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经济学在分析经济问题时有一个经典假设,叫做“理性人假设”,意思是:个体完全依照收益最大化原则进行行动和决策。但这个假设随着学科发展不断遭受抨击,因为科学家发现人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按照理性进行决策。很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做某件事对自己有利,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做了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乔纳森在这本书中便把人心理的这种矛盾比喻为象与骑象人的博弈——“人类的心理分成若干部分,有时彼此还会互相冲突。一部分就像一个骑在大象背上的骑象人,能进行自觉的、推理性的思考,但是无法完全控制大象的行为。”我们不能完全掌控大象,但我们依旧可以试着成为一个好的骑象人,基于象与骑象人的设定, 作者提出了很多有趣的观点,我把书中追求幸福的“驭象之术”归纳为三部分——诠释、关系与心流。
1.诠释——控制自己的世界
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只有通过我们自己对事件的诠释才能影响到我们,所以只要我们能控制自己对事件的诠释,就能控制自己的世界。
作者举了一个狗血但很有意思的例子,如果一对亲兄妹外出旅游时决定做爱,他们双方都出于自愿,且会做好严密的避孕措施,而且之后双方都认为彼此间的关系更亲密了,那他们的做法是对的吗?
正常人的思维肯定在想,那绝对是错误的,兄妹乱伦怎么能被接受呢?但如果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不对,人们就常常感到哑口无言。因为会生出畸形的孩子?但他们都做好了严密的避孕措施。因为会影响兄妹间的感?但他们都因此觉得关系更加亲密...这时,我们的道德判断好像就显得没那么坚定了。我们依旧打心底无法接受,因为我们先用情感预设了立场,再用理性为它辩护。
道德判断就跟审美判断一样。当我们看到一幅画时,通常马上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如果有人要我们解释为什么喜欢,我们就会乱编出一番说辞。其实我们并不完全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幅画很漂亮,但我们的“骑象人”很会编理由。你想为自己喜欢这幅画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你就会抓住第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可能是颜色或光线)。道德判断也一样。两人对某事意见相左时,其实是感觉在先,后来再来编理由反驳对方。就算你驳倒对方,难道对方就会改变心意,接受你的论调吗?当然不会,因为你驳倒的,并非对方真正的立场,他的立场是在他有了判断之后才临时编出来的。
因此,面对同样一件事,骑象人可能会根据感性进行初步诠释,但当我们进一步追问自己时,往往会有新的发现。通过多方视角审视我们感性(大象)的偏好,能不断修正我们的世界观,更加客观地理解世界。
还有一个有趣的研究,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人生的三大决定——做什么工作,住什么地方,跟谁结婚,都受名字的发声这种如此细微之事的影响。(我们有点儿偏好于与名字听起来跟自己相像的人结婚)同样地,名叫丹尼斯(Dennis)的男生可能会偏向于牙医这个职业(dentist)。事实上,名字叫丹尼斯的人确实比叫其他名字的人更可能成为牙医。名字叫劳伦斯(Lawrence)的男生以及名字叫劳丽(Laurie)的女生更可能成为律师(lawyers)。
