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在想,她們對我的高期望或許是一件極其錯誤的事情。
當德克薩斯因為我的指揮失誤在我的面前受傷時,腦子裡全都是——“結束這一切吧,如果有誰能帶走我,不論是天堂還是地獄。”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後方的幹員將我拉離現場,我就看著德克薩斯倒在我的眼前,而我離她越來越遠。
我開始發瘋似的吼叫,用力掙脫他們的束縛,不再去管什麼天災、礦石病、愈來愈多的敵人、聽起來好聽卻傷害我心的言語。我想衝到她的身前,抱住她,用我的一切換來她的無事。但世界又怎麼會如我腦中所想一樣?如若真是如此,諸如此類的事情怎會發生?
眼前的一切都阻斷在插入身體的針管後,明明只是可以像相擁入眠、互道晚安那樣稀鬆平常,抑或是親吻著醒來,迎著陽光訴說明天那般溫暖人心,為什麼會讓一切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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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在醫療室外的長椅上,走廊的日光燈刺眼,一種沒來由的怨念想讓我把它砸的粉碎,可阿米婭在我身邊,我什麼也做不出來。或許是不想讓她看見我的另一面,暴躁、怠惰又絕望。她在碎碎念著什麼,大概是我不要擔心,德克薩斯一定會沒事……可我只覺得她吵鬧,於是捂住耳朵,阿米婭也明白此刻的我聽不進去任何東西,匆忙道歉便轉身離開。
只留下我的一句對不起在空氣中飄散。
看見德克薩斯臉上的氧氣罩,她虛弱的樣子,醫護人員忙前忙後的身影,手術檯上的血汙,感覺心臟都被擰結在一起。如果,如果這次不是交由我指揮,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亂子?因為我顧及了和德克薩斯的感情,將她安排在我的身邊,才會讓她受傷。
如果受傷的是我該有多好?
我不清楚。
醫療室裡面的醫生們如釋重負的笑,而德克薩斯虛弱的臉色依舊。待到我走進醫護室,坐在床邊才回過神來,屋內只剩下我和她,她粗重的喘息,周圍皆是電子器械刺耳的聲音,我握住她的手,她沒有任何回應。
“醒過來……德克薩斯……”我俯下身子,撫摸她的臉頰,她緊閉的眼皮微跳,似乎在對我回應。
“對不起,德克薩斯,對不起。”伸手拾起她的一絲頭髮,往事湧現,不知不覺淚已經模糊了視線,用自己引以為傲的能力,給最親近的帶來傷害的痛苦,實在是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我定了定神,又恍惚的坐回到椅子上,只是一直握住她的手。不切實際的想法在腦中成型,看著德克薩斯的側臉,自言自語著。
“等到你康復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可能是我的錯覺,她也微微用力握了握我的手,這無疑在內心給予了我些許動力,哪怕並不真實。
“離開……”我抬頭看向窗外,嘆息道,“很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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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護室裡昏沉了幾天,一直盼望著德克薩斯醒來,可惜總是事與願違。當詢問到華法琳,抑或是凱爾希和其他任何醫護人員時,她們都只是對我說,德克薩斯一定會醒來,什麼時候是未知,醒來之後會發生什麼也是未知。
我仍然緊握著她的手,每天為她擦拭身體,著魔似的和她對話,期盼著那天的到來,可如是事如所願那麼我便不會寫下這麼多字。
就在我開始覺得一切都失去希望的時候,那隻被我攥緊的手開始微微抽動起來,隨後心跳檢測儀上的曲線開始變得活潑,似乎在歡迎著什麼。
她微微睜開眼睛,眼眸和我們相識那天一樣澄澈,她沒有急著和我說話,而是轉頭看了一下窗外,大概是確認時間,隨後轉過來微笑著看著我:
“早上好,博士。”
回首時我已經泣不成聲,如鯁在喉,輕輕地撲在她的懷裡,她腹部有傷,卻還是挪動雙手撫摸我的頭髮,輕聲安慰著我。
“我這不是沒事嘛。”她嘆息道:“別哭了,我不喜歡看見你哭,你笑一個。”
我抬起頭,生硬的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無比的笑容,嘴角被眼淚沁溼,她的身影有些不真切,嘴裡皆是苦澀。
“好醜哦,我當時怎麼看上你的?”她在我的攙扶下坐起身子,歪著對我微笑,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每一根髮絲都閃閃發光,我注意到她的眼中也有淚光。
“誰知道呢?”我說話帶著哭腔,彆扭無比。
“我做了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她伸手捧起我的臉頰,輕輕撫摸。
“什麼夢?”
“我啊,夢見了好多和你在一起的經歷,第一次約會,第一次去看電影,第一次逛超市,第一次同居,第一次同床共枕,第一次出任務,第一次去看海……我還以為那些都會是最後一次,感覺很害怕的時候,在夢裡你都會出現在我的身邊,你告訴我我要醒來。”
“然後呢?”
“然後呀,我就醒來了,看見你哭的樣子好醜,我不喜歡,你以後別哭了。”
“嗯。”我還是在攥著她的手,像是擔心被家人拋棄的孩子,她看著我的樣子輕輕地笑,因為還沒有康復,每一次抽動都會讓她感覺到疼痛。
“別笑了,會疼的。”
“不是哦。”她捂住腹部搖了搖頭,笑著說:“這種疼是幸福的,你還在,我也還在。”
“嗯。”
“不會說別的話了?”她伸手揉弄我的頭髮,或許她是把我當成了小孩子,不過現在的我也確實像像小孩子。
“說不出來了。”
“噗嗤,那我繼續說我做的夢吧,我夢見呀,咱們離開這裡了。”
“羅德島?”
“對啊,一起遠走高飛,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廝守一生,看看日出,看看日落。”
“其實……我現在就想離開了。”
“嗯。”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事情,只有我沒有,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找到自己存在於此的意義,麻木的工作,日復一日的生活,我覺得我的生命都在被消磨。”
“是啊。”
“阿米婭有帶領感染者爭取和諧世界的志向,凱爾希也有著她存在的意義……乃至於那些小車都有它們誕生存在的意義,唯獨我沒有。”
“所以說啊,一起離開,去尋找意義咯。”她笑著道。
“你和我一起嗎?”
“你就是我的意義,我可要跟緊你,不然我也和你一樣了。”德克薩斯反握緊我的手,輕聲說。
“真好啊。”我嘆了口氣,貼近她的臉頰,留下了一個吻。她的目光跟著我,充滿愛意。
“那樣的事情,現在還不行。”
“反正我也不急……至少,我得到了你的答案,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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