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文为结合《明日方舟》与《Barotrauma》背景故事与游戏设定后进行的二次创作。
角色可能存在轻微ooc成分,轻喷QAQ
其它篇张可点进作者主页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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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娅在各王庭代表的簇拥下推开管理员办公室的门,阴暗的屋内只有几盏烛台阴阴地燃烧着;那桌子也不像是用来办公的,布满暗金花纹的台面上堆放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萨卡兹手工艺品,阿米娅分不清那些到底是赝品,还是由真的人骨做成。
新卡兹戴尔城建立后,现存的六大王庭虽都有意愿接过管理员之职,但彼此之间总归有些分歧:他们不愿承认彼此统治的正当性,却也拿不出一个更好的方案。
于是在经过漫长的谈判与拉扯后,大家终于想起了那个年轻的魔王。
阿米娅并不介意再多承担一份职责;虽然她每天的日程都被NORC的各项事务塞得满满当当,不过好在新卡兹戴尔的管理并不复杂,前哨站里六个王庭之间会互相监督,出了问题也会迅速给出数套各自的处理方式,阿米娅所要做的只是在这些方案中选择一个最合适的,然后命令各大王庭执行下去。
但阿米娅心里清楚,让自己离开拉特兰城,这背后肯定不乏NORC内部一些人的推波助澜;
触碰到他们利益的,他们便铲除;
能为他们谋好处的,他们便拥护。
尽管她目前只是不再位于拉特兰,而手中仍保留有北洋理事会总理的权力,阿米娅知道,如果再对他们的行为保持退让,下一步送到自己面前的可就不再是调任申请书了;
她需要一剂猛药,来唤醒沉浸在虚假和平中的哨站城……
无论这是否意味着,她会走上自己之前所否定的道路。
……
……
雷姆必拓,钢铁萝卜城。
深海猎人一行已经在这座站点逗留了两日,前段时间对画皮教派的渗透和突袭令她们在本地名声大噪,以至于每天都有许多人前往船坞进行委托,不少年轻人也重新提提起了驾驶潜艇跑贸易的想法。
博士对这一切并不感冒,他这两天已经接诊了将近一百号病人;某天一位急得焦头烂额的母亲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访遍周围所有的诊所却无一例外以伤势太重无法救治为由拒诊,绝望之下她想到了接受任何委托的深海猎人,而正好那天博士正和斯卡蒂待在潜艇上;
博士稍微运用了下之前在罗德岛积累的丰富临床医疗经验,帮助孩子稳定了情况后,“深海猎人甚至能帮人治病”这件事便快速在城内传开了。
博士只好一边私下里跟斯卡蒂抱怨当初不该多管闲事,一边强打精神给一位位患者解决病痛的困扰;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只是休息半天而已。”
坐在一旁陪着他接诊的斯卡蒂终于劝道。
而博士还是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舷窗外纷纷散去的患者:他们已不再是来时那般满面愁容。
见博士不吭声,斯卡蒂有些生气,便“威胁”道:“……五分钟后如果没人再来,就休息半天,不然我就把你私自接诊的事告诉二队长。”
一听到要让歌蕾蒂娅知道这事,博士立马没了脾气,连忙答应下来。
见他终于服软,斯卡蒂也不再假装生气,坐得离博士更近了点:
“你知道现在他们都喊你什么吗,那些居民。”
她轻轻问道。
“什么?”
“他们喊你医生哦?深海猎人里的那位「医生」(doctor)。”
……
歌蕾蒂娅再次走进那管理员的办公室,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管理员并没有让她多等,而是穿得相当正式、端坐在办公桌前。
“请坐,歌蕾蒂娅女士。”
管理员伸手示意,歌蕾蒂娅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贵站了,目前不接受大型委托,还请见谅。”
“你们深海猎人是要去杀掉海神,对吧?”
管理员开门见山地问歌蕾蒂娅,这令她有些始料不及,在短暂的停顿后,歌蕾蒂娅迅速反应过来:
“是的,我们现在正是在为了那一刻做准备。”
“你们需要一整支舰队,还有数量庞大的弹药补给。”
管理员笑了起来。
歌蕾蒂娅不可置否,将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搁在了桌上:
“您有意愿提供这些?”
管理员摊了摊手:“我可没法提供一整支舰队……”她稍作停顿,然后说:
“但弹药补给一定管够哦,这就是工业城市的能力。”
歌蕾蒂娅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她预想中的表情;这倒也理所当然,她心想,一个不熟的人突然提供如此慷慨的帮助,任谁都会怀疑有诈。
“请不要拿我寻开心,管理员小姐,您心里清楚这样丰厚的报酬值得多少付出。”
歌蕾蒂娅的神情有些凝重:她当然需要这批弹药,但代价也需要纳入考量范围。
管理员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歌蕾蒂娅。
她打开文件,其中并非委托内容,而是一份细致的渊洋勘探报告,文件来源署名是阿戈尔的一处研究院。上面标明了「始源的命脉」预计完全苏醒的日期和已经微微泛红的海潮。
“虽然我很难再相信你们阿戈尔城市的纯洁性——你也知道,先前那次与海嗣的战争正是潜伏在阿戈尔内部的深海教会所致,但这份文件仍然令我感到不安。”
管理员十指相交,全然不在意歌蕾蒂娅的感受:
“所以我私下里也筹备了一次勘探,与你们阿戈尔对海神和海嗣的探测方向不同,这次的大方向是对环境的测算……”
管理员笑着,再次顿了顿,似乎很享受吊人胃口的感觉。
“有发现吗?”
歌蕾蒂娅无奈,只好满足了她这一小小的癖好。
管理员帮她翻到了报告的下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照片和另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引力异常、无线电环境充满非自然的嘈杂、海床上检测出从未在其它海域发现过的物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摄像机捕捉到的这处黑影。”
那张照片上充满了噪点,歌蕾蒂娅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一个黑色的球状物。
管理员说:“以这个未知事物为球心,方圆一公里内我们都没有发现海嗣活动的痕迹,甚至连「始源的命脉」都无法影响这片海域,它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您确定阿戈尔历来对这片海域的生态记录,没有出现过任何情况吗?”
歌蕾蒂娅沉默下来,管理员陪着她一同,房间内只剩下了钟表走动的滴答声,像水滴落在石上,又像巨物逐步逼近的脚步;
震耳欲聋;
连海洋本身都不承认的“海”、连海嗣都选择放弃改造的环境、隐藏于大静谧之后的轮廓,这些概念在歌蕾蒂娅的脑中不断交织,令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甚至连“真实”这个词本身都只是虚假的投影……现在她已经碰到了真相的一角,感觉并不好受。
“歌蕾蒂娅女士,您还好吗?”
