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行者,请检查飞船后视镜和核动阀门,调整电台音乐频率。前方即将降落于土星野餐旅馆:全息玫瑰碎片HologramRose.
前排提醒:本文并非《潜渊症》这款游戏作品的评测内容,而是基于《潜渊症》的世界观与游戏氛围创作的惊悚小说,同时魔改了许多原本游戏内的世界观设定。并且本文内容较长,仅故事部分就占了一万两千九百字,希望我的编写能力与文笔,让你在阅读过程中不会感到太过枯燥乏味。
各种不同颜色形状的鱼, 在我下面的自由世界里游呀, 滚呀,潜呀,在嬉戏,在追逐,在争斗, 言语难以描绘,水手前所未见; 大至可怕的利维坦,小至昆虫, 万千生物遍布海洋:集结成 浩浩汤汤的群体,有如浮动的岛屿, 为神秘的本能所指引, 穿过那杳无人迹、荒凉的水域, 尽管四面八方都有贪婪的敌人来袭击。 大鲸、鲨鱼和巨兽,武装起头部或嘴, 用剑、锯、螺旋形的角或钩状的獠牙。 ——蒙哥马利《洪荒前的世界》
当你深潜在木卫二冰层表面下冰冷刺骨、幽暗深邃的海水中时,那感觉…就像在名为“深海”的巨兽喉中沉溺。当你打开潜水头盔上的灯,漂浮在海水中的微生物尽数显现,犹如被尖牙嚼碎后的食物残渣混杂着饮用水回滚在巨兽的食道中,脚下传来的是消化道碾磨食物的咕哝声,而距你头顶不知多远的海面正在沸腾。比完全死寂更可怕的,就是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是活着的,只是你无法感知、观测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忽然一阵强烈的震感传来,平和的海水变得汹涌,矗立在眼前长年被海水浸泡的岩壁开始掉落出细屑,这些细屑又随着星球的引力缓缓向下掉进脚底那无尽的深渊中。望向那幽暗的深渊,深处慢慢浮现出一抹暗哑的红光,仿如一头巨兽受伤的眼睛,然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潜水服带着身体剧烈晃动,像是要把身体与灵魂活生生撕扯开来,挣扎着挤压喉咙想要喊出声来,却没有任何声音直至最后那簇红光覆满潜水镜与面庞…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黑暗中,我被闹钟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噩梦中惊醒,像是从长时间的溺水中获救一般,躺在床上瞪大眼睛大口呼吸,然后迅速用手拍停了闹钟。我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努力从刚才噩梦中那股真实的死亡感中缓过神来。大概十秒钟之后,我终于脱离了惊魂未定的状态,一袭劫后余生的暖流又瞬间席卷全身。我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然后颤颤巍巍地笑出声来。
环顾房间四周,在暗红色应急灯的光衬下,似乎一切无恙。我看向闹钟的荧光屏,此时是凌晨三点钟——这是上一次跟舰潜海的时间,忘记调回来了,也不知道这闹钟在机械的运作下没头没脑地准时嘶吼了多少个夜晚。
我取下塞在两耳的耳机塞,发现本该通过通风管道传来嗡嗡响声的空调机此时已没了声,只在房间内留下一片彻骨的寒意。没过多久,弥漫在房间内的寒意又重新夺回了体感温度的主动权,我双臂抱住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该死的空调又宕机了,虽然是最便宜的经济居住舱,但这种基础问题也没法保障,实在让人火不打一处来。而现在这个时间除了在对接舱口忙活的水手,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帮助修理空调机的人员。我只得无奈把我厚重的棉服拿来穿上,裹紧被子,继续深压到柔软的床榻中,期望梦神能尽快占领我的大脑直到第二天到来。
待到第二天清晨我便起来洗漱,然后径直朝藻鬃爬行者酒吧走去。我忘了,在木卫二上可没有“清晨”这个概念。因为在我们人类第一次登录这颗卫星时,便发现覆盖着整个卫星表面的冰层散发着大量的人类肉身难以抗衡的辐射,这意味着这颗卫星的表面根本无法适应有机生命居住。
可我们永远无法低估前人的那股求知欲就像赫尔曼·梅尔维尔在小说《白鲸》中,代表古往今来和四面八方的漂泊者谈到:“对遥远未知的渴望如同背上的刺芒永远折磨着我,我注定要去那禁忌的海洋……”——在这到处游荡着暴风雪与死神的冰层上,他们穿着者厚重的防辐射服工作,耳边的盖革计数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每隔几个小时嗑上几片碘片和化疗药,企图让死神手中的镰刀挥动得稍微慢那么一些些。毫无疑问,他们早已视死如归,却仍在尝试尽自己作为“先驱者”的责任。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木卫二厚重的冰层被凿开了第一个大洞,得以让后继者依托于这个大洞发现冰层下这个史前世界的多姿多彩,蕴含着丰富资源的同时也拥有无尽的危险。然后先驱者便贴着冰层建立了许多规模庞大的海底城。