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之森(整活)|彈力果凍


3樓貓 發佈時間:2021-12-16 20:46:22 作者:星棠分糖(陰間整活王) Language

          第十一章(刀起來了)
    蔥鬱的山神森林,螢火蟲之森----
  告別了喧鬧的夏日,森林又開始恢復平靜,Joe站在被稱作山神化身的巨樹下仰望那不見頂端的巨蓬沉默。秋風過,依舊蒼鬱的巨大古木發出枝葉摩擦時特有的“沙沙”的聲音,彷彿山神的低語。

  “是那樣嗎?原來如此,那麼就此謝過山神大人了。”Joe突然開口道。
  “沙沙......枝葉又是一陣作響。
  “只有那麼短的時間了嗎?”
  “沙沙…...沙沙…....”
  “因為......我還想再見他一面。”我還有話沒有對他說。
  “沙…....”
  Joe垂下頭,手因為捏得過緊而關節泛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唇在發抖,無以名狀的恐懼和痛.…
  “Joe,非常感謝山神大人.……..說罷,Joe轉身離開了古樹。
  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似乎充滿了無奈與惋惜:“何苦呢?
  “Joe.....”
  熟悉的石階上依舊是熟悉的身影。
  “我們到森林裡去吧。”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生日,羞羞很高興,在這樣的日子裡有Joe作陪。而Joe依舊懶懶的,不說話。
  不知怎的他們沒有新的活動,也去什麼新的地方。
  羞羞很多時候,想要拉著Joe去看看什麼,卻見Joe總是在發呆,或者固執地留在原地,最後他只能選擇跟著Joe走。
  Joe走在前面,許久不說話,羞羞在後面,不知道說什麼。
  一路下來,從莫橋到湖水邊,從古木到他們曾經午睡的草地.....羞羞不知道Joe想做什麼,Joe只是一味的走走停停,常入常站在一個地方環顧,彷彿......在懷念什麼.....
  全部是他們的一起到過的地方......Joe領著羞羞,宛如重溫舊夢,一路將回憶拾取,回味,然後放到記憶最深處,刻骨銘心.......
  一種不安強烈地撞擊著羞羞的心,隱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今天是你的生日呢,羞羞。”Joe終於開口說話。
  “呃?”
  “我說,禮物,你想要什麼禮物呢?”
  每年的生日,Joe都會給羞羞一個驚喜,那時常不是什麼物質的東西,但卻真真牽動著羞羞的心。而像今天這樣開口問自己想要什麼還是頭一次。
  彷彿感覺到羞羞的不解,Joe突然回過身來。因為太過突然,讓羞羞小小地嚇了一跳。
  兩人靠的很近,除了上次Joe曖昧不明的吻,羞羞從來都沒有像今天一樣與Joe相距這麼近的距離,讓他忘記了呼吸,只是看著Joe,這一眼好像看了幾個世紀。
  “羞羞,這一次的禮物由你決定。”
  “真的......什麼都可以?”
  “只要我可以辦到。”
  羞羞想起了去年的遺憾,無論如何也想知道。
  “.....我.想看你的樣子,面具下的樣子。”
  Joe怔了怔,苦笑著搖頭,然後慢慢將修長的手指搭上那猙獰的面具。
  “你果然還是不肯罷休呢,小鬼。這樣好的機會,不覺得浪費嗎?”
  在羞羞萬分期待的目光下,Joe取下了面具....
  陌生的臉龐,陌生的金色眸子,陌生的唇線卻洋溢著熟悉的笑渦,勾勒出一副熟悉又陌生的畫面,那樣美麗的臉龐……...
  “你騙我。”
  “此話怎講?”
  “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妖怪。”
  “呵....
  Joe愉快地笑著,那張臉便更加眩目起來,彷彿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他仰目望著Joe,看著他因為愉快而笑彎的眉眼,心裡卻沒來由的慌張起來,眉頭也越蹙越緊。
  “Joe.....你怎麼了?”
  “.......呵呵.....
  “Joe!你笑什麼啊!?”
  “....哈哈.…...Joe甚至笑到用手捂住了肚子。
  “不要笑了,求你說句話啊!Joe!”
  Joe笑著跌坐在地上,遮住眼簾,掩飾了自己的心情,但這樣卻只會讓羞羞越發不安起來。
  “羞羞....”Joe低頭默默唸著,一遍又一遍,“羞羞羞羞羞羞..”
  “Joe?我在。”
  “其實.....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Joe終於抬頭緊緊凝視羞羞,將羞羞的茫然,震驚,到不可置信全收眼底。他金色的瞳孔裡全部都裝著眼前的少年,一絲不漏,本來以為可以關住的感情卻由這雙眼無聲地流淌了出來。
  .....我不小心碰觸到了人類......你知道,許多妖怪都會化成人形的,一時難以分辨.....”
  “我不要聽!!”羞羞像小兔子連連跳退了幾步,雙肩因為壓抑而微微顫抖。