当此类证据反复出现时,一个有些唯心但又难以驳斥的观点便出现了:人生取决于我们自己如何看待,而我们的人生就是自己心理创造出来的产物。只有在我们了解自我是分裂而非一体的(骑象人及大象),了解人有消极情绪倾向及不同情感风格后,这样的说法才能真的帮助我们面对人生。
人生确实是我们认为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虽然我们对人生的想法是在无意识中快速形成的。但我们依旧可以审视大象的这种本能反应,让骑象人做出属于自己的生命诠释。
引用两段本书的摘录:
人类是一种悬浮在自己所编织的意义之网中的动物。也就是说,我们生存的世界并不是真的由岩石、树木等实物建造而成,而是一个由辱骂、机会、身份象征、叛徒、圣人及罪人构筑的世界。这些都是人类的心理创造出来的,它们也算得上真实,但不是岩石、树木的那种真实。
把人生当做一场游戏,不要看得太认真,古印度给人类最重要的启示就是,我们体验的人生是一场名叫“生老病死轮回”(samsara)的游戏。在人生的生老病死轮回里,碰到好事,我们就快乐;碰到坏事,我们就会生气或悲伤,如此好坏交替,直到死亡为止。等到我们“转世投胎”重新来到人间,生老病死的轮回就又重新启动。古印度道德文本中的《薄伽梵歌》讲的就是你无法完全离开这场人生的游戏;在宇宙的运转中,你有你要扮演的角色,所以你必须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过,你应依正道而行,不可依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好处”或结果来行事。
不管是哪一种文化的人类,都深深痴迷于故事,人类无处不编故事(看到天上那7颗星星没?那是7个仙女……)。我们对自己的人生也是如此,我们总是不停地编织着自己的人生故事,这个故事“将过去、现在及未来重新编织成一个前后连贯、生动有趣的个人神话。”
2.关系——生活于群体之中
没有人是孤岛,没有人能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小片,主体的一部分。每当那些智慧大师要选出凌驾所有价值之上的字眼或原则时,最后出线的不是“爱”就是“互惠”。
还记得教父电影的开头情节,维多·柯里昂的女儿正在筹办婚礼,这时一个商人来寻求教父的帮助,希望能帮他惩罚伤害他女儿的人,商人起初希望用钱让教父出手帮忙,但教父不会只为了钱就出手,他需要的是对方以朋友的身份请求帮助,他需要的是人情。黑手党以“家族”来区分,之所以会有“教父”这种称呼,就是为了在其他黑手党成员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教父”之间,建立一种类似家族的关系。为什么黑手党能够拥有那么多的资源和人脉,关键就在于其构建的庞大社会网络,你为他人伸出援手,你也必然会得到他人的庇护,这是社会默认的互惠规则。
群居性超强的动物进化出家族性超强的特性,家族性超强的动物则自动衍生出高度合作的行为模式(如蚁类或蜂群共同建造、保卫自己的蚁穴或蜂巢)与大规模的分工(蚁群会分成不同的阶级,如士兵、粮食员、保育员及食物储藏袋等),因此,蜂巢才能溢出奶与蜜,或其他用来储存多余食物的物质。人类也是如此,为了扩大这种“牺牲自我以利家族”的精神,我们常常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虚构出家族称谓,比如,我们会要孩子称呼自己的朋友巴柏叔叔、莎拉阿姨等。
一个人生存不但会很难,也会少了很多的快乐。人是生活在群体中的社会性动物,完全脱离人群首先是不可能的,积极心理学的研究也证明了拥有亲密关系是获得幸福人生的重要部分。所以我们需要人际关系,更需要有益身心的良好人际关系。