你问我海底城什么样?我会说,如果你看过但丁的《神曲》炼狱篇,里边描述像倒金字塔一样的炼狱,就是这里海底城的样子。现在的我们就在这里生存,终日不见天日。我曾好奇,既然我们这里没有白天,何来“黑夜”的概念?不过后来我想了想,即使是在只有“痛苦”存在的地狱,也并不存在过“美好”,但里面受尽折磨的灵魂也能感知痛苦并哀嚎,这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期间,身体已经随着无意识驱使的记忆本能来到了藻鬃爬行者酒吧。虽说是酒吧,但它和地球上那些灯红酒绿的浮夸玩意完全不同,这里的酒吧,更多的是以功能性为主——除了喝酒吃食,许多潜艇出行前都会在这里进行船员的招募工作。因为我们这片史前世界根本没多少娱乐的去处,人们只要一有空,便都往城中为数不多的酒吧里钻。什么八卦奇谈啊,爱恨纠缠啊,人文社科啊......只要你竖起耳朵认真甄别这里鱼龙混杂的声音,就总是能找到你想要的消息。
这家酒吧的店主是老比尔,从我出生以来他就经营着这家酒吧,至少已经四十年了。我每次来这总是点最便宜的异型土豆泥和藻鬃肉丸,他每次看见我走进来也是直接就朝着后厨喊话:“希尔来了!”然后后厨便心领神会做起我常点的那道菜。
“听着,比尔。我最近那个梦又开始了。”我来到我最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倾着身体与吧台前的比尔交谈起来。
“哦?怎么?深潜的感觉让你很不舒服?”老比尔一边擦着他手中的酒杯,一边回我的话。
“这确实让我很不舒服,我总感觉...总感觉这像是个预言,而不单纯只是个梦境。你知道,我得快一些了,我觉得我不能再做跑商船的工作了,这工作除了维持基本的生活根本攒不下什么钱!你看我每次来你这点最便宜的东西,住最廉价的居住舱,可账户里的钱像是在底部开了个看不见的小孔似的,连流出的声音都听不到就这样子消失不见了!这样子我这辈子根本没法回地球。”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的确,这的确呀!可你想一想,如果你挣到的钱如果能少拿来买一些在我们这价值堪比金子的纸书,钱或许涨得会非常明显。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对这些书籍有多狂热,也是别人没法指手画脚的。可你看了这么多书,整天歌颂这个歌颂那个先驱者,自己却想着跑回地球去,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要我说,葬在这海底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就打算葬在这里了!”老比尔吐出的话像刀子一样,刀刀见血。
“呃……”我被老比尔的一通话封住了嘴,因为我明白这是事实没法反驳,自己总是过着最困苦的生活,对这些书籍却毫不吝啬,从书中学会赞美先驱者,又渴望回到在书中散发着无尽美好的踏实的地球。我总是这么双标,行动总是出卖自己最原本的欲望。
“行了,我今天就不怼你了。只是我得和你说明白,在这儿好活有的是,只是你愿意怎样去权衡利弊罢了。你当初就是因为怕死,才选择跑的商船,可你要是...我不想怂恿你去送命啊!但你也知道深潜船拿的钱更多,你该怎么做呢?呶。”说着,他下巴朝我身后的方向点了点,我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三号桌那里坐着的那个半边身子机械臂,长着熊脸的家伙了吗?他就是深潜界出了名的斯多姆舰长,想吃大口肉,最好跟着他,不过你也得做好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这世界就是艘远航的船,没有哪次航行是没有风险的。”
虽然酒吧里的人鱼龙混杂的非常之多,我还是很快在人群中间找到了这个“斯多姆舰长”,毕竟他银色的机械臂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虽然我们这个时代机械义肢什么的东西已经不是什么稀奇货,但在这环境残酷且被地球政府严重剥削的星球,能有钱买得起机械臂的人少之又少,而在这个鬼地方,用得起那玩意儿的人,不是富得流油的寡头巨富,就是受政府照顾声名显赫的冒险家。
我仔细端详着斯多姆舰长, 他有着一脸浓密的灰胡子,胡子上是一双深陷的眼窝,其中一只是瞎的,眼窝和黯淡的眼球结合起来幽幽地向外散发出阴郁且坚韧不拔气息的眼神,活脱脱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那些阴郁的俄国人。他嘴中叼着的老式烟斗一定是和他融为一体的,因为我在第一次观察他脸的时候竟然没发现那个烟斗,只是随着他的吐息才看到那个火光在他瞎掉的左眼那里一闪一闪,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眨巴眼睛的野兽。而覆盖在他闪耀着银色光辉的机械臂上的军装和披肩,朴素至极,不,我实在不想用“破烂”和“邋遢”来形容他的那身装扮,但确实是这样的。因此,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受到政府照顾声名显赫的冒险家”那一类人。