  “我拜託山神大人,讓他保我一絲元神,直到你回來......”
  “Joe.....為什麼....你要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和我說再見?”
  “因為我還有許多話還沒有對你說,還想給你最後一份禮物,還想最後一次和你逛森林,還想最後再見你一面......這份抑制的感情,讓他顫抖,讓他絕望,卻同樣給以了他等待的勇氣……”
  他還記得少年曾經對他微笑著說,我冬天一直在想Joe,春天也是,秋天也是......他又何嘗不是?
  他對少年說,你撲過來沒關係。那是因為是這個人,所以消失了也沒有關係......
  他每每在夢中期待,如果自己和他一樣是人類,該有多好?但醒來,卻是殘酷的現實,他不能碰觸他,不能親吻他,不能擁抱他......皮膚的點點接觸都不被允許。
  天天,他坐在石階上,遙望不可見的遠方,即使是他不在這裡的季節,秋,冬,春,最後才到夏......
  他聽見少年對他說,畢業後就過來這邊工作,這樣就可以常常在一起了,他的心裡半是快樂,半是痛苦,因為,那弄人的命運註定了他們將在某一天,一水相隔。
  過去平靜到死寂的一百多年,彷彿都為了那年森林裡的小小邂逅而醞釀......然後他等到了這個人,卻又要和他說再見了....
  “羞羞,我喜歡你呢.....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用清泉般的音調道出了自己的秘密,那一刻,他想即使消失了,也在所不惜。
  霎那間,世界變得空靈,羞羞發現自己不可抑制地望過來,望過來的時候天空默默裂開,他彷彿用盡了一生的時間才找到聲音的出處,而Joe的臉沉在夜色裡,沒有和悲傷的瓜葛。
  羞羞突然笑起來,然後慢慢向那片溫暖靠過去,僅僅幾步,他走了好久好久..…...
  螢火之森裡,開始響起妖精們的晚唱,Joe張開雙臂,身上隱隱約約閃爍著光輝,宛如夏的螢火,慢慢飄散,升向空中,消失在天際......
  羞羞知道,那時Joe的生命在流逝,如流水東去不可挽回。他努力讓自己顯得柔軟,然後投入那朝思暮想的懷抱。Joe緊緊擁著懷中的人,只有這一刻,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擁抱他,曾經思念了那麼久,想了那麼久,終於可以實現,過去那麼多年,都是為了醞釀這一瞬間的幸福。
  “我喜歡你,羞羞。”
  “我也是。”
  兩人緊緊地擁著彼此,直至Joe變得幾乎透明,僅剩一個優美的輪廓。
  Joe親吻羞羞的唇,在他耳邊低語。
  “羞羞,答應我要快樂的活著哦,連同我的一份一起活下去。”
  “嗯。”
  “你會長大,工作,結婚生子,擁有一個幸福的家。”
  “嗯。”
  “然後,你會慢慢忘記我.....
  “Joe......我怎麼可能?
  “你真是個狡猾的小鬼呢,從來都不讓我看見你的眼淚呢....”
  .....
  “真的..….好狡猾.....
  “當”,Joe的面具落在地上,滾了很遠很遠,羞羞跪著,懷裡擁著Joe的衣服,仰頭看著最後一點的螢火消失在天的比方,融入皎潔的月華里。他的Joe不在了,而妖精的歌唱還在繼續。螢火蟲之森裡的一切恍如夢境,但羞羞還記得Joe的吻留在他唇角的餘溫。
  蓊鬱的山神森林,曾經的妖怪們......
  “小羞,不管怎樣,謝謝你。”
  “羞羞,雖然我們很想永遠和Joe在一起,不過Joe終究......還是想要碰觸人類,如今他終於可以了。”
  終於可以被人類擁抱了......
  羞羞就那樣一直仰望著天空,直到脖子僵硬到不行,才默默將頭埋入懷中的衣服裡。低頭的瞬間,眼淚再也無法保留地滑過臉頰。原來,淚水是這樣的苦澀..…..
  書裡講顴骨是為最美麗的河流而準備的丘陵,如今它們爬過兩行悱惻的淚水,冰冷而憂傷。
  請不要怪我狡猾,因為從來沒有想過會在你的面前流淚,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所以我一直忍耐著,到你離去時也會微笑說再見,只怕一回身,淚就會不小心掉下來。
  所以,原諒我,Joe,我會幸福.....不過,我暫時無法愉快地期盼夏天的來臨吧。
  羞羞將Joe的面具和衣服埋在山神之木的下面,趁著參天的古樹,像一個小小的冢。
  旁邊立了一個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幾個字:Joe sama之墓
  白天的螢火蟲之森還是那樣一派驚心動魄的綠,風拂過羞羞柔軟的發,又迅速消失在斑駁的樹影裡,安靜而祥和。
  羞羞微笑。
  “Joe,再見。”
  然後少年轉過身步出森林,緩緩地,鐫刻下自己最後的眷戀。
  羞羞離開了這裡,和外公一起搬進城裡,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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