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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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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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五一期间赶出来,这篇写的也有点草率,后面我会慢慢改一改。)
此时突然起了劲风,楼梯间传来海风剐蹭木头缝隙的呼号。树枝狂暴地拍打起窗棂,孤零零的灯影也跳跃了起来。
“暴雨好像要来了。”
“塔顶是一间密闭的房间,我们快去那里吧。”
绫华连忙领着空向塔顶走去。
每到下一层楼梯拐角处,绫华的身影便溶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随后又在闪烁的微光中重新浮现出来。
空有一丝后悔,如果是自己先走上的楼梯间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可以拉住绫华的手,像现在这样只会使自己像个被照顾的怕黑的孩子。楼梯间均匀地回荡着木板与屐齿相击的声音,栏杆扶手也被微微震动。
再上了一段楼梯,二人已然登上了塔顶。
塔顶只有小小的一间值班室,一张桌子,一个望远镜筒,一盏燃着的灯。在这里工作的灯塔员一定是整座鸣神岛一天中最后一个目送夕阳落下的人。那抹余晖透过舷窗,被打磨得十分光黄的黄铜墙壁珍藏在了塔顶。
整座海岛并没有什么高的建筑,这座灯塔又位于岛西侧的山坡之上,于是从塔顶望去,面前只有激昂的大海和层层翻涌积雨云,浩瀚无边。空转身望向灯塔后方,入夜的小巷子像一条条断断续续的闪烁的须,从村庄中心那条金色的根部向四周墨色的海面蔓延过去。相比之下稻妻城方向一代灯火熠熠,从高耸天守阁的山崖一直沿着山坡滑落到了海边。暴雨倾泻了下来,浇在塔顶犹如隐雷。窗户上流水淌个不停,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远处的夜色。在四周的狂躁声中,空的内心竟然升起一种和谐的宁静。
绫华也向前走了一步,将头探向舷窗。离开了灯影的照耀,朦胧的夜色立刻攀上了她的脸庞。在淡蓝色和服领口的映衬下,她的脖颈像黎明前的夜雪,也透出淡蓝色的微光。少女的容颜包裹在了阴影里,看不分明,但是空却能从那里捕捉到她澄澈的眼眸。
“那里,是甘金岛么?现在竟然还灯火通明。”
绫华伸出手指,指向东方海面中央的点点绯红灯火,那里是山坡上被照耀得透亮的樱花树,它们虽种在海上,却向着天守阁的方向生长。海风的吹拂之下,樱树下飘散起一阵樱花雨,花瓣在灯火中翻飞,然后落了下去,铺满了山坡下的海面,被潮水吞噬。
“可真漂亮!”
空想说的既是眼前的夜景,也是面前的少女。
在狭小的窗台前,少年和少女靠的如此之近,他们的脸颊仿佛要贴在了一起,空只要稍稍抬起手就能触碰到一旁的少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里传来的温度,在少女的脖颈与衣领的缝隙间又散发出白海棠的芬芳。在他们面前是一团不可名状的黑暗,却从中生长出璀璨的金色光芒,它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在狂风吹拂的深夜中也不会消散。这团黑暗就像守护着城镇的微光一般,也守护着二人的小小情愫。灯影在穿梭在每一面黄铜墙壁间,然后在他们背上一次又一次地闪烁而过。
突然,绫华转过身来,灯光窜进了她的眼眸,在深处燃烧了起来。她把攥在胸前的双手伸向空,松开之后,里面躺着一只白鹭发簪。她的面庞一边明,一边暗,像半轮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是我很喜欢的发饰,今天带过来,想送给你。”
“那绫华你头上的是?”
“原本就是有两只的。”
空接过白鹭发簪,让这只纯洁的大鸟停在了他的手中,他凝视着绫华闪耀的眼睛,忽然眼神中流露出温情。两人面面相觑,绫华脸颊发热,不禁微微一笑,这一笑竟通向了空的心底。瞬间,更加猛烈的风雨拍打着舷窗,四周是澎湃怒吼着的大海,他仿佛回到了穿越雷暴那天,死兆星号上风云雷动。巨浪将船头扬起数丈之高,随后浪花摔碎在甲板上发出巨响,淹没了海员齐声高唱的船歌。空遵守命令呆在房间里,眼前只有变幻莫测的海面和无法探知的黑暗,就像此行的前方也许充满了危机与未知。不断上下倾斜的地板和墙面令他头晕目眩,胸中翻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流。然而这种未知中却孕育着生机,正像彼时彼刻也曾被铭刻在前方的黑暗之中,然后随着沸腾的暴雨,伴着万物生长一起喷涌而出。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绫华的心跳,也听到身旁的灯芯爆裂了一下,这些声音融进了四周的嘈杂声,并令他陶醉于此。
眼前的少女仍然端庄高雅,四周的飞霜凝结到了一起,然后融化在了他的掌心,渗入了他的四肢。空用拇指轻轻抚摸着白鹭发簪,上面传来了它所有者的体温,他感到一阵拥抱着绫华的温馨。
离去的时候,风雨终于停歇了。
两人从灯塔后的高坡上下来,四下无人,他们面朝大海,紧靠着坐在了一块巨石上。绫华摸了摸石面上湿润的海藻,手心传来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像母亲拂过她脸庞的长袖子。
“来把鞋子脱下来吧,在沙滩上要打赤脚才好呢!”
