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同文小說丨《驅煞記》丙卷·壹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5-02 20:07:07 作者:仵空小師傅 Language

  • 本故事純屬虛構,非《魔獸世界》官方設定。

丙卷·壹 今生恩怨昔日了

“死了!?”
祝踏嵐詫立於亭外,能傣心中也自駭然,將手中的紙條遞去,祝踏嵐接過垂目速掃,紙上寫著“能傣大師道鑑:弟於彼界安好,獲喜訊,腦殘吼已被伏法,特匆此先復,細節餘後再稟。弟莫川”。嘆了口氣轉身到湖邊,背手昂首望著遠方的山峰,眼神也黯然了下來。
能傣與飛雪面面相對,不知該不該言語,能傣眼瞄桌旁火盆上架著的鐵鍋,小聲對飛雪嘀咕道:“哎呦,這……再不吃就要涼了吧?”
“入座吧,文瑏。”祝踏嵐轉回舉手引客人入亭,待坐好後,朝飛雪道:“今晚有勞你了。”飛雪連忙笑回:“掌門哪裡的話,弟子有幸借勢兒伺候掌門與前輩餐敘,托賴上個俊兒,分內之事罷了。”說著拂手摸上蓋子,聽了會兒續道:“稍等片刻道長,燉菜馬上就好。”
祝踏嵐這時突然輕咳一聲,說道:“這麼看來,那邊戰況還不錯。”能傣道:“貧道這一路上也實時跟進消息,聽說那邊的鋼鐵部落雖然是加爾魯什·地獄咆哮組建的,但他們都以其父格羅瑪什·地獄咆哮馬首是瞻。”祝踏嵐一聽,皺眉道:“這就麻煩了。古有云弒父之仇,不共戴天;奪妻之恨,勢不兩立。這殺子之痛,豈能不報?在獸人看來,這位後世來的同胞是英勇就義,這不僅達不到擒賊先擒王的效果,反而能激勵他們士氣,更加猛烈的反攻倒算。”
能傣道:“掌門所言極是,雖然目前取得了些許勝利,但強敵仍在後面……哇!好香啊!”轉頭看去,飛雪已揭開鍋蓋,一股熱氣蒸騰昇起,伴著暖香,能傣看到鍋內碼著一大盆八寶飯與四小罈子瓦罐,飛雪先乘上兩碗飯,食指朝鍋中心一勾,提起蒸盤,裡面咕嘟咕嘟煮著半鍋湯,能傣雙眼冒光,痴樂道:“人參野雉湯?”飛雪笑而不語,祝踏嵐笑道:“是不息峰上的雪參,文瑏。大補的,快嚐嚐。”能傣接過雉湯,邊喝邊叫好:“好鮮!好,好,好!美味佳餚呀!”喝完又要了一碗,盛時身子側向火盆,屁股懸於石凳上,搔耳摸須,只感時間變慢了許多,好不難熬,引得飛雪忍俊不禁,強努著內勁讓手腕不抖。
祝踏嵐見他饞相畢露,莞爾搖頭,舀了一勺八寶飯放入嘴中,嚼道:“你還是老樣子,文瑏。當年我想見識見識那‘羽化五衰’奇功,你都一再推脫,卻被一小毛女娃兒,用幾道菜就套出了來了,見食忘友啊你。”
“非也。”能傣接過滿滿一碗,勻速歸位,急著溜邊喝了一口,燙得嘴不住張合,“貧道與掌門在虎爪池切磋時,就用上了那‘羽化五衰’,只是掌門您沒察覺罷了。”
“哦?是嗎?”祝踏嵐淡淡道。
能傣仰脖送湯入了喉,道:“是的,遙想當年掌門與貧道二人風華正茂,掌門您更是有一股子揮斥方遒的霸氣。虎爪池切磋武藝,掌門揮動竹棒,神態悠閒,招式是又快又準,貧道看的是眼花繚亂,心中暗暗驚佩,貧道記得掌門當時活學活用,以棍代刀,使出一招‘八方藏刀式’,力如千斤,激起的水浪如暴風驟雨般勢不可擋,掌門可還記得貧道是如何化解的嗎?”