而我,已经深深被他身上的那一股勇猛给迷住了,脑子中回荡的是老比尔告诉我的话——“想吃大口肉,最好跟着他”,并对此深信不疑。
回到居住舱的当晚,我又做了一个梦。不,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我往昔记忆的播片。
我当时只有五岁,双手紧紧抓着父亲的左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我感觉...有些悲伤,并且浑身上下都非常不自在,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在我的面前的是一块全息影像屏,正模拟着地球上微风和煦,晴空万里的窗口景色。模拟的窗帘轻轻被风拨动的样子,却又没有任何风的声,让人感到非常祥和。而母亲正闭着双眼,表情安详地躺在病床上——那是她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她和父亲是第一批从地球来到木卫二的开拓者之一。自打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躺在这张病床上未曾离开过。因为在这深海中,没有任何值得让病人去的地方。对她来说,一直在发生变化的,不过就三样东西——时不时切换景色的全息屏,正在成长的我,以及自己正在衰弱的身体。那时能让我感受到的,只有生命的沉重与严肃。
她的床头摆放着非常多的书本,其中只有几本是她与父亲从地球移民过来时捎带的,大部分都是他们在这里花高价购买的。我们不能来看望她时,这些书籍就是她聊以慰籍的东西。每一本书她都读过五、六遍,然后每一次我来看望她时,她总是让我和她一起倚靠在枕头边,拿起一本书,慢慢都给我听。这些内容几乎都是描绘地球上的美丽生活和关于他们青春奉献的故事。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们所居住的环境有多恶劣,也并不能感受她给我描述的那些内容有多美好,因为我从没得到切切实实的对比过。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父亲在深海中遭遇事故,曾经的那些重担全都压在我的身上......
当梦醒后,我毅然决然踏上了斯多姆舰长的舰艇。
本次出航是为了打捞三千米深处的一艘沉艇。这艘沉艇并非在我们始发站往下三千米处,而且需要我们去到迄今为止,人类在木卫二上最远的一个殖民地,然后还要再横向行进个五百里。
我们从始发站出发时,舰艇上一共有十四个人。三个军需官负责艇上的防卫工作,两个医生负责照顾船员的健康,七个维修工与电工负责舰艇上的设备维护,余下我和另外一个名叫艾萨克的助手跟随斯多姆舰长出艇执行任务或给其他位置的人员打下手。
这艘舰艇也是出奇的华丽,庞大的舰身涂满华丽的亮紫色,两门机炮和一门主炮向外界宣誓着它的威严与尊贵,宽敞的船舱还额外配备一个副引擎以备不时之需,并且还配备有一个刻印有亮金色希伯来文“ג'זבל.”的小型勘探船,小型勘探船还装载有威力巨大的深水炸弹,简直是豪华得不得了。看来斯多姆舰长这辈子得到的钱几乎全投在这泰坦巨兽上了。当我第一次见到这艘舰艇时,只觉得充满了安全感,实在不明白待在这艘武德充沛的舰艇中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启航之后的几天,一路上并没什么太多可值得花费笔墨去描述的事情——几乎与我跑商船时没多大区别,搭载尊贵的客人,运送货物,顺手维护一下路上的信标塔。但随着我们驶离人类聚居地越来越远,斯多姆舰长身上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奇异的怪象。比如在值班人员相对较少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舰艇上胡乱晃悠,然后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扯着嗓子在对讲机里大喊大叫,说这儿起火了,漏水了,或者是线路断开了,等人急冲冲跑到那里时,只见他整张脸的脸色惊恐至极,汗水淋漓地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当到场人员问他哪出问题的时候,他总是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缓缓抬起头来强装镇定的样子,告诉你一切尽在斯多姆的掌控中,问题已经被他解决了。可那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舰艇的安全警报从来没有发过声。比如上次他叫喊着火灾的时候,我们的修理工赶忙跑过去,发现地上除了胡乱喷洒得到处都是的干粉以外,没有一点儿火焰烧过的痕迹。
起初这事第一次发生时,大伙都心照不宣闷地在心里,可多来几次之后,我们便偷偷讨论,让医生给他的精神做一下鉴定检查。但这老家伙一看到医生拐着弯子要给他做身体检查时,本就阴郁的脸色变得更加神头鬼脸的。他大喊着自己没问题,并质疑医生为什么要给他检查?
