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團人物卡:盜賊洛克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9-18 14:40:41 作者:雀鷹 Language

Part1.金錢交易

一個酷熱難當的午後,陰影山的盜賊導師突然不請自來,拜訪了伊爾梅特神廟的盲眼祭司,急著要把一個男孩賣給他。
“我給你帶了樁生意來!”盜賊導師開門見山說。
盲眼祭司眼皮都沒抬一下,“像卡羅和蓋多這樣的生意?我現在還在成天訓練這兩個小笨蛋,好改掉他們在你那染上的壞毛病,好換成我需要的東西。”
“哎呀呀,別這麼說,鎖鏈。這個男孩可不一般,我敢打賭你這個老雜毛肯定會愛他愛得不得了。另外,我甚至可以.....呃.....給你打個折。”
盲眼祭司良久無語,陷入了沉思。“請原諒”,他最終說,“但經驗告訴我,面對你突如其來的慷慨好意,我應該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來警惕。”
盜賊導師聳了聳肩,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我承認,這孩子是有些棘手。但是這只是對我來說,我相信到了你的手上,那些麻煩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還是提前說清楚吧,這孩子到底有什麼麻煩?”
“麻煩就在於,”盜賊導師說,“他的手有點不太老實。”
盲眼祭司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我永遠也想不到能從你這個賊頭身上聽到這句話。”
“好吧,隨你怎麼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有很多孩子在我手底下效命,有的喜歡偷竊,有的認為偷竊和別的營生沒什麼不同,有的只是硬著頭皮去偷,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只有這一種活法。但是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像這個小壞種這樣喜歡偷東西。如果有人在他身上捅了個該死的窟窿,而醫師正準備給他做手術,那他會把針線偷走,然後笑著嚥氣。”
“我承認有點感興趣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知道三年前那場大瘟疫吧?整個貧民區都被封鎖了,公爵的衛隊駐紮在每一道出口,射殺每一個從裡頭出來的活物。等到幾個月後,衛兵們才開始進駐貧民區,收集、焚燒屍體,以及清點活下來的人。我花了不少錢賄賂那些條子,換取了他們對我帶走那些可憐小傢伙們的視而不見——我今天說的那個小傢伙就是其中一個。我把他們帶回老巢,讓他們大快朵頤了一番,然後告訴他們從今天起就要從事一項充滿樂趣和挑戰性的行當,而我則是他們的導師。”
“不少孩子剛開始都會帶點牴觸情緒。”
“說得沒錯,所以我挨個找他們單獨聊聊,以儘可能打消他們的牴觸情緒。當我找到某個小壞種時,我還沒開口,他就掏出一個裝了十幾枚銀幣的口袋。我問他從哪弄來的,他告訴我是從衛兵身上摸來的。你知道的,我們和那些條子達成了協議,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儘可能不抓我們的人,我們則不能去摸他們的口袋。”
“那你是怎麼做的?”
“還能怎麼做呢?我馬不停蹄地找到了衛隊長,把錢全部還了回去,跪下來吻他的靴子——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甚至能親他的屁股。然後我回去重新和這個小混蛋談談,教給他規矩。”
“我想他沒有消停下來,否則你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噢,起碼他就此安穩了挺長一段時間,但很快他又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某一天晚上,他用融化的蠟和爛蘋果泥在自己身上偽裝出膿包,然後跑進某一家酒館,說他全家染了病,咳嗽著向其他人求救。大瘟疫的陰影還籠罩在每個人心底,所有人都像看到了魔鬼一樣從後門和窗戶蜂擁而出,好幾個人被踩踏致死,油燈被打翻在地。等到所有人都逃光後,他搜刮了整個酒館,然後在火勢大起來之前離開了。”
“以一個孩子的水準來說夠聰明的。”盲眼祭司給予了誇讚。
“如果他再聰明一點,就應該打聽到那家酒館是向薩爾維大佬交了保護費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無疑是在打他的臉。很快他們就找上了我,要求我在今晚前必須割斷這個男孩的喉嚨,然後沉到海里。”
盲眼祭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我算是知道麻煩從何而來了。”
“沒錯,但是幫派不會把手伸到神殿裡,如果你要這個男孩,這對你來說不算是太大的麻煩。只要十枚金幣,這個潛力無窮的小可愛就是你的了。”
“我覺得你倒不如去洗劫公爵的金庫。五個硬幣,外加我的一泡騷尿!”