祝踏嵐尋思了片刻,遲疑道:“祝某記得文瑏你是先用了一招‘波龍返’,緊接著被我橫棍擋回,你接住棍子時,身子點於荷葉之上,便化解了祝某的攻勢。”能傣道:“掌門好記性,正是那輕輕一點,貧道才化解了掌門的那招式,貧道當時只參悟到了‘小五衰’,用得便是其中的‘浴水著身’卸力之法。所謂‘浴水著身’,如青蓮不染於水,現衰時似枯竭髮膚,浴水沾身引入內,如江河匯聚。貧道見掌門如此神力,豈有不蹭之理?藉著這股勁道,才停住身子浮在水上,要不然就成了落湯雞了。”說時用勺子舀出一塊野雉肉,笑吟吟的吃了起來。
祝踏嵐挺腰恍然:“原來如此,難怪文瑏你當時身姿朝下,與波龍返的收勢相反,祝某當時還納悶呢……”說時,湖外有一名灰髮女熊貓人款款走來,飛雪迎了上去,問她:“連繼師姐,你怎麼來了?”那女子道:“噢,我找掌門有事。”飛雪小聲道:“掌門有客……”祝踏嵐放下碗道:“無妨,都是不是外人。文瑏,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白鶴院的連繼。這位是迷蹤島冥想洞天的能傣道長。”
那女子拱手作揖道:“見過能傣道長。”能傣趕忙放下碗回禮:“江湖人稱‘神機妙算’的連女俠,貧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呀!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吶!”祝踏嵐道:“甚麼事如此急?”連繼笑道:“是掌門您先前答應的事,我們院的布魯塔盧斯·土巖已兌現了承諾,希望您趕緊賜名呢。”祝踏嵐“哦”了聲,邊思索邊問:“這麼快……你們沒幫他吧?”連繼笑道:“那孩子勁頭十足,還用得著我們幫麼?他一完成那五千次提水功,就跑來央求我一定要在今晚要來,我讓他回去等著不可胡鬧亂跑,便趕緊來找掌門您商量了。”
祝踏嵐斜眼瞅了一眼桌對面,能傣自顧自的喝湯吃飯,全然不顧這邊事,他稍定心神,緩緩道:“既然原姓土巖,就姓個‘石’吧,他名前面有藍色之意,名上便來個‘青’字,石青,石青,雪山……石青山?這名字怕他扛不起,不行不行……”
“誒,雪停了?”能傣突然驚詫,眾人聞言抬頭一瞧,不覺間大雪已停,灰雲飄散玉盤正圓,祝踏嵐拍桌叫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月出皓兮,就叫他‘石青皓’吧。對了,回去不要忘了告訴他,他的新名與新姓皆與他原名有關的,可算音譯,並非篡改撰起,要他不滿意可自行改換。”連繼領命回去,待她走遠,祝踏嵐低笑道:“祝某代徒兒謝過了。”
能傣笑道:“掌門您哪裡的話,天晴了雪停了,要謝您也得謝那月亮。”祝踏嵐笑了聲,問道:“文瑏,貴派收的島外弟子,必須要按照咱們的姓氏歸化嗎?”能傣道:“那倒不用,我派辛慈副掌門曾定下規矩,派中無避諱,不可強行更名。這事兒看他們自己了,想繼續使用本名就用,想要一個與咱們一樣的名字,咱們也便幫取了,當然自己起也行,當初曾有名人類弟子給自己取名‘妲煞鑔’,女旦妲,煞氣的煞,樂器小鈸的那個鑔,只因以後諢號叫個‘煞鑔浪人’,貧道也不反對,她開心就好。”飛雪“噗嗤”一樂,給能傣舀出幾塊野雉肉,祝踏嵐乾笑幾聲:“呵呵,原來是這樣,看樣子我們是想到一塊了。”
“嗯,姓甚名誰也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只要初心不妄,便無所謂了。”能傣看了眼八寶飯,嘿嘿一樂,開始轉話頭,“就說這次護送傷員的那劣徒吧,他本名繆繆·金卡垃,未行拜師禮,便追著貧道要一個名字,貧道當時也無準備,他要得急,貧道當時也不好推脫,看著眼前的一碗芋圓吃不得,隨口說了一個滿堂芋,他一聽喜不自勝,從此便以‘孟塘雨’自居了。”
三人同時笑了起來,飛雪道:“道長,您那徒弟是孟滿不分的嗎?”能傣攤手道:“有可能,畢竟剛學習咱們的語言,聽岔了也很正常,貧道想了想,叫孟塘雨也行,雖犯了三才相剋之理,但他喜歡就好。”祝踏嵐望著月亮,細細琢磨:“孟塘雨……孟,塘雨。‘孟春聞風雨滿塘,纖纖織霧隱花牆。’貴派以救死扶傷為己任,這名字可謂貼切又雅緻呢。”能傣道:“謝謝掌門替那徒兒找補,要不咱們走一個?”說時嘴與眼睛不住往鍋內瓦罐努,還問了句“這是青玉巫祝露嗎?”
