件的案发现场,为什么都出现了和贵工厂使用的同样材质的源石微粒?”
博士又取出了另一张纸,上面印着罗德岛鉴定中心对于教堂案发现场取样的调查结果。
“在教堂,我们发现了异常的积水和绿色粘液,经过专门机构的鉴定,发现这些样本中都含有微量的源石颗粒。我们调查了这种源石颗粒的来源,发现这些颗粒都是来自于一种新型的实验型源石,由哥伦比亚的杰氏集团研究并投入市场,但因为这种新型源石后经证实存在有害缺陷,所以在前几个月就已经被叫停生产。
“之后我们又调查了新型源石的出售方向,发现贵工厂在两个月前曾大量的购入此种源石并且投入生产,因此盐风城唯一具备新型源石的对象只有你的发电工厂。而教堂里的种种证据都表明教堂失踪案件与工厂存在直接联系,所以请问昆图斯先生——
“你是否对教堂失踪案或其他系列失踪案知情?”
“......我,我不知道......”昆图斯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以为,你们只是......”
“只是什么?”
“查到了我,我,私自排放源石废料......”
“你还真敢私自排放源石废料啊??”博士的语气里明显带有了怒意,“我说你们工厂的源石废料报销量怎么不正常,敢情你还真把源石废料扔海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你tm还敢自称深海主教?!你的良心呢?!啊?!!”
“......我再问你一遍。”歌蕾蒂娅黑着脸走上前,一字一句咬着牙根问道,“你,知不知道劳伦缇娜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歌蕾蒂娅,算了算了,等到了警署再慢慢说!”博士拦住全身杀气外露的歌蕾蒂娅,但昆图斯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幽灵鲨的去向,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根本不敢看歌蕾蒂娅的眼睛——
滋滋......啪!
随着几声电流的噼啪声,办公室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怎,怎么停电了?”
“二队长!”门外的警员赶了过来,“不只是这里,整座盐风城都停电了!”
这时博士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的俯下身揪住昆图斯的衣领:“你们工厂,到现在还在用新型源石发电,是不是?”
“是,是......”
“啧!”博士气得一拳锤在墙上。
这个杰斯顿真是不要脸又不要命!新型源石的不稳定性不仅表现在产能上,它自身的性能也是不稳定的,这下好了,工厂里肯定炸了锅,盐风城一时半会肯定是通不了电了。
“先把昆图斯带回去,警署会派人去工厂监督的。”歌蕾蒂娅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博士叹了口气,站起身,旁边的两个警察打开手电靠上前正准备把昆图斯拉起来,但本来就瘫倒在地上的昆图斯却嗖的一下跳了起来。
“?”
“?!”
昆图斯和博士诧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股强大的拉力瞬间把昆图斯拉出了窗外!
“啊啊啊——”昆图斯拼命的想要抓住窗户的边缘,但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大,昆图斯一下就窜了下去!
