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良穗：今月照古人
“沒錢？今早看你去早餐店不是吃的挺多的嗎？”
我循聲走去，幾個學生呈半圓形圍住一個學生，那學生後面只有一堵牆，沒地方可去，瑟縮著身子：“你們別找我要錢了！我要舉報到老師那裡去！”
“糟了！他居然要跟老師說哎！”一個霸凌者跟旁邊的人說，於是他們哈哈大笑起來。
“這裡什麼監控都沒有，你是自己摔跤的，關我們什麼事？”
另一個手上有疤的霸凌者左手抓住學生的衣領，右手對著他就是一拳。
“怎麼樣？這個也跟老師說嗎？”
“喂！”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衝他們喊了一聲，“你們幾個，打人幹什麼？”
幾個霸凌者轉頭看到我，哂笑道：“個小保安怎麼也來湊熱鬧了，怎麼，你要做架樑啊？你敢打學生麼？”
“有何不敢？就算我不能打你們一頓，你們欺負學生，我大可把你們拉去保安室，叫老師來。”我活動了一下手腕，“要不你們現在全部滾蛋，我就當沒看過，看到我臉上的疤了嗎？我以前和別人鬥毆的時候砍的，要不咱們來過兩招，不過你們這小個子，到時候別說我以大欺小。”
我暗自嘀咕，現在的孩子發育這麼好的嗎？雖說對面幾個霸凌者發育明顯不及成年人，但個個身材壯碩，像頭小牛犢。我自認若是他們一擁而上，自己也能周旋一番，只是多少會有些麻煩。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其中一人問我：“你是新來的保安嗎？之前沒見過你。”
“沒錯，我是新來的，所以大不了我撂擔子不幹了，但你們肯定會先吃點苦頭。”
他們竊竊私語了一陣，朝我瞪了一眼，猛推了那學生一把：
“算你今天好運！”
那學生摔了個屁股墩，幾個霸凌者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我皺起眉頭，現在的這些小孩怎麼這麼沒素質？明明在學校裡學了不少知識，生活處事連我這種大老粗都不如。
我將那個學生扶起來，他有些驚魂未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放學了就早點回家吧，他們欺負你，你得跟爹孃說。”
“沒用的，爸媽管不著，老師也懶得管......今天他們走了，明天他們還要來打我......”那個學生回過神來，想到明天還要被他們圍攻，不禁有點焦灼。
“不管怎麼說，今天你幫我解了圍，還是要謝謝你的。”他朝我鞠了一躬。
“想問一下大哥貴姓？”
“我姓良。”
“良大哥，我......”他沉思了一小會兒，“算了，良大哥，我勸你忘掉今天這件事吧，這種事情在我們學校經常出現，你今天制止了，明天還會接著冒出來。所以......”他自嘲地笑了笑，“就當我今天比較幸運，少捱揍一天吧。”
我一聽可受不了了，“那可不行！這件事我管定了，明天你放學之後來保安室來，讓你爸媽來接你回家，我不信在保安室他們還敢打你。”
“我......我爸媽忙著呢，接不了我放學。而且他們會直接在樓道里堵我，我......良大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但是還是算了吧，你要是來給我撐腰，他們估計打我打得更狠。”他有些黯然。
他拿起地上沾了些許灰塵的書包，輕輕拍了拍，背在身上，正準備離開，我拽住他書包，將他胸前的學生卡拿起來看：
“李過，五年級一班，是吧？”
我放下學生卡，“你放一百個心吧！他們還來找你要錢，我就把他們打一頓，打到他們服為止，大不了這保安不做了。”我拍著胸口。
李過欲言又止地看著我，最後還是嘆口氣說：“先謝謝良大哥了。”
晚上我給小崽子擦頭髮的時候，我跟她說了這件事情。
滿穗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良爺，這件事情確實不好解決。”
“不好解決嗎？老師和爹孃總不會坐視不理吧？”
“老師一個人要看管著幾十個學生，即使發現了，也頂多教訓一頓，再大一點就是找學生父母——但是萬一施暴者的爹孃袒護自己孩子呢？畢竟是自己家的兒女，袒護很好理解。”
“換成被欺負的學生的爹孃，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滿穗慢慢給我分析，“同學之間的交往，他們其實很難干涉，鬧到老師那裡去，那又是我剛才說的那些情況了，說不定老師還會為了息事寧人不讓那個被欺負的學生說出去，或者乾脆說不知道。”
“那該怎麼辦？作為保安，我總不能真把學生打一頓吧？”
“其實這也不失為一種良策。”
“啊？”
“良爺我的意思是，稍微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吃點皮肉之苦也沒什麼。”滿穗不緊不慢地說，“讓他們知難而退就好，既然老師們教育不了他們，我們就適當地出手，也能解救那些被欺負的學生。以前先生不也體罰學生，讓他們知道錯誤嗎？不過良爺你畢竟只是領工資的保安，要是被學校發現了，保不齊會丟飯碗，所以你可得小心點，出手的時候得做的乾淨點，就像處理興爺那次。”
滿穗說完，感覺有點怪怪的，連忙補充道：“額......我不是說讓良爺你把他們碎屍了丟池子裡煮啊！就是要把痕跡處理乾淨。”
“就算我真被關進大牢裡了，憑小崽子你的腦瓜，也能夠把我撈出來。”我摸了摸小崽子的腦袋，笑道。