祝踏嵐無奈笑道:“是的,文瑏。知道你喜愛喝這個,特地溫了這幾壇。”說罷便叫飛雪拿來兩個酒盅,自己親手斟滿,遞給能傣:“嚐嚐,還是不是老味道。”
能傣抿了一口,雙目微眯,嘆了一口氣,只覺此情此景配此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多說,飲盡杯中佳釀。
祝踏嵐隨即跟上,拱鼻咽下酒後問道:“文瑏,你那徒弟沒問名字的含義麼?”能傣道:“這倒沒有,不過貧道倒是查了一下他的名字,‘繆繆’在巨魔語中是海上靈風的意思,金卡垃也是個較有地位的族姓,為狩獵神賜福之意。”祝踏嵐道:“這不挺好的嗎,那他為何執意改名呢?”能傣晃著酒杯,意味深長道:“或許是對咱們文化情有獨鍾吧。就和這青玉巫祝露一樣,島外人非要叫它青玉巫婆老酒,一下子就把原先用來祭天的佳釀叫成了邪性的刷鍋水,嘖嘖嘖嘖……”祝踏嵐皺眉苦笑道:“也不至於如此,文瑏你這次叫他護送傷員,是到了行修之時了?”
能傣點頭道:“確實,要算起來,其實還應該再早些讓他外出,只不過之前他突然頓悟了仙法,貧道只得讓他閉關清修,如今修期已滿,遇上這事兒也算是緣分,便遣他去了。”祝踏嵐沉聲道:“即是文瑏選中的弟子,必是冥想洞天的棟樑之才,在此遙祝護送順利,祝某乾了這一杯。”幹完轉向飛雪道:“去瞧瞧你師父那邊進展如何了,然後到後廚要一盤翠蒸肺魚,做到四五成端來。”
飛雪走後,席間無話,兩人卻不尷尬,祝踏嵐一直望著明月,一陣寒風疾刮來,喟嘆間姑見能傣自行盛湯,那一剎即逝的動作,讓他想起同吃同住同樂的少時時光,不自禁感嘆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他如今已是一派掌門,而能傣則在迷蹤島上修煉傳道,至今聚少離多,慨嘆:“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能傣聽後跟道:“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用指尖推了推酒盅,祝踏嵐沒搭理他,自顧說:“先師曾有告誡,習武之人應學藝、創術、修心……文瑏,你說我們都到這個歲數了,還要修什麼呢?”能傣放下碗,看著對面的好友,微笑道:“貧道認為仍還是修心。”
“嗯?”
能傣繼續道:“貧道認為,心先正己,然後度人,不為羽後留名,只願為存善驅煞之輪增一份力量。”祝踏嵐挑眉道:“文瑏庇於神真子大人身邊,耳語目染下,果然有見眾生的大格局呀。”能傣搖頭道:“掌門莫笑貧道了,咱倆都這個歲數了,哎呀……回想起來,年少時的夢想有幸實現,但入了此番,卻發現年少時無知的可以,不知這份責任的分量,慶幸貧道先師及時點化,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託付之不效,傷了派宗之名。”祝踏嵐突然問道:“文瑏也覺得祝某拒絕部落不妥是嗎?”