当时医生被他那涨红的脸恶狠狠地盯着,感觉他眼睛在喷火,胡子上全冒着炽热的怒气。医生满头大汗,双手推在胸前尝试保护自己,双腿颤颤巍巍地向后打颤。但突然之间舰长涨红的脸缓和了下来,在他头顶电闪雷鸣的风暴也倏然消失,变得异常平静,并让医生赶快检查完事。医生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执行完一套职业化的鉴定标准后,宣告舰长一切正常,可能只是有些神经衰弱,然后开了几片镇静药给舰长以缓解这个症状。
虽然最后确认了舰长精神状态正常,但这些事情多少还是让我们感觉有些不安。因为人总是会这样,一旦你陷入进去,总会换着法子给它们找理由。特别是我们现在已经上了船,远离人类的聚居地,看到这些诡异怪像,总会找理由去忽略它们,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假如不这样做的话,你迟早会有疯掉的一天。
到海底的目的地时,斯道姆舰长在舰长室里通过对讲机兴奋地向舰上的所有的船员宣告,我们已经抵达了。
他在开始下潜之前,就已经将我们所有人叫到加压舱里,并让我们多在里边待了相比一般三千米深处多一倍的时间。当时我们就已经就着这个事情向他提出质疑,但他只是淡淡地说:
“你们是我的船员,我可不想你们跟着我跑了大半个星球,然后出舱就昏死过去。我宁可多花点时间,稳妥一些,更以防有人有HPNS的征兆。”
“什么是HPNS?”我茫然地问道。
“你个商船菜鸡,你当然不会知道……”斯道姆刻薄地向我叫喊起来。
“高压紧张并发症。肌肉颤抖,通常从手开始。恶心,高度亢奋,并逐渐失去方向感。大约每二十人中就会有一人无法承受,因而发狂。”一名医生赶快打断了舰长对我的嘲讽并解释道。
我其实对舰长的刻薄话并没多大感觉。经过这将近五个多月的相处,我已经能感受到舰长并非完全如此。用“阴晴不定”来形容更准确一些,有时候感觉他对船员们像个慈父,又有时候刻薄如恶魔。或许他以前并不是这样,我曾在舰上看到过他和几位老船员面脸笑容地拥抱在一起的合照,那些笑容丝毫不假。而几位老船员也私下与我沟通,斯多姆的水下经验非常硬,并且胆识过人,只是上一次返航后开始变得有些偏执,而这些尖酸刻薄只不过是他偏执欲挤压的结果:“看看那闪耀的银手臂。那就是他上一次出航归来时得到的‘战利品’。他驾驶着那小艇回来时,整个左肩膀都在滋滋冒血,左眼球也像是被勺子挖走了一样黑洞洞的。当我们拆开他自己包扎好的绷带,那颗血淋淋心脏就在我们眼前激烈地颤动。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们当时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到底是感到惊讶还是惊吓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伤口出现的那天,仿佛他的灵魂也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有些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溜了出去,又有些什么东西从外边挤了进来……”
我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说这些话时,究竟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吓唬我?我们现在已经远离最后一个人类殖民地五百里远,并且还在至少三千米往下的深海中。假如这首舰艇现在不是一个温暖的家,那就只能是一个冰冷的合葬墓穴。
我和艾萨克还有舰长,三个人穿好深潜服站在出舱口,紧握住防冲击握把。
当舱门打开的那一刻,冰冷刺骨的海水像发了疯一样涌进来,凶狠地冲击着我们的身体连连后退。
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我们已经完全浸没在海水中,这股强大的压强,好像自己就站在一条寒霜恶龙的吐息前。它口中呼啸着凛冽的霜冻风暴狠狠砸在我全身,可以呼吸的空气全被这股风暴吹走,脑子也快要被冻得神志不清……
“嘿!小子,把你深潜服上的恒温系统给打开!”舰长轻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深度吧?现在你一定感觉头昏脑胀的,别慌张。这是正常反应,再多泡个几分钟你就适应了。来吧,拿上你们的推进器跟我走。”
等我出了舱口,确实感觉到适应些了,虽然还是感觉胸口压着一颗铅球,但至少没刚才那么严重。
然后我们便朝着舰艇的下方游去,来到一块比较宽阔平坦的岩面上站住脚。我抬头向上望去,舰艇就悬停在距离我们大概十米的头上,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是舰身发出的探照光把周边墨蓝色的海水照成了深蓝色。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竟感觉空旷得可怕——能见度不到十米,看不到我们顶上或者周边的沟壑岩壁,仿佛站在一片纯净深蓝的虚无之中。毫无意义,这里太干净了,干净过了头!像是亡者之地一样没有生机的干净,因为太过于干净就是荒芜。你要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不妨想象一下和我一样站在这个地方,能见度不足十米的深蓝色之中,这里没有任何的生物,即使是有机的漂浮物都没有,一切都感觉无边无际。好像这些鬼东西都混在十米之外的阴影之中,张开血盆大口,悄悄向你逼近,等你看到它的时候,它那张尖牙利齿的深渊巨口离你只有五米远了。