“你這個摳門的老雜種,那我寧可割了他的喉嚨然後拿去餵魚!九枚,這是最低價了。”
......
一陣唇槍舌劍之後,男孩的價格被敲定為七個金幣。
盜賊導師臨走前,盲眼祭司叫住了他:
“我想知道,這個男孩從哪學來的喬裝易容?即使慌亂之中難看仔細,但那也不是用蠟和蘋果泥簡單打扮下就能糊弄過去的。”
盜賊導師無奈地攤開手,“我也不清楚。這個孩子在來我這兒之前的過去一片模糊。他身上有些小秘密,但是既然已經成了孤兒,又何必在意那麼多呢?”
說完,他徑直走出了神廟,留下盲眼祭司一個人在原處一動不動,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Part2.鎖鏈神父

傍晚時分,盜賊導師帶著男孩來到了伊爾梅特神廟,交接給了盲眼祭司。這是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他看上去骨瘦如柴,瘦小得像一隻營養不良的猴子。祭司什麼也沒說,只是領著男孩一同坐在神廟門階上,等待著太陽的餘暉漸漸被山頭遮蔽,從頭到尾沒有和男孩說一句話。另外兩個看上去像雙胞胎的男孩抱著錢罐侍立在他兩側,用呆滯的目光注視著匆忙行走在眾神廣場和大路上的男男女女。
盲眼祭司鎖鏈神父在卡莫爾城稱得上家喻戶曉。坊間相傳,他已有十三年沒有踏足神殿門階之外。作為對伊爾梅特虔誠敬奉的標誌,他用既沒有鎖頭也沒有鑰匙的鐵鐐把自己鎖在內殿牆壁上,又請來一位醫師當眾剜掉了自己的雙眼。男孩偷偷地打量這個盲眼老人——他全身罩在一塊髒兮兮的破布裡。一副黑鐵鐐銬鎖在他的手腕上,鐐銬上連著沉重的鐵鏈,經過神廟門階,穿過寬敞的大門,一直延伸到室內。
鎖鏈神父用適合出現在戰場上的音量咆哮道:“苦難不是目的,苦難只是一種鍛鍊我們靈魂的手段,是伊爾梅特神給予我們的考驗!每個身體和心智都成熟堅定的成人都應該適時接受這種礪煉!”
然後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為接下來的轉折作鋪墊。
“但是孩子們不一樣,他們還太過幼小,無法承受這樣的礪煉。特別是那些孤兒!那些孩子們過早被殘酷的命運放逐到這個邪惡的世界,這世界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也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奴隸是他們的宿命,有些甚至更糟,被邪惡不潔的慾念玷汙,陷入了卑鄙下作、難以啟齒的生活!”
男孩感到大為驚詫,因為他從沒看過舞臺表演,也未聽過經驗豐富的雄辯演說。這段斥責足以激起人們心中的羞恥感,令他感到心跳加速。儘管自己就是個孤兒,他還真想聽這個大嗓門的老人朝自己多喊兩句。
“孤兒!”他開始作最後的呼喊,“我們遲早不都是孤兒?可憐可憐那些被迫離開母親懷抱的孩子吧,可憐可憐那些無父無母又流離失所的孩子!”
浪潮過去,鎖鏈神父不再言語。周圍圍觀的人群中傳來陣陣低微的抽泣聲。一枚又一枚硬幣被投進錢罐,其中有銅子也有銀幣,甚至還能看到其中混雜著零星金色,他都來者不拒,併為施捨者作出祈禱的手勢以表謝意。
等到夜幕徹底將天空籠罩,盲眼祭司站起身,領著男孩們走進神廟。
“卡羅、蓋多,做個好孩子,去把門關上,好嗎?”