能傣笑道:“貧道不敢,是感到意外。”見祝踏嵐無打斷之意,續道:“掌門既是影蹤禪院之首,不可能不知煞魔的危害,此番馬莫川代表部落找到貧道,貧道腦中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其中定是有些許誤會,才導致掌門做出如此決定。”
祝踏嵐苦笑道:“是啊,我影蹤禪院與煞魔鬥智鬥勇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為了阻止加爾魯什釋放煞魔,祝某連自己性命可都不顧,怎這次突然不管不顧起來了。”飲下杯中酒後,起身走到亭邊,看著凍上的湖面道:“斯人已逝,祝某心中不免幽思。唉……也罷,也罷。對他而言,回到過去,至少糾正了他父親的錯誤,也算抹去了他心中的一道業障。”他口中的業障,正是格羅瑪什·地獄咆哮帶頭喝下惡魔之血,致使獸人淪為燃燒軍團奴隸之事。
與島外人接觸後,他得知加爾魯·地獄咆哮什之所以心念念要打造純獸人的部落,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便是他一直被父的錯誤飽受折磨,揹負恥辱又極度渴望洗贖汙點之人,大多內心會變的扭曲起來。
這今日的人物卻死於了過去,祝踏嵐怎麼想都覺得即悖繆又諷刺。
“回到過去重新開始就能一雪前恥麼?換來的只是新的征伐……”只見祝踏嵐喃喃自語,右手凌空向前揮劈,一道藍氣斬風落下,咔咔數聲悶響,面前的冰層開始皸裂破碎,“加爾魯什要復仇清算,聯盟部落要捍衛疆土,祝某要保一方安寧,都是各有各的想法。戰爭之輪不斷向前,週而復始無從避免。”說時湖面的碎冰搖曳相撞,東一咣啷,西一噶嚓,好似一場場打鬥,此起彼伏,沒有定數,也不曾停止。
“掌門說的極是,不知……”
祝踏嵐打斷能傣的話,反問道:“你覺得加爾魯什·地獄咆哮是個什麼樣的人?”
“平心而論,他算是亂世的一名梟雄。但他過於急功近利,做出用煞之事,不是十惡不赦的歹人又是什麼呢?”能傣思索了番,肯定道。
祝踏嵐嘆了口氣,點頭道:“按照咱們的標準,加爾魯什·地獄咆哮無疑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武力至上、獸人至上、歧視和平、鄙夷止戰、打壓聯盟、欺凌盟友……這些都沒得辯駁。但,不能因為他是個野哉的反派,就否定他存在的合理性。畢竟是大薩滿祭司薩爾推舉他登上的部落大酋長寶座的,薩爾又是部落各族人推選出來的酋長,這自然就代表了大部分部落人的想法。或許在部落裡,就是有人喜歡他那樣的人物,或者他的行事風格,符合部落人的胃口。”
能傣疑惑道:“掌門,您這話什麼意思……”
伴著碎冰聲,祝踏嵐緩緩轉過身:“祝某來給你講講那天的事情吧。”
話說島外這邊,在泥鏈鎮西南的山道之上,有一青衣髒辮的巨魔,正大步沿山道迤邐而上,身邊卻不見同伴的蹤影。
“就你話多。”
“就你懂的多。”
“剛剛那個是什麼,你也說不出來,你不是能麼你,吃癟了吧你!”
他邊走邊低低唸叨著些什麼,這裡山勢頗陡,山道沒有鋪設石級,只有斷斷續續的木欄,十分不顯工程,巨魔委折上了兩道險坡,見對面山崖上虯結著巨碩的荊棘團,槃根錯節慾奔瀉而下,他長舒了口氣,回身再俯視山下,塵泥沼澤的密林已如草皮。
他便是孟塘雨,自山腰後便領先一眾人走在最前面,他心中默想:“山澤遙見招,何事乃躊躇?僅為閒茬故,不忍言索行。良辰入胸懷,挈杖去針湖。荒塗無行人,回顧見朽澤。煞魔又就治,功德自然建。”正自行得意之時,聽到山下傳來歡聲笑語,也不再造詩,趕忙提氣上山,過了良久,聲音漸遠,他又低聲吟道:“我本就是君子,怎會因人言改節,可笑。”說罷心情大好,滾氣到下盤,猿嘯一聲,邁開“幻瓏步”急行一陣,走至路徑漸窄,順著山道轉過一個彎,身前突然大亮,停步定睛俯瞰,山下碧藍一片,土黃的石峽兜著光滑如鏡的海水,不免嘆道:“好壯觀吶!”