叔本华说过:“一个人,要么庸俗,要么孤独。”我们需要独处的时光,也离不开与人交流,当能量充足时我会选择与人相伴,当能量耗尽时我就会享受独处。庸俗不一定是坏事,我喜欢在人群中庸俗的样子,其乐融融,开怀大笑,每个人都不必故作深沉;孤独同样不是坏事,我喜欢那些安静的独舞时刻,自娱自乐,自说自话,自由自在,丝毫没有孤独的狼狈。无论是庸俗还是孤独,最后的结果是快乐就好。所以,要我说:“一个人或一群人,无所谓孤独还是庸俗,充实快乐就好。”
PS:好的亲密关系有益身体健康~
拥有强大社会人际关系可以强化个人的免疫系统,延长寿命(跟戒烟相比),手术后能快速痊愈,并降低个人罹患抑郁症和焦虑症的风险。不是只有外向的人天生才比较快乐、健康;当内向的人被迫变得外向时,他们通常也能乐在其中,并借此改善自己的心情。就连那些自认不需要人际往来的人也同样可以从中获益。
3.心流——找到自己的所爱
莎士比亚说:“成功之时,一切已结束;努力的过程是最幸福的。”
在人生游戏中,有良好的社会经济地位、博得好名声、与人建立情谊、找到最好的伴侣、累积各种资源、养儿育女,这仿佛才算成功。但每当我们达成这些重要目标,我们的大脑不会持续不断地分泌多巴胺。成功的那一刻可能只会保持几天,甚至几小时的兴奋,慢慢地你就会适应这种成功的喜悦,一切好像也回归平常。
人们总是朝着目标,全力以赴,以为自己达成目标时会欣喜异常。然而当成功降临时,我们其实只是感觉到一点点短暂的幸福感,这时我们不禁要问:难道就是这样?于是我们会忍不住去贬低自己的成就,认为自己的努力根本是一场空。我们称此为“进展原则”,即朝着目标前进比达成目标要幸福。
追求目标时真正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先为自己设定目标,每朝着目标前进一步,我们都会感觉到朝着目标前进的幸福与满足。成功来临的那一刹那,我们心里的感觉其实是像走完漫长的旅程卸下沉重背包时的那种如释重负之感,而不是欣喜若狂。
这就不得不提到积极心理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心流。心流是指人们在做某些事情时表现出的全神贯注、投入忘我的状态。这种状态下,人们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并且在事情完成后产生一种充满能量并且非常满足的感受。
心流体验的关键在于,这是一个能让你全心投入的挑战,你也具备面对这项挑战的实力;在进行活动的过程中,每进一步,你马上就得到回馈(进展原则),每一回合的交涉攻防,每唱对一个音,每画对一笔画,都会让你心中闪现一阵又一阵的积极感受。在“心流”的状态中,象与骑象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时,大部分都是象(自动化过程)处于主导,一路顺畅地向前奔跑,而骑象人(有意识的思想)则完全沉浸其中,搜寻问题与机会,协助象顺利运作。
要想获得心流体验,你需要找到自己愿意全情投入的事情,沉浸其中,享受事情本身。这个事情要具有一定的挑战性,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难,要和自己的能力相匹配,通过不断试炼来增加难度,进而不断在这个领域精深,这时你会感受到过程的幸福。
就像《强风吹拂》中的阿走,成绩已然不是跑步的目的,“全身肌肉轻柔地化解脚尖传来的冲击,耳畔响起风的呼啸,皮肤底下一阵沸热。阿走什么都不必想,心脏就能让血液循环至全身,肺部就能从容地摄入氧气,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盈,能带他前往任何地方。”通过心流找到你的优势和所爱,然后让热情尽情地流淌,你会在专注中收获幸福。
其他摘录
培养美德,能让人享有幸福人生。不过,我们有太多理由可以质疑这个“美德假设”的说法,富兰克林就承认自己完全做不到谦逊的美德,最后他只好学着摆出谦逊的样子,以博得社会大众的好感。或许“美德假设”这套主张最后只有在运用权谋、马基雅维利式的做法下才会成立:不管我们自己的真正品格如何,只要能表现出很有美德的样子,我们就会成功、幸福。