他們順從地點點頭,走向神殿大門。鎖鏈神父則帶著男孩進了另一個房間。男孩忐忑地跟在後面,明智地什麼也沒問。
進到一個封閉的房間後,鎖鏈神父從一個佈滿灰塵的箱子裡翻找出一塊看上去有很多雜質的水晶,然後遞到男孩身前。
“看著它,孩子。”老人的聲音聽上去慈祥和藹。
男孩疑惑地注視向這塊水晶,然後,令人猝不及防地,水晶被猛然捏碎。在此之前,很難想象這隻枯瘦的手能爆發出這樣大的力氣。一陣白光照亮了整個房間,隨後,男孩感覺感到渾身的力氣被一瞬間抽乾,他的身形開始變得蒼白,瞳孔和頭髮的顏色慢慢褪去,轉變成一種空洞的銀白色。鎖鏈神父注視著這一切,看上去毫不驚訝。他點點頭,好像早就預料到這一切。
男孩的力氣慢慢迴歸,然後他猛得衝向房間門口,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被上了鎖。發現逃跑無望後,他像炸了毛的貓一樣縮在牆角,怒視著盲眼祭司。
“我就知道,幻身靈。”鎖鏈神父的聲音毫不詫異。
“那你打算去告發我嗎,假瞎子,還有假祭司?”男孩的聲音充滿嘲諷,但還是難以掩蓋其中的恐懼。
鎖鏈神父嘆了口氣,指了指房間裡的一條凳子。“現在我們都有把柄在對方手裡了。為什麼不坐下來談談呢,孩子?”
男孩沒有動,但能看出他身上的氣勢減弱了。半晌後,他低聲詢問:“你想做什麼?”
“先別緊張,孩子。你叫什麼?”
“蘇里安。”
“噢,這個名字在上古年代意思是‘山脈的兒女’,如今只有住在丘陵地區的人們或者矮人喜歡用這個名字。我想它不太容易出現在一個港口城市貧民區孩子的身上?如果是我,編造假名的時候可能會用‘洛克’、‘傑森’、‘湯姆’這樣的名字。”
男孩的眼睛飛快轉動,似乎想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說辭。但他最後放棄了,嚅動了幾下嘴唇,“我不知道,沒人告訴我我的名字。他們都叫我‘小瘦猴’。”
“你的父母呢?”
“死在瘟疫裡了。”
“好吧,真是個不愉快的話題。那我們還是聊點別的吧。既然你沒有名字,那我就叫你‘洛克’好了,人不能一直沒有名字。你可以尊稱我為‘神父’,或者如果沒那麼麻煩的話,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樣叫我‘鎖鏈’。那麼,洛克,你知道自己已經被賣給我了嗎?”
洛克點點頭。
“在你被送來之前,你猜過我需要你做什麼嗎?”
“我知道你是伊爾梅特神的祭司,所以我想到這兒以後會充當你的侍僧。可,可是.....”
鎖鏈露出了笑容,“可是我是個假祭司是嗎?”
洛克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不,洛克,這你可沒完全猜對。事實上,我確實是個祭司,只不過我不是伊爾梅特的祭司,我的侍僧也不會是伊爾梅特的侍僧。我信奉詭詐的看護人、盜賊之神、無名的第十三神。而我的任務,是雕琢出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然後敬獻給他。”
洛克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重的氣氛。
“呃,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培養盜賊?”洛克的語氣聽上去很不確定。
“聰明。”鎖鏈的目光中帶著讚賞。
“那我待在這兒和待在我的前任頭頭那兒有什麼不同嗎?”
“噢,在外人看來應該區別不大——我們都擅長從別人那裡獲得一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作為業內人士,我們的區別大得就像雲雀和山鼠一樣。”
洛克皺了皺眉頭,“我沒太聽明白。”
“這麼說吧,有的盜賊擅長割包開鎖、妙手空空的絕活兒,但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是另一種盜賊。必要的時候,我們也會使他們的手段,但更多時候,我們會正大光明地走進別人的金庫,拿走我們想要拿走的東西,而金庫主人會站在門口用笑臉送我們離去”
“這怎麼可能呢?”洛克一臉不可置信。
“關鍵在這兒,孩子,”鎖鏈指了指他的腦袋,“這裡藏有能打開一切門鎖的鑰匙,只要你擅長使用它。而我,會交給你使用它的訣竅。現在告訴我,你是否願意加入我們,成為這個秘密團體的小成員?別怕,如果你搖頭,我會用一些小手段抹掉你對剛剛聽到內容的記憶,然後讓你回到街上去。”
洛克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鎖鏈遞給他一把匕首。
“在手掌上劃一條口子,”
洛克照做了。鎖鏈從袍子裡抽出一把細刃短劍,也在自己手掌上劃出一道傷口,隨後緊緊握住洛克的傷手,直到手掌沾滿兩人的鮮血。
“從現在起,我是你的領袖,你是我的誓卒。你必須以鮮血起誓,永遠不透露我們的秘密,永遠和我們站在一起?”