巨魔看到的正是千針石林,在上古時代這裡本是平原荒漠,西窄東寬,北高南低,菲拉斯一代的河流順著地勢,自西向東沖刷著這片荒漠入海,時間一長便帶走了這裡的細沙,等到地形更變,河流改道,東部的湖泊變成了巨大的鹽鹼地,西部的狹長的山谷內也露出了巨多尖塔砂岩。
沒有了水,經過長時間的風蝕,砂岩尖塔逐漸成了砂岩柱,走在谷底,那一根根的圓柱形砂岩柱,像石做的樹林般從峽谷底部拔地而起,也因此得名“千針石林”。待到牛頭人來到這片區域,在許多尖塔上都建有橋樑,將峽谷兩側彼此聯通,又為了方便旅商,部落在此的西北部建造了壯觀的升降梯,規模比雷霆崖的還要巨大,可惜在妖龍禍事時,海水倒灌了這裡,雖然西部峽谷的砂岩柱林依然聳立於水面之上,東面的平原卻已成為了汪澤,那升降梯自然也被毀了。
欣賞之間,忽見西面山路行來四名地精,孟塘雨一瞥便知來者不善,這四人一色的雲紋棕甲,人手一把金瓜錘,原本翠綠的皮膚曬得黑黝黝,尖長的耳朵也全無彈性隨身子晃動,木然盯著他急步而來。
“這山裡居然有匪徒?”孟塘雨心中犯嘀咕,架起棒子,剛想展開輕功迎上去,只聽對面一人喊道:“閒雜人等讓開!莫要擋了道路!”孟塘雨心中一凜,這四人並非衝著他來,暗勸自己即便對方是土匪,也不能因多管閒事而再有耽誤,當下收棒挺腰,朝山體那面撤步讓出了道。
“多謝!”交錯間,領頭的地精點頭致謝,徑直往山下奔去。
“客氣!”孟塘雨作揖回禮,好奇這地精怎會懂得熊貓人的語體,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腦中一條亮線劃過,暗叫不好:“這不是我來時的路麼?今天這一路上除了我們再無他人,這幫人莫非是衝著特蕾希去的?”登時背後一涼,轉棍往後一搭,“呔”叫一聲,提氣而出,朝山下躍去。
這一路上可不太平,無緣無故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不止一件,孟塘雨感覺這幫地精與先前的獸人是一路人,耳聽得腳步聲往山下而去,迅速跟上,那一干地精身手不凡,又貪趕路而不顧身後,縱是孟塘雨輕功了得,也尋不得半點蹤影。
孟塘雨邊跑邊心想:“嗯?這幫人是甚麼來路,伸手如此之好!要真是衝著小娃兒去的,那可麻煩了!”奔了會兒,終在一處山崖上望見了那四名地精並肩而立。他趕忙屏氣吞聲,隱身於一岩石之後,探頭窺視,見那領頭的攔在路中,叉腰持錘如一排穿衣的小鋼炮,他左手旁的地精道:“大哥,幹完這件差事,今天就別再使喚弟兄們去北邊了,那幫癟犢子太沒信譽了。”那領頭的冷笑一聲,點頭道:“嗯,回去後我找波爾商量商量,那種沒油水的買賣……”他話聲未畢,突聽山下有笑聲漸近,領頭的探頭望了望,道:“來了,快收拾收拾,別傷了主人的面子。”四人趕緊拽領聳肩,又清了清嗓子,將錘子託在胸旁,抖袖提膝立穩後,便不再動了。
孟塘雨心中吐槽道:“劫道還擺金剛姿?我看有疾在首,不治恐晚矣!待爾等稍一鬆懈,打你們個措手不及!”算了一下,此時四人的注意力,都在山下,倏地躍起,踏石飛身,掄舉龍麝棒裹風掃下。
此時的四名地精背對孟塘雨,領頭的聽到身後風聲,卻不慌不忙道:“正合計你什麼時候出來呢,這麼大的個子,蹲在那不憋屈嗎?”話音一落,站在最左面的地精急轉身子,提錘揮架,只聽“鐺”的一聲,紫竹棒頭順著地精的勁道反彈回去,狠命撞到巨魔的面門。