“测试和舰艇上的通讯连接!”舰长突然说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收到!声音非常清晰!请你们那边回应!”舰艇那边传来回话。
“通讯正常!定位器显示沉船就在我们这块平台边缘下方的二十米处,我们会继续下潜。到沉船入口处我们会放置信号增强器维持我们的通讯。”
“收到。”
对话结束后,舰长招呼着我们过去站到平台悬崖边,然后往下潜。
当我们看到沉船时,它正卡在海沟峭壁一块凸起的尖岩上,浑身布满了许多奇怪的窟窿,残破不堪,而这些窟窿好像都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诡异气息。不过我得庆幸它正好卡在了那里,不然不知道我们还得游多深。
舰长指挥我们放置好信号增强器之后,便用切割枪打开沉船的舱门,领着我们一起游了进去。
进入到沉船内部,空间变得逼仄狭窄起来,船舱内所有东西都附着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杂质,碰上去就是一股滑溜溜、黏糊糊的感觉。
沿着蜿蜒似迷宫的道路继续前进,我们来到了舰长室门前,然后打开了它,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可能今生都让我难以忘却——仿若地狱绘卷一般,至少七八具人类尸体漂浮在里面。但奇怪的是,这艘沉船从失事到现在,至少已经一年,这些尸体不说会被这恐怖的水压压成碎片,而是一点**的迹象也没有。只是他们苍白的皮肤也像船体一样,附着着一层灰蒙蒙的杂质,并且全都闭着眼睛,表情非常安详,好像只是陷入了沉睡一样。似乎时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保全着他们的身躯,而诉说着这一切的,只有永恒的沉默。
我实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而舰长只是淡淡地指挥我们搜寻这里,找到一个镂空的正方体物品。
我看到身边有一具尸体,双手正紧紧抓着舱内舷梯上的栏杆半跪着,而手中还紧紧攥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奇心驱使我游了过去。我仔细端详他的脸,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庞,只是两个眼窝中间黑洞洞的,都没有了眼珠子。然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过去尝试把他紧握的双手掰开。
这具灵魂的容器明明已经毫无生机,但是这手的握力着好像活着一样,使劲地和我较劲,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把他的手掰开,扯出了那个攥在手里的东西——竟是两颗粘在一起的眼珠子。我感到有些犯恶心,想把这两颗眼珠子塞回他的手里时,抬头看到他已经睁开眼睛,正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像是一股充满寒意的电流瞬间从脚底传到头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到头皮发麻的瞬间我大吼大叫着胡乱挥舞四肢,向后推开自己。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请报告!”耳机里传来舰艇通讯员慌张的询问,舰长和艾萨克也赶紧赶到我身边。
我此时仍然惊魂未定,战战巍巍地举起手指向那具尸体,声音非常颤抖地告诉他们:“刚刚……刚刚那具尸体,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
只见舰长满脸狐疑地看着我,然后慢慢游到我指着的那具尸体前,端详着他的脸:“这……他根本没有眼睛!你小子是不是太紧张,患上HPNS出现幻觉了?”
我晃了晃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这真的是幻觉吗?我在心中肯定地发誓,刚刚他绝对睁开眼睛了,但为了我回到船上不被他们拷起来,或者是让他们和我一样陷入恐慌,我决定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恐惧,缄默不言为好。
“好吧,无所谓了,总之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赶快回舰吧。”舰长说完,拿着那个找到的正方体塞到我手中。
我抱着那个镂空的正方体跟着他们艰难地爬出舰长室。这玩意儿真是奇了怪,明明不大,还是镂空的,但拿着比同体积的实心铅块还要重上不少,要是我们没带手持推进器,我实在有理由认为舰长让我们干这牛马活是在剥削虐待我们。
出了舰长室之后,舰长向舰艇报告我们即将返回,但不知是不是通讯出了状况,我们的麦克风里一直没传来回应。
“该死的!”舰长低声咒骂到,“我们得赶快出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些慌了神,但刚刚还清晰无比的通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连一点征兆都没,就悄无声息地断开了?虽然我们之间相距可能只有三十米远,但这周边的氛围,只需要一点点稍微有些怪异的现象发生,一个正常人的理智就随时都会崩塌。
到沉船外通讯增强器的一路上,舰长还在不停尝试着叫喊回应,可那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当来到信号增强器那里,才发现他们那边的通讯已经离线了。
