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下再无饿殍3
序:田
(1624年,山西平阳)
夏末,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麦田上,金色的光辉与绿色的麦浪交织在一起,随风摇曳着,远远看去像是不断波动的金色麦浪。“嚓嚓嚓”的声音响起,一排排麦杆应声而倒,形成了整齐的麦茬,一个拿着镰刀,穿着粗布衣,戴着斗笠的农户在田中顺势将这些割下的麦秆扎成捆。
“今年的收成倒还不错,交了公粮,剩下的也够吃,没准还能拿出点去卖,再赚一笔,最好啊每年都有个好收成,麦子能开满整个麦田。”他是这样想的,心里高兴,干活也勤了些。
“爹——爹!该吃饭啦——。”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小女孩举着篮子,里面装的是窝窝头,野菜,朝着农户喊道。
“花棂,等爹爹收完麦子先,很快——。”农户回应着,头也不回,继续劳作,花棂听了,把篮子放在一边,跟着农户身后,帮农户把一捆捆麦秆搬到空旷的地方。
割完了麦子,两人席地而坐,急匆匆地把东西吃完,农户用连枷,石碾等工具把麦粒从麦穗中分离开来,接着花棂把麦粒谈晒在干净的地上,等它晒干。
年复一年,两人都是在祖上遗留的几亩地上劳作,农户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他父母双亡,妻子难产去世,留下了女儿花棂,这些年是农户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长大,看着花棂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奶声奶气叫他“爹爹”,要他抱,在她的欢笑中,满身的疲惫消失了,感到了别样的幸福。
“对了,爹爹,这个给你。”休息间隙,花棂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布包,上面缝着金边“福”字,递给了农户。
“哦?这是?”
“嘿嘿,这是早上隔壁王妈教我缝的平安符,我一个,爹爹一个,都是‘福’,我希望它可以一直保佑我们永远幸福。”
“嗯,好兆头!棂儿真棒!来给爹爹抱抱~”
“不要啦爹爹,你的胡子好扎~”
。。。。
壹:无常
那一天,官家来了人,说是要查地契,没有地契的田要被朝廷收回当公田,查完地契又要重新张量土地,这时花棂发现,那量尺明显比正常的要短一截,便小声的质疑,反倒被差役沉着脸呵斥,而爹爹赶忙捂住她的嘴。
“这是朝廷的新标准,怎么?你们不愿意?”
官家边说着,边让旁边的兵抽出刀,明晃晃的,很亮眼,两人赶忙下跪求饶,之后这么一量,原先的三分之一地被充为公田。
农户依旧要继续耕原来的田和公田,原来的田要交粮,公田的也要继续交,要交更多。。。
花棂这一家倒还好,隔壁的王家因为弄丢了地契,全部的田被划为公田。
多年后花棂依稀记得在那个时候,王家一家四口匍匐在地,哭天撼地扒拉着官家的衣服,其中挺着大肚子的王妈在推搡中摔倒在地,血流一身。
晚上,隔壁王家,破罐子摔碎声,夫妻埋怨对骂声,婴儿的哭泣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很快被一股死寂给替代。花棂听着,紧紧靠在爹爹旁边,一动也不敢不动,度过漫长的夜。
第二天,她从其他邻居的闲话那打听到,因为没粮了,王家的婴儿养不起,被掐死,好像还是个男娃嘞。
。。。
又过了两年,官家又过来查地契,这次说什么要“一层接一层查”“你的地是从李二那儿买的,就要李二证明这地是从孙八那买的,一层接一层,直到最源头的,要是拿不出证明,那么这地以前就是公田,按大明律法,要收回来当公田。”
这地是农户从父亲那传下来的,那些李二,孙八什么的早就死了,死无对证,就这么充为公田。
这一带很多人的地被收走,农户和其他几个邻居不服气,跑到县衙喊冤,结果被衙门的差役举着实心木棍胖揍,农户还想问一问,结果人家一轮木棍把他掀翻在地。
“妈的,你们这帮贱民是不是想造反?啊?”差役大声质问着。
他哆哆嗦嗦的退到一边,被扣上造反的帽子,会被斩首,凌迟,连坐,五马分尸,他不敢冒险,女儿还等着他回家。
傍晚,从县衙离开后,他一拐一扭的回到家附近,他不敢进门,害怕着屋里那双急盼而又无邪的眼睛,只好返回到地里,面对着荒了的麦地放声大哭,花棂因为担心,察觉到异动,跟着到了田地。
她看到往日高大的爹爹不复存在,这像个蔫了的小麦杆,没了精神的可怜男人发出悲鸣,田是要不回来了,她知道。
哭声是会传染的,“爹,爹,我们。。。呜呜呜啊啊啊。”花棂紧紧抱着爹爹,她很久没有吃饱饭,就连哭,泪水都没有流出多少,倒剩下了干呕,夜色降临,她也终于理解了两年前的王家为何会哭,为何会恰。。。
一夜之间,田地的主人,成为了佃户。
日子还是要过,秋收后,农户交了比平时多两倍的粮,以前还能勉强吃饱,现在的剩粮怎么能够挺到明年夏收,随着生活拮据,饭食里掺了越来越多的糠麸,那是又硬又糙的谷壳,吞下去,就像是生吞鱼鳞,黏在嗓子眼,抠不下来,花棂每次吞不下,总要站起来一蹦一跳,农户也只能边叹气边帮着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农民本就看天吃饭,若是遇上一点灾害,粮食减产,都活不下去。
田被充公后,天上再也没有下过雨,河道变浅,土地裂开,麦子还没长大就褪色、发黄、枯萎死去。农户拼了命想要救活麦子,拿起锄头,松土,从早忙到晚。
可麦子还是死了,躺在龟裂的大地上,凤吹过,毫无生机的尸体也跟着摆动。
“交粮,交粮了嗷”官家带着俩兵家踹开家门,闯进屋子,对着农户喊着
“哎哎哎,交粮,八斗米的粮!有粮交粮,没粮用银子换!”