多亏管理员及时将歌蕾蒂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在阿戈尔的记录中,这片海域确实一直很稳定。不过您探测到的深度,阿戈尔之前从未潜入过,因为这一带区域在哨站城建立之前,即使在阿戈尔的版图上也算荒无人烟……所以您想要委托什么?”
管理员说:“我想委托您的,与您正在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您只要继续航行下去就好,倒不如说与其是「委托」,叫「投资」会更贴切些?”
不过随后,管理员又笑了起来:“说不定继续航行下去这一要求,在以后就足够艰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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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
博士站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事情,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真讨厌。」
肆虐的暴风雪正在逐渐逼近,乌云在天的那头不断酝酿,而先那风雪一步的,海面之下躁动不已的海嗣集群已经冲上了岸。
在他眼前,数百名干员已经做好了以迎接海嗣浪潮冲击的准备;
在他身后,那仅仅直径就有三公里的超大灰色圆柱体正一点点没入海中。
传说中的方舟是一艘大船,诺亚建造它以带领众生躲避不断上涨的海水;
博士猜那时的诺亚一定想不到,数千年之后,方舟不再是船,躲避灾祸的地方也是与山顶相反的海中……
「真是讽刺。」
博士不禁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出声来。
“博士,你在笑什么?”
身旁的高台上,那名狙击干员好奇地问。
博士耸了耸肩:“没什么,一点逃避现实的幻想而已。”
“那俺知道了,肯定是想着进了哨站城能把到多少妹妹吧!”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其他干员的哄笑,博士拉了拉帽檐,如往常那般对以自己为中心的玩笑不善应付。
终于,他们感到大地一阵颤抖,远处仿佛有累累战鼓声传来:那是大海的意志、命脉的愤怒,大群的践行。
围绕着他们阵地的自动炮塔率先抬起了头,无数导弹在他们耳边呼啸着冲出发射器、曳着一路尾迹伸向那目力所及之外,如同一阵壮观的礼花齐射。
数十秒后,隆隆雷声自远处炸响,一颗颗光球迸裂开来,随后化为一道硝烟组成的幕墙。
博士举着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突然,一只小点摇晃着从那硝烟中钻出,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五、第十八……海嗣如潮水般涌现,仿佛刚刚的打击于它们而言不过挠痒。
第二阵线的大口径连射炮和加农炮立马开始了工作,无数铁块包裹着火药、共同构成了一波密密麻麻的弹雨,其中不时夹杂着数道激光乍现、几颗小型核爆云徐徐升起。
透过密集的火力网,博士终于看清了正在冲锋的海嗣类型,他大喊道:“嗣变迅猛龙!”
弹壳散落声不绝于耳,工程干员们将从补给线上传来的弹药箱源源不断地搬入炮塔,博士注意到他们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经过了五分钟的打击后,第一波冲锋被自动炮塔清扫完毕,然而所有人都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因为在那远处汹涌的乌云之中,数只身型庞大的身影不断穿行、伴随着鬼魅般的哭嚎。
“装弹完毕,博士!各炮塔运转正常!”
可露希尔的声音自耳麦中传来。
博士依旧紧紧盯着那团乌云,沉默不语,会飞的海嗣他们不是没见过,但身躯如此庞大、飞行高度如此惊人的海嗣,还是头一次见。
短暂的等待后,第一头海嗣冲破云海,修长的身体上无数附肢在空中不断扭动,就像在海中一样惬意;它的身体如同一艘巨大的浮空艇,两侧鳞甲上随着呼吸不断泛起美丽的荧蓝色光斑,而四只鳍则轻轻拨开云层,将身后跟随着它的另外四只展现在人类面前。
“噬云母妖……”
博士惊叹着,不自觉中完成了人类对这一全新物种的命名。
“不行,太高了!连射炮和加农炮都——”
工程干员惊呼道。
那女妖腹部的甲壳突然翻开十六个洞,无数球型海嗣随后从那洞中被射向地面。
“连射炮和加农炮注意拦截落下的海嗣!轨道炮装填核弹,对准云妖头部攻击!”
金黄色的雨再次从地面撒向天空,将触碰到的海嗣悉数撕成肉渣。
“博士!地面上另一海嗣部队出现!是——”
他赶紧看去:在那布满尸体和弹坑的战场上,三只深蓝色的末日蠕虫通体透光、在冰原上蛄蛹着直冲防线而来,将大地震得剧烈摇晃起来。
“啧——导弹接替轨道炮攻击云妖,轨道炮准备拦截蠕虫——”
话音未落,身后一位工程部干员惊呼一声,在大地的震动中跌倒在地,没能及时装上弹药。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只钻了火力网漏洞的海嗣快速砸中地面,湛蓝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滩肉沫,而那肉沫并没有因此失去生命,相反,它这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一生:烂肉不断吞噬着周边的土地、快速扩大着海洋在陆地上的领土,融合了丘脑基因的溟痕在陆地上如入无人之境,眨眼间便制造了一汪数十平米的“水坑”。
随着溟痕不断扩大,一只又一只人形海嗣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在蠕虫身边死命冲锋,它们在被击倒后则又将自己化为一滩溟痕,以另一种形式践行着大群的意志。
博士回头看了一眼那仍在慢慢下沉的哨站城核心,在心里将毕生所学的脏话骂了个遍:
「这破东西怎么下沉得这么慢?!」
“小心!云妖掉下来了!!”
一位狙击干员大喊道,博士赶忙回过头,发现那只身型庞大的巨兽抱着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划破天幕,恸哭着砸向防线——
……
「博士?」
“……博士?”
他猛然坐起来,不断喘着气;眼前狭小的潜艇空间证明了刚刚他经历的不过一梦黄粱,自己只是因为接连的高强度坐诊而被要求休息一下;
转过头,博士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斯卡蒂的手腕,她正一脸牵挂地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男人:
“刚刚做噩梦了吗?我听见你一直在说着……”
“……没什么,梦见捕钩兽而已。”
他松开手,偶然间看到斯卡蒂的手腕被攥得已经微微发红,不禁一阵愧疚:“对不起,握得你很疼吗?”
斯卡蒂摇了摇头:“这点力度不算什么,倒是博士你……明明那天答应好了不再一个人承受,为什么还是要撒谎?你刚刚说的明明是「母妖」、「蠕虫」这些——”
“斯卡蒂……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加入你们的契机吗?”
博士忽然道。
斯卡蒂记得,那天她闲来无事自己一个人逛到了一处小巷内,偶然间看到角落里有个人披着肮脏却有些眼熟的衣服,上面有关罗德岛的标志令她稍微有些在意,走近一看这才捡到了已经快饿到昏迷的博士……
“……不对,别想扯开话题!”她突然反应过来。
博士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被你捡到,我恐怕已经被丢进回收站变成蛋白质棒什么的了,所以对我而言,那算是一次重生。”
斯卡蒂见他执意避开这个话题,索性坐到了博士旁边,陪他聊了起来:“然后没两趟任务,我们就莫名其妙遇到了捕钩兽,船上的诱饵又正好打光……”
“嗯,然后我就被敲晕丢出去了。”
博士坦然道。
“那你现在怎么又活了?”