小绫华把脚丫踩在白沙上,细沙像海水一样立刻漫上了脚面,凉丝丝的。
“小心不要踩到螃蟹了。”说着,母亲把手鞠丢了过来,绫华伸手去接,脚下使不上力,一下便摔了,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会不会被虫子咬到啊!”小绫华不安地问。
“被咬到的话,只要用蛇顶石敷上一段时间,毒素就会吸出来啦。”绫华的哥哥说道,“然后再把它丢进水里,上面会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来。”
“那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家家都要备着些?”
“海边的寻常药店里就能买到的,而且再不起来,一会涨潮了该把你带到龙宫去了。”虽然这样说着,母亲还是在绫华身边坐了下来,衣袖滑过了绫华的指尖。
“沙滩上好舒服啊!”
身下的沙地松松软软的,一时间绫华有些不想爬起来。
“海里面真的住着有人么?那里的人也能看到日月星辰么?会不会在夜晚涨潮的时候偷偷地到岸上来?他们一定长得也和稻妻人不一样吧?”绫华歪着头思考着。
说不定龙宫的居民就曾到地面上来过,不过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为今天的世人所知晓。他们在大海的另一端安居乐业,传授稻妻人捕鱼的技艺,并和他们结婚,生下了像珍珠一样的孩子,就这样度过了幸福的一生,也没有留下任何传奇的故事。绫华觉得,这样的一辈子也挺令人感动的。
“托马说他是从海的那边过来的,不会其实他就是龙宫的人吧!”绫华突然发问,她想到不久前见到托马时,还被他异样的相貌吓到了,躲在门后迟迟不敢出来。可是这个长相奇怪的人却能烧得一手好菜,他多半是会仙术的,那么来自龙宫也就不奇怪了。
“啊是哦!你看他还长着角呢!”哥哥笑道。
那时的绫华也不会料到,多年以后自己还会结识一位旅人,他来自比海的那边更遥远的地方,也带来了更遥远的故事。
绫华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海潮镶着一根根白筋,构成一面青瓷的冰裂纹,轻柔地滚落黑色的沙滩上。随后四散开去,留下绵密的泡沫,如透明的珍珠,排着队再一齐跑回大海。海对面的岛影看似很近,其实遥远的很。月亮已然升上了天心,就像黑暗的世界在那里开了一个小洞,所有的光都从那里流泻了出来,而大地上的时间与生命又从那里被抽了出去。她在茶室中见惯了这种景象,一切都宁静非常,照在沙地上的月光也是静谧的。然而是由于这次坐在距离大海咫尺的地方么?伴随耳畔起落的海潮,她的心情竟激动了起来。
“就在那水边,像是星星一样。”空指了指脚下,又说,“蓝宝石一样的星星。”
绫华看去空所指的方向,当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它们汇聚成了一条幽蓝的光带,沿着水陆相接处向远处蜿蜒。随着海波的起伏,光带缓缓扭动,粟粒般的光点翩翩起舞,忽明忽暗,像极了天上的星。
“说不定是天河坠在了海里。”空向前探了探头。
“也像是一群萤火虫。”
传说中,萤火虫是死去人的幽魂,天上的星星也是人化成的。人的灵魂,想必一定是闪闪发亮的吧。如果说这就是星空,那么这片星空之中是否也有母亲的位置呢?绫华望着眼前的那片蓝光,感到一丝亲切。
“看来就算海底住着有人,他们的世界也并不会是一片漆黑。”
绫华用手理了理被海风吹得有些纷乱的头发,环视四周的海岸,抱起双膝,轻轻地哼唱起一首和歌:
高天碧野阔
花乱道阻长
月升春深处
流水卸华妆
海波卷来潮腥,包裹了她的衣襟,绫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支海藻,浸泡在咸津津的波浪中,她的发结解开了,发丝愈发纤细,像水母般透明。此时她的衣袖应是鱼鳍吧,载着她轻盈的肉体自由地漂浮着。从水里看出去,月影被揉碎了在海面上。
树林为月辉编织了一张光的大网,将二人的影子罩在了其中。从山背面逃逸出来的灯火溶解在水波起伏间,在潮声里,绫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握着什么,空站在彼岸,水边一夜都见不到船舶的影子。那些影像单薄得恍如梦境。如果那是梦的话,绫华希望它永远不会实现。
她望着退潮的地方,用力地点着头。远处飘来一家人闩上门板的声音,在黑夜里清脆响亮。左手边,遥远的清濑岛雷云半掩,不时从天边飞跃出静默的闪电。
她偏过头去,发现空也正在看着她。眼前的影像消散了,两人的手逐渐叠在了一起。
空的体温从手指尖开始,在绫华的身上扩散开去,淌过手臂、肩膀,并深深地渗透到她的心底。
“我总以为,旅者都应当是留着胡子的。”不过这张脸还真是平和呢,绫华心想
“你说的应当是冒险家协会的会长。”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酒量还不错,胳膊比鸣神大社的柱子还要粗,看起来就游历过不少地方。”
两人坐在石头上尽情地交谈着,即使夜深了也并未觉得寒冷。
在来时的路上,丛间的花朵凋谢了一部分,树叶上还淌着水珠。两人肩并着肩,沿着铺满鲜花的小径向下走,花瓣渗进了湿润新鲜的泥土中,别有一番风味。
“我想开始学习茶道了。”
“那很好呀,我帮你看下梢小姐的课还有没有……”
“绫华你来教我吧。”
绫华没有回答,空隐约听到了窣窣的笑声。海岛的夜色深深包裹着二人。
突然,绫华的步子慢了一拍,原本并肩行走的两人错开了一点间隙。
“那明年新年的参拜仪式上,你要来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