“官,官老爷是不是走错门了?不是前阵子刚交了粮吗?不是不用交粮啊?”
“我可不管这些,你们家旁边王家可没交粮,你们,要替他们交。”
王家?花棂知道,几年前全家的田被划为公田时,全家死的死,跑的跑,早没影了。
“啊?您是说王家?可他们。。。早就没影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啊?”
“哦?他们人没了,就没人交粮,按大明律法,我便要从你们这儿收粮!”
“官,官老爷,我们是真的没粮了,这些年大旱,连一滴雨都没下,种的东西早死光了。。。”
“头儿,他们有粮,在缸里!”旁边的兵家翻箱倒柜,把粮抖了出来。
农户听闻,赶忙扒拉着兵家的衣服,苦苦哀求着“官老爷,求求你们了,这都是我们的活命粮,真不能拿啊!要不,你们别往上报,每人拿一斗米就成,好不好?”
“操,给我滚!这不给你们留了两斗米?我这都算大发慈悲咯,再吵吵,老子把剩下的都拿走。”
花棂听着爹爹卑微的祈求声,和官兵推搡爹爹的声音,一直蹲在角落,捂住耳朵不敢听,每一回那些凶神恶煞官家来收粮,家里无可避免被破坏掉。
粮食越来越少,花棂明明瘦的像个竹竿,但每一次吃饭时,稍微吃点就“饱了”。农户心疼自己女儿,把碗里的粮拨点给花棂,可这个时候,花棂又把粮拨了回来。
“爹爹要干活,多吃点吧。”
。。。
贰:争
撑不下去了了,真的撑不下去了,农户跪在县衙前求见县老爷,哀声求他们支点粮,等大旱过了就还上,可话还没说完,有人用一棍子朝着农户的脑袋抡过去,他脑袋一阵剧痛,隐隐约约听见咒骂声此起彼伏,眼前围着一团雾,“滋---”耳鸣声响着,他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县衙门前的烂树底下,那棵树光秃秃的,像个麻秆,烈日当空下,像是被脱了半截衣衫的人,上半身还是穿着衣衫,下半身什么也没有。
他缓缓站起身,望了望身后,厚重的暗红木衙门死死的挡住他的视线,两旁矗立的石狮子似乎贪婪的伸出舌头,和他对视,门梁悬挂的排刻有“正大光明”,它散发着金光是那样伟岸,倒显得他多么矮小。
可笑。
太tm可笑了。
他在心里唾骂几口,一拐一拧回到了家,可回到了家,自家女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白里透红,眼皮一直耷拉着。
“花,花棂?怎么了?别,别吓爹爹啊...”他赶忙上前,探了探她鼻息,还好,有气,摸了摸额头,好烫!
兴许是被之前的差役吓到了,加上一直饿着,又跟着奔波,烙下了病。
“爹。。。爹,好。。。冷,咳。。。咳,我,好像。。。看见。。。娘。。。了。”
“棂,棂儿不要说胡话,一定没事的,祖宗保佑,保佑。。。一定没事的。。。爹爹,这就给你找郎中。”他手忙脚乱像个孩子一般,突然间看见多年前花棂给他的平安符,上面的“福”字依在,赶忙用它握住花棂的手,低下头祈祷着。
“爹爹。。。我。。。会死吗?”
“不会,棂儿一定不会死。”
“那。。。爹。。。爹。。。呢?”
“。。。爹爹还不能死,至少。。。要看棂儿长大,嫁个好人家,爹爹才能死。”
家徒四壁,郎中也没有,他喂花棂吃了些浓粥配点野菜,她的病好一些了,头也不那么烫了,接着他四处去借粮,去找救济,一无所获,大灾之年,周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救济也是不见踪影。
过了几天,没东西吃的花棂病情加重,甚至像个活死人躺着,话也说不出,头更加烫,气息一断一续像个快被折断的丝。
他目光无神的看着屋顶,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什么也做不了,静待着死亡。
甘心吗?