“这帮蠢东西到底在干什么?”舰长还是停不下自己口中的咒骂声,并让我们把器材设备收拾好。
待我们回到下舰前的那块岩面平台上,之前在我们头上照射的光亮已经没了。舰长举起手中的手持声呐朝头上扫了一下,发现舰艇就悬停在我们头上二十米处。
“好了,我们抓着推进器游上去吧。别开得太快了,慢慢来,毕竟看不到舰艇的探照灯。”舰长说。
于是我们一齐抓着推进器,向上游了过去。
可不知究竟怎么回事,感觉游了许久,都没游到。舰长也变得疑惑起来,再举起手持声呐查看,舰艇还停留在同样的距离。我朝脚底看过去,刚才供我们站立的岩面早已不见踪影,这说明我们的确是在移动的,可头上这么个玩意也在跟着我们同时移动吗?舰长下令让我关闭掉推进器,停留在原地,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艘舰艇也不移动,仍旧和我们保持一模一样的距离,甚至一点偏差都没有。
舰长气得哇哇大叫,推开我亲自去掌舵。他再次启动推进器,把马力加到最大,一手操控着推进器,一手拿着手持声呐,然后目光只在推进器上的速度显示屏与声呐之间来回交错,完全不看前路。
此时的推进速度已经达到了20km/h,但从声呐上完全看不到一丁点位置变化的痕迹。而我此时不知道是不是恐惧过了头,那股恐惧感现在已经转变成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感,我开始一厢情愿地相信他们是在耍我们,并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回到船上一定要抡起拳头把他们胖揍一顿。
大概开了2分钟,速度艰难地攀升到22km/h时,我们眼前忽然地一下,出现了舰艇闪耀着紫色的铁板。我大叫着快停下,舰长这才将眼神从这两个机械设备上抽离,只不过在海底这个能见度,当我们看到舰艇时已经刹不住车了。虽然速度紧急扣了下来,但连续几声沉闷的“咚咚”声,抵着推进器的三人还是重重地撞在了舰艇身上,推进器瞬间被撞击得四分五裂。幸好深潜服有较强的抗压性来抵住冲击,我们面罩上只出现了轻微肉眼模糊可见的裂纹,身体并没受多大伤害,但心理就说不准受到多具体的伤害了,毕竟我们现在每个人都是神色慌张,大喘粗气。
我们开始沿着舰艇的铁皮摸到底部的舱门。舰长拿出自己的身份识别卡尝试打开舱门,刷了好几次,系统都是提示“错误:无法识别身份”,然后舰长像发了狂一样猛刷,嘴巴里也是咒骂个不停,不过好在最后终于识别成功打开了舱门。
舱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们感到压在身心上的两块巨石终于卸了下来,可回到舰艇上的那一刻,又装载了回去——艇内除了暗红色的应急灯亮着,其它的一片漆黑,并且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而舰长也察觉到了这种不寻常的迹象氛围,把刚准备放回武器柜的鱼叉枪又拿回了手上递给我们。
“伙计们,我们回来了!”舰长朝着舰内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一片死寂。
不过此时仔细听的话,可以隐约听到一点像是电话被挂断之后,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嘟”的声音。但这声音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既不是船体遭到破坏的警报声,也不是人声,而且太过模糊,完全无法辨别它来自船上的哪个位置。我们尝试拨动身边的按钮以打开照明设备,没有反应,所以我们决定去到反应舱查看情况。
伴随着昏暗的应急照明灯的红光,我们沿着黑洞洞的舱道慢慢摸进。奇怪的是,舰体没有一丁点儿漏水的迹象,可一路上都是湿漉漉的,借着应急灯的灯光,也无法看清液体的颜色。但我们现在已然是无法顾及这些东西,只一心想着赶快把电力恢复。
来到反应舱仔细检查一番之后,确定是反应装置是因为突然过载导致的断电后,舰长便留下了艾萨克在此维修,然后命令我跟着他去到舰长室检查船体情况。
我们来到舰长室,舰长从他熟悉的应急箱中摸出一只手电筒。打开手电后,绕着周围照射了一下观察情况。此时我们才知道一路上湿漉漉的液体是遍地的血迹。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感觉自己差点就要呕出来,但还是忍住了。舰长说,路上没碰到任何人的尸体,就无法确定这些血迹到底是属于谁的。不过无论是船员还是入侵的怪物的,都说明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突然想起艾萨克还独自留在反应舱那里检修设备,于是通过麦克风朝他呼话,可那边也完全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该死的!”我取下麦克风设备用力拍打,此时我已经是陷入一种恐惧和愤怒交合的精神状态,以为这样就能把它拍醒似的,可结果证明我自己确实是在无理取闹,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效果。
在这样胡闹的尝试无果之后,我抬头望向舰长。舰长此时正站在舰长室的舷窗前,仔细盯着舷窗看,于是我也慢慢走过去看着舷窗。
只见舷窗内部盖着一层厚厚的水雾。舰长慢慢伸过手将玻璃上浓厚的水雾抹去,然后举起手电筒朝外照射,只有一片蔚蓝与黑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然而船长盯着那片黑暗看得出了神,我刚想开口问他在看什么,他却立马伸手嘘住我。我感到有些诧异,于是也跟着他看向那片黑暗...
