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恐怖《鲜血城堡》翻译:第一章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5-08 19:04:02 作者:薄义云天 Language

玛格达俏皮地挥动着她的那把纤细的剑。剑锋划过它的目标,深深割开它鼓起的腹部。机器构件撒了出来,散落在铜制的地板上。一抹满意的微笑从这位年轻女子的嘴唇上绽放开来。她快速地调整着自己做出一个更加警戒的架势,但她已经明白太迟了。她暴露出了自己,而她现在就要承受代价。
“不专心会让你送命。”责备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
玛格达转过身,收起她的剑。她把手撑在腰上,头向后仰起,努力做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但在她的心里,她感觉仿佛有一群老鼠正在她的身体里爬来爬去。不管她多么努力,不管她觉得自己有多么独立,她父亲的不快总是让她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发现从货架上偷水果的小女孩。
奥脱卡·豪瑟踱过房间,每一步都变得比上一步更加沉重。他用左手掀开挂在房梁上的皮带和剑鞘。那只右手在他走路时几乎没有摆动,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侧。一只深色的手套遮住了右手,而他的外套几乎遮住了整只手臂。只有手腕后的一小部分被显露出来,闪出一股银色。
“你要集中精神,”奥脱卡说。他的脸胀着,已经处在瘫软的边缘。那个尖锐的鼻子和脸颊上都是一片通红。他的眼睛里依然有一股锐气,但那却被烈酒的作用掩盖了。看来剑斗的声音依然可以让他从酒杯中振作起来。
玛格达把一股如夜般漆黑的头发从脸上拨开,对上了她父亲审视的目光。她指向刚才被切开的练习人偶,沙子依然在从里面流到地上。不像她的父亲,她的手套是为了让她能够更加紧握剑柄,而不是掩盖一个缺陷。“我的技巧每天都在进步,”她辩解道。“我比以前更快更准——”
奥脱卡挥手打断了她的自夸。“技巧还不够,”他说。“纪律!纪律才是关键。你也许能像闪电一样快速,像毒蛇一般精准,但依然只会是个用剑的新手。”他又向前蹒跚几步,把脚踩在了控制人偶的踏板上。
玛格达扭动身体,细剑从鞘从跃出,划过人偶的喉咙。更多的沙子流到了地板上。她开始转回她父亲的方向。但在这时她才发现他又踩了一下踏板。假人旋转着,八只手上都拿着木剑。她没有时间靠近反击,也没有可能格挡住所有敌人的攻击。她向后跳去,跌倒在地上。
“永远不要放松警惕,”奥脱卡警告道。
“我的剑划开了它的喉咙,”玛格达反驳道。“如果它是个真人,他已经死了。”她站起身,拍打着马裤上的尘土。
奥脱卡用力地摇了一下头。“有些人比其他人更难杀,一些死人也不会完全死透。”他叹了口气,充满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我还觉得你的那个小情人会和你说起这种事呢。”
这句话让玛格达不能接受。或许他可以对她的剑技做评论,但他没有权力对她的任何其他事情指手画脚。奥脱卡很久之前就丧失了这个权力。
“你让我惊讶,父亲。你竟然会屈尊对我的事情感兴趣。”玛格达从地上捡起细剑挥舞着。“除了我用这东西的能力之外。”
尖利的话语让奥脱卡移开了视线。他看向自己的工房,看向挂在墙上和放在桶里的剑。看向熔炉和铁毡,还有那些会被他铸成兵器的黄铜和钢铁块。在房间一角的那些剑每一把都有着自己的台座,那是另一个时代做成的杰作,是奥脱卡不会同意让任何人买走的精品。它们必须被争取到,被铁匠赠与那些他们觉得配得上自己作品的人。罪恶感在玛格达反应过来自己就是为数不多拿到这种剑的人之一时咬住了她。
“这是我的世界,”奥脱卡说。“这是我唯一对其他人有用的地方。”他用左手抓住了代替右手的那块空虚的金属。这个动作让愤怒又一次填满了他女儿的心。
“别装可怜了,”玛格达喊道。“你在决斗中只失去了一只手,不是你的命。”
奥脱卡看向她,眼睛中满是汹涌的情绪。“难道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种只关心剑的人才会这么想,”玛格达回答道。