康德的后继者(被称为“义务论者”)详细地阐述责任及义务的定义,他们认为,有道德的人必须遵守道德规范,即使该行为会导致不好的结果(例如,我们绝对不可以杀害无辜,即便这么做可以拯救100条人命,我们也必须严守这个规范)。边沁的后继者(被称为“结果论者”)则明确制定出可达到最大利益的规则及政策,即便该行为有时会违背其他道德原则(如果杀一个无辜的人可以拯救100条人命,那就做吧,除非该行为会立下一个坏榜样,从而导致其他问题,那就又另当别论)。
追求身外之物,或强求世事如己所愿,最后只是一场空。幸福只能内求诸心,断除对身外之物的执著,对一切采取接受的态度。
辛格针对残杀动物的道德问题,合情合理地提出以下几个原则。第一,会让任何有知觉的生物感受到痛楚及伤害的行为都是不对的,所以现今大规模的畜牧养殖是不道德的。第二,杀害存有一定自我意识及感情的生物是不对的行为,所以人类去杀害有较大脑部及较发达社会行为的动物(如其他灵长类及哺乳类动物)是不对的,就算它们原先被蓄养在舒适环境中,之后再以无痛的方式予以宰杀,这样的行为仍然不对。辛格强有力的论点让我一时之间完全信服,看过那本书之后,我在道德上开始反对所有大规模的畜牧养殖。道德上我虽反对,但行为上并没有反对。我还是很喜欢吃肉,看过辛格的《实践伦理学》的头半年,我唯一改变的是,每次点汉堡时,我就会感觉到自己的虚伪。
读读研究生二年级时,我开始研究与恶心(厌恶)有关的人类情绪反应,当时我跟保罗·罗津一起研究这个议题,罗津是研究“吃”的心理学的先驱及权威。当时罗津跟我努力找各种恶心的影片,好让我们的被试在看了影片后产生恶心的感觉,有一天早上,我们跟一位研究助理碰面,这位研究助理把他找到的影片放给我们看。其中有一个片名叫《死亡真面目》(Faces of Death)的影片,该影片将各种真实及假造的杀戮画面剪接在一起(有些画面非常吓人,因道德关系,我们不予采用)。除了自杀及行刑处死的画面外,影片中还有一段屠宰场宰杀动物的画面。当我看到成群的牛走向滴着鲜血的肢解输送带,先是受到重击,然后被钩子钩起,最后被切成一片又一片,我内心的恐惧达到最高点。看完影片后,我跟罗津一起去吃午餐,好一边讨论实验计划,结果我们两人不约而同都点了素食。几天后,影片中的血腥画面还是让我觉得恶心不已,这时,我体内的感觉跟辛格告诉我的观点终于合而为一,我的大象跟骑象人达成共识,我在当时变成了一个素食主义者。三个星期后,我体内恶心的感觉慢慢消失,我开始吃一点儿鱼跟鸡肉,之后也开始吃红肉,但18年后的现在,我仍然不太爱吃红肉,如果要吃,我也会选非大规模畜养并宰杀的动物的肉。这次经验给我一个很重要的启示:我向来自认是个相当理性的人,辛格的说法对我也很有说服力,容我用自己的话把这首歌再唱一次——我看到正确的道路,也知道该走这条路,但我却走错路,直到内心感觉涌现,推了我一把,才让我走上正途。二年级时,我开始研究与恶心(厌恶)有关的人类情绪反应,当时我跟保罗·罗津一起研究这个议题,罗津是研究“吃”的心理学的先驱及权威。当时罗津跟我努力找各种恶心的影片,好让我们的被试在看了影片后产生恶心的感觉,有一天早上,我们跟一位研究助理碰面,这位研究助理把他找到的影片放给我们看。其中有一个片名叫《死亡真面目》(Fac
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优势,而不是劣势上。你的新年新希望是不是都在希望如何改进自己的劣势?这类新年新希望延续了多少年了?单靠意志力就想改变自己的个性,绝对没那么容易,辛辛苦苦改善自己的劣势,这种苦差事我想大概没人会乐在其中。如果过程中找不到乐趣或强化作用,那么除非你有富兰克林的意志力,否则你很快就会打退堂鼓。人其实不需要样样都强,人生处处有机会,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克服自己的劣势。