這一招來得及快,孟塘雨先是腦子一懵,緊跟著面上火辣辣的疼,身子一晃,踉蹌落地,那地精也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推錘急衝,嘴上還冷嘲道:“就這點本事?”孟塘雨見他出手如此矯捷,一驚之下,轉身吐納,也不假思索,一招“波龍返”送出,只聽啪的一聲,自己的棒子又打到了自己的顴骨上,力道甚是強勁,面上又多了一道涼颼颼的痛感,電光火石間他竟中了自己的棍子兩下,惱怒之餘,身子再也支撐不住,腳後跟一滑,仰倒在地。
兩人的打鬥聲止住了山下的笑聲,不一會的功夫,就聽到亂步登近,孟塘雨聞到一人喊道:“桑吉,你在幹嘛!”他認出那是泥鏈鎮的一名衛兵的聲音,也顧不上起身,趕忙叫道:“快離開這裡!這幫人是來綁架侏儒的歹人!”
“歹人?”
“什麼歹人?”
“孟大師,你怎麼了?”
“哎呀,你們怎麼打來了呀!他是你們老闆的客人。”
“啊?他?怎麼可能!他可是從山頂過來。”
“我能騙你嗎?”
“對呀對呀!特威斯爾絕不撒謊。”
“那他偷襲我?”
“偷襲?”
“對!偷襲!”
七嘴八舌間,孟塘雨也頓感凌亂,聽到泥鏈鎮的衛兵解釋過後,那帶頭的地精“嗨”了一聲,訕訕道:“原來誤會了呀。”命出手的地精趕忙扶起地上的巨魔,又道:“我們從山上過來時,他就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到了這裡,他還躲在那石頭後面偷襲我們,是個正常的都會覺得有問題嘛!”
跟在後頭的吉爾雯、翟秋靈、特蕾希此時也到了這裡,看到孟塘雨坐起後,三人皆是一驚,接著同時“噗嗤”笑出了聲,一道紫醬色的十字瘀痕,正正好好的將藍皮巨魔的臉分成四瓣,樣子是又好笑又可憐,翟秋靈咬著後槽牙捅了兩下身旁的暗夜精靈,小聲道:“注意控制情緒,卡多雷。”肩上的特蕾希將頭埋在她硃色秀髮之中,抖著肩耳語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都感覺自己在騎機械陸行鳥。”吉爾雯用法杖的鹿頭遮擋視線,鼓起腮幫子,咕嚕道:“艾露恩在上,我……我……我忍。”
孟塘雨定了定神,見到眼前三人的樣子,只覺胸口熱血湧,突然喉頭一甜,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扶他的地精被噴了半身,驚呼:“壞了,壞了,剛剛用力過猛了。頭兒,這可咋整!”巨魔一個白眼,徑自暈了過去。
吉爾雯三人見到,知他是當眾失了顏面,氣血衝腦才暈了過去,轉笑變憂,吉爾雯趕忙上前查看,摸到孟塘雨心臟部位,感覺到有異物,又將手移到胸口正中心,唸了一道咒語,一股聖光之力傳入巨魔體內,等聽到他輕輕嗯了一聲,大家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吉爾雯攙扶著孟塘雨緩緩站起,看他又吐出一口鮮血,趕忙詢問:“孟大師,現在怎麼樣?”孟塘雨只覺臉上與胸內劇痛,低頭不語,瞥見半身血汙的地精,嘴頭上再不敢硬,低聲道:“秋靈妹子,幫我從葫蘆裡倒出一顆金瘡藥來,謝謝。”翟秋靈應聲放下特蕾希,解下棒上的葫蘆,拔開塞子,托起孟塘雨的手掌,給他倒了一顆棕色的藥丸。
“謝謝。”孟塘雨服下藥,扭肩掙脫精靈的手臂,拿回自己的竹棒,咳道:“剛剛我以為這四位是衝著我等護送的傷員的惡人,所以才會出手。”那帶頭的地精賠笑道:“噢,孟大師你怎麼不跟著大部隊走,這弄得我們甚是尷尬呀。”孟塘雨拱手虛弱道:“各位有所不知,我等一路上遭遇了許多偷襲,也是怕了。故在下先行一步在前面探路,也是防範以未然。”翟秋靈帶頭恍然“噢”了聲,正色道:“原來塘雨兄走到前面是這個緣由呀,真是有心了。”