他问着自己,艰难的爬起了身,在花棂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步履蹒跚拖着锄头出了门,锄头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丝线,不断刮擦这路边的石头,发出刺耳的尖挠声。
他来到县衙前,那里围了很多人,大家群情激愤,大灾之年,税收频繁,家破人亡,饿殍千里,县太爷赶忙出来安抚。
“大家不容易我知道,但你们想想,边疆有鞑子侵扰,这附近盗贼横行,朝廷要剿匪,要剿鞑子,这些就是要很多很多钱,加税不就是为了保护咱老百姓的安全啊。大家咬咬牙,再坚持坚持。。。”
坚持坚持?自家的孩子快要死了,那些大地主、大官家不还是吃的满脑肥肠?不食肉糜?
他死死的盯着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全身肌肉猛地抽搐,不知哪来的力量在手间迸发,用力挥出锄头朝着县太爷脑上抡去,县太爷的脑袋像是被摔碎的西瓜炸裂开来,身子直挺挺的倒下去。
“杀人啦,杀人啦!!!”旁边的差役赶忙冲上来,实心木棍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接着更大的怒吼声盖过尖叫声。
“杀啊!!!”
木棍并没有打几下,很快那些差役被丢来的石头击中,抱头鼠窜,大家的怒气被彻底点燃,无数愤怒的脚步声冲向县衙内,他跌跌撞撞的起了身,加入了愤怒的人海当中。人海声很大,似乎要把这天翻上一翻。
。。。
县衙内一片狼藉,愤怒的人们瓜分着里面的物资,因为女儿,他留了个心眼,只抢了一袋粮和一点银子,很快就撤出了,逃回了家。
他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心送县太爷上路,不料这激起了民怒,打他的差役早跑了,他没受多少伤害,见县衙遭抢,他也跟着去,但也明白,他们已成了暴民,朝廷很快就会派兵家镇压,继续呆着,很危险,不如见好就收。
果不其然,在他逃得远些了,骑着高头大马手着利器的兵家挥舞着剃刀冲入县衙,见人就砍,散开的人被乱枪打死。
“咚咚咚”声一直围绕在他后边,他摔了一跤,接着又不顾疼痛赶忙爬起,往家的方向逃去,到了家,他探了探花棂的鼻息,微弱,还在,赶忙背起她,带着抢来的一点东西和一把砍刀跑出家门。
前方一片混乱,四散的人被一个接一个的射杀,不过混乱的局势让兵家暂时没能注意到他和女儿,他顺势带着女儿逃到附进的山沟沟里。
就这样,他们暂时度过了一劫。
。。。
叁:匪
“咳。。。咳咳咳!”昏迷多天的花棂总算醒了,兴许是平安符的保佑,亦或是这些天农户把抢来的粮喂给了花棂,让她饱腹,身体对疾病有了抵抗力。
可接下来,日子依旧不好过,县太爷已死,这附近戒严,农户是凶手,没法回家。山沟沟也不安全,里面有吃人的大虫,有盗匪,更有取人性命为乐的邪祟。
他带着花棂一路向南,听说越往南,越不会闹饥荒,南方热,水也更多,人们吃的也更多,不会担心挨饿。
(1632年,河南安阳)
那一年,他和花棂在官道上不远处被三人打劫,劫匪不仅要抢了他们的钱粮,还要糟蹋他的宝贝女儿,他不肯,几人就打了起来。
他先是躲避了一人的挥击,反手挥出砍刀,和那人的锻刀相撞,这时另一人趁乱用胳膊肘掐住花棂的脖子,反手将花棂置于身前,另一只手拿出小刀挥舞着,威胁着农户赶紧交出钱粮,形势十分不利。
花棂被掐的几近窒息,也被激发了战斗潜能,她狠狠的咬住盗匪的手肘,把他一块肉活生生咬下来,盗匪惨叫一声,手肘松开,小刀也落到地面,花棂滚落在地,趁乱夺过小刀,朝着盗匪的膝盖刺去。
盗匪的膝盖被刺,失去重心,摇摇晃晃倒在地面,而花棂借此机会扑到盗匪胸前,用小刀刺入他的脖子,几乎把身体的重心都压在上面。
农户这边,见和他对峙的盗匪因为别处盗匪的惨叫而分心,用砍刀往上一挑,盗匪的锻刀脱离他的控制,飞向半空,接着他的砍刀向前一挥,杀了那个盗匪。
而花棂这边,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小刀只刺入一点点,那盗匪就反应过来了,一手顶着她的手,另一手抓住她的衣襟,想要把她甩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双大手从别处握住花棂握刀的小手,接着一用力,刀尖向下直接把那个挣扎的盗匪脖子刺穿。
花棂惊恐的抬头,发现是最后一名盗匪在帮她,她害怕的往后退,那盗匪笑了笑,说她别担心,已经改了主意,不会为难你们父女。接着又说他早就看不惯原来的同伙,见你们父女俩身手好,不如一起前行,一起讨口饭吃。
农户赶忙跑到花棂身旁,紧紧抱住花棂,安慰着她,她也是第一次杀人,情绪奔溃在爹爹怀里嚎啕大哭。
等他们哭够之后,那盗匪就自我介绍说是叫他老王就行,他是安阳人,因官逼民反而落草为寇,希望可以和他们一起前行。
仔细一想,他本人十分可疑,刚刚的战斗倒是没见他的身影,反倒最后才出手,以及他说的“一起前行”是不是继续当盗匪?