斯卡蒂相当困惑,博士被捕钩兽吞下去的时候耳麦还没摘,她可是清楚地听到捕钩兽胃里蠕动的声音,这事后来还成了她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
“……忘了。”博士又打了个马虎眼。
斯卡蒂不满地转过脸,想了想还是没再追问下去。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斯卡蒂重新开口道:“你后来不是跟我说,只要赚来的工资攒到够付违约金,你就马上走人吗,现在已经快攒满了吧?”
他笑了笑:“攒了五千马克,刚刚全花了。”
她有些诧异,博士猜她肯定还有一些高兴,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平淡:“肯定是花在那个管理员开的脱衣舞厅了吧,没想到……”
博士赶忙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说:“笨蛋,给那些病患治病要买药的呀,我又不好直接用船上的医疗物资。”
斯卡蒂笑了笑,问:“那你不走了?”
“姑且吧。”
博士从地铺上站起身,披上了挂在墙上的旧外套——上面的罗德岛Logo当然已经被他缝了起来;
“和你们在一起还挺有趣,况且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看看这座哨站城来着。”
斯卡蒂还想开口,却被对接舱一阵声响打断了话语;她循声望去,发现歌蕾蒂娅比预想中更早地回到了潜艇。
“鲨鱼呢?”
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二人身上多做停留,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以外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异常;斯卡蒂暗自庆幸,还好她在博士睡着时顺手把被翻乱的药物跟手术台打扫干净了,否则肯定要被歌蕾蒂娅狠狠说教一番。
“她应该快回来了,我跟她说过我们今天下午起航,她就没接多少任务。”
斯卡蒂说完,站起身,问歌蕾蒂娅:“需要我去把反应堆暖起来吗?”
“不用,先等鲨鱼回来。”歌蕾蒂娅先是看了眼斯卡蒂,然后转过目光看向她旁边的博士道:“博士,下一站是新卡兹戴尔,过去在罗德岛上我曾听闻你与这个地名有些纠葛,但我并未知晓太多也没那个兴趣,只是需要提醒你,在刚刚我联系那边时,接通讯的管理员是……阿米娅。”
“……我没问题,伪装一下她应该就认不出来我。”
博士稍作停顿,认为歌蕾蒂娅是在担心自己被认出来;毕竟关于那场作战的责任归属问题至今还没有个定论,如果被大众知道指挥官还没死,指不定又会冒出些什么烂事。
歌蕾蒂娅却叹了口气,委婉地表示她依旧和凯尔希有联系,不过对方也像博士有意回避关于凯尔希和阿米娅的话题那样,从来没有再提起过关于博士的事,夹在这三者之间的歌蕾蒂娅一直都相当困扰,如果一直走下去的话,这三者的相遇只是时间问题,而她当然无意做那个众矢之的。
这话说出来后,在场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他们现在虽然走在同一条路上,可追逐着他们的过去却千差万别。
“歌蕾蒂娅女士。”
就在她头疼的时候,博士却率先开了口:
“如果您是在困扰于,可能会因为我而恶化与阿米娅之间的关系,至少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会一直隐瞒下去。只是现在时候还没到,我能看出一些……阿米娅一直在准备什么。”
他走到歌蕾蒂娅面前,继续说:“请相信我,如果您也是为了阿米娅着想的话,为她隐藏一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底牌,这就是我们现在能为她做到的全部了……当然如果您还是信不过我的话,我随时可以下船,不会多说一句——”
“关于把你丢出去吸引捕钩兽那件事,我承认确实有失偏颇,而现在你已经与我们一起正式踏上了道路,经常把放弃挂在嘴边或许也同样不太合适。”
没等博士说完,歌蕾蒂娅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些矫揉造作的问题从不在那张她需要花费精力去处理的问题清单上,她也不希望某人整天再带着隔阂给自己找不自在。
“哇哦,我一离开你们就开始互相煽情起来了?还真是让我吃了一口好瓜呢。”
博士刚想再说什么,劳伦缇娜的声音突然从耳麦中传来,斯卡蒂走到舷窗边,发现她正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倒提着圆锯,笑吟吟地站在潜艇外。博士和歌蕾蒂娅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耳麦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摘。
“下次说悄悄话记得别用公共频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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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利用起航前的一小段时间来开个短会。”
歌蕾蒂娅站在驾驶位前,对着身后三人说:
“劳伦缇娜,我们的航线在经过新卡兹戴尔后是什么?”
“经过新卡兹戴尔后,按顺序排列是:大炎、东国、乌萨斯、卡西米尔、萨米、哥伦比亚、玻利瓦尔,最后回到伊比利亚,下沉前往阿戈尔做最后的准备。”
劳伦缇娜快速回忆起航海图道。
歌蕾蒂娅思忖片刻,说:“现在把卡西米尔和萨米从航线上去掉,预计在乌萨斯停留的三天改成一天半,多出的时间分给哥伦比亚。”
面对三人不解的神情,歌蕾蒂娅显然早有准备,她从怀中掏出一支黄铜外壳的怀表,由无数齿轮和刻度构成的表盘上,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她将怀表伸到众人眼前,解释起来:“「始源命脉」的苏醒日期提前了,原因未知,目前比我们的初步推测快了三天,但这个进程会不断加快——虽然大群所向依然偏重伊莎玛拉那边,但祂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样,命脉主导大群到时候也只是时间问题……”
给了三人一些消化时间后,歌蕾蒂娅收起怀表,继续道:
“新卡兹戴尔将是个转折点,阿米娅和凯尔希的态度至关重要,所以博士,我需要你这个最熟悉她们的人跟在我身边,参与我们之间的谈话……希望你所谓的「时候」真的能到来。”
话音刚落,船内广播系统就响了起来:
“座头鲸,船坞已准备就绪,将在一分钟后打开水阀,请做好准备,完毕。”
歌蕾蒂娅转过身,按下控制板上的通讯按钮,对着麦克风道:“座头鲸收到,完毕。”
接着,他们听到潜艇外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那是沉重的泊位舱门正在逐渐合上时的声音,等它完全关闭后,泊位天花板上的数个注水阀便会开始向泊位内注水,直到完全注满,然后泊位的入口舱门再次打开,下方固定着潜艇的那几对钢架重新松开,让潜艇自己开出船坞。
“博士,待会去上层枪炮库,我需要你看些东西。”
歌蕾蒂娅说。
……
博士捧着先前管理员给歌蕾蒂娅看过的那份文件,将其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三遍,许久,他终于开口:
“女士,我现在有了一个猜想。”
“但说无妨。”
博士摸了摸下巴:没法在思考的时候吸烟令他很不习惯,不过这枪炮库里火器众多还不怎么通风,也就只能作罢;
“根据以前罗德岛对海嗣问题的调查资料显示,「始源的命脉」是将自己的生命形式转变为了无数微生物的合集,充斥在整片海洋里,把环境改造成了适合海嗣生存的样子,所以说祂就等于大海本身;但是现在这里出现了一处完全无法被「命脉」所掌控的海域,海嗣的生命延伸不到那……这是否可以看作「命脉」狂暴的原因之一?”