“我會的。”洛克說。
“很好,也就是說,咱們可以去吃晚飯了。”
......
內殿後方是一條骯髒的走廊,直通幾間同樣骯髒的小屋。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陰溼、黴斑和貧窮的景象。
“這種偽裝是必須的”,鎖鏈領著洛克走進其中一間小屋,“有時候,我們要在其他祭司或是遊方修士面前扮演主人的角色。必須要讓他們看到需要看到的東西。”
他掀開了床鋪,顯現出下面黑咕隆咚的暗道。
“下去吧。”鎖鏈在後面催促。
洛克遵從了這個指令。梯子的橫擋寬大粗糙,他沒費什麼力氣九爬了下去。下了梯子後,面前是一道木門。洛克還沒有開門,嬉鬧聲和敲打金屬鍋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他推開門,立即被魔法球燈發出的鵝黃色柔光晃了眼。
他揉了揉眼睛,然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寬闊舒適的巨大廳室。裡頭有廚房,有用餐廳,有書房,有休息室,以及幾個看不出用途的房間。一張長木桌盤擺著幾把高椅。洛克在椅子上看到了天鵝絨坐墊和鋪滿金箔的樹葉狀裝飾。
“歡迎來到咱們真正的家。孩子們,讓我們恭喜新的兄弟通過了考驗!”他背後傳來鎖鏈的聲音。
“我們就沒懷疑過。”一個人說。
“哪怕一秒鐘。”另一個人說。
用餐時,洛克把一柄圓頭黃油刀遞到鎖鏈面前,“這是什麼刀子?用這東西誰都殺不死。”
“這把刀是用來舀黃油的,而非割氣管。你左手旁的那把是用來割切割牛排的。”
“就為了吃口東西,真費勁。”
“噢,你的第一課就從這裡開始。以前可能沒人在乎你拿剛摳過鼻屎的手拿髒餡餅吃,但現在你必須慢慢學會如何像紳士一樣用餐。”
“為什麼?”
“因為,洛克,總有一天你要和伯爵、公爵們一起用餐,你會面對商人、將軍以及各種各樣的貴婦。你這樣做時.....”鎖鏈伸出兩根手指扶起洛克的下巴,讓他注視自己的雙眼,“你這樣做時,那些可憐的傻瓜根本不會知道,跟他們同桌的其實是個盜賊。”

Part3.學徒生涯

從正式入夥的第二天起,鎖鏈就緊鑼密鼓地對他進行教育。洛克開始學習伊爾梅特教派和其他教會的基本知識。其中包括手勢和儀式頌詞,致敬的方法以及各種圖案花紋的隱藏意義。進入神廟的第四天後,洛克便開始作為一名“伊爾梅特”侍僧坐在臺階上,努力扮演出悽慘和謙卑。
時間一週周過去,鎖鏈的教育範圍漸漸擴大。洛克每天都要花費兩個小時時間練習讀寫,他潦草的字跡以蠕動般的速度慢慢變得工整。卡羅和蓋多兩兄弟稱讚他的筆跡終於不再像“長了三條前腿和一條後腿的野狗”,這讓洛克深受感動,並在他們的床鋪上撒了粘合劑作為感謝。兩兄弟企圖報復,但他們的意圖總是被提前識破,計劃屢屢受阻,這讓他們氣得發瘋。
“這兩兄弟在惡作劇上還從來沒碰到過對手”,某一天,鎖鏈坐在臺階上對洛克說,“當他們開始向你尋求建議的時候,就說明他們服了你了。”
那天早上,卡羅提議可以幫他寫算術題,而作為交換條件,洛克要告訴他們他是怎樣每每識破他倆設下的陷阱。洛克抖露了幾個寶貴的技巧,同時接受了他們的算術指導。但洛克每解開一道題,只會得到一個更難得問題作為獎賞。他無法佯裝學不會,因為鎖鏈總能一眼看穿,然後給他餓肚子的懲罰。
與此同時,他開始學習矮人語。鎖鏈用矮人語下達一些簡單的命令,等到他們適應之後,他便常常禁止男孩們用通用語交談。每次練習都長達數小時之久,即使是在餐桌上,他們也必須用這種粗糙刺耳的語言聊天。這讓他們的進步十分神速,但等他們剛覺得已經掌握了這門語言之後,鎖鏈又開始讓他們學習精靈語——這種和剛學的矮人語風格截然不同的語言。