在搜刮剩下俩盗匪的东西时,农户和花棂发现有十几两白银,两大袋干粮,看样子这些人刚刚抢完东西,也难怪刚刚的战斗老王会袖手旁观,想必是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等着农户他们帮自己弄死同伙,好瓜分这些好东西,毕竟这些东西哪怕平分,也可以过个几天较为舒坦的日子。
第一次杀了县太爷,也就抢了几两银子,但这一次又杀了别人,就能分到了更多银子,关键是不用出太多力气,农户突然间有种快感,原来得钱可以这么容易,那之前累死累活种田,当个良民,反倒快要饿死!
花棂突然间有些不太认识爹爹了,她看到平日里和蔼可亲,老实巴交的爹爹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她看着爹爹,有些害怕他。而农户见女儿看着自己,似乎看出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也有些尴尬的转过身,也意识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也清醒了些。
自杀死县太爷后他早就已经把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给抛弃了,落草为寇无所谓,但是,他不愿意让宝贝女儿也趟着这趟浑水,这是他唯一的牵挂,唯一的底线。
此后三人在路途中,因为花棂在场,好几次老王的土匪习性犯了,见到那些稍微富的行人就想劫了,但农户这时就会阻止他,令老王十分恼火。
“这世道你当好人有个屁用!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劫匪杀人越货,官兵杀良冒功,你不杀他们,就有别人要杀!为啥不为自己想想,反正都是要死!还有,我们的银子快要用完了,可想过你和你女儿以后要咋办?”
“你!”说到宝贝女儿,农户才会有反应,他也很纠结,但还是因为女儿,他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的另一面。
“这样,前面是郑州,到时我们在那歇歇脚吧。”老王见农户犹豫,出此下策。
农户知道老王想要提示什么,如果在哪里歇脚,有机会把花棂留在郑州。
。。。
肆:兵
(1632年,郑州)
“二十两白银,不能再少了。”商家挑着眉,打量着花棂。农户想让商家暂收留花棂,等以后有了钱就把她赎回来,经过一番砍价,也就以二十两白银成交,商家收留花棂一年,花棂在这期间给人家干杂活维持生活。
。。。
“棂儿,好好听人家的话,等爹爹一年,到时候,爹爹会来接棂儿的。”
“不要!呜呜,我不要和爹爹分开。。。”花棂紧紧抱着爹爹,她一直和爹爹在一起,突然间分开那么久,总要感到害怕。
“棂儿乖,要听话!爹爹就是有要事暂时和棂儿分开,一定会回来的,爹爹保证!”
“那爹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啊。。。好!”
这之后,农户再次回过身背上包袱,和老王一起,继续向前走去,夕阳西下,他的身影越拖越长,花棂看着爹爹越来越小,由碗口大小变成拳头,再由拳头变成黄豆,最后彻底看不见,多年后,她才明白,这是和爹爹的最后一次会面。
其实,农户和老王在离开后,并没有去当匪,当时左总兵(左良玉)从辽东那撤回来后,在河南、山西一带招兵买马,他和老王都去了,彼此心甘情愿但有所不同,他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愧疚花棂,同时投靠兵家总比躲在鸟不拉屎的山卡拉当土匪强,老王则是有别的目的。
很快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当兵要军饷,可军饷哪有那么容易得到?军饷经过层层盘剥,到自己手里就不剩下几个钱,就这些,还常常被拖欠,军中有些前辈还说,他自己都十个月没有领到军饷了,不得不让家里人带些吃的来劳军。
投军几个月后,他饿着肚子,拄着长枪,向老王抱怨,这样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凑够钱,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犹豫当不当匪。可老王笑着安慰他,再等等,很快就有油水可拿了。
(1633年年末,郑州)
军中接到命令,去镇压农民军,这些天他过的可憋屈了,军饷一分不发,还要上战场?甚至丢掉性命?md如意算盘打的真响,这时沉默多天的老王和其他兵家都摩拳擦掌,异常兴奋,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
“老王,你们这。。。是不是被坑傻了?咱们一分军饷没发,还要送命,为啥还那么高兴?”