“你当时还太年轻,记不清楚……”
“对,我太年轻,没有认识那个失去手臂前的你。这个借口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父亲。我已经听烦了。”玛格达用力地把剑收回鞘里,走向商店的出口。“现在为我做一件事,”她在走过奥脱卡身旁时对他说。“等我走开之后再爬回你的酒瓶里去吧。”
玛格达在爬上通向店面楼上的家时还能听见她的父亲蹒跚走过房间的脚步声。她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回去为了她的话向他道歉。她放下了这个念头。她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
她拨开入口处的锡制纱线,走进了小小的院子里。清水从中心的黄铜喷泉中汩汩流出。仿真的树木那些涂着绿色的金银树叶投下影子。石制的长椅放在这些阴影下。有几只大理石色的鸟四处跳跃着,互相尖利的叫着。它们在玛格达穿过院子走向挂着帘子的门时四散飞开。
一股强烈的炖菜味道在她走近长条的客厅时冲进她的鼻子。玛格达看向通往厨房的门。她能够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的母亲从锡线帘子后出现了。
莺格·豪瑟比玛格达年长约二十岁,但岁月的触碰在她身上是如此温柔,让两人看起来几乎是姐妹。她不如她的女儿那般坚定苗条,一双修长的腿不像她的孩子那样充满肌肉,那双手臂也缺少着一个剑士需要的力量。但她的脸充满着一样的古典美——大大的蓝眼睛和高耸的脸颊,柔软的鼻翼和丰满的嘴唇。莺格把她乌黑的头发松散的披着,其中的一缕搭在她的肩膀和胸口上。玛格达习惯把她的头发地系在脑后,让它们不会妨碍她,但她的母亲似乎非常喜欢这种自愿的麻烦所带来的美。她一直都努力地想让玛格达遵守她的榜样。
莺格微笑着:“看来今天的练习结束了。”她在那玉色裙子外穿着的围裙上擦着手。她在注意到玛格达的样子时抬起了一根眉毛。“看来你们两个人又吵架了。那可悲的家伙真该好好记住什么时候该把自己的嘴塞在酒瓶里。”
在愤怒中,玛格达反驳了对父亲的诋毁。尽管她母亲说出的就是她刚刚的想法。“他的本意是好的,”她说,“他也很难过。这个只剩一只手的铸剑师。他必须把几乎所有工作交给学徒,把自己的标记印在那些远远不及他品质的刀剑上。这对他一定不好受。”
“奥脱卡从来不选容易的事情,”莺格尖酸地说。“他总是想要证明自己。从来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够好了。从来不能接受现状。”她转过头,用兴奋的眼神看向玛格达。“你一定猜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一个信使带来了沃夫席格·冯·寇特博格伯爵的消息!”
玛格达困惑地看着她母亲。“伯爵?他找我们会有什么事?”
莺格在这充满疑问的语气中汗毛直立。她快速地调整自己,摆出那副其他人询问她的地位时的那股傲慢样子。“我现在通知你,我们要去莫苟斯城堡吃晚餐。我们所有人都会是沃夫席格伯爵的客人。”她把头向后仰起,那黑色的头发像某种漆黑的海浪般摆动。“曾经伯爵的儿子对我倾心。如果那之后没有发生意外,你现在就会是一个贵族的女儿,而不是一个醉鬼的后代。”
“但是为什么伯爵要邀请我们?”玛格达追问道。“我不明白。”
莺格皱起眉头,再次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张纤细的铜片重新出现,那上面刻着邀请。在金属纸页的底部印着冯·寇特博格家族的徽记,一座被闪电保护的城堡。“如果你觉得这是我瞎编的,看这个。”
玛格达阅读着请柬。那上面的内容和她母亲说的一样,但这引发了更多的问题。“但为什么呢?”
“当好事发生的时候,接受它们,”莺格教导她。“沃夫席格伯爵是瑞文巴赫最富有的人之一。你能想象他会有多么阔绰吗!”她回望向厨房皱起眉。“总算有一晚上我们不用吃乱炖和豆子了。我们能像老爷夫人那样用餐。”
“邀请上只说了带上家人,”玛格达继续读着请柬。“它没有规定多少人。你觉得带上克鲁格一起去可以吗?”