領頭的泥鏈鎮衛兵見誤會已消,趕緊道:“行,那這樣我們也算完成任務了。四位,我給你們介紹下,這四位就是接你們去湖峰酒莊的侍衛,這位是齊普羅·酒醒,是他們的老大,這三位是桑吉·海馬刀、艾瑞迪斯·酒塞、阿瑪麗·鐵觚。”介紹完吉爾雯眾人,又寒暄了一番後,泥鏈鎮的衛兵也就不再多說,自行下山回去了。
齊普羅詢問道:“孟大師,你身子可還好?”吉爾雯道:“孟大師功力深厚,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齊普羅“哦”了一聲,轉頭朝著剛剛出手的桑吉道:“你先行一步,囑咐他們把急救包拿出來。”桑吉偷笑領命,扛起錘子便往山奔去。
翟秋靈瞧著桑吉離去的背影,看出了些許門道:“這位兄臺是學過砮皂寺的功夫吧?”阿瑪麗驚道:“血精靈認得?”翟秋靈點頭道:“是的,那位是叫桑吉吧?嗯……這位兄臺步伐穩健,身材健碩,一看就是練外家功夫的。”特蕾希道:“長的壯不一定學過功夫的,人家就不能是名英勇的戰士了?”翟秋靈指著遠處道:“你看他剛剛登山的步伐,喔,走遠了看不清楚了。就他剛剛闊步向前,飛快靈活,登山如履平地,用的正是砮皂寺的一門叫‘羚蹄縱’的輕功。”說罷看向身旁地精手中的兵器,又道:“架臂提膝,腰板微微前傾,這不是金剛伏魔姿又是什麼?你們應該都是砮皂寺的俗家弟子吧?”艾瑞迪斯聽後拱手道:“血精靈見多識廣,小弟甘拜下風。我們哥兒幾個正是砮皂寺的弟子。”
吉爾雯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他使得是那個寺的輕功。”孟塘雨淡淡搶答:“砮皂寺地處盤龍脊外的一個島上,整島四周全是懸崖峭壁,出行不便,那裡的僧侶為了出行,效仿山羚在巖壁行走的步伐,久而久之,便自創了一套特殊的行動方式,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我之前跟著他們,即便施展開了‘幻瓏步’,也跟不上他們的速度。”翟秋靈點頭稱沒錯,齊普羅道:“還需要再休息一會兒嗎?”孟塘雨道:“不用了,咱們繼續趕路吧。”說完讓特蕾希繼續坐在翟秋靈的肩上,自己拄著棒子跟在部隊後面。
吉爾雯不放心他,說道:“孟大師,不如我揹你上山吧。”孟塘雨搖頭道:“我可以的,不用了。”翟秋靈給吉爾雯使了一個眼色,精靈也就不再言語,只是跟在巨魔身後,以備不時之需。
登到山頂看到海已是過了正午,特蕾希望著山下,感嘆道:“哎呦,這裡都變成這樣了,還有法待嗎?估計這地方肯定是棄了。”孟塘雨聽後,微怒道:“就算是再艱苦,這裡也還是部落的領地。”特蕾希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趕忙解釋道:“我只是感慨妖龍給咱們帶來的傷害,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孟大師。”身處隊尾的阿瑪麗卻道:“侏儒其實說的沒錯。”四人皆是一驚,隊前的齊普羅道:“是啊,雖然名義上這裡仍是部落的領地,但已經名存實亡了。”抬手引眾人看向東南方:“自從海水倒灌形成汪澤,菲茲爾·銅栓和普茲克在閃光深淵中部修建了賽艇平臺,將原先的賽車改成了賽艇項目,走水路的商船路經那裡還要向他們交過路錢,而非向部落交稅。”說完帶隊又往前走,拐了兩個彎,視野更加開闊,特蕾希輕輕哇了一聲,據她瞭解,黑龍帶來的災禍巨大,原本住人的地方現如今應是斷垣殘瓦,一派蕭索之象,但在眾人遊目環顧,山下的巖峰海島上,卻林立著熊貓人風格的屋瓦建築,往來船隻穿梭於島島之間,哪有丁點廢墟的樣子。