我们本来就很容易因些微差异,将别人归类为对自己不友善者,所以在我们推崇多元化的同时,是不是也强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区隔?相反,如果我们推崇人与人间的共同性,是否就可帮助大家团结一体,达成共识?于是我了解到,多元化可分成两大类:人口学多元化与道德多元化。人口多元化指的是人口统计学上的分类,比方种族、种族特点、性别、性倾向、年龄及残障等,支持人口多元化其实就是在呼吁社会公义,呼吁将之前被排斥的团体纳入主流价值中。然而,道德多元化本质上则是涂尔干形容的失范:一种对道德规范与价值缺乏共识的状况。一旦做此区隔,你就会发现没有人能立场前后一致地支持道德多元化的主张。
人们的道德观念分为三大领域:自主权的道德规范、群体的道德规范,以及神性的道德规范。人们依据自主权的道德规范来思考与行动,目的在保护个人免受伤害,追求个人最大自主权,以利个人目标的达成。人们遵从群体的道德规范,目的则在于保护团体、家族、公司或国家的完整性,所以其重视服从、忠诚与英明领导等美德。人们遵守神性的道德规范,则是为了保护个人不致堕落,让神性存在于所有人心中。因此,文化人类学界的巨擘们崇尚纯洁、神圣的生活方式,让自己远离欲望、贪婪及怨恨等道德污染。
抗拒神圣,因为它不断以“隐蔽的宗教形式”出现在现代俗世生活中。伊利亚德说:即便是一个最最世俗的人也有他独有的地方,这些地方跟其他地方是完全不同的——这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第一次谈恋爱的地方,或是他年轻时第一次造访的外国城市。即使是最不信教的人,这些地方对他个人而言也是意义非凡的,这些地方是他私人世界的“圣地”,他在这些地方所感受到的真实,是他日常生活中无法感受到的。
看到有人行善或知恩图报,或即使这些善行只是人们发挥想象力的创作,这些完美的情操不仅会深深打动人心,还会让人产生见贤思齐的效果。相反,当我们目睹暴行时,这些人性的丑恶会让我们觉得恶心,并心生厌恶。这些情绪都是我们内心善良的表现,这就像我们的四肢一样,要勤练习,才有力量。
先验论者认为,在树林中独处,就是一种了解上帝、敬拜上帝之道。该项运动的创始人爱默生曾写道:站在荒野平地,我的头沐浴在宜人的空气中,整个人都像被拉进无垠太空,此时,所有自私自利的自我瞬间消失无踪。我变成一颗透明的眼球,我什么都不是,我看到了一切,宇宙存在的气流穿透了我的身体,我成了上帝的一部分。就算是最亲近的朋友,此时,对我也像陌生人一般。是兄弟、是朋友、是主人还是仆人,根本不重要,不过是扰乱人心的琐事。此时,我的心已完完全全为这不朽、无限的美景所占据。
幸福之道在中庸。幸福不是我们能够直接找到、获得或实现的东西,必须先具备一定条件,然后再耐心等待。有些条件在自己本身,比如个人性格的不同层次及部分的连贯一致,有些条件则在自己与其他事物间的关系:就跟植物需要阳光、水及土壤才能成长、繁茂一样,人需要爱与工作、全心投入,人也像蜂群一样,能从群体之中感受到超越自我的意义感。只有这样,才能过拥有有意义的人生。因此,只要你能与这几个客体之间建立美满的关系,人生的目的及意义就会自然浮现出来。你会意识到,你的人生是好的。
书籍越多,阅读品质反而变得越低。面对浩瀚书海,我们通常不是囫囵吞枣,就是只看书评。我们很可能已看过一些有价值的观念,如果当时仔细欣赏、用心体会,并用于生活之中,或许我们的人生早已得到改变。
人类的心理对坏事的反应要比对好事的反应更快、更强烈、更持久。人类的心理就是会主动去搜寻并回应威胁、侵犯及挫败,所以我们没办法强迫自己从好的角度看事情。正如富兰克林所言:“一点点病痛,我们就感觉得到,而健康得活蹦乱跳,我们却毫无知觉。”
一丝恐惧感会让你对其他威胁更为警觉;你是通过一个把模糊事件解读为潜在危险的过滤器来看这个世界的。如果有人冒犯你,把你惹火了,那么在你眼中,那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会带有污辱及侵犯你的意味。
沮丧的人心里有三种认知,即“我这个人很糟糕”,“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我的未来毫无希望”。沮丧忧郁的人脑中的自动化思考,常充斥种种毫无建设性的灰色念头,尤其在事情出错时,这种倾向就更加明显。