“抓住我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博士已经扑了出去,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昆图斯,而昆图斯也确实抓住了他的手——
“呜噢噢噢噢噢————”
博士一直不怎么喜欢坐过山车,现在他又得体验一遍飞翔的感觉了。
一只黑漆漆的触手死死地缠绕着昆图斯,昆图斯还拉着博士的手,两人大叫着掉下高耸的风车,向着海面冲去。
“靠!现在你满意了?!昆图斯?!!”博士气急败坏的冲昆图斯吼着,但这时的昆图斯已经根本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我......我——”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第五幕:神明与怪物
这里是【深渊】,是伊比利亚海域甚至泰拉最深的海沟,就算是哥伦比亚最顶尖的深潜技术,也只能触及它的五分之一。
黑暗。曾经下潜到这里的潜水专家只用了一个词来形容【深渊】的印象。仅仅到达它的五分之一,大部分的生物就已经无法在此生存,顺着深潜器的探照灯望去也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它就像黑洞,连阳光都会被吞噬。
但这里却是生命的起点之一。
这里是斯卡蒂的故乡。
她沉睡在【深渊】的最底端,幸运的话,她会一直睡下去。
Ishar-mla。
睁开眼睛。
斯卡蒂睁开了猩红的瞳孔,她听到了大海的呼救。
入侵者。斯卡蒂在黑暗中起身,下一秒,她就像导弹一样冲出了海面,她的力量是何其的澎湃,就算是潮汐都被搅动了,远在海岸的伊比利亚海监部门在那一天甚至对沿海居民发出了避难信号,因为雷达探测到深渊的中央突然出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专家们怀疑是新的海底火山喷发,可当他们赶往海域时,能量波就已经消失了,迅速得就像它突然出现一样诡异。
因为斯卡蒂已经登陆了。
斯卡蒂提着那把巨大的潮汐之剑,她登上山顶环顾四周,她在寻找大海的敌人,她就是为了守望大海而生的。
万年前陆地与海洋开战时,她苏醒过,她挥舞着大剑,怒涛淹过陆地,陆地为自己的不义付出了代价。
千年前,陆地向海洋求救时,她苏醒过,她变成巨大的虎鲸跃上干涸龟裂的土地,甘霖拯救了垂死的陆地。
今天,海洋再一次发出了召唤,她再一次苏醒,她将进军,她会撕碎海洋的敌人——
可是,敌人,在哪?
斯卡蒂迷茫的望向眼前灯光璀璨的城市。
这是哪?斯卡蒂呼吸着干燥的空气,确认自己确实登陆了,这里不是亚特兰蒂斯。
可是她上一次跃过大地时,这里还只是一片小渔村。
难道敌人是这座城市?不可能,陆地永远不是海洋的对手,更别提一个小小的临海城市了。
斯卡蒂走进这座城市,她的血瞳扫过每一个路人,她仔细的嗅过每一种味道。不是、不是、不是,他们都不是,她能隐约感受这座城市里有一丝不怀好意的存在,但就是找不到它,敌人到底在哪里?
“喂!你!对就是你!放下手里的武器!”
斯卡蒂困惑的看着眼前拦住自己的一堆会动的铁盒子,盒子里面居然还装着人,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手里拿着一支支造型奇特的武器,斯卡蒂不认识这种东西。
“报上你的身份!你已经严重违反了伊比利亚宪法!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领头的家伙居然还敢冲自己大喊大叫,斯卡蒂没兴趣理他——然后随手扔掉了自己手里举着的大铁盒子,打算继续去别的地方寻找敌人。
真是奇了怪了,她已经找了两个多小时了,椰子树被她连根拔起,礁石被一剑劈碎,路边的铁盒子也被她翻了个遍——陆上人怎么这么喜欢乱堆废铁——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敌人?
“不,不要过来!停下!最后一次警告!停下!!!”
“开火!!!”
顿时火光四起,盐风城警署的精锐部队瞬间清空了自己的所有火力。
斯卡蒂一脸懵逼的跟他们对视——现在的陆上人都这么没礼貌了吗?才刚见面就往自己身上扔沙子?
“怪,怪物——”
“呼叫军队!快呼叫军队——”
“撤退!撤退!”
斯卡蒂看着他们慌乱的爬上铁盒子扬长而去——哦,原来这些铁盒子是他们的坐骑?就像深海猎人的海豚和亚特兰蒂斯人的海行器?