“哈哈哈,好兄弟,你说我这个盗匪当初干嘛要和你一起投军?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军饷?”
“啊?”
“因为,我们就是为了今天,今天,发财的机会到啦!到时候跟着我,你就懂啦~”
镇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经过一座县城时,他很快看见了什么叫“发财的机会”,那天,老王带着他,踹开一户院门,刀架在院主的脖子上,说
“老不死的,把钱拿出来!否则让你们脑袋搬家,快!”
看着老王这样,他愣住了,这,这是盗匪的台词,可咱们不是卫国的兵家吗?为何兵家也说这些。。。?
院主见有俩兵家在内,不敢反抗,赶忙让家丁去取钱。
老王则悠闲地坐在桌子上,等院主去取钱,等的时候还不忘去朝院主的孙女吹口哨,等钱到了,老王掂了掂分量,一巴掌扇过去
“少给我装蒜!再去取,都拿出来,不然老子砍死你!”
等院主拿了几包碎银出来,老王让他去仔仔细细的搜,“好兄弟,好好搜,不要急~哎,看哪些值钱的,顺眼的,都拿了。”
他这些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般痛快,不慌不忙,慢慢翻,细细找,搜遍每个角落,就连后院猪圈潲水桶都用刀子划开看。不知怎的,他还是想起当年在山西平阳的老家,那些年收粮的狗官总要把他家掘地三尺才肯罢休。
临走时,老王把院主孙女拉过来,恶狠狠的威胁:“明天带3两银子来军中赎人,老子可不管你们是抢啊,偷啊,借啊,反正明天太阳落山前,银子拿来,不然~我把你们孙女剁成块再丢回来!”
“行了,老王,别太过分。。。”几乎要成了匪的农户实在看不下去,让老王放了人,院主的孙女长得倒也水灵水灵的,十分俊俏,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花棂,老王见也是搜刮了不少银子,没计较多少,在院主等人的千恩万谢下两人扬长而去。
在军营中,他发现其他人带着劫来的女人,那都是县内的年轻女子,都是被绑来等赎金放人的,当晚那些兵家们轮流着十分亲切的在她们身上留下一些纪念,然后等第二天那些可怜人拿着赎金,把军营里那些已经是六神无主的年轻女子们带回去,走时还得谢谢那些兵家们手下留情。
“这叫什么?这叫‘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你说,这世道,当兵家还是匪家,有嘛区别呢~”老王得意洋洋的对着他炫耀。
“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长官不会说什么的,昨晚那些女娃他自己就上了俩,哎,打家劫舍,不就是咱兵家的福利?这么说吧,兵家没点匪气,上战场怎么会奋勇杀敌?哈哈哈。”
。。。
队伍一路偷,一路抢,每个人拖欠的军饷很快就补足了,有些人还赚了不少。
在他们走后,那县城很快就迎来了特殊的队伍,他们身着破烂,拿着武器,正挨家挨户的询问之前兵家的下落,院主和其中一个叫“穗”的女孩透露了那些畜生的行踪,那位“穗”似乎是领头的,虽是女儿身,但战斗意志丝毫不比男人差。
而院主孙女是唯一没有被糟蹋的,神智清醒,透露了更多,包括那农户和老王的行为。
穗对这些和盗匪没什么区别的兵家深恶痛绝,对于某些有点良心的,倒不是很反感。
。。。
前线战场,长官挥舞着长刀训话,“将士们,报效我大明的时候到了,砍一颗人头,赏三两银子,砍两颗八两!杀的越多,赏的越多,斩将者封千户侯!”
他握着长枪,有些许畏惧,那些传说中的反贼各个都凶神恶煞,宛如天兵下凡,这些钱属实是有命挣没命花,但老王还是露出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微笑,示意他跟上。
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主力,吊在队伍后慢慢推进,城破后,老王没有登上城墙杀敌,而是带着他绕过城墙,来到寻常百姓的屋内,踹开门后,边说着“老乡,借你人头一用!”,边手起刀落,将屋内人砍的身首异处。
他被喷的满脸鲜血,老王望着他,挥舞着砍刀“还愣着干嘛?这可是三两银子啊”
他反应过来,杀敌不好杀,但杀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易如反掌,到时候人头一上交,谁知道这些是反贼还是百姓?