博士抬起头,看向歌蕾蒂娅,而后者闭着双眼,同样无法下定论:
“可以作为一种假设,我之后会将这个猜想分享给阿米娅和凯尔希。”
……
阿米娅走在新卡兹戴尔灰色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工程车辆轰鸣着从她身边开过,掀起阵阵呛鼻的尘土。
她转过头来,看向这座新建的前哨站:主城区虽然已经竣工,但周边的卫星城却还没动工,萨卡兹们现阶段的目标是从主站向外建出数条用以链接卫星城的水下通道,进一步提高生产效率和居住质量的同时,解放主城区的土地资源。
那座巨大的穹顶此刻并没有在模拟天空,整个头顶只是单纯的蓝色,光线稍稍有些刺眼,阿米娅只得举起一只手,挡住部分投下来的光;
充满噪音的社区、漂浮着灰尘的空气、每日繁重的体力劳动,面对这些,萨卡兹们却并没有什么抱怨,于他们而言,能有一处供以容身且不受歧视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这个地方还叫“卡兹戴尔”呢,大多数萨卡兹在之前地上的时候,生活环境不比这里好,有的甚至更糟。
但阿米娅仍在想办法尽快使这里摆脱这样的现状,她一直坚信着,值得歌颂的是苦难带来的成长和反衬出的人性光辉,而从来不是苦难本身。
口袋里的通讯终端响了响,阿米娅停下脚步,将它掏出来,接到了耳边:
“这里是阿米娅。”
“……阿米娅,告诉你个好消息,当然也可以是坏消息——真让你给猜对了。”
电话另一头,一个女性说着,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百无聊赖:
“分离主义的那些蠢货们今天派了个代表到太阳谷的总部去,嗯……想你也知道,他们能出现在太阳谷的门口,这之前还跑了多少家,呵呵,还真不好说呢?”
阿米娅静静听着,她的目光却已经望向了远处的一栋大厦,等电话里的声音说完后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谢谢你的帮助,W小姐,接下来可以转向跟踪分离派的动向了;要特别注意的是,如果有他们与阿戈尔联络的情报,请尽量争取一下弄到内容,然后发给我。”
“欸……听起来好危险,得加钱啊……”
“这是当然,W小姐。”
那女人轻声笑了两声,语气也比刚才精神了起来:“小兔子长大了啊,不过做事风格怎么不像那个老女人,反而越来越像某个呆子了呢?”
阿米娅的目光从那栋大楼的标牌上移了下来,顿了半晌后才开口道:“没有别的事要说的话,我就先挂了。”
她收起终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快速从刚刚的沉重中走了出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确实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是博士的话,他会怎么做?
思考片刻后,阿米娅意识到这个问题显然不太重要,便分析起太阳谷工业和分离主义勾结这一事来;
在整个哨站城中,太阳谷工业与其它的工业、科技公司联合在一起,组建了一个承包了这片冰洋中所有施工委托与科研项目的大联盟,名为“欧罗巴科工”,并且,欧工也是NORC中占据了半壁江山的一员,他们与“拉特兰议会”一起,构成了整个北洋航线理事会,打个简单的比方:欧罗巴科工是NORC执行指令的手,而拉特兰议会则是决定哪些议程该被执行、该怎么被执行的脑。
虽然太阳谷工业在欧罗巴科工中所占分量不大,但在中游企业中却也不算小,他们愿意与分离主义接触,最好的情况反倒是只给分离主义分子提供武器……
阿米娅忧心忡忡地想着:分离主义中鱼龙混杂,充斥着画皮信徒、极端主义者,以及依靠乱局来牟利的黑色商人。不过这其中最需要警惕的,还是要归深海教会莫属;
海神的信者从来没有绝迹,阿米娅清楚。
那场将所有陆地国家拖入这片海域的战争,那场甚至不能称之为“大静谧”的灾祸,原本足以一举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然而海嗣因为不明原因停滞了半个月之久,这才让乌萨斯成功在极北建好了哨站城的核心,利用邪魔对海嗣的敌视,战战兢兢地活在两股威胁之间……
关于海嗣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学界一直争论不休,直到最近才逐渐有了一个统一的说法:引导大静谧的「始源命脉」在指引大群前进的途中,遇到了一些阻碍,这突发状况迫使大群不得不暂时调转方向,去优先处理那个问题,再加上命脉本身的苏醒并不完全,大群的方向还处于「腐化之心」掌管的“探索”与“斗争”模式中,所以海嗣群体响应「始源命脉」的速度实际上相当迟缓;
命脉的苏醒已经被证实为深海教徒所为,而他们未能在第一波大静谧中完成灭世,理所当然,他们肯定会再筹划一次,而这次深海教徒们渗透目标已经不是阿戈尔高层……
仅仅想到这,阿米娅就已经捏了一把冷汗,只能期望歌蕾蒂娅一行人尽快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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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潜航寂静无声,除了解决沿途的深海捕食者时必须进行交流外,潜艇内再没有任何交流。直到在声呐上看到新卡兹戴尔后,众人脸上的神情才轻松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困境终于要有一个阶段性的进展了。
“斯卡蒂,统计好航行中消耗的物资然后告诉劳伦缇娜,让她去岸上补充,博士你跟我去见阿米娅。”
歌蕾蒂娅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各自的任务:眼下这种情况,她能明显感受到船员们不断增长的焦虑。歌蕾蒂娅清楚,越是这种时候,她作为这个团队的领导者就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迷茫,她必须要给她们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
……
阿米娅站在巨大的泊位舱门前,直到那门闩上围成了一个圆形的钢栓随着一阵排气全部弹出后,整个水密舱门才在一阵颤动中缓缓滑开。
来自冰洋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海水的潮湿与腥味伴随着寒冷的空气涌出泊位,眨眼间便吹散了阿米娅这一路上忍受的炎热和干燥。远处,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伴着一位有些熟悉的身影,正快步从潜艇旁走来。
几乎是看到那抹身影的瞬间,阿米娅的心脏就瞬间感到被紧紧攥住般,强烈的即视感带来的冲击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也向着那二人跑去,不过离得越近,她心中的失望就越多,直到最后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人可能不是她一直在心中思念着的他,阿米娅的耳朵终于少见地耷了下来。
“许久不见,阿米娅小姐。”
歌蕾蒂娅照例行了个礼。
阿米娅微微鞠了一躬,开口便说:“歌蕾蒂娅女士,这位是……?”