“在外行走的矮人和精靈都會說通用語,這點毋庸置疑,”鎖鏈說,“當你聽到他們說他們自己的語言時,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讓他們知道你能聽懂。一提到家鄉的語言,那幫矮個子和尖耳朵的自負勁兒會讓你大吃一驚。只要裝傻充愣就行,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會走漏什麼風聲。”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洛克進一步學會了佈置餐桌和服飾上流人物的方法。他學習了廚藝、農藝、戰鬥技巧、簡單的醫療知識、如何操縱桅杆和舵盤,他學習瞭如何用不同語言來表達貴族間的優雅問候,同時又學習了市井間最下流的粗俗俚語。他大致掌握了黑市間流傳的各種行內黑話,以便能夠各路三教九流對上身份。鎖鏈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教育體系,基本涵蓋了世界上所有的技藝,缺唯獨沒有盜術。
洛克進入神廟的三週年紀念日即將到來,局面終於有所改變。
“孩子們,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們,”鎖鏈對他們說,“我欠過一個黑鍊金術師的人情,現在她來找我辦一件事,我很難推辭。她希望我能提供給她一具屍體。”
“乞丐墳。”卡羅說。
“外加一把鐵鍬。”蓋多說。
“不,她要新鮮的屍體,最好像活的一樣溫熱多汁。你們看,鍊金術師和醫師行會每年都會在公爵的批准下,得到一定數目直接從絞架上弄下來的的新鮮屍體。他們可以將其開膛破肚,胡戳亂弄,而黑鍊金術師們顯然沒有這種福氣。她眼下有一些重要的理論需要付諸實踐,所以我決定讓你們合作,完成第一樁真正的工作。我要你們找一具屍體,比清晨剛出爐的麵包還要新鮮,把它弄回神廟,但要小心別惹來不必要的注意。我會考慮提供給你們需要的任何東西,但我不會給你們提示。”
“任何東西?”蓋多問。
“只要合情合理。洛克,你不能使用你那小小的種族天賦,必須靠你們的智慧來完成。另外我要強調一點,你們不能親手、也不能僱人製造屍體,必須是個實實在在被別人幹掉的傢伙。這一點必須遵守。”鎖鏈的語氣非常強硬。
一陣沉默後,洛克開口詢問:“這位夫人希望何時入手?”
“如果一個月內能到手,她會十分高興的。”
洛克低頭盯著地板。他沉默了片刻,說:“卡羅,蓋多,你們明天能替我坐在門階上嗎?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行。”兩兄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鎖鏈神父沒有錯過他們充滿希望的語氣。他會永遠記住這一刻,就在今天晚上,他們放心大膽讓洛克成為了行動中的智囊。

Part4.特別行動

第三天,洛克和鎖鏈一起坐在神廟門前。“我需要錢。”洛克開門見山。
“好啊,我料到了。想用多少就從金庫裡拿,然後把數目記在賬上。如果被我發現你亂用.....”
“我知道,不用再強調了。除了這個,我還需要之後兩週內所有死刑犯的名單。”
“如果你有魄力,完全可以自己搞到這份名單,而不用去麻煩你老邁可憐的師傅。”鎖鏈說。
“我能搞到,但如果我們三中的任何一個到刑場附近去晃盪,那計劃就泡湯了。所以需要你的幫忙。”
“嗯哼,有關這個計劃你還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
“它妙極了。”
......
週五是卡莫爾城行刑的傳統日期。每週的這一天都會有一批愁眉苦臉的犯人被士兵押送出監牢。正午是行刑之時。
上午八點,三名穿著伊爾梅特侍僧拉著一輛手推車來到了行刑廣場。其中個頭最小的孩子擠到辦事員的櫃檯前。
辦事員是個中年婦女,她低下頭打量了一眼,“哦,這可真怪,我能幫你什麼?”