三两,八两,十六两。。。
大胜而归后这支军队很快就遭殃了,穗他们的这支队伍早就给那些反贼提供了情报,之前在前线的只有小股部队,大部队在狭长的山谷地带埋伏好,突然袭击和他们交战,穗他们也跟着收拾残局。
交战中,老王被俩贼兵刺死,农户见局势不妙,和其他兵家一起四散开来,“砰砰砰!”的火铳声响起,他被击中滚下山脚,抢来的银子滚到前面,“咚咚咚”,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时他要是赶忙逃跑,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他为了去捡那些银子,耽误了时间,捡银子,是因为他的执念就是挣钱把女儿带回来,但还是晚了,当时是穗一行去追击残余的兵家,见他在那,从他背后就是一刀。
他咕噜噜的倒下,银子跌到更前方,他不甘心,一点一点向前爬去,仿佛除了银子,什么都不重要了,接着穗对着他后背猛地一刺,他还在伸手,刚刚好握住了装有银子的布袋。
随后也是慢慢的没了呼吸。
“贪,真够贪的。”穗鄙夷的暗骂几声,穗杀这些兵,是根据他们腰间是否缠绕着人头来判断是否要杀,当穗把他转过身,发现他的长相和之前院主孙女描述的“放过她清白”的兵家模样一模一样。
穗感到可惜,这人到可以是有些许良心的盗匪,像某个从良的木头,但。。。还是晚了。
穗神情复杂着,搜了搜这人身,发现还有个小小的红布包,上面绣有金黄色的“福”字。
“福”字。。。穗想起来了以前给爹爹缝过“安”字的布包,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把这个“福”字包留了下来,但还是留了个心眼,绝不会像某个木头良那样憨憨的把它当掉。
安。。。福。。。。
这时,她想起来这可以组成一个成语,叫——
平安是福
伍:妓院
黄昏时刻,花棂站在门前,伸着头,眼巴巴望向远方,眼神中充满无尽的等待和失望,每次远处有人声,她总会涌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无情的现实击碎,苦苦等了一年,时间就像是要凝固了,每一秒都异常漫长,她的爹爹,依旧没有出现。
之前第一个月,爹爹还会回来看她,那时爹爹苦于没有军饷,后来左总兵去镇压反贼,爹爹那的军跟着去了,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泪水在她眼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害怕,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这份无尽的孤独,继续等待着。
可她能一直等下去,商家等不了,一年零一个月后,由于合同早已到期,商家带着她吃了顿好的,吃了猪肉馒头,萝卜汤,番薯,之后就把她卖到了这城的妓院里。
。。。
妓院,通常在城中的繁华地带,外表华丽,装饰富丽堂皇,大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燃放着香火,以诱人进入。里面充斥着桂花、檀香等香气,妓女们穿着华美,化着浓妆,迎接客人的到来。
然而,这里面坑蒙拐骗,奸淫掳掠,赌博赢财等屡见不鲜,很多妓女就是因为受到剥削和虐待,而被迫卖身为妓。
被卖到妓院,意味着从良民变成了贱籍,花棂心如死灰,一进妓院便哭喊着求死,她早年听爹爹说过,妓院是上位者的天堂,穷苦人的地狱,在这里,妓女们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想死?没那么容易。
“呦,想死啊?你这种人,这窑子我不知道见了多少呢。”满脸横肉的龟公饶有兴致的看着花棂哭喊,边数着银子,边招呼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把她拖进柴房,对待这些不听话的“小羊”,他有的是经验。
拖入柴房后,那些壮把花棂吊到房梁之上,粗暴的拔掉她的衣物,龟公狞笑着,玩弄着一条鞭子,鞭子沾了水,又粗又长,里面包着密密麻麻的细如毫毛的钢针,一步又三步走到花棂面前。
花棂又害怕又羞耻,大骂着龟公,细数大明律法“凌辱成女,施以杖刑,徒刑,绞刑。”
“哈?这世道,你居然还和我扯大明律?”龟公冷酷的笑了笑,接着甩手一挥,鞭子狠狠的抽在花棂身上,钢针和她身体一接触,迅速扎进她肉里,然后猛地一拔出,钢针扯着皮肉一起被掀起,剧痛猛地降临。
花棂神情恍惚,不记得对方挥过几鞭,也不记得自己惨叫过几声,每一次都是生不如死,浑身火辣辣的痛,不一会儿,身下早已被鲜血染红。
她还是屈服了,连声求饶,暗地里也计划好了先躲过这一劫,后面再寻死。龟公那个精呦,哪里猜不出这丫头想干啥?接下来的几天,他派人死死盯着花棂,只要见花棂不安分,便给她施以皮肉之苦。
花棂只能委屈成全,假装乖乖听话,接受训练。
很快,花棂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就到了,见花棂训练有成后,龟公在院门口挂出招牌,说今天是花棂的开苞之日,院中从客者可争相竞拍,出价最高者,即可拿下花棂的初夜。
经过层层挑选,一个叫“李贵”的匪商把花棂扛到洞房,花棂注意到他的身份,是河南一带的匪商,专门帮盗匪销庄,也想到王叔(和爹爹一起的‘老王’)或许和他有关系,进而可以打听到爹爹的下落。在洞房里,她倾尽毕生所学,把李贵服侍的妥妥贴贴的,从他口中得知了爹爹的 下落——
爹爹所在的军队,在返回时,遭到大批反贼的袭击,全军覆没,据传闻,有一帮义匪,叫“良军”,平日里专门劫福王的车马,有一回他们不知从哪开来的天眼,提前把大军的消息透露给反贼,导致贼兵们提前准备好将大军给包了饺子。
爹爹。。。死了?