莺格恼怒地叹了口气。“那个男人的地位在你以下,”她说。“你是个漂亮女孩。你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玛格达的脸变得绯红。她刚刚才与父亲进行了那往常的争吵,现在这她和母亲进行许久的话题又开始了。“我不管什么更好的人。我爱克鲁格。”
“爱。”莺格摇着头。“你觉得爱能持续多久?那男人的上升空间是有限的。他和那些西格玛教牧师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她望向四周,眉头皱的更紧了。“就算他们中最杰出的也承担不起这些。你这样是在向下走,不是往上爬。”
“我们不会讨论这个话题,”玛格达拒绝道。
“我只是在给你指出最好的路,”莺格回答。“你还年轻。你可能遇上任何让你注意的男人。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浪费机会。”
玛格达的手在身旁紧握成拳。在她能思考之前,她就开了口。“我没看出你浪费了什么机会,母亲。”
莺格的眼睛因惊讶大大张开。她把请柬从玛格达的手里抢了过来,力量大道让它划开了她的手掌。“信使让我带上我的家人,”她说着,转身走回厨房里。“那男人不是我的家人,他以后也不会是。”
玛格达看着她的母亲身后的锡线重新平静下来。她真心地后悔着刚才说出口的可怕话语。她明白她的母亲深爱着她,也只是在试着做她觉得最好的事。但问题是聪明的事情不总是对的。玛格达比起她母亲的策略更相信她的感觉。
血从玛格达手掌上的伤口里滴出来。她低头看向那现在坏掉的手套。在她的伤口之外,她还是在想着这封邀请的事情。
她们从没有对沃夫席格伯爵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的原因达成一致。 布鲁诺·沃肯赫斯特在那陈旧的铁箱中翻找着。他不记得上次打开它是什么时候了。是十年前,还是五年?不管怎样,那都是很久之前了。久到在他翻开那些老斗篷和脱线的帽子时,他开始怀疑他要找的东西是否还在那里。可能他在以前已经把它处理掉了。或者是他的妻子把它扔掉了。她总是自说自话地把那些自己认为不必要的东西扔掉。
布鲁诺停下了他的翻找。一股感伤的表情回荡在他久经风霜的脸上。柯丽莎。她去世已经七年了……不,如果他要对自己诚实,那他就必须面对这件事。柯丽莎是被谋杀的,被那在黑暗中把她错认成他的人刺死。布鲁诺已经夺回了血债,但这并没有减轻她的死让他所感到的痛苦。在这么多年以后,仅仅是想到她还是让他的心感到如冰般寒冷。
在那之后他就辞去了工作。讽刺的是他依然觉得那是他“真正”的工作,即使他在柯丽莎死后就不是这样了。布鲁诺还不能完全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商人,一个转手倒卖任何低价买到的商品的卑微商贾。他还是把它们看做那些他偷带进瑞文巴赫的商品,或者他与小偷和强盗分赃的赃物。走私犯和小偷,都是不应该认识的人,但又说了,事情不是一直是这样的。一开始不是的。
箱底的一抹金光让布鲁诺加快了翻找的速度。他推开那些杂物,把自己所寻找的东西展露了出来。他把礼服从箱子里拿出展开。曾经鲜艳的蓝色在这些年里已经暗淡下来,但那些黄铜纽扣和黄金徽章依然像他穿上它的第一天一样精美。他把外套贴在自己身上,端详着它是否合身。要扣上所有纽扣可能要花一些功夫,但这在将近二十年后并不意外。
已经那么多年了。距离他作为那个年轻帅气的自由民兵队长的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布鲁诺曾带领战士们冲进金属域的荒野中,击退那些来犯瑞文巴赫的野蛮威胁。他们曾面对过绿皮和野兽人,屁精劫掠者和人类蛮族。无论敌人是谁,瑞文巴赫的自由民兵都将他们赶回了废土中。他们的努力让城市得以扩张,建立新的矿场和农田,保护着让他们繁荣的商路。
布鲁诺从箱子里拿出那顶搭配外套的皮帽。它曾是洁白的,但现在已经染成了一抹脏污的灰色。曾经插在它边上的那华丽的羽毛现在只留下了斑驳的记忆,变成了几根凋零的羽毛。他微笑着记起那些羽毛曾经带给他的麻烦。它们如此容易磨损,让他在出征是总是带着好几根备用。他在箱子里继续寻找,手碰到了一个小小的铜盒子。把它拿起翻开,他看见了一根长长的红色羽毛。看来他还是能够换下那根残破的旧货的。
“父亲,你在上面吗?”