歌蕾蒂娅看了看身边的博士,稍稍侧过身介绍道:“我从没跟你提起过他,这是我在格兰法洛招募到的船医,兼我的助手,你可以叫他医生(doctor),或是直接称呼他助手先生。”
他朝着阿米娅伸出手,用一口沙哑的声音说:“初次见面……阿米娅小姐,以后请多关照。”
阿米娅怔怔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幸会,doctor。”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阿米娅赶忙掩饰起来。
“凯尔希医生呢,她没有和你一起吗?”
歌蕾蒂娅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注意到那位菲林的身影。
“凯尔希医生还在拉特兰,我从那里离开后,只能托她帮我盯着欧罗巴科工里的那些人。”阿米娅收回打量着博士的目光,解释道:“不过事后我会和她交流看法的,请放心吧,现在就先去我的办公室,我有一些问题需要各位帮忙解决。”
歌蕾蒂娅点了点头:
“乐意至极。”
……
“这是钢铁萝卜城探测到的深渊环境数据,而这是我们这一路上记录的生态环境数据。”
博士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两份文件,递给阿米娅:
“我们怀疑,「命脉」如今仍在躁动、且苏醒迹象不断加剧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命脉在不断扩大海嗣的领地范围时,发现了这处祂完全无法染指的海域,并且这片海域中独特的大型掠食者也在反过来威胁海嗣的生命,这些问题不断刺激着命脉,令祂在已经发动了一次不完全的大静谧后的现在,仍无法重新安眠。”
阿米娅仔细看完了两份报告,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
“另外,学界目前对「大海沉眠的十五天」这一现象虽然已有主流猜测,然而对它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依旧没有一个定论;我的猜测是,那十五天中海嗣所面对的东西,很有可能与现在正在刺激着命脉的那片海域,有很大联系。”
博士补充道。
听完他的观点,阿米娅迅速反应道:“那么,如果我们够解决这一直以来刺激着命脉的问题,是不是可以起码延缓第二波大静谧……”
“嗯,但还有另一个问题。”博士说完,看向坐在一旁的歌蕾蒂娅;她缓缓开口:“伊莎玛拉还在,只是睡着了。目前我们只知道,在首次大静谧中,深海教会担当了唤醒「始源的命脉」这样一个角色,然而关于「腐化之心」为何选择沉睡在斯卡蒂的身体里、祂为什么选择在大群需要祂的时刻离开,这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深海教会的渗透……沉睡的伊莎玛拉……”
这两个关键词在阿米娅脑中不断萦绕,逐渐构成一个已经有了大概轮廓的模型。
“……好的,这些问题我会在跟凯尔希医生充分交流后再给你们答复,我会保证在你们离开新卡兹戴尔之前,我和凯尔希医生会给你们拟出一份行动方案;但是在此之前,我个人同样有两份委托需要拜托二位。”
阿米娅从高高的文件堆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两份,歌蕾蒂娅接过来看了看:清除分离主义派潜艇,以及从附近矿脉带回6份铀矿样本以证明矿脉中的铀矿储量。
……
走出管理员府邸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头顶的穹顶上除了单调的颜色以外别无他物,在周遭建筑物阴沉简单的轮廓的搭配下,整座城市给歌蕾蒂娅的感觉相当压抑。
博士跟在她身后,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费力地拆下藏在兜帽里的变声器:“哎…可惜凯尔希不在这里,不然我们已经可以有一个行动方向了。不过现在大家都在玩拼图,就看怎么才能用手里那些连个形状都没有的碎片把真相拼凑出来,属实是急也急不来。”
歌蕾蒂娅没有回头,思考片刻后果断地说道:
“但不能什么都不做,先按照你的猜想来规划;如果我们要深入调查那段海层,就必须要穿过海嗣聚集的渊洋层,无人探测设备还可以静默潜入,等抵达指定深度再开始工作,但载人潜艇不行。”
“这确实是个问题,女士,除非能有其它手段侧面显现出「命脉狂暴与神秘海域」这一问题的答案。”博士想了想,说:“假设我们的猜想是对的,海嗣群停滞半个月与命脉无法平息这两件事都来自于那片神秘海域,那我们只需要找出这两个问题共通的证据就行。”
“但即使想要从那次不完全的大静谧开始着手调查,难度依旧很大;没有国家在那时有余力能排出空隙研究海神,对祂们的深入研究从哨站城在海中稳定下来后才开始。”歌蕾蒂娅仔细回忆后,提醒道。
博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如果假设是真的,那就一定会有证据,只不过我们没发现罢了。”
语毕,二人各自沉默了下来。
“……话说回来,我们还没吃晚饭啊。”
博士突然想起来道。
歌蕾蒂娅这才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她和博士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市区也有相当一段距离,如果想去找吃的就得再绕一大截路;对她而言这点距离确实不算什么,几分钟就能到,但现在她身后跟了个博士,她不得不放慢脚步让他跟上。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博士赶忙表示在来新卡兹戴尔的路上有只迅猛龙钻破船壳冲进了潜艇的压载舱,不过马上就被斯卡蒂砍了脑袋,尸体估计还躺在水泵边上,如果不介意的话他可以用那只迅猛龙做些料理。
歌蕾蒂娅没有拒绝。
……
关于泥偶迅猛龙,很多人都会关注其独特的外表或是高效残暴的狩猎模式,而鲜少有人品尝过隐藏于那青蓝色甲壳之下的味道。
与其它海鲜不同,泥偶迅猛龙用以行走和游泳的两条腿以及尾根,肉质紧实却并不过柴,烤熟后完全和上好的苔生兽肉相媲美,然而这还不是迅猛龙身上最有特色的地方;若是砍下它们腹部像虾一样的小腿,类似于龙虾肉质的小腿肉则又会带给人另一番惊喜。
看着博士在锅炉房忙活着里处理着个头同他一般大的迅猛龙,歌蕾蒂娅不得不承认,陆上人对于食材的探索确实处于一个大胆到有些疯狂的程度。
血是不用放的,这一路上它全身的血早就从那残破不全的脑袋中流干了,这倒是给博士省了不少时间。
将潜水小刀从甲胄缝隙插入,沿着甲壳内衬一划而开,博士熟练地将一块块外壳与肌肉分离开来;去掉那层包裹着全身肌肉的灰色膈膜后,鲜红中夹杂着点点雪花白脂肪纹理的肌肉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想要切下腿肉和尾根的话,以他和潜水小刀的能力来说未免有些不自量力,所以博士只好拜托一旁的斯卡蒂用巨剑来帮帮忙;他也试过自己用那把剑处理食材,结果是他连扛起那把剑都相当费劲。
在斯卡蒂剁下尾根的同时,博士则继续忙着用潜水小刀取下迅猛龙的虾腿,雪白的虾肉在反应堆光芒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的神经网和血管,好似一簇簇生长于溶洞中的白水晶。
“哐!”