“有個叫長手彼得的人今天要被吊死,”洛克說,“他的妻子知道他活該被吊死,但還是想給他爭取最後一點僅存的體面。所以她花錢請我們把他拉回伊爾梅特神廟。我們可以點燃香燭,然後以伊爾梅特的名義為他祈禱三天三夜。最後我們會把他埋了。”
“真少見,我記得替死者禱告應該是凱蘭沃的祭司們負責的?”
“我們的師傅,”洛克努力辯解道,“向那位可憐的女人作出了神聖的承諾,保證我們會給予關照。當然,我們無意冒犯偉大的凱蘭沃,但我們必須要信守承諾。”
“好吧,”辦事員說,“原則上問題不大,但不太符合規矩。你要知道,不是誰想要一具屍體,我們就會給出一具。”
“我知道,但是我們的師傅看不見東西,也不能離開神廟,不然他會親自來向您解釋的。他為給您添的麻煩感到抱歉。”說完,洛克的小手出現在櫃檯上,等它縮回去時,留下了一個小皮袋。
“他考慮得真周到。我們都知道老鎖鏈神父有多麼虔誠。”女人把皮袋掃到櫃檯下,然後掂量了一下,發出一陣叮噹聲。
“我會跟管繩索的人說一聲的。”辦事員朝他擠了擠眼睛。
“願您和您的孩子們擁有五十年的健康”,洛克朝她鞠了一躬,“伊爾梅特祝福您。”
......
這是一場乾淨利落的絞刑。大批的旁觀者聚在周圍,洛克三人拉著小推車,謙恭地站在一旁。士兵們把屍體一具一具從繩索上取下來,然後小心放置在一架兩匹馬拉的火車上。其中,長手彼得的屍體被單獨分出,最終如願被放到了三人的小推車上。
洛克和卡羅、蓋特兄弟齊刷刷深施一禮,然後用廉價白布將屍體蓋上,合力將裝著屍體的推車推出。他們向北一轉,打算從繁華富裕的集市區借道。這樣回家有點繞遠,但還算不上可疑。這片區域的人們令洛克印象深刻,每當他們經過時,這裡的商人和顧客們都會低下頭,以諸神的名義作出祝福手勢。
剛來到集市區的入口,卡羅就從小推車旁迅速跑開,消失在人群中。安排妥當後,洛克和蓋多推著車來到了安娜·斯特羅的店鋪。她是卡莫爾城最好的蠟燭匠。
“親愛的孩子們,”斯特羅夫人說,“有什麼我能幫你們的嗎?”她年紀很大,舉止態度禮貌得體——哪怕她聞到了長手彼得褲子上的臭味。
“我們要為此人舉行葬禮,”洛克說,“我們的師傅要買點儀式用的蠟燭。”
“你是說老鎖鏈?可敬的老好人。我看看....這種怎麼樣?混有潔淨空氣的薰衣草,還有祝福用的秋血花精油。”
“沒問題,買三打吧,謝謝您。”
斯特羅夫人小心取來三打這種蠟燭,包在麻布裡。洛克則取出錢袋,從裡面排出五枚銀幣,同時確保老婦人看到了裡頭剩下的十幾枚。
再次謝過後,洛克退出店門,把蠟燭包擱到車上,塞到裹屍布下面。就在這時,一個渾身破破爛爛的孩子衝出來,跟他撞了個滿懷,害得他仰面摔倒。
那孩子正是卡羅,他趕緊把洛克扶起來。
“抱歉,我沒看到您站在這兒。我真是笨手笨腳!您沒事吧?”他關切地嘮叨個不停,同時把洛克袍子上的泥土拍掉。
“沒事,我還好。謝謝你扶我起來。”
聽到這話,卡羅鞠了一躬,隨即跑入人群,再次消失無蹤。
洛克假意撣掉身上剩下的塵土,同時心裡默數三十秒。時間一到,他突然坐到地上,把腦袋埋進手心,開始低聲抽泣。沒過多久,又變成放聲大哭。聽到信號,蓋多連忙跑過來跪在他身邊,用手搭在他肩頭。
“孩子們,”安娜·斯特羅衝了出來,“孩子們!出了什麼事?那個呆子撞壞什麼東西了嗎?”