声音从楼下的房间里传来。布鲁诺收起他对过去的追忆,走向阁楼下。那架铁梯在他爬下时微微颤抖。
在楼下等待着一个年轻男孩,有着亮黄色的头发和强壮的体魄。他穿着粗皮制成的上衣,皮带用一只铜皮野兽的皮肤制成。他的短裤颜色暗淡,显露出草丝坚固的纤维。但是,他穿着的那双靴子才是引起布鲁诺注意的原因。它们又高又硬,几乎长到了膝盖,是用牛皮制成,染成一片暗黑色。但,这颜色当然不限于那些溅上粪便颜色的泥土的地方。
“你又和那些流氓出去了,”布鲁诺在爬下梯子时嘟囔道。这客厅已经足够大,用华丽却略显过时的样式装饰着。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满足柯丽莎的任性,但她去世后他没有理由满足自己的放纵。至于他们的儿子……布鲁诺怀疑自己是否过分溺爱了他。
“你说的那些流氓,是我的朋友,”年轻人说道,声音里带着不满。
“博格纳,交上不好的朋友比不交朋友还要糟糕,”布鲁诺说。“你要仔细注意他们什么时候会变坏,好让你自己不要和他们一起堕落。”
“他们没有——”
布鲁诺打断了他。“你们这次偷了多少?又是从谁那里偷的?”他吼叫着走向放着酒的铜制柜子。“别管了,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你还是个相信盗亦有道的毛头小子。”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博格纳解释道。“我们只从那些活该被抢的人那里偷。”
布鲁诺瘫坐在椅子里,外套和帽子躺在膝盖上。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都是这样的。一开始都是这样的。都是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拥有了太多,所以你从他那里偷。都是你觉得残忍或者不公的一些人碰巧很富有,所以你偷掉其中一些。”
“据我了解,你是在从自由民兵队里偷粮草开始的。”博格纳提醒他。
“你一定和罗米尔多说过话了,”布鲁诺说。“有或者是马科夫。我很意外你还和他们那种人说话。但我又想到你会需要销赃的人。”
博格纳在他父亲眼中的鄙视下皱起眉头。“难道那些故事错了吗?”他挑衅道。
布鲁诺慢慢地喝了一口白兰地。“不,”他坦白道。“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罗米尔多,马科夫…”他停了一下,不愿说出那个杀死了博格纳母亲的人的名字。“还有其他几个人。我们从仓库里拿面包和肉。当时瑞文巴赫正在闹饥荒。唯一能够填饱肚子的只有那些贵族和士兵。这不公平,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些食物重新分配给我们的家人朋友。”他又停下来,给了博格纳一个难看的眼色。“这就是一开始的情况。高贵的理念和善良的心意。但事情没有维持这个样子。你为了实际需要抛弃了尊严。然后下一次让你伸手的理由越来越少。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直到最后你堕落到和下水道的老鼠一样的地步。”
“不是这样的,”博格纳反对道。“我们只偷——”
“那些坏人,我懂。”布鲁诺打断了他。“到最后,坏人的标准仅仅只需要他有一些你想要的东西。”
“你不明白。”
“我懂的比你想的多。”布鲁诺仰头喝下剩下的白兰地。“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太多自己的影子,这几乎让我感到痛苦。不要犯下我犯过的错误,孩子,把你的头抬高,把手放干净。”
博格纳摇摇头。“我要开拓我自己的道路。我想为自己制造出什么。我不想像一只秃鹰那样等着我的遗产。你给了我很多,为我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但我自己也有想要干的事情。我需要自己完成这些事。”
“用偷窃的方法?”