流言是我们的一项很重要的道德武器,在一个大家说长道短的世界里,我们不只会报复伤害我们的人,感激帮助我们的人;就连素昧平生的人,我们一听到他们的嚣张行径,也会心生鄙夷与愤怒,而知道别人有心计,贪婪不已及不为人知的缺点遭到曝光时,我们会有羞愧丢脸及难堪不安的感觉。流言具有维持社会秩序与进行社会教化的功能,一旦没有流言,我们的世界就会陷入混乱及无知之中。
先提出极端苛刻条件,之后再让步,不仅会让你得到比较好的条件,还会让你得到一个愉快的合作伙伴:因为你让对方觉得他们自己有决定最后结果的影响力,所以对方比较会同意接受这项条件。人与人之间的施与受,会让彼此产生一种伙伴关系,就算对接受的一方,也会有类似的效果。
我们之所以喜欢把丑闻当娱乐,是因为丑闻会让我们心生轻视别人之感,这种道德情绪也会让我们产生道德优越感。最棒的是,大家可以一起轻视别人。一般人说东道西,最常说的就是谁做了不道德的事,这也是电台谈话类节目最主要的谈话主题,这种闲聊可以让大家一起表态确认彼此的道德立场。如果你告诉友人一个挖苦人的可笑事件,说完后两人都摇头不以为然地嬉笑一番,当下,两人的默契就产生了。
我们每个人都很虚伪,当我们蔑视别人虚伪之时,更显得自己加倍虚伪。
人类这种动物一讲到道德就头头是道,但可悲的是人自己总是误用道德,最惨的是,误用道德后还浑然不知。
大家之所以会看不起律师,有一个理由就是,律师只为客户的利益辩护,不管事实真相为何。好的律师通常就是高明的骗子。很多律师不会直接说谎,但他们会把不利于客户的事实掩盖起来,巧妙地编出一套可信的说辞来取信法官及陪审团,而这套说辞有时候连律师自己都知道是虚构的。我们自己内心的辩护律师也是如此,不同的是,我们真的相信这套说辞。
一般人都采用“先选定自己的立场,再来找支持自己立场的证据”的思考方式。如此便足以证明自己的立场是“有道理的”,之后所有思考便戛然而止。在压力小的情况下,如果有人从相反的立场提出不同理由及证据,那么我们还比较愿意改变心意,但是我们不会自发地去做这样的反向思考。
社会智能测验考不好的人,会想尽各种理由来怀疑该测验的效度;看过不利于自己坏习惯的研究报告者——例如喝咖啡对健康不好,则会非常努力找出这个研究的缺失,而不喝咖啡的人是注意不到这些缺失的。不同的研究一再显示:人会先设定自己的认知,再去寻找支持自己偏好的想法及行为的理由。因为我们这种思考模式常常无往不利,所以我们就会产生自己是一个公正客观的人的假象。我们总是自认为自己的立场理性客观,绝对没问题。
要想在人生竞赛中打胜仗,就必须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以昭世人,我们必须表现得很有美德(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有美德),而且不管自己有没有资格,都必须得到合作的好处。不过,因为每个人都在玩一样的把戏,所以你也得提防别人——谨防别人的表面功夫。人际往来原本就是大家互比手腕。我们一定得拿自己跟别人比,拿自己的所作所为跟别人的所作所为相比,还得编出对自己有利的说辞。
我们在拿自己跟别人比时,要么就是膨胀自己的价值,要么就是贬低别人的价值。这两种做法大概都会派上用场,不过心理学的研究发现,我们对别人的评估其实相当精确,而自我评价却常常扭曲失真,因为我们往往透过玫瑰色的眼镜在观察自己。
如果你要美国人及欧洲人衡量自己的美德、技艺等其他优异特质(如智力、驾驶技术、做爱技巧及伦理道德等),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自己有高于平均的水平。(在东亚各国这种情况较不明显,在日本则不存在这种现象。)
在判断别人时,我们会依据对方的行为来做判断,但是对自己,我们却认为自己“里外如一”,所以我们很容易便可为自己的自私行径找到开脱的理由,然后一味沉溺在“自己高人一等”的幻想中。