慢慢地,慢慢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又或者是我出现了错觉。
忽然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睛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惊讶地问到。
船长仍然不给予我回话,他就矗立在那里与那只血红色的大眼睛相视而望。没多久,我开始感觉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耳鸣声,越来越大。逐渐,我的头像是塞在了大钟里面与震动的金属产生了共振一样,越来越严重,一种强烈震动的错觉在我面前展现。那只大眼睛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芒,就像悬挂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的血月,幽幽地散发出邪恶的光芒,静静地俯瞰着这个世界的满目疮痍。我越来越忍受不住这股强烈的共振感,双手捂住耳朵,但一点用处也没有,还是能感觉大脑在我的头骨里变成一块金属块,疯狂地共振。
此时舰内的电力突然恢复了,所有灯光都亮了起来。我看到不远处的舰长和我一样,面部极度痛苦扭曲地跪倒在地上,一手撑住身体一手捂住耳朵,艰难地爬向操控台,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应急电源,握住操纵杆慢慢瞄准大眼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我眼里这个世界已经感觉晃动成一片混沌,但他还是用最坚韧的毅力去操纵武器设备,朝着大眼睛来了一枪。
大眼睛中了一枪,迅速闪退到黑暗中,我们也忽然从这迷狂的混乱中得到了解脱。
两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坐在满是血污的铁板上,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人体共振实验一样,甚至还没能恢复过来为劫后余生的快感做准备。
舰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挥起双手扬了扬粘黏在手掌上颜色浓厚的血水。这一下没把手上的血水甩干净多少,反而又把自己浑身弄得全都是血迹和血腥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地把双手的血迹直接擦在了自己身上的舰长夹克的衣襟上,然后颤抖着右手从衣服内袋拿出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烟斗,挂在嘴边。
他再次点燃那个悬挂在瞎眼前的烟斗,猛地吸入第一口烟,那熠熠的火光像是他曾经失去的眼睛,我甚至能听到烟丝在熊熊燃烧时火灰噼哩啪啦作响的声音。第一口过了肺的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微张的口中汹涌地喷薄而出,配合上他脸上那严峻的神色仿佛一头怒不可遏的公牛。
舰长走到瘫坐在铁板上的我的身边,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把舰艇往上开,我们得走了。”他走到舰长室门口时又停下来回过头对我说:“马力加到最大往上冲,绝对不要停下来。”然后一转头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回过神来的我用手背擦拭我额头上的汗珠,走到操控台前,按照舰长说的,调节好方向阀,将推进功率拉到最大。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钢铁巨人,舰身轻轻晃动几下,慢慢听到舰艇功率转速越来越大声。我打开声纳定位器,发现记录器上显示我们现在居然处于六千米的深度之中。但我已经不在乎这么多了,看着慢慢缩小的深度...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忽然操控台的屏幕上弹出了小型勘探船离舰的提示信息。
“舰长,系统提示我们的小型勘探船...”我尝试向舰长报告这条讯息。
“是我开的。”耳机里传来舰长淡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报告。
“你...你开的?!为什么?我们不是要回去了吗?”
“不,是你要回去了。”我一时哑口无言,舰长继续慢慢地说道:“听着,孩子,你知道在我们这里存在着一种叫‘潜渊症’的病症吗?我想你知道,毕竟我们这潜过水的人,有百分之三十五的都会患上这种症状。它会让你变得癫狂,歇斯底里,阴晴不定,一辈子都活在这种阴郁痛苦的幻觉之中,即使是睡梦也会幻化成梦魇侵蚀你的大脑。在这广袤的痛苦中,我已经分不清这是痛苦的幻觉还是已经早就变成我们这阴冷潮湿的现实。但无论是哪一个,全都拜这些怪物所赐。一百多年前,我们驾驶着最先进的飞船来到这片遍布寒冰与辐射的星球,若不是先驱者的热忱与牺牲,这颗星球的资源毫无疑问会被我们舍弃掉,我们建立一个又一个宏伟的聚居地,最后却止步于此,安于现状,谁都想拼命工作攒够钱换取一张回到地球的天价船票,却没人真正想过向前探索!这是为何?我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如此痛苦与画地为牢的生活了!若是真正地想独立自主,我们唯一的选择只有前进!我们刚刚到达了木卫二冰层下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类到达过的深度,这里遍布着所有人都不会也不敢靠近的生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是开拓者。而你手上拿着的那个镂空正方体是这里的远古遗物,埋藏着这颗星球目前最大的秘密,你一定要把它带回去!而我这边,我刚刚在往大眼睛上打了一发追踪器,这是我和那它的私人恩怨。到时候深水炸弹产生的冲击力会把你加速往上推,你可得坐稳一些!孩子,再会了,假如有机会的话……”
说完这段话,斯多姆舰长像西部牛仔一样,怀揣着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癫狂,大喊了一声“咦哈”便掐掉了通讯。我愣着神盯着眼前的电子屏幕,脑子中景象只有舰长像奇爱博士坐在炸弹上一样,驾驶着满载深水炸弹的勘探船朝深渊滑行而去。
舰内一片沉默,只有推进器高速运转的声音。我独自一人呆站在控制台面前,只感觉到空间里充斥着寂寥。
我拿起那个镂空的正方体朝里边看去,发现里边悬浮着一块黑亮黑亮的方形石块,我透过缝隙仔细观察这块石头。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从内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暗红色的亮光,每闪一下都能看到内部好像布满了附着在心脏上的血管脉络。
“神...印,必须,拿,回去...加入,他们...”一串断断续续,诡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一回头,看到那个名叫李的电工正站在舰长室门口。他低垂着头满身血污,整个身体以极度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还不时微微地抽搐抖动,口中咕哝着一些怪声音,一跛一跛地朝我走过来。
“李?”我有些紧张地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突然站定在原地,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我。我看到他的脸色异常惨白,而在这惨白的脸上,有着两个黑黢黢的血洞。然后他并拢住双手,缓缓地伸向我,再慢慢地打开双手。在他手中的,是两颗血淋淋的眼球。
“献给,神明!”他嘶哑着声音呼喊,猛地扑向我。
我看到他这扑过来的恐怖模样,立马用双手推开了他,捡起身边的鱼叉枪对准他,警告他别过来。
他有气无力地跌倒在铁板上,又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慢慢转过来面向我。随后,在他身后的舱门又涌入了许多和他一样面色惨白,双眼已经挖空的其他船员。他们缓缓向我靠近,口中一齐高喊着:“献给神明!”