“你就是这样的,”博格纳反驳道。
布鲁诺花了一些时间才做出回答。愤怒不是让他安静的原因,而是罪恶感,羞耻心,痛苦和后悔,全部混合成的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我做错了,”他最后说。“我想要走捷径,但人生没有捷径可走。所有东西都有代价。有些代价过于巨大,大到你在太迟之前都无法意识到你付出了什么。”
博格纳也安静了一会儿,他的感情难以看出。当他确实开口时,他的话完全转换了话题。他指向了布鲁诺膝盖上的衣服和帽子。“你把这些老破烂拿出来干嘛?”
“我还请你别把我的制服叫成‘老破烂’,”布鲁诺回答他。他站起身把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整平外套披在了肩膀上。
“你应该知道它不会合身的。”博格纳说。
布鲁诺皱起眉。“我只需要把自己塞进这件衣服里一晚上。我只要求这么多。”
一个困惑的表情出现在博格纳的脸上。“一晚上?这是为了什么?”
布鲁诺咯咯地笑着走向放在门边的银桌子。他拿起放在上面的铜片递给他的儿子。“是一封请柬,”他说。“你和我被邀请到莫苟斯城堡与沃夫席格伯爵共进晚餐。”
博格纳的迷惑在他阅读请柬时不减反增。“为什么伯爵要邀请我们?我们完全没有值得这般注意的地位。”
布鲁诺回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这就是我把制服翻出来的原因。很久以前,在我还是自由民兵队长的时候,我和伯爵的儿子哈根是朋友。我想他是怀念旧时光了。伯爵已经快要九十岁了。他或许想要见见那些让他回忆起幸福时候的人。重新唤醒古老的记忆。”
博格纳看向他自己的衣服。“如果我们要去见伯爵,我应该换上一些适合场面的衣服。我可不想被错认成仆人。”
一阵苦涩的记忆从布鲁诺的心里升起。“我不会担心这个,”他说。“对沃夫席格伯爵来说,瑞文巴赫的所有人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个仆人。” 罗拉得·冯·沃伦赫尔男爵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一个穿着洁白服装的仆人紧跟在贵族身后,把他的足迹从大理石地板上擦去。这道走廊的柱子用石灰岩制成,顶着橡木的天花板,展示着瑞文巴赫鲜有人能及的丰饶和财富。罗拉得一直都非常注意地保持着这张扬的姿态。就算是其他的贵族中,也没有一个可以穿鞋走过抛光的大理石地板而不先换上丝制的拖鞋。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是用精巧的矮人工艺点亮,确保没有任何滴蜡或者烟雾会污染走廊。石灰岩的柱子上涂着一层特殊的软膏,炼金术师的药剂让任何指纹都不能粘上它们。走廊开头的大门是用樱桃木,松木,榉木,和桦木拼接而成,门把手则是用青金石和珍珠雕刻而成。
男爵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让他违反了自己家里所有的规矩,穿着鞋走过大理石走廊。他故意做出的严肃表情已经完全扬起。他在走过走廊时轻轻地对自己重复着一句话。
“终于来了。”罗拉得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如同一道佳肴般品尝着。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块铜片,好像只要他松手它就会消失一样。当他走到一面精美的樱桃木门前时,他的眼睛对准了那些飞龙和诸神的图样。西格玛和星龙,在每一个面板上摆出不同的姿势。他为了这些艺术花费了一小笔财富,为了让瑞文巴赫的宣讲师门对他刮目相看。但是,现在看来他不需要取悦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人了。再也不用了。
“打开,”罗拉得向那个跟着他走过走廊的仆人打了个响指。他蹒跚着爬过来,把门向里推开。男爵快速跟上,迫使那人从他主人的道路上跳开。
房间的装潢非常华丽。明亮颜色的挂毯挂在墙壁上,名贵的地毯铺满地板。阳光从一道落地窗里洒进房间里,几乎有二十尺高。沙发和太妃椅摆放在房间中,周围环绕着精美的雕像和放着水果盘的小桌子。离墙壁靠的最近的是两把椅子。罗拉得走向它们和上面坐着的人。
“这件事终于发生了,”他胜利的宣布道。他等着他的听众做出回应。
他右边的椅子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卷曲的金发披在她穿着蕾丝的肩膀上。她天使般的脸在看到罗拉得的时候亮了起来,放下她手中的刺绣,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她父亲身上。