随着一声巨响,大剑瞬间将迅猛龙的尾巴从根部斩下,断面光滑整洁,肌纹清晰可见,金属地板上也留下了一道小却深刻的斩痕。博士赶忙让到一边,给斯卡蒂腾出砍下腿肉的空间;只见她一脚将伏在地上的迅猛龙尸体踹翻,令其侧躺在地,随后倒提大剑,短暂酝酿后用力一抡,剑刃伴随着肌肉撕裂声狠狠砍过大腿,磕在地板上,仅一刀便将双腿同时斩下。
动作干脆利落,博士不禁感叹起起平日里那个有些感性的斯卡蒂和战斗中的斯卡蒂怎么差别这么大。
“还有别的需要吗?”
斯卡蒂拔出大剑,问道。
“啊,麻烦你把关节部分也砍一下,后腿只留大腿就够了。”
博士将取下的虾腿泡进水桶里,放到紫外灯下。
在斯卡蒂处理好后,他捧起一块沉甸甸的大腿肉,串到临时搭在反应堆前的金属烤架上,烤架一头装了个小电机,不断翻转着串上的大腿肉。
另一块大腿肉则在洗净后切成三块,扔进锅里跟着一众调味料和米饭炖了起来,当然也是靠反应堆加热。
……
顺着烹肉的香味一路追踪至此,水月收起地图,抬头看向那艘潜艇;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正是从那里面发出,五年前在罗德岛上的时候,那个人做饭时,从厨房里飘出的也是这样的味道。
尽管略有不同,但其中蕴含的生命的活力,水月可谓再熟悉不过:这种独特的烹饪方法正是他在一次次夜间小灶中教给博士的、自己的独门配方。
瞬间,各种回忆涌上心头;水月曾在凯尔希的帮助下独自登上那片冰原,那时他所看到的一切,直到今天仍历历在目:
平日里还能坐在一起打游戏、分享各自趣事的朋友和同事,再次相见时,大雪已经将他们的身体搂进了自己的身躯,但他们的身体没有腐烂;温度低到足以致命的冰原是绝佳的冰箱。
他越过一具具尸体,强迫自己认清每一个人的脸——如果他们的脸还在的话。
一番搜寻,在帮曾经的同伴们安稳入眠后,水月在防线最中间的一名干员尸体上发现了异常:低温将他生前最后的动作忠实地记录了下来,水月推测他应该是将某人盖在身下,然而此刻他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水月同时想到,他还没找到博士的尸体。于是在之后的五年间,他继续留在凯尔希手下,一边走在博士给他描绘的道路上,一边追寻着那人的影子……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对海嗣而言,五年的时间跨度也可以是弹指一挥间。水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放平了呼吸,踏上了通往潜艇顶部对接舱的铁台阶。
……
歌蕾蒂娅早就注意到了船外站着的那个生物,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令她难以忍受。若非曾经与罗德岛的合作中曾和他同队出行,在一系列严谨的观察与揣摩后,歌蕾蒂娅确认了他对他生物学上的眷族并无太多感情投入,在三秒前她手中的长槊就该滑进他的身体里了。
“博士,看起来有人来找你了。”
歌蕾蒂娅从舷窗边走开,对博士喊道。
“什么?”
预料之中的敲门声从头顶响起,她看到博士急急忙忙地调低了反应堆的裂变速率,随后将变声器塞进兜帽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潜望镜旁,发现了那抹正半蹲在对接舱外的蓝色身影。
……
几分钟的等待后,舱门终于滑开。
“水月……?”
一声与印象中不符的沙哑男声传来,把水月吓了一跳。博士这才想起来自己变声器还没关,赶忙把手伸进兜帽里关上了它:
“……咳咳,我不是很想让别人认出来,所以得靠这个伪装一下。”
水月一手扶住爬梯,沿着梯子滑进了潜艇,笑着问道:“在我面前就不需要伪装了吗?”
“你都敢冒着风险靠近深海猎人了,这就足够我确定你已经认出我来了,伪装已经没有必要。”
“好吧。”水月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博士,虽然他也很想好好跟博士聊聊,但可惜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凯尔希医生派我来给你们送信,上面是她对你那个猜测的看法……啊,跟你说一声,我还是你们这次任务的委托方之一哦?”
博士接过信件,拆开细细阅读起来:
……
尊敬的助手先生:
初次见面。
感谢您提供的情报和猜想,若非你们全体船员从雷姆必拓将这份文件带来新卡兹戴尔,人类对海嗣问题的解决方案则必将陷入泥沼;事后我也将亲自登门拜访钢铁萝卜城里那位眼光独特的前哨站管理员。
说回正题,您对这份全新情报的初步判断,无疑具有相当大的参考价值,且符合我手中各类情报的指向,所以为了深化同盟合作,我会在此与你们共享我的情报:
大静谧的第一次发动未能彻底摧毁人类文明,那十五日确是一大关键原因,然而却并非主因。根据另一位深海猎人的调查,深海教会在唤醒「始源的命脉」时,原计划是将「腐化之心」一同唤醒,如果这两位海神成功融合,伊莎玛拉执掌职能中的「斗争」,就将加入大静谧的行动方针,届时不仅仅是人类,泰拉上的所有生命形式都将被海嗣这一种族否定。幸而盐风城的那位深海主教——昆图斯未能如愿,且深海教会内部早早启动了「始源的命脉」的唤醒仪式,这才有了后续的那场不完全的大静谧。
我个人的看法是,仅仅安抚命脉尚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伊莎玛拉终将苏醒,人类依旧无法摆脱海嗣的阴影;近期分离主义对欧罗巴科工的渗透,很有可能就是在为唤醒隐藏在人类之中的「腐化之心」做准备。
助手先生,我期待着您和歌蕾蒂娅对这件事的持续跟踪,另外,干员水月——请允许我依旧用此称呼,也将在接下来的几日与各位同行,他的委托内容将会是我们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也是决定一切的一步。
为了,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
凯尔希
1102年5月18日。
……
博士带着水月谨慎地回到了潜艇中部,对于能否说服斯卡蒂和劳伦缇娜接纳水月,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发怵。不过当他领着水月走进锅炉房后,劳伦缇娜和斯卡蒂却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包容,似乎水月在她们眼中,仅仅是个与外表相符的正常人,而水月也不拘谨,与二人从容地介绍了自己:
“前罗德岛干员,水月,现任凯尔希议员的私人信使,为了协助解决海嗣问题,暂与诸位同行一截,请多多指教哦。”
不过,在正式的开始合作前,温饱问题还是该解决的,水月盯着那锅肉已经很久了,这时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啊,看来我打扰到各位用餐了啊,不过正好,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如果各位允许的话,可以让我和博士一起下厨吗?”