对,
死了,被反贼,被“良军”害死。。。
!!!!!
花棂脑中一片朦胧,往日那些回忆涌上心头,身子止不住的摇晃,泪水不争气的流着,这世间的一切似乎再也和她没有任何联系,既然如此,这时候应该。。。
花棂想着,突然间对着李贵的下边狠狠的咬下去,接着趁李贵吃痛,趴在他肚子上胡乱抓着,破口大骂,想激发李贵的怒火,好让他下重手杀死自己。
结果李贵两个耳光直接将花棂掀翻在地,然后反过来趴在她身上狠狠折磨她,后半夜才忙着把衣服穿好,把龟公叫出来,大骂龟公,花棂不能让他尽兴“rnm,退钱!”
龟公忙着赔礼道歉,接着带几个壮汉破门而入,强行把花棂绑到柴房里。
“妈了个逼的,狗崽种,你知不知道咱因为你赔了多少!这么烈是吧,啊?我让你再烈!来人!给她灌灌,消消火!”
说完,几个壮汉提来一个水桶,里面传来令人恶心的大粪味,花棂想要反抗,结果被几个人按住,强行仰起头,秽物迎着她的头倒了下来,她下意识的闭上嘴巴,屏住呼吸。
可这没啥用,几分钟后,窒息感不断压迫着她的神经,她还是张开了嘴,迎接她嘴的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腥臭的大粪。
再过了几秒,她的耳朵,鼻子,嘴巴,到处被灌满污秽物,一桶大粪灌完,她满头满脸肮脏不堪。
龟公似乎还不满意,狠狠往她肚子上踢几脚,她的胃吃痛,不由自主地把嘴巴里的污秽物和胃里面的食物混在一起,接着又从嘴巴里吐了出来。
花棂再次恍惚着,听见龟公问“服吗?”
“我呸,老贱人,你杀死我吧!”
“是吗,我让你嘴硬!”龟公说着一鞭子甩了过去,那是那天的“钢针鞭子”,在花棂眼里,那些龟公和壮汉平日里像人,下狠手时,就像地狱里的恶鬼,啊不,比恶鬼还要可怕。
当花棂晕过去时,又是一桶冷水,接着又是一鞭子,如此折磨,花棂最后终于喊出了龟公最想听到的那句
“老爷,我服了。”
这一次,她不是装的。
以后不管龟公怎么说,不管客人怎么要求,她只能委曲求全,纵使又有万般不满。
。。。
陆:颠
(1636年7月18日)
这一天是最不寻常的一天,一个书生,身着破烂不堪的儒杉,上面打满了补丁和污渍,像是很多年没有换过一样,头发散乱着,胡子拉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迷离和恍惚。
这是妓院里的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快他摇摇晃晃自顾自地闯进来,一个壮汉想要赶他走,他摆了摆手,接着一把碎银子直接甩到那壮汉的脸上,然后又自顾自的跑到站台那儿,口齿不清,像个小孩子磕磕巴巴的向众人问道
“你。。。你们谁见过苏小蝶?啊?在。。。不在?”
台下观众目目相望,可没有谁是见过一个叫。。。苏小蝶的。。。人?龟公忙着陪笑着,去招呼那位奇怪的书生。
“哎,这位爷,您是要找一个叫‘苏小蝶’的人?”