另一个椅子里坐着一个中年的女人。她的面容修长尊贵,与她的丈夫别无二致。男爵夫人希尔特鲁德 冯 沃伦赫尔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就和罗拉得一样。他们的家庭是雷铸神兵把混沌的野蛮军队赶出瑞文巴赫后第一批把文明带回这里的人们。冯·沃伦赫尔是一个古老显赫的家族,显赫到让罗拉得愿意放弃自己的家族头衔,入赘到他的妻子家。
希尔特鲁德现在的态度正好印证了这个事实。她没有抬头看向说话的罗拉得,只是继续做着她的刺绣。
罗拉得等待着。通常他会等到最后,但今天没有。今天他要主动引起希尔特鲁德的注意。“说出来让你惊讶,”他吼道。“这很重要。”
“别大惊小怪的,罗拉得,”男爵夫人回答道。“你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一丁点重要性的。”
罗拉得在她蔑视的语气下像一只饥饿的狼一样跳了起来。“不重要!认真听,女人,把你那该死的刺绣放下听我说!”他语气里的愤怒或者是他那持续的吵闹终于让希尔德鲁得抬起头来。就在她抬头的瞬间,他把那封信甩到她的脸上。他看着她脸上露出的震惊和意外,充满胜利意味地大笑着。
“是什么好事情吗,爸爸?”那金发的女孩问。
“比好事情还要好,丽柏嘉德,”罗拉得吹嘘道。“比你做过最好的梦还要好,孩子。”
希尔德鲁得靠回她的椅背,拉扯着自己的一个桃花心木耳环。“这是真的吗?”
“伯爵的徽记就在底下!”罗拉得把手指戳在蜡封和包裹着闪电的城堡图案上。
“这是什么意思?”希尔德鲁得疑惑道。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它的意思是我这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罗拉得看着窗户外的园丁在华丽的花园中工作着。他讨厌花。在他所有的显摆中,他最讨厌的就是它们。但他现在已经不在后悔他花在这些上面的钱,或者是任何花费了。因为他的名字已经在瑞文巴赫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耳中家喻户晓。他的地位提升的是如此之高,甚至连沃夫席格伯爵都开始注意他了。
“去莫苟斯城堡用晚餐的邀请,”罗拉得说。“邀请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明天要做伯爵的客人,与他共进晚餐。”
“但这是什么意思呢?”希尔德鲁得继续追问道。
一个冷笑爬上了罗拉得尊贵的脸。“沃夫席格伯爵老了,老到他还没入土就是奇迹了。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可以继承他的名号和财富的后人。”他眯起眼睛看向他的妻子和女儿。“你们还不明白吗?伯爵想要一个继承人。这就是他邀请我们的原因。他想让我做他的继承人。”
希尔德鲁得的推测更加谨慎。“他怎么会拱手让出你这么多年来都计划偷走的财富?我知道你聪明到可以隐藏自己的意图,但看来伯爵比你还要有智慧。”
罗拉得笑出了声。“聪明?有智慧?那老头连他的城堡都不出去。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那里超过十年了。瑞文巴赫里有一半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都是那些仆人在营造他还活着的假象,好让他们保住工作。相信我,希尔德鲁得,他的意图比一个出来买窗帘的食人魔还要明显。”
“你总是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对吧?”
“如果我决心拿到什么东西,我就一定会成功,”罗拉得告诉她。“尽管有时候方法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他加上了一声哼笑。
“这次可能就是这样,”希尔德鲁得警告道。她把注意重新放回请柬上。
罗拉得又读了一遍邀请。“你注意到了它不是寄给男爵夫人希尔德鲁得 冯 沃伦赫尔,而是给我,”他说。
“它也不是寄给罗拉得 冯 沃伦赫尔男爵的,”希尔德鲁得说。这一次轮到她的声音里透出胜利了。
罗拉得又读了一遍。在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但最后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在阅读时漏掉的东西。它并不是寄给罗拉得 冯 沃伦赫尔男爵及其家人。它的收信人是罗拉得 冯 荣迪安男爵,他在娶希尔德鲁得之前的名字。
他已经二十年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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