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井處探頭往下看,可以看到自己的臉,還有臉後缺了一角的圓圓天空。
小時候的自己和夥伴們被老人警告不可以靠近井。因為經歷的自己是妖怪,會把自己拉下水。拉下那個深不見底的井底裡,再順著井道一直漂,直到漂到地下世界的大海里。
翠翠很好奇那個世界的大海,她知道這個世界的海是藍的,藍的泌人心腹,藍的就像頭頂的穹頂。她想那個世界的海應該是黑的,因為那個世界的頭頂應該是他們的腳底,而腳下的土地是黑的,所以那裡的海就是黑的。
——
翠翠跟著爺爺奶奶來到井邊,看著爺爺吃力的舉起沉重的井蓋——那是一塊巨大的石頭——看著奶奶朝井底望了望,隨後就把抽水機丟了下去。
抽水機落呀落,落呀落,彷彿永無盡頭的在下墜著。
不過終於還是隨著“撲通”一聲,抽水機最終還是落了下去,爺爺奶奶也隨著這聲聲音走開。
他們叮囑翠翠,不要走開,要守著抽水機。
他們帶來翠翠的時候也帶來了小白狗,於是翠翠就學著他們的語氣,右手手指指著小白狗的鼻子說:“不要走開,要守著抽水機。”
小狗趴在地上嗚嗚的哼著,用舌頭舔了一口翠翠伸出的手指。
——
翠翠頭靠著井邊,在野地裡似睡非睡。小白狗先前安靜的躺在她的懷裡,直到一隻蝴蝶趴在了它的鼻子上,小狗就又叫又嚷的跑遠去追逐蝴蝶了。
斜陽照射著她,把她臉頰照的紅的可怕,像發了場大燒。
而就在這時,一個粗壯的人影似乎是渴了,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井邊探頭往下看,他看到水井裡的自己在水波的盪漾下像個惡魔一樣變化面龐,於是他又縮著腦袋回去了。
也就是在這時,他看到了睡著的翠翠。
“喂,小姑娘,你在這幹嘛呢?”
翠翠夢到了有一隻大熊在壓著粗魯的嗓音在和她說話。
“我在看水井呢。”即使是在夢裡翠翠也老實回答道。
“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去打工了。”
“去哪裡?”
“不知道……”
“我知道他們在哪,我帶你去找他們吧。”大熊伸出寬碩的熊掌,熊掌上面充滿著裂紋。
不知道為什麼翠翠起不來,不過大熊反而很友好的抱起了她,很輕鬆的帶著她一起走。
翠翠很想去告訴爺爺奶奶,告訴他們說自己去找爸爸媽媽了,可是大熊說不用。去找爸爸媽媽很快的。
翠翠想了想,問他:“就像爺爺吸土煙那麼快?”
“比吸土煙快多了。”
大熊的肩膀晃呀晃,把翠翠晃的睡得更沉了,她在熟睡裡看到一條小白狗一樣的狗追了過來,可是大熊把他給趕跑了,大雄說那是條狼,狼跑過來是就要吃了他們。
翠翠偷偷的笑,沒想到大熊居然連狗和狼都分不清楚。
——
這裡很暗,很冷,很安靜,不過飄著的空氣卻死氣沉沉的。
翠翠在一張床上醒了過來,她奇妙的發現自己的右臂沒有了,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翠翠下了床,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的思想好像和右臂一起沒有了,她彷彿又陷入了睡眠。
她在的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萬年——一個瘦瘦的女人出現在了翠翠的旁邊,女人說的話驚醒了翠翠。
“你來這裡幹嘛呀?”她溫柔的問著。
翠翠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是女人繼續溫柔的告訴她:要去賺錢,這樣爸爸媽媽就能回來了。
“是不是去賺錢,他們就不用出去了?”翠翠聽到自己這麼說。
女人點點頭,親暱的撫摸翠翠的頭髮,低聲呢喃著什麼。
“那我的手去哪了呀?”
“有手就不能賺錢,所以你的手就沒有了。”女人說道:“不過這樣就有錢了,爸爸媽媽就再也不會走了。”
翠翠點著頭,覺的只有一隻手也沒什麼事,她還剩下一隻左手呢。
就這樣,女人輕輕握住了脆脆剩下的左手,拉著她離開了這個小地方。
而在她們離開的時候桌子上的剪刀還在一滴一滴的滴著血,滴下的血落入了一個小盤子,小盤子上堆積的血凝固成膏,堆成了一個玲瓏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