斯卡蒂回头看了看自己背后已经满目疮痍的街道,到处都是她检查完之后随手丢掉的铁盒子。
好像......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
当伊比利亚正规军赶到盐风城西部沿海时,那个“拿着大剑的人形天灾”已经不见了,留下的只是遍地狼藉的车辆碎片和废墟。
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居然无人伤亡,有个小女孩还笑着跟前来救援的士兵说有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大姐姐”送了自己一串珍珠项链,她还对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陆上人”。
这次的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官方只能将其定性为“小规模自然天灾引起的罕见群体性幻觉”事件。
斯卡蒂将自己的大剑投入海洋,然后从中捞出了一把琴。
......穿着战衣拿着琴总感觉怪怪的,于是斯卡蒂又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海水,水滴顺着斯卡蒂傲人的身体曲线滑过深蓝色的紧身战衣,所行之处就变成了猩红色的舞裙。
斯卡蒂照着海面摆了摆自己的新舞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是她当时在街边一家陆上人的衣店里看到的款式,看来陆上人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嘛。
斯卡蒂继续行走在城市里,低调的寻找着大海的敌人——至少现在她看到那些被陆上人称为“车”的铁盒子时不会再二话不说的冲过去掀开看了。
但是为什么这些陆上人这么喜欢盯着自己手里的小方块看?走路的时候还喜欢拿两根线堵着自己耳朵,他们不觉得奇怪吗?
可能这是陆上人的新时尚吧。斯卡蒂如是想。
斯卡蒂还看到这些陆上人有时走着走着就突然停下,然后对面的人群也停下,两群人之间就留出了一大块空白的区域,他们怎么不走了?斯卡蒂正要继续走过去,就被一个路人拦住了。
“哎哎,红灯,红灯。”
然后下一秒,好多的车辆就通过空着的地方跑了过去,斯卡蒂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在海里,在海里大家都是可以360度无死角游过来游过去的,但陆上人不行,真麻烦。
斯卡蒂还发现有些陆上人会住在一些“框框”里——陆上人称之为[电视]——他们会准时准点的出现在电视里,然后所有的陆上人都会跑来看他们表演。
斯卡蒂还发现陆上人特别喜欢跑到沙滩上晒太阳,但是他们晒太阳为什么要穿着衣服?有些人还要打伞?
斯卡蒂还看到陆上人开始在高的地方挂上海鱼造型的蓝色灯笼,庆祝一个叫“海神节”的东西——
啊,这里提一嘴,斯卡蒂挺喜欢这些灯笼的,但斯卡蒂不太喜欢海神节。
一千年前大地干裂的时候,斯卡蒂携带着甘霖来到陆地,当时的陆上人很奇怪的——当然现在的陆上人也很奇怪——全部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吓了斯卡蒂一大跳。
“为斯卡蒂献上心脏!!!”
当时的陆上人领袖哭着喊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声呼百声应,陆地上全部都在呼喊斯卡蒂的名字——“斯卡蒂”这是古伊比利亚语里“海神”的意思——喊得斯卡蒂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然后他们就给自己呈上了很多吃的,斯卡蒂盛情难却只好尝了尝。
但陆上人为什么要用盐来腌制海鱼啊?!!!腌得比海水都还要咸!!!!斯卡蒂一边龇牙咧嘴的咬着咸的发苦的腌鱼肉,一边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啊,自己的眼泪也好咸......
斯卡蒂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个反应被陆上人传颂成了“大慈大悲的海洋之神看到众生皆苦以至于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她的眼泪变成了甘霖赐予了大地生的希望”......
逛了这么多天下来,斯卡蒂唯一满意的是陆上人发明了一种叫自动抽水马桶的东西,这个东西真的很方便!
所以呢?逛了两个月下来,斯卡蒂一无所获,那丝不怀好意的气息依旧藏匿在城市里,可斯卡蒂就是找不到源头。
这可太奇怪了,斯卡蒂可以掀起数千米的巨浪,还能一瞬间游过大洋,能让大海急到把自己叫醒的,按理来说都是出现了毁天灭地级别的敌人。泰拉初生之时,诸神曾与一个名叫“首言者”的世界外生物交过手,难道这次的敌人比那个浑身触手的家伙还狡诈,能把自己藏得这么深?