洛克抽噎著在蓋多耳旁嘟囔了兩句,隨後蓋多也擺出傷心欲絕的架勢。
“不,夫人,比那還糟。我們的錢被偷了!”
“那是報酬,”洛克仰起頭,讓老婦人看清他臉上流淌的淚水,“是這個男人的妻子給的,不光是買蠟燭的錢,還有他的祝福和葬儀。我們....我們本該把剩下的錢和屍體一起交給神父。”
“我們讓他失望了!”蓋多的聲音充滿痛苦。
“諸神在上啊,”老婦人嘟囔道,“這天殺的小畜生!”
她衝到街上,用不可思議的力道高喊:“小偷!有小偷!快抓賊!”
隨後她又扭頭朝樓上叫道:“布魯克!”
“我在這兒,奶奶,”上方一個敞開的窗口傳出回話聲,“怎麼回事?”
“把你的兄弟們叫上,下樓來,別忘了帶上棍子!”老婦人又扭頭對洛克和蓋多說:“別擔心,孩子們,這件事會被解決的。”
一個瘦高的衛兵跑過來,腰間別著長劍。“小偷是怎麼回事?”
“你可真是個稱職的警衛啊,韋德里克!任由那些小扒手摸進來,在我的店門口搶我的客人!”
“有人搶了鎖鏈神父的侍僧?那個可憐的好人?”一個臉色紅潤的大肚男人晃了過來,“真是厚顏無恥的小雜種!如此噁心,居然發生在集市區,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抱歉,”洛克哭著說,“是我的錯,我應該再握牢一點的....我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太快了。”
“胡說,孩子,這根本不是你的錯!”斯特羅夫人回到櫃檯,把買蠟燭的五枚銀幣塞回洛克手上,“給,孩子們,蠟燭算我的禮物。這種事絕不應該發生在集市區!你們的錢包裡原本有多少銀幣?”
“買蠟燭前是十七枚,也就是說有十二枚銀幣被偷了。神父會把我們趕出去的。”蓋多說。
“別傻了,孩子們。”斯特羅夫人說完又添了兩枚銀幣。
聚在周圍的人原來越多。
“一點也沒錯,我們不能讓那個小雜種給我們集市區抹黑!”胖男人塞了三枚銀幣。
“我會給你們一籃蘋果。”人群中一個女人喊。
“我這裡也還有點錢。”一個商人說。
“韋德里克!”斯特羅夫人轉頭對警衛說,“這件事發生在你的轄區,你少說也欠這兩個孩子幾個銅板!”
“什麼?夫人,您聽我說......”
“不,是你聽我說。以後人們提起集市區,就會說,‘啊,就是那個有人搶劫祭司的地方?’”她吐了口唾沫,“你必須拿出點補償,不然我就要告到你的長官那裡,然後你就等著被髮配去收拾馬糞吧!”
那警衛一臉苦相,拿出錢包走上前來。人們輕輕拍打著兩個男孩的後背以示安慰,次數多得數都數不清。洛克和蓋多裝出困惑和感動的表情,每當有禮物遞過來時,他們都盡力推辭。儘管如此,當他們離開集市區時,身上和推車上還是塞滿了錢幣和各種禮物。
......
當天晚上,在伊爾梅特下的秘密據點,鎖鏈神父和他的侍僧們舉行了一場豐盛的宴會。在忙碌過後,長桌上擺滿了他們親手料理的美食:有烤乳豬、山梅派、填料小鯊魚、奶油燉七鰓鰻。鎖鏈還特地開了一瓶產自青亭島的紅酒。當然,他們沒忘記餐前禱詞。
“我偷東西,只是因為年邁的家人需要活命錢!”鎖鏈神父高舉酒杯,喊出這套說辭。
“騙子!”其餘人齊聲叫道。
“我偷東西,只是因為這個骯髒的世道不允許我幹正行!”卡羅說。
“騙子!”
“我偷東西,只是因為不慎交上了壞朋友!”蓋多說。
“騙子!”
儀式最終輪到洛克頭上。
“我偷東西,”他舉起酒杯說,“只是因為這太他媽有意思了!”
“盜賊!”