模糊不清会助长我们的幻觉。因为很多特质(例如领导能力)有多种不同的定义,所以我们就会随意挑一个最符合自己特质的标准来谄媚自己。如果我是个有自信的人,我就会把领导能力定义为自信心。如果我对人很有一套,我就会把领导能力定义为了解、影响别人的能力。
自尊心强并不会直接导致暴力,但是如果你的自尊心过强,造成自己脱离现实或过度自恋,你就会很容易觉得受现实所迫。而当面对这些威胁时,特别是年轻人,往往会激烈抨击社会。因此,鲍迈斯特便质疑学校不该推行提高孩子自尊心的课程,而是应该教孩子一些可让其自傲的技艺。因为直接强化孩子的自尊心,很可能会让孩子陷入自恋的泥潭中。
人们一旦对某项争议性议题产生强烈道德感情——即对此负有“道德使命”,就比较不在意法律上是否符合程序正义。他们只希望让“好人”无罪释放,让“坏人”受罚。
回想最近你跟某个自己在意的人起冲突的情景,找出自己行为不当之处,例如自己做了冒犯对方(就算有权如此)、伤害对方(即便出于好意)或言行不符(就算找得到理由)的举动。在你发现自己的过错后,你就会听到自己心里的辩护律师拼命帮自己找理由开脱,把过错怪到别人头上,这时,不要听他的。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出一件自己所做的错事。把梁木移走的那一刻真的很痛,但一下子就不痛了,而且接下来你会觉得放松下来,甚至很愉快。人一旦发现自己的过错,心里就会很难受,但不会太久,如果你能承认自己的过错,反而会因此感觉到一股混合着骄傲的愉快感。这就是一个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后感觉到的快乐,这就是荣誉感。
虚伪及乱下判断是重创人际关系的两大杀手,找出自己的过错,也是克服这两项恶习的关键所在。当你发现自己也是造成双方冲突的元凶时,你心中的怒气就会降下来——或许你的怒气不会完全消失,但你起码可以恢复一点儿理智,承认对方也有对的地方。你可能还是认为自己是对的,对方不对,但现在的立场已修正为自己大部分是对的,对方大部分不对,这时双方就可以找到一个不伤彼此感情的台阶。你可以这么告诉对方:“我不应该做X这件事,所以你会有Y这种感觉,我可以理解。”在平等互惠的压力之下,对方可能会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你做了X这件事,我真的很不高兴,不过我也不应该做出P这件事,你会有Q的反应,我完全可以理解。”互相报复的心理,一旦有自私的偏见在一旁火上浇油,双方就会陷入交相指责中,让情况变得更不可收拾,但是我们可以把互相报复的心理逆转成互相理解的心理,以终止冲突,保住彼此的关系。
只要我们能找出自己眼中的梁木,就不会再那么受自身偏见所困,不会再那么爱说教,也不会再那么容易与人争论、与人冲突。
我省察我所做的一切,以及我劳碌换来的成就,想不到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彩票中奖绝对比瘫痪要好,但是两者的差距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终究会慢慢适应,只是事情刚刚出现时,我们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耐。我们很不善于准确地预测自己未来的情绪,往往会高估自己情绪反应的强度及持续性。不管你是中了彩票还是下身瘫痪,不出一年(平均而言),你就会恢复原有的幸福基准线。
从长远来看,人生际遇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不管是好运还是坏运,我们最后都会回归自己的幸福起始点(happiness setpoint),即大脑系统默认的快乐程度,而这基本上是由我们的基因决定的。
研究人员研究幸福时有两大发现:第一,基因对个人的平均幸福程度影响很大;第二,大部分的环境因素及人口统计因素对幸福影响甚微。
改变组织的环境来增强组织中各成员的掌控感,是提升该组织的员工、学生、病人或其他使用者的参与度、活力及快乐的一大利器。