斯卡蒂坐在海崖上郁闷的啃着自己抓来的海鱼,看着夕阳西下,“无所不能的海洋守望者在陆上摸了两个月的鱼”,这要是传到亚特兰蒂斯,斯卡蒂不得羞的钻进地心?
斯卡蒂苦恼的走在街道上,人心情不好了总会想找点别的事干,于是斯卡蒂学着陆上人里面的“流浪歌手”唱起了歌——
“一个猎人他走上海岸♪
“他的家乡在后,他的路在身前♪
“父母与儿女都与他失散♪
“他的恋人已经葬身大海♪”
啪!!
“啊!对不起对不起!!”
乌黑头发的小小少女蹲坐在地上,慌忙的拾起散落一地的传单,一面不停地向斯卡蒂道歉。
“没事的。”斯卡蒂默默俯下身帮少女收拾传单,顺势嗅了嗅少女的味道,然后眼前一亮。
两个月来斯卡蒂几乎闻遍了盐风城街道上每个人的味道,有的是醇厚的酒香,有的则是苦苦的茶味......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却与众不同,斯卡蒂在她的身上嗅到了清新的海风味道。少女就像是一只划过海面的海鸟,身上带着微微的海盐味,清爽而健康。
好舒服......斯卡蒂不自觉的凑了过去,她几乎贴上了少女的脸颊。没错......是海洋独特的味道,纯净、清澈......少女的气息让斯卡蒂感到安心。
“啊啊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对不起我刚刚,刚刚听得太入迷了......”少女的声音渐渐渐渐变小,最后只听得到蚊子叫大小的呢喃——她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为什么这么紧张?斯卡蒂感觉有点奇怪,啊,是因为她的花掉了吗?斯卡蒂轻轻拾起少女掉落的玫瑰花,重新别在了她的胸口。
“很漂亮,不要再搞丢了哦。”
斯卡蒂困惑的看着少女落荒而逃,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可是她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这时,斯卡蒂跟[他]对上了眼。
那个人戴着奇怪的兜帽,正满眼错愕的看着自己。他的身上......他的味道也很独特,是大地的味道,质朴又坦荡。
“晚上好。”斯卡蒂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或许,你应该多关心一下夜空。夜晚的海洋是与星空相连的。”
“啊!”
“晚上好。”斯卡蒂看着博士在沙滩上惊醒,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是,是你......”博士坐起身拍了拍脸颊,尝试着让自己清醒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
“很遗憾没能救下你的同伴。”安妮塔看上去有些难过。
“......嗯?!!什么?!你是说,跟我一起掉下来的那个人,被抓走了?”博士一个激灵跳起来。
“【那个东西】居然可以粘在墙上。”斯卡蒂摸了摸鼻子,那团触手的臭味她到现在都觉得恶心,“它在空中突然扒住墙体急停,跟那个人一起粘在了墙上,只有你被甩到了水里。”
博士震惊的跟斯卡蒂和少女对视了整整十秒。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大海的敌人。”斯卡蒂斩钉截铁的回答。
“大海的敌人?等等等等,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但是,你究竟是谁?”
“我——”
“歌手!大叔!看那里!”
安妮塔突然指着海面叫了出来,她所指的海面上,莹莹绿光照亮了一整片的海水,一只只绿色的、黏糊糊的触手扒拉着爬上沙滩......
斯卡蒂的眼瞳飘散出赤红色的光辉,沙滩下渗透出滴滴海水,附着在她的琴上,随着水分越来越多,那把琴逐渐有了一把大剑的雏形——
“【跃浪击】。”
博士和安妮塔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把水制的大剑像小型海啸一样扫过海滩,所及之处就像烤红的餐刀切开奶酪般轻松的碎裂开来,一时间绿色的汁液和触手碎块四散飞溅,连岩石都被切出了平整的断面——海岸成为了怪物的处刑场。
“这。”博士大惊失色,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这简直就是天灾......”