隨著一陣嘈雜的歡呼聲,四隻酒杯碰在一起,在燈光下閃爍出水晶般的光輝。

Part5.盜賊新星

在卡莫爾城,幾乎人人都得承認,惹惱李奧納多公爵是所有不太聰明的決定裡最為不智的幾種之一,相比之下,找一根繩索自己吊死在房子的梁頂上都顯得那麼輕鬆愜意。而如今,公爵正處在自己有生以來最為惱火的時段。表面原因是自己昨晚剛招待完的他國使節竟然不告而別,消失在了自己所有耳目的視野中;如果要問更深層的原因,則是自己家族世代相傳的信物徽章竟然也隨之不翼而飛。他下令封鎖了整個城市,每一個出入的行人都要接受嚴密到屁股的檢查;大批士兵挨家挨戶進行搜查,誓要找出那個消失的“使節”。
就在昨晚,公爵舉行了一場盛大晚宴,參與者多是城中的各大家族成員,以及一位河岸諸城聯邦的來訪使節。在宴會上,使節對卡莫爾的富裕繁華極盡稱讚,極大滿足了公爵的虛榮心。於是,公爵許諾在宴會後帶使節去參觀自己的私人收藏室。在收藏室裡,公爵耐心展示了出自大師之手的名畫、產自丘陵矮人礦脈的巨大天然寶石、由精靈工匠打造的華麗魔法長劍,使節對每一樣珍藏都表現出驚為天人的態度,這讓公爵更加滿意了。於是,公爵開啟了某個防衛嚴密的收納盒,從中拿出了家族世代相傳的信物——那枚秘銀材質、鑲有紅綠藍三色寶石的雙頭鷹徽章。
最後,使節以一副見足世面的鄉下人般的表情走出了珍藏室,而公爵站在門口用笑臉相送他離去。
......
德高望重的鎖鏈神父在今天舉行了他的葬禮,主持者是新晉的伊爾梅特祭司,卡羅和蓋多兩兄弟。
參與葬禮的人數多以百計,這多半是因為神父生前的諸多善舉所致。神父將平日募集到的所有收入都用於救濟窮人和孤兒,受過他幫助的人不計其數。葬禮上,時不時傳出婦女和孩童的抽泣聲,男人們則低頭肅穆。
每個人都帶來一些各不相同小禮物放入神父的棺槨:農夫們帶來了麥穗,麵包師帶來了小半塊麵包,裁縫帶來了針線,更多人則是放進了一枚枚錢幣,堆成了一座銅黃和銀白色組成的小山,其中甚至點綴著點點金色。
卡羅在葬禮上唸完了對神父身前事蹟的結語,然後組織大家一同為神父祈禱,祝福他迴歸伊爾梅特的神國。在那裡,他將得到超脫和昇華,從此侍立神靈左右,不再受塵世的苦痛和打擾。
葬禮結束,人們紛紛散去,只剩下一個皮膚黝黑的壯實水手留在原地。看到只剩自後己,他走上前來,將一個小木盒放進了棺槨。
“一個完美的盜賊式獻禮。”卡羅說。
“老鎖鏈肯定會喜歡這一出。”蓋多說。
“一點小小的回報。敬老鎖鏈,偉大的園丁!”洛克壓低了嗓子。
“敬老鎖鏈!”兩兄弟低聲附和。
一陣沉默過後,洛克猶豫著開了口;“我打算離開卡莫爾。”
“毫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說總有一天,你會覺得這地方實在太狹窄了。”卡羅說。
“去吧,去卡林灣,去深水城,去把亂子弄得到處都是。”蓋多說。
沒理會洛克詫異的神情,他們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隨時歡迎回來。”卡羅說。
“我的朋友。”蓋多說。
“我的兄弟。”洛克說。
......
經過了層層檢查後,洛克終於坐上了一架出城的馬車。鬆了一口氣的他舒服得在車座上翹起了腿。這時,他激動的心情才慢慢得以平復。不知怎麼,他回想起了五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天,鎖鏈神父站在神廟屋頂上,低頭看著自己多年前從陰影山盜賊導師手裡買下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了一個十六歲少年,驕傲得無以復加。
“總有一天,洛克,”他說,“你會捅個天大的簍子。如此野心勃勃,如此勢不可擋,天空會被照亮,明月為之轉向,連諸神都要歡喜得屙出流星來。我只希望到時候還能活在這世上,親眼看到這一幕。”
“哦,得了吧,”洛克說,“這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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