“啊。。。对!你们看我干嘛?钱不够?哎。。。没事,今个儿,我给大家唱个戏,大戏!望各位父老乡亲们,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哎~。”那书生全然不顾龟公的话语,在台上唱着“禁书”的里东西。
“爷,啊爷!您别,别唱了咱们这确实没有那个啥叫‘苏小蝶’的人。”龟公慌了,书生的声音很大,院内很多达官贵人闻声出来,这样下去不好收场。
书生清了清嗓子,唱——
昔有大荒国,
水以狂泉名。
国人皆饮泉,
狂颠率无宁。
一者自穿汲,
乃独能常醒。
国人既皆狂,
反见不狂惊。
顾谓不狂人,
无乃鬼物凭。
不然是狂疾,
救疗当痊轻。
施针灼炷艾,
肤肉无全平。
而彼不狂者,
被虐楚不胜。
贲然走泉所,
酌饮不敢停。
既饮即亦狂,
万虑皆迷冥。
其狂与众一,
众始欢相倾。
。。。
砰!!!一声响,壮汉给那个书生来了一拳,大骂“死疯子,快滚!不然打死你!”那书生有些吃惊,神情似乎迷离起来。
接着自言自语“哦。。。你们杀了她?杀了她?呵,嘿嘿嘿嘿”书生嘴角慢慢咧开,嘿嘿嘿的笑着,接着狂拽着壮汉的胳膊,“撕拉!”一声,活生生的把壮汉的胳膊拽断。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众人呆呆的看着,直到壮汉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才反应过来,有些贵人甚至看到这些直接把食物吐了出来。
另一个壮汉一脚把书生踹开,但书生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即使倒在地上,依旧在笑,猛地跳起身,像是野兽般死死咬住壮汉的脖子把壮汉扑到在地。
“撕拉”一声书生从壮汉脖子处撕扯下一块血肉,接着往其他壮汉那丢过去,丢的很准,砸中了他的眼睛。
剩下的人见状,抄起家伙,想要把书生打死,这时“嘿嘿嘿嘿嘿嘿嘿”的声音在其他方向响起,众人惊恐的望去,发现那些被书生伤害的壮汉也在笑,接着冲入人群。。。
。。。
“疯子,tnnd都是疯子,我操!”龟公忙着跑上楼,楼下是一片火海,近半数的人在打斗中接触了血肉被传染,剩下半数人被疯了的人折磨,混乱中有人打翻了灯油,引发大火,这个妓院宛如地狱般,若是那些龟公他们是地狱的恶鬼,那么那个书生就是地狱的修罗。
花棂猛地出现在龟公面前,当书生折磨着那些恶鬼,她并没有害怕,反倒有种畅快,看着那些折磨自己的畜生现在被书生折磨。
接着花棂用木板朝龟公脚底下一挥,龟公摔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书生,书生颤颤巍巍的跑上楼,拿着在院里捡来的刀,就要上前给龟公来个亲密接触。
龟公反应贼快,立马拉开了点距离,正要起身呢个,接着花棂一木板朝龟公的头扇过去,龟公吃痛倒在一边,书生同样追上,用刀。。。
屋顶摇了摇,一块小木板砸中了花棂的头,正当花棂倒在地上时,发现书生抱着自己,神情倒有些温柔,“小蝶,别怕,你不会死的,庄逸兄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书生明显的认错人了,模糊间,她看见书生把手指用刀划破,把血喂给她。。。
之后,她的意识直接糊掉了,但身体在动,在奔跑,在田间地头奔跑,接着那些可恶的税官追着她,要交粮。
烦,真烦。
她不再害怕,反手用弹弓把那些狗官打跑。。。
。。。
。。。
。。。
当她醒过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监狱的刑架上,巡按御史坐在板凳上,摆弄着刀具,询问着那窑子里的人,都是她杀的吗?
接下来的审讯中花棂讲了书生大闹妓院,以及书生喂了她血的事情。
但御史并不满意,据他说,那窑子发了大火,锦衣卫前来支援的时候,只有她倒在血泊之中,手里拽着人的残肢断臂,也只有她活着。
不过根据她说的,关于这种“一接触血肉就能传染的疯病”他倒是感兴趣,类似的东西,明军内部倒也见识过,据说是天动异象,天外飞来赤球,接触者均有类似癫狂之作,且可以互相间传染,对于体质等有明显提升,明军内有人研究过此物,并且试图利用此物增强兵家战斗素质。
这些东西仅有及少数官家人知道,花棂身为贱籍,不可能知晓,巡按御史说着,抬起花棂的下巴“倒也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官家一直在研究这些疯病,听你说的,似乎和咱们想要的是一样的,这样更不能放你走了。
正好,奴家最近研究了门手艺,实践机会不多,你这种贱籍,死了也没人管,正好让奴家练练手,这在将来,一定大有用处。”
接着他拿出了类似剪刀一样的东西,对准花棂的腋下,“咔嚓”“啊!”
。。。(场面不适,不再细写)
之后的日子里,无论花棂是痛骂,求饶,巡按御史均不为所动,或者是完全不在乎,他最大限度的对花棂施加痛苦,却又努力的保存她的生命,然后把她的反应都记录下来。
一个月后,花棂伤痕累累,依旧没有放弃逃跑的希望。
有一天夜里,花棂所在的监狱遭别的匪帮袭击,花棂趁乱逃了出来,但是中了监狱外的陷阱,危在旦夕。
她再次感到迷糊,晕了过去,恍惚间,她听见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还有气,人还活着,快来搭把手!”
“穗姐姐,咱们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要带个累赘?”
“都遇到了,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快!”
。。。
(未完持续)
Ps:抱歉啦各位,拖更那么久,所以多写点给大伙,大约13000字左右,这篇是讲妓女“花棂”的饿殍之旅,同时也是我这个文的世界观的前奏(嘿嘿,没想到吧,这文不仅仅是讲穿越哦),最后一篇“陆:癫”是有些仓促,讲的是有关于疯病的一些情报,比较短。
提示一波,接下来会写穗在当义匪的生活,以及花棂会得知杀父仇人就是救了她的穗,会怎样抉择,关于疯病将会登上历史舞台(据说良爷和疯病是有一定关联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