博士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但这确实不是在做梦。
“博士!”身后传来歌蕾蒂娅的声音,一队警察打着手电筒拨开茂密的椰树林跑来过来,“你没事吧?!”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医生......”
匆忙赶来的歌蕾蒂娅才发现现场又多了两个人,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怎么说呢,现在的斯卡蒂肩上扛着一把水制的大剑,眼睛里发着血光,身后全是绿色的残肢断臂,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退后。”歌蕾蒂娅举起手枪对准了斯卡蒂,“博士、那个小姑娘,过来我身边。”
擦擦擦,周围的警察纷纷举起手枪,以斯卡蒂为中心围了个半圆。
“不!”安妮塔慌乱的张开手臂挡在斯卡蒂面前,“她不是坏人!”
“歌蕾蒂娅,歌蕾蒂娅,先放下枪!”博士缓过神来,连忙指手画脚的劝架,“她刚刚救了我!”
歌蕾蒂娅刚要再发问,就感觉地下传来巨大的震动——
“nmd,还嫌现在不够乱是吗?!”博士刚骂出口,剧烈的地震就呼啸而至,除了斯卡蒂稳稳的抱住了安妮塔,其他人全都被迫趴在了地上。
接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东海岸的海崖上,一只巨大、沾满绿色粘液的海百合从峭壁上探出,庞大的身体甚至在远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它身上的触手发狠似的击打着岩壁,崩裂的石块炸向四周,溅起海面千重浪。它发出诡谲的哭叫声,在这个没有灯光的阴沉夜晚,将恐惧传遍整个盐风城。
轰!!!
“那是什么怪物......”连歌蕾蒂娅那张扑克脸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大海的敌人。”
斯卡蒂的回答依旧,她轻轻的放下安妮塔。
“那就是你的使命,对吗?”安妮塔望着那只巨型的海怪爬下海崖,滑进大海,它朝这边的市区来了。
“是的。”
“你要走了吗?”
“是的。”
“你去吧。”安妮塔沉默了几秒,她低下了头,斯卡蒂看不到她的表情。
“......等我回来。”
“我带你,去亚特兰蒂斯。”
斯卡蒂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毅然的转身走入海洋,下一刻,一只巨大的虎鲸跃出海面,她向那只同样巨大的怪物进军了。
“......你是打算一直在这趴着?”
博士一抬头,歌蕾蒂娅的手已经伸到自己的面前。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半会没缓过来。”博士自己站了起来,拍掉了自己脸上的沙粒,“我们犯罪嫌疑‘人’居然不是个人,然后呢?我们刚刚见到了海神。”
“还有海神的压寨夫人。”博士看了眼安妮塔,“现在怎么办?”
“疏散人群,远离海岸线。”不愧是歌蕾蒂娅,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酷姐形象,“他们的战斗必然会波及盐风城,我已经用无线电紧急通报大审判官了。”
“大审判官会相信海神和海怪的存在吗?”
“他不得不相信,这么大的动静就连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那只海怪。”博士的语气变得阴郁了,“很明显,它是因为人类而生的。”
“......怎么说?”
“你也看到它身上的绿色粘液了吧?还记得昆图斯往海里排放源石废料吗?
“那是新型源石产生源石废料的表现特征,我之前就说过,杰氏集团的新型源石具有有害性缺陷,指的不仅是性能上的缺陷,还有它对自然环境的破坏。
“新型源石废料对生物会产生巨大的、不可逆的破坏,具体表现为多种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异变、死亡和绝症,杰斯顿为了不让自己研发新型源石的资金全部打了水漂,瞒着源石质量安检部门低价兜售新型源石清空仓库;而昆图斯为了贪图便宜,大量购买了新型源石,产生多余废料后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又排放到海洋里。
“源石废料的持续排放最终彻底改变了某些海洋生物的形态,也就诞生了它——”博士指向哭叫的海怪,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响彻海洋。
“听到了吗?那是海洋的愤怒......大自然,来找人类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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