正在吉爾雯等一行人吃驚時,齊普羅洋洋得意道:“我家主人從商貿王加里維克斯那裡買下了黑雲峰與亂風崗一帶的山峰,建起了酒莊。經過多年多的攻堅建設,這裡已呈現出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景象,我家主人居功至偉矣。”巨魔與血精靈均感震怒,孟塘雨氣的直哆嗦,低吼道:“部落又不是他加里維克斯一人的,領土怎可說賣就能賣掉!”齊普羅不以為然:“這個小弟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再說了,你們部落現在有功夫收拾這裡的爛攤子嗎?如若不是我家主人,這裡多半就會被恐怖圖騰的牛頭人霸佔,那樣就麻煩了吧。”說完也不等客人辯駁,囑咐了句“跟緊了”,就朝山下走去。
特蕾希與吉爾雯聽後雖感無語,但他倆畢竟歸屬聯盟,此刻也不好開口,只好沉默觀景。孟塘雨與翟秋靈則是憋屈,他倆均知地精所言非虛,因此事爭論起來,也是自找沒趣,只得當做剛剛耳朵進沙,扣扣了事。
又過了兩個時辰,眾人已行到海旁,波濤衝擊岩石,轟轟之聲不絕,不遠處的平灘上,桑吉見到他們,飛速迎了過來,手中提著一個木箱子,連忙道:“孟大師您怎麼樣,這是船上的急救箱,我特地拿下來的。”孟塘雨嘆了口氣,壓火擺手道:“不用了,我謝謝你的好意,我乃迷蹤島冥想洞天的織霧僧,區區小傷何足掛齒。咱們直接去見你家主人吧。”吐納間催動真氣,竹棒一撐,大步朝著碼頭的小船走去。
眾人上到靠岸的小舟,桑吉開啟發動機,徑直朝著停泊在兩峰之間的大船開去,引著客人上了大船後,舵手才拔錨開船,眼見風帆升起,船頭緩緩轉向西北,特蕾希道:“你家主人是名熊貓人嗎?”桑吉道:“不是,我家主人是地精。”特蕾希疑惑道:“這就奇怪了,島上全是熊貓人的建築,這裡的船也是熊貓人的帆船,就連你們這些也都是會武僧的功夫,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固執的地精能幹出的事情。”
這時,一名地精舵手笑著走來:“我家主人酷愛熊貓人的文化,吃穿住行均學習熊貓人,主人聽說此次前來的有迷蹤島的武僧,很是高興,一早就囑咐了我們要好生款待。”特蕾希與兩名精靈三雙眼睛互對一番,同時看向船頭那青袍飄飄的巨魔,好似臉上都刻著“這就是你們的好生款待嗎?”
孟塘雨聽到後轉身湊了過來,從腰間掏出一個小方盒,在眾人面前打開,眾地精們踩著貨箱一瞧,眼中生出貪婪,桑吉驚呼:“這可是稀罕物啊!”巨魔見有人識貨,喜不自勝,從裡面夾起一片藏藍色茶葉,服下後眼睛瞬間充滿碧色,翟秋靈知道這正是那晚給她服下的雷光聚神茶葉,用一片就可提高功力,救人或運功,都能輕鬆凝氣聚神。
在一干地精的注視下,孟塘雨吟了句“慈悲無量”,右手捻著劍訣舉過頭頂,化氣為實,晃動間,手腕上的三顆碧珠盤旋降到頭頂,誦療傷口訣後,碧珠滲入臉中,在眾人的驚呼中,那十字的瘀傷漸漸消逝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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