我不再犹豫,扣动手中的扳机,鱼叉迅猛地飞出去扎穿了他的头,血浆四散飞溅开来。我拿起身边一切东西朝他们猛砸过去,椅子,烟灰缸,水杯...有什么扔什么,但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痛觉,每一次被砸倒后又站起来。
眼看他们步步逼近,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应急箱,拿出里边的唯一一颗高爆手榴弹,拉开保险栓朝他们仍过去。
几秒钟后,海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且巨大的爆破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冲击波推击着舰体,而在冲击波推击舰体的同时,扔出的那颗手雷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这片耀眼的白光是我最后的记忆......
我再次醒过来时,只见艾萨克轻拍着我的脸颊,呼喊我的名字。当他看到我睁开双眼后,彻底舒了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他便帮我穿好潜水服,搀扶着我爬上舱口的舷梯。舱门打开的那一刻,眼前是一片凛冽的寒风与冰川山脉的寒冬景象。艾萨克搀扶着我走到舰艇的甲板上,远处天空浓厚的云层露出了一丝耀眼的曙光。随着耳边盖格计数器不断作响的“滋滋”声,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明亮清晰。
我举起手中的航海记录本。墨绿色的电子屏上划出一条闪亮耀眼的线条,仿如点缀在漆黑夜空中熠熠生辉的北斗七星——这是我们的航线。
艾萨克指向远处朝我们飞驰而来的救援飞船,转头告诉我,我们已经获救了。
我无力地笑了笑,心中喷涌出一股无比喜悦的暖流,然后再抬头看向天空的曙光——在雨沫横飞和乌云翻滚之上,托出一张天使的脸庞;这张光辉的脸发出一束光,远远地落在颠簸不已的船的甲板上,照耀沐浴在我们身上。“啊,大无畏的船,”那位天使似乎在说,“冲呀,冲呀,你这大无畏的船,勇敢地把住舵;你瞧!太阳正在突围;乌云正在散开——湛蓝的晴空就在眼前。”
感谢您阅读至此,本篇内容已全部完结。
对于我本人来说,创作如此一篇长文实属不易。因为期间遭遇了多次的灵感枯竭。这只是我人生中第二篇故事创作,非严谨的话,算是第三篇。不过并非完完全全的原创,期间受到了许多相似题材内容的启发,比如游戏有(除《潜渊症》以外)《阴暗森林》、《死亡空间》《血源:诅咒》,电影《深渊》,小说有洛夫克拉夫特的《洞中兽》和《神殿》,以及梅尔维尔的《白鲸》。
其中影响最大的还是《白鲸》这部作品。假如有熟悉这部作品的朋友,很轻松就能看出我文中有刻意模仿的痕迹,甚至结尾的最后一段我就摘抄了文中的内容稍作改编。
不过也很有可能模仿得不是那么到位,因为还有许多内容细节在我创作过程中担心太冗长而删掉了,所以也有很多看起来衔接得不是那么好的段落,就比如我在描写舰长疯病的那一章节。虽然在最后几章中算是圆了过来,但最终的好坏还是得交由读者们去评判。
最后,感谢您的阅读,也希望你能喜欢我以这首Sythnwave风格的Odyssey曲子作为结尾!
“想想看,有时做共犯比告密者更好。”——犹如萍水相逢的人最终成为一段歌谣,我们是游戏玩家,努力做一些硬核又有趣的事情,我们是全息玫瑰碎片Hologram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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