并非所有行动都能让人找到内心的平静。比如,追逐财富名声会起到反作用。全力追求名利、外貌者,往往比不以物质欲望为人生目标者更加不幸福,甚至健康状况也比后者差。
平均而言,“用餐”为人带来的快乐指数最高。“吃”对人来说真的是一大享受,尤其是一群人一起大吃大喝,最是快活,而且吃饭时,大家都很讨厌有人打电话来干扰,而最最煞风景的就是做爱时电话铃响。不过,人不可能一整天都沉醉在肉体欢愉中,因为人对食色的需求很容易因饱足而生厌。不管是食还是性,一旦超过一定程度,就会让人觉得恶心。
愉悦必须有所节制,否则就无法维持原有效果。一个下午就吃一大筒冰激凌,新买的CD马上连听10遍,这种不知节制的行为很快就把我们的胃口破坏殆尽,以后要享受愉悦,就越来越难。这时就是骑象人出马的时候了,因为大象很容易会有不知节制的反应,骑象人就得及时出现,鼓励大象继续向前,进行下一个活动。
炫耀性消费指的是别人看得到的,被我们拿来当做个人身份地位象征的消费品,这些商品就像一种武器竞赛,其价值并非来自其客观资产,而来自别人对该商品的评价。
选择越多,我们的期待就越高;同时,选项越多,我们越不可能挑到最好的选项。买完东西走出商店时,你会觉得自己可能选错东西,很可能因此而心生后悔,觉得自己没选的东西可能比较好。
虽然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是我们大都能一一克服、调适,许多人也相信自己的人生乐多于苦。因此,断除人生所有执念,舍弃一切感官享乐,高喊自己已脱离人生得失与失败的痛苦——在我看来,这实在不是面对人生避免不了的些许苦难所应有的态度。
一个只关心自己,凡事都问是否合乎自己利益者,是不可能获得幸福的。如果你要为自己而活,就必须为你的邻居而活。
爱侣关系和“父母幼儿”的关系,两者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爱意涌现时,情人之间无尽地相互凝望、彼此拥抱,童言童语地讲情话,享受催产素的分泌而带来的亲密感,而催产素正是让母亲跟婴儿如上瘾般紧紧黏在一起的荷尔蒙。催产素除了可以让雌性哺乳动物做好生产(引发子宫收缩和乳汁分泌)的准备之外,还会影响她们的大脑,强化母亲的母性行为,并减轻母亲的压力。
一旦激情被点燃,就会熊熊燃烧,并在短短几天之内达到最高点。在为爱疯狂的头几周或头几个月里,热恋中的情侣满脑袋想的都是跟对方结婚的念头,彼此也经常谈论结婚这个话题。有时,他们甚至会接受火神赫菲斯托斯的提议,一头栽进婚姻。这样的结婚决定往往是错的。当一个人处于激情亢奋中,头脑是不可能清醒思考的。这时骑象人跟大象都一样晕头转向。我们不会跟喝醉酒的人签约,所以有时候我会希望我们能够阻止热恋中的情侣做出结婚的决定,因为一旦求婚成功,家人就会接到通知,结婚日期也跟着敲定,结婚的列车一旦启动就很难停下来。
我相信世上有真爱,但它不是永远不熄的激情。真爱,是两人之间坚定共许的强烈友爱,辅以一些激情,这是一种能支撑起坚实婚姻的爱情。
我们一般很难接受好人走霉运这样的事实。人生是不公平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我们其实是持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心态在面对这个世界。因此,坏人发生坏事(从我们带有偏见及道德色彩的心态来看),一点儿都不奇怪,反正他是罪有应得。不过,如果是好人遭殃,要面对这样的悲剧就让人大伤脑筋了。
如果你能找出一套方法来诠释逆境对你个人的意义,并从中汲取积极的体验,你就能从中获益。
智慧不是别人给的,一定得靠自己去发现,走过无人的荒野,无人可依靠,无人能卸除我们的责任,只有自己的智慧才是最后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唯一观点。
人只要活得快乐,就一定有明智、高贵、公正的人生。同理,人只要活得明智、高贵、公正,就一定有快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