歌蕾蒂娅默许了他的提议。
……
当博士和水月一起,将那一大盘全龙宴端上驾驶舱的简易餐桌后,四溢的烤肉香味和由蓝色甲壳盛着的迅猛龙浓粥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这就是泥偶迅猛龙的,可能性……”
斯卡蒂满脸震惊,没想到平日里这些张牙舞爪、外貌抽象的生物,竟然能和“食欲”二字扯上关系。
“还有反应堆制美食系列真正的实力。”
博士指正道。
那一块长高半米,宽二十公分的棕红色烤尾根肉首先霸占了视野中的大多数位置,表面附着一层薄薄的油,在灯光的衬托下微微泛着焦糖色的光泽,迅猛龙狂野磅礴的生命力,好像透过“整块全烤”这一看似粗犷、野蛮的烹饪手法而得到了完美的保留;但在它旁边的巨大甲壳内,奶白色的浓汤与粒粒晶莹透亮的米粒交融在一起,混合着数块迅猛龙腿肉,腾腾冒着热气,温柔地安抚着刚刚被烤尾根所震慑的食客;最后,博士从锅炉房里又端上来一个盘子,黑色的盘上盛着六只已烤至金黄的迅猛龙前腿,上面流满了已完全融化的黄油与切成碎的葱花,绿色与金黄交相辉映,用“灿烂”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得不承认,您成功用贫瘠却不失想象力的食材向我们诠释了料理间通过互相搭配和极尽烹饪手法,所能抵达的极限。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把您推荐给阿戈尔的民间饭店。”
博士注意到歌蕾蒂娅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容,不知怎的,他的心中也感到轻松了不少。
劳伦缇娜却一反往日的开朗,只是端正地坐到了充当板凳的金属箱上,神情庄重严肃。
博士的心立马便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好像眼前的劳伦缇娜不再是深海猎人,而是变成了一位美食家,他就是那个等待考核的厨师。
“幽,幽灵鲨小姐,突然认真起来了——!”
水月也稍稍兴奋道。
只见劳伦缇娜缓缓举起桌上的刀叉,先是小心翼翼地从烤尾根上切下一小片滋滋冒油的肉,送进微张的丹口中,随后闭上眼,细细咀嚼起来;随后,又端起面前的碗,舀了一勺浓粥。
劳伦缇娜撩起一缕挂在鬓侧的银丝,双手捧起那碗粥,轻轻吹了三两下,玉颈微仰,抿了一口,随后同样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番。
许久,她优雅地提起餐巾的一角,轻轻拭去嘴角的残留,开口道:
“第一口烤尾根,迅猛龙紧实的肌肉与牙间做着激烈的角力,伴随着满溢的汁水与厚重的料调味……这不是失误性的问题,这是你们的有意而为,而你们也确实成功了——我感受到了它对「生存」的至高崇敬,啊……生命,你总是如此顽强,却又充满辛辣艰苦……但是第二口浓粥;即使我与你们二位对「家」这一概念的表现形式存在差异,但通过这一口温软热乎的粥,确实让我也想起了我那个再也无法寻回的家……无论生存这一母题多么难以为继、令人遍体鳞伤,来自家的抚慰终将抚平被现实刺出的伤疤……”
她摘下帽子,一手按在胸前,脸上恢复了往日常见的那抹笑意:
“你们的作品——嗯,它已经是一件艺术品了,在面对这样一件超脱了食物本身,正在散发着作者的主观思想、倾诉着作者的感情的作品时,恕我无法做到轻松以待;我能做的只有怀着崇高的敬意,以对食物来说最高的礼节来对待它……是的,也就是认真地将它融入我的身体、我的血液……多谢款待。”
尽管料想过她可能给出的评价,但突然收获了如此认真而发自肺腑的感受,还是让博士与水月二人有些难为情:“……各位喜欢就好,我和水月已经自己准备了两份晚餐,就先不打扰你们三位用餐了。”
“不打扰了……”
说完,水月便伸出附肢,端着博士和自己的两小份粥,跟着博士爬上潜艇上层,走出了潜艇。
“不留他们和我们一起吃吗?”
斯卡蒂疑惑道。
歌蕾蒂娅摇了摇头:“相比起与我们,博士和那位水月相处起来显然更轻松些,且水月也是如此……他们两人,本质上都是离了群的孤体罢了,对于现在的他们彼此来说,身边也只有对方一个同伴。”
……
水月在潜艇外壳上挑了块平坦的地方,然后坐了下来,长长的附肢则将碗递给了随后坐在他一旁的博士。
“可惜这里的港口没装玻璃穹顶,不然看着头顶鱼群追逐港口里的灯光盘旋,可真是消磨时间的一大好方法。”
博士接过碗,随口抱怨起来。
水月点了点头,喝了口粥后问道:“博士已经见过阿米娅了?”
“见过了。”
“哈哈,是不是对她的改变感到有些……欣慰?”
“还好吧,感叹肯定是有的……毕竟我从切尔诺伯格开始陪在她身边,那年她才十四,直到她十六那年,我又一次从她身边消失。”
博士也喝了一口碗里的粥,随后继续道:
“十六啊……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可能刚刚开始对社会产生自己的见解,他们也当然会在一段时间后发现现实与过去课本上告诉他们的不一样,然后痛苦、怀疑,最后麻木,“成长”……这些阿米娅早在十四以前就全部经历过了,但那时她可能还太小,只是半机械地接受了这些,十六以后她一定把这些事情又经历了一遍,他妈的,这操蛋的现实。”
听着博士少有地发泄着胸中的苦闷,水月微微一笑,只是默默倾听着,不时表达一下认同或个人看法。许久,博士突然开口问他:
“那你呢,水月?我记得你对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归属感吧?”
水月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但很快又回到了正常状态下:“嗯,人类和海嗣……对我来说都一样生疏。”
“那……你为什么还坚持在为凯尔希做事呢,就是现在拯救人类什么的。”
水月眯着眼,笑着侧过脸来看向博士,问道:
“那博士你呢,在被人类出卖过一次后,为什么也在继续拯救他们?”
