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給人的感覺,會很硬。
小時候,我們一家人都躺在土炕上睡覺,爸爸睡在左邊,媽媽睡在中間,而我睡在右邊。
後來有了妹妹,她就把我和媽媽隔開了。於是,爸爸摟著媽媽,媽媽摟著妹妹,在邊上的我趴著看電視,看著看著,也就長大了。
……
我很喜歡燒火。
我經常坐在灶前的板凳上,撿著蛇皮袋裡的棒子核,在爆起的火星中將它們摞在灶口。
媽也常因此說我,“你這樣火燒的太旺了!”
說著就拿鐵鉗子撿出些燒紅的,用腳踩滅,丟在一邊。
那時,紅褐色的棒子核就已經被燒黑了。
我常常看著灶口裡燃燒著的東西發呆,熱浪緩緩地熏製著我的臉,順便幫我把衣褲也燙熱了。
也正是因為我,那段時間家裡的炕永遠有著些溫度。
還記得多少個冬天的夜晚,爸爸抱怨著炕燒的太熱,直接睡在了被子上面。
裸露出的肚皮,一下又一下的起伏著。
……
有件事我早就忘記了,但是媽媽始終記得。
那時我還小,估計是4歲,半夜裡在炕上睡著睡著就滾到了地上。
因為炕都很高,撲通一聲直接把爸媽給驚醒了。
媽媽急忙下炕去看我,卻發現我還是在那裡呼呼大睡,儼然還沉浸在夢鄉里。
這把媽媽都氣笑了,但還是把我抱起來,塞回了被子,媽媽說,那時的我還不樂意,平躺在地上不願起來,她就一遍遍哄著,這才把我勸了回來。
媽媽總是會在我睡後幫我仔細蓋好被沿,她永遠是那麼輕,那麼溫柔。
……
那時炕的邊緣是竹皮的圓筒,厚厚的被褥摺疊在牆角,只等在夜時起到些作用。
每到晚上,媽媽就會和我一起把被褥鋪好,一人一張小褥子,爸媽蓋一張大被子,我蓋一張小被子。
那時晚上的灶臺,都會提前燒好,留下一部分,蓋上蓋子,就能慢慢燒上一整夜。
我始終把握不好數量,也就常常把炕燒的熱熱的。
現在想起來,小時候常常流鼻血,也是因為這個吧。
……
大家都見過蜂窩煤吧。
如今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小時候家裡燒爐子都是用它。
前幾年有一天回家,卻發現家裡已經不再有那處堆蜂窩煤的角落,那時才反應過來,離小時候熟悉的東西,都已經快小20年了呢。
那時,家裡總會有一個蜂窩煤爐子,一股淡淡的煤味,酸而澀,瀰漫在院子裡的空氣中。
家裡常用它燒水,水燒開會有轟鳴聲,爺爺說,那是水壺在提醒我們,“水開了,水開了,快來把我拎起來吧。”
爺爺對我很好呢,一直都是。
我曾把粉條架在爐子上烤,它烤著烤著就會膨脹起來,就像是爆米花。
燒好了吹一吹,就放到嘴裡嚼,有時候會烤的剛好,一口下去很脆很酥,但有時候會有夾生,咬了兩口就又啐出來了。
但更多的時候,我乾脆就不打算吃,把粉條架在火上,逐漸就燃燒了起來,由淡淡的黃色,變大變白,再變黑,最後化了一個黑條,躺在了燒得發紅的蜂窩煤上。
我很喜歡燒火,但是爸媽總是笑我說,“小孩費火尿炕。”
雖然很不服氣,可我終究沒有撐起小孩子的尊嚴,直到小學還尿過一次。
現在,房子拆掉了,我也長大了,也好久好久沒有燒過火了。
但終究,我也有過一段燒出的舊時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