“哼，你要是真進了大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要在你面前天天吃好吃的，饞死你！”
當我對著班牌找李過時，幾個學生已經在門外虎視眈眈了。迫於班裡還有不少人，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地進來。不過現在是放學時間，班裡的學生越來越少。我見到走廊那些熟面孔，走到離他們不遠處時，意外見到石俞也在那裡。
這石俞喜歡拉幫結派，那麼只需略微一想，我已經明白這些霸凌者顯然都是他的手下了。哼，沒想到聽同事說石俞這孩子成績好有禮貌，怕只是他的另一幅面孔罷了。
“你們還不快滾？在這裡待著幹什麼？”
“關你屁事？怎麼你每次都喜歡管閒事？”
石俞沒有理會他們，走進教室把李過叫起來：“你跟著我走，他們不敢找你麻煩的。”李過順從地背起書包，跟著石俞準備出教室門。
“等會兒，我們要找的就是李過，你可以走，李過得和我們聊聊。”一個霸凌者指著李過，“過來，快點的，沒聽見嗎？”
李過顫了一下，看了眼石俞，石俞向前走兩步：“我叔叔是幹什麼的，你們都清楚，收人錢財替人辦事，李過的事我得負責，你們以後別來找他了。”
幾個霸凌者聽完，似乎很顧忌石俞那神秘的“叔叔”，只是悻悻地啐了一口唾沫，四下離去了。
李過感激地握住石俞的手：“感謝！感謝！”
“放心好了，他們以後不會纏著你的，但是......”
我感到意外，聽石俞和霸凌者們的對話，他們似乎不是上下級關係，反倒是對立的，石俞仗義出手，嚇退霸凌者，額，可是我又聽到石俞說“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什麼的，似乎也不算太仗義......
李過和石俞看到我，李過眼睛一亮，朝我揮了揮手：“良大哥！”
我也朝他打了個招呼：“李過，不好意思來遲了。”
“他是石俞，是隔壁班的，他幫我解圍了。”李過指了指旁邊的石俞。
“謝謝你石俞，幫了我朋友一把。”我朝他點點頭。
石俞看到我，似乎是被我臉上的傷疤震了一下，只是呆呆地看著我，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戒備的神情。我並沒有太在意，這種眼神我見過多了去了。
“良叔......”石俞習慣管那些保安叫x叔，畢竟都四五十歲了，但他看出我還比較年輕，又改口道：“良哥，同學之間幫忙，應該的。”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石俞的“叔叔”是誰？為什麼那些霸凌者畏之如虎？石俞的“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又是什麼意思？但一方面我和石俞並不太熟，另一方面這些問題當著他倆面問出來似乎不太合適。
我跟李過說：“待會兒來一趟保安室，你昨天有東西落在那裡了，我幫你撿著放在保安室。”
李過愣了一下，他昨天檢查了一下，並沒有落下什麼個人物品呀......但他看到我意有所指的眼神，想說的話又咽下去：“好的良叔。”他有些抱歉地跟石俞說：“不好意思石俞，得讓你等一會兒。”
石俞聳聳肩：“沒事，等一小會兒又沒什麼關係。”
我和李過來到保安室，李過問我：“良大哥，我並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呀？”
“你確實沒丟東西，我只是有些問題想問。”
“是關於石俞的嗎？”
“沒錯，石俞是你朋友嗎？”
“是......也不是，額算是吧。這兩天剛認識的。”
“他為什麼說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你給他錢了？”
“是這樣的。”李過乾脆竹筒倒豆子，“石俞其實在我們同學之間挺出名的，聽說如果被那些不好好學習的混日子的學生纏上，只要找他，他肯定能擺平，也不知道用什麼手段——現在我才知道，石俞一把他那個叔叔擺出來，那些小混混就不敢造次了。當然，讓石俞幫忙，得出點血，請他吃點東西，或者直接給他錢，好像他稱這個叫什麼‘朋友費’。雖然數額比較多，但相比整天擔驚受怕，被打還丟錢，總好得多。”
“那些混日子的學生沒人管嗎？”
“有誰管啊？老師已經放棄他們了，只要別在上課的時候公然搗亂已經萬事大吉了，至於家長，他們的父母要麼就是整天忙著上班，一個月都見不到幾次，要麼就是跟他們一樣的混不吝。”
“這樣啊，那石俞他叔叔是誰？”
“不知道，聽同學說，好像是個混社會的。”
“這樣啊......以毒攻毒？大魚吃小魚？怪不得石俞能夠治得住那些壞學生。”我思考。
“好，我知道了。李過，拜託你一件事，有空幫我打聽下石俞那個叔叔是誰。”
“沒問題，不過我想多嘴問一句，為什麼？”
“額......我畢竟是學校的保安嘛，如果校外有混混，我總得注意一下，提前防備防備。”
“行，我這段時間和石俞好好聊聊。”李過點點頭。
“喂——”石俞在保安室外喊著，“李過你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李過朝我道別，“我先走了啊良大哥！”他跑出去：“原來是紅領巾掉了，幸好良大哥幫我撿回來。”
“說起來，你這位良大哥是什麼來頭啊？”
“嗯？這個......”
隨著他們走遠，後面幾句話我沒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