“拯救?呵。”
博士轻哼一声:
“或许是因为我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同伴的感觉,或许是我在等待一个对出卖我们的人发出诘问、发起复仇的机会,谁知道呢……又或许是单纯的想再为阿米娅做点什么吧。”
水月将手中的碗小心地放到旁边;他的附肢正毫无防备地瘫放在潜艇外壳上,透过感受船壳的振动,他能听见船里的猎人们现在心情正好。
“可是我不一样。”
水月说:“可能博士你已经忘了,以前在罗德岛上的时候,你和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不要成为被别人塑造的胚体,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但是我的生理结构是海嗣那样呢,对你们人类所谓的对与错实在难以理解和分辨……思考久了,我就想,「干脆任性一点吧!我喜欢电子游戏、动漫和人类其它丰富多彩的文化,所以只要是对这些有威胁的,那一定就都是坏的」。”
“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救下一伙横遭打劫的旅客,那食不果腹的劫匪可能就要在牢房里结束自己可悲而短暂的一生;我放任一伙小偷偷走一位民工一天的收入,那位民工当天晚上就因为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他身上,崩溃到上吊自缢……这样不还是无法达成真正的好吗?所以我尝试着更认真地思考这一问题……很遗憾,海嗣的思维模式注定了我无法像人类一样看待世界,这些问题在我看来只需要和同族沟通一下就能解决,但对人类来说,互相理解彼此似乎难如登天;好在海嗣的学习和进化能力我也是一样有的,不懂的就学嘛,所以我好好思考了一下印象中谁是最接近「完美的好」的人……然后我就想到你曾经做过的事和走过的路。”
博士边听着他的阐述,边一口口喝光了碗里的粥;沉默良久后,感叹道:“你追寻的那个问题,没有一个人类能给出完美答案。”
水月附和道:“是啊,凯尔希议员也是这么说的。”
“啊对了——”
博士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可别告诉阿米娅我的真实身份,对凯尔希也一样要保密…好吗?”
“为什么呢?如果你和阿米娅能……”
“「下沉作战」,那场惨烈的牺牲,肯定是NORC中的某些人刻意而为;杀人无非那几种理由:图利或封口,即使我暂时还不知道那人想掩盖的是什么……但如果被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那我现在身边的人肯定又会受到牵连。”
“……好,我会帮你保密的。”
……
拉特兰,议员办公室。
凯尔希打开电视,上面正播报着哨站城各地最近的新闻:
“伊比利亚格兰法洛站,由于近期潜艇运输队的规模与日俱增,当地航道周边海域的安全问题也日益尖锐;管理员艾丽妮表示,构建一支火力强大的潜艇部队将正式作为提案,于近日内提交给伊比利亚审判庭。”
“玻利瓦尔,当地各站的居民对北洋航线理事会的抗议声越发强烈,在当地时间18日上午9点,一轮新的示威游行活动出现在首都大街上,人群代表称,若NORC依旧对玻利瓦尔无止境地压迫和控制,他们将不得不考虑升级冲突。”
“雷姆必拓属钢铁萝卜城站的管理员今日通过了一项当地的新法规,该法规规定:任何来客在进入钢铁萝卜城时,必须要通过背景调查、身体检查,以及政治立场调查;同时,她还在一众媒体的见证下,与雷神工业共同签署了「外围防御工事升级」的合作协议,该协议将为钢铁萝卜城外添置一批全新的自动化防御炮塔。”
……
吃完饭后,三位猎人在驾驶舱里沉沉睡去,等待她们的将是一场远航,所以眼下必须养足精力。博士和水月则在锅炉房里打扫着。
“迅猛龙真是一大美味啊,不过可惜嗣变迅猛龙最近越来越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物种可能就要灭绝了呢……”
水月随口闲聊起来。
“嗣变迅猛龙啊……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是在「下沉作战」的开头几波海嗣潮,当时……”
博士刚想开始回忆,突然间脑子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思路瞬间明晰,一条完整的推论终于浮出水面,但他还是相当严谨,先开口问道:
“水月,我得问你三个问题:第一,现在学界确认了泥偶迅猛龙是这片海域的独有物种吗?”
水月被突然精神起来的博士稍微吓到,不过还是同样认真地答道:“是的,根据凯尔希议员和莱茵生命的研究资料显示,泥偶迅猛龙在整片大海中,只能生存在这里的深海。”
“好,那第二个问题:在「下沉作战」之前、「海嗣静默的十五日」中,有没有过对嗣变迅猛龙这一融合物种的目击记录?”
“没有,这种海嗣在哨站城核心完全沉入海中、固定在海床上后,才被人类首次正式地记录下来……难道博士你的意思是——”
“别急,水月,最后一个问题:你听没听说过……「噬云母妖」?”
水月仔细在脑海中检索起这个陌生的名词,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
博士宛如如释重负般,扶着墙找了个金属箱坐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烟斗,点燃后抽了起来:
“「下沉作战」的作战记录他们是一点没放出来……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开记录仪;那些人想要隐藏的是海嗣与这片海域独特生物完成融合的确切日期,毕竟那时能接触到海嗣的只有我们这些防卫力量……为什么,隐藏这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博士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直到过热的斗钵将他烫了一个激灵,这才暂停了下来。
“……在那十五日之前,嗣变迅猛龙从未出现过,而那十五日之后,噬海女妖、末日蠕虫和泥偶迅猛龙这些生物与海嗣的融合体登上了战场,也就是说,海嗣是因为接触到了本地的生物——不,是接触到了它们背后的那个神秘球体才停了下来、甚至可以说,「命脉」直到现在为止,注意力依然在那片神秘海域上,也就是说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他们深海教会害怕我们了解那片海域!”
博士越说越激动,他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避免吵醒猎人,身体因此而不断颤抖起来;道路明晰、真相终于露出了它的一角,但随之而来的巨大欣慰与悲痛则如潮水般瞬间冲垮了他的内心,他趴在膝盖上,抽咽着喃喃道:
“但是那些干员们……他们本该是英雄,我们本不必如此卑微……但他们连最后死在了哪……都没能,被别人知道……可恶——到死都没有!”
在他周围,只有潜艇机械设备的嗡嗡运转声环绕着,陪伴着他;即使拥有了足以发起审判的证据,博士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等待,寻找那个最合适的时机……埋伏,然后反击。
————————————————————————————
翌日清晨,新卡兹戴尔站港口。
歌蕾蒂娅又亲自点了遍船上的物资,特别是燃料储备,在确认够用后,通知全舰:
“座头鲸号即将起航,航程安排如下:先清除骚扰前哨站周围的分离主义派潜艇,完成后前往附近矿脉采集样本,最后跟随水月…先生的指引,航向5300海里以外的标记地区并进行遗迹扫描。”
潜艇外,泊位水密门缓缓合上。门闩增压、闭合,随后开始注水。
五分钟后,面向冰洋的闸门缓缓打开,抓住潜艇底部的铁架也缓缓松开,缩回地板中。
伴随着一阵反应堆功率提升的嗡鸣,座头鲸号炮塔上的各处探照灯同时打开,舰艉发动机驱动巨大的螺旋桨,将潜艇推离了泊位。
……
(未完待续)
作者:Chuzen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