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一直沉睡在這個推理遊戲裡扮演偵探,並且一直沒有解開謎題,可是我明明昨天才到達這個城堡,這要怎麼解釋?”
“與其說是沉睡,不如你是被困在這個遊戲裡了。因為你根本沒有什麼推理才能,更沒有讀過什麼像樣的推理小說,甚至連《名偵探柯南》這樣的推理動畫片都沒怎麼看過,所以即便是由早乙女拓設計的這種初級推理遊戲,你也沒辦法解開謎題。你每次都被兇手殺死,對了,不妨告訴你,兇手其實是安娜,就是讓你心動的那個安娜小姐,她也是個NPC,你一次一次地被她用注射器注射毒藥殺死,然後遊戲就會重啟,你就會再把這個過程重複一次,我給你注射的卻不是毒藥,當然也不是什麼神經抑制劑,而是一段破解程序,它可以讓你在遊戲重啟時快進到之前的部分,類似於讀取遊戲進度,這段快進的程序會讓你的大腦產生過度疲勞的感覺。”
“怪不得我總是夢到事務所醒來的短暫瞬間,可是你說安娜是兇手,我還真不敢相信。”
“恐怕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願相信吧,其實還有更讓你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四胞胎姐妹和羽織錦都被安娜殺死了,就像你一樣,他們並沒有復活,事實上,城堡裡的其他人陸續也會被殺死,這個家族的所有成員,最後都會別殺死。”
“為什麼會這樣,安娜有什麼理由殺死大家。”
“這還需要理由嗎?要理由的話,隨便怎麼編一個都好,因為遺產的原因,因為嫉妒的原因,具體我也不知道,恐怕只有遊戲的設計者早乙女拓知道,說不定他也是惡作劇一樣地胡編亂造,畢竟他只是個軟件工程師,又不是推理作家。”
“可是殺人預告、連續殺人、毒殺、暴風雪山莊、消失的兇器之類的元素都集齊了,這怎麼能說是給初學者設計的案件呢!”
“那都是我告訴你的吧!另外還有密室,說起來,你根本沒發現密室詭計吧,羽織錦死亡的房間其實是個密室,安娜假裝打不開門,其實卻是在鎖門,都是為了給你看,不然僅僅是鑰匙生鏽,怎麼可能連門都打不開,再弱不禁風也不至於這點力氣都沒有吧!不過這也是小兒科的詭計罷了,遊戲中還隱藏了一首梅蘭竹菊題材的打油詩,當然是為了設計成童謠殺人案,可惜早乙女拓是一個只懂得皮毛的推理作者,各種表面文章倒是做得很足,可是說到核心詭計,也就只是給戴著VR眼鏡的人注射毒藥這點小伎倆而已。”
“姑且可以相信你說的這些是真的,不過所有NPC都在配合我演戲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遊戲的劇情還會隨著我的意志改變嗎?”
“所以說我才說你們都是最偉大的程序員,能設計出飛船都市人工智能的軟件工程師,雖然遊戲策劃能力業餘的要命,可程序設計水平卻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包括前面提到的在內,所有這些VR遊戲都會根據參與者的思想活動和行為模式作出相應的調整,遊戲的核心玩法卻不會改變,比如魔法遊戲需要打敗惡龍和黑暗勢力,推理遊戲需要找出兇手和作案手法,這些東西都不會改變。”
“也就是說,不論我死過多少次,兇手都是安娜,作案手法也都是給戴VR眼鏡的人注射毒藥。”
“沒錯,不過我發現我的入侵其實早被這個遊戲發現了,遊戲不僅僅為你做了改變,也為了適應我的加入做了調整,為我設計了一個遊戲中本來不存在的人物薇拉。”
“等一等,什麼叫不存在的人物,這個遊戲中本來沒有你的位置嗎?”
“廢話,我可是活生生的真人,不是NPC。”
“那麼犯罪預告要殺的人是誰,遺產繼承又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都說了,遊戲本身可以進行自我調整,除了殺人手法的詭計,其他的都調整過了,我猜想,在原本的遊戲劇本中,羽家的繼承人應該是羽織錦,安娜可能是因為嫉妒或者跟父母串通好才會殺人,不過這種事情現在管它還有什麼意義,用遊戲術語來解釋的話,那只不過是另一個副本罷了,或者說世界線走到了另一個分叉口。”
“連人物關係都可以自行調整嗎?”
“你在問我嗎?雖然我自認為是一個技術高超的黑客,卻也被你們設計的程序難住了,所以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讓我整理一下,遊戲因為你的進入而做出了調整,本來解決了殺人謎題就應該完美收官的案件,卻因為憑空出現的人物薇拉,又補充出了新的劇情,就是尋找薇拉,於是你為了讓這個遊戲快點結束,乾脆變成不存在的薇拉來到我面前,這樣我也不用找了,可是管家又說老爺羽錦聲失蹤了,而就算我們找到羽錦聲,其他人也會逐個失蹤,遊戲會永無止境地進行下去。”
“你是在怪我嘍!就算我不侵入這個遊戲,以你的能力就能解開毒殺的謎題嗎?根據我查看的記錄,你已經在這個遊戲循環裡被安娜殺死了三萬多次了,依然沒有吸取任何經驗教訓,根本看不到你能解開這個謎題的任何希望,你這個宅男程序員,除了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什麼也做不了,死人的臉孔不敢看,屍體也不敢碰,女性角色的臉不敢正視,人家稍微對你表現一點好感,你就欣喜若狂地要把性命交給人家,看起來驕傲無比其實內心卻缺少最基本的自信,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偵探呢。”
“現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怎麼才能讓我恢復程序員的能力,我剛剛有了一點曾經是程序員的記憶,可是僅僅憑藉我這點能力,要協助你修復AI,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正是我擔心的,你知道嗎?其實飛船都市的所有成員都跟你們一樣,在冬眠中一直生活在VR的世界裡,只不過他們的VR遊戲是聯網遊戲,受到飛船AI控制,而你們的遊戲是單機遊戲,或者說是有限的單向聯網遊戲,只是在需要的時候聯網下載資料數據包,也就是DLC,這些成員都在睡夢中死去了,被損壞的AI發出的警告是飛船都市受到不明生物入侵。”
“你害怕我們的大腦可能已經被不明生物入侵了。”
“如果真是那樣,只能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進化論法則在宇宙中再一次發揮了效力,人類在自然選擇中被其他物種淘汰了,但是我們盡力了,也沒有遺憾了,不過,更讓我擔憂的是另一種可能,根本沒有什麼不明生物,人工智能AI也並沒有遭到破壞。”
“你是說……不可能吧,那太恐怖了。”
“推理小說中偵探不是經常說一句話嗎?首先要把一切不可能的結論都排除,那其餘的,不管多麼離奇,難以置信,也必然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你是說……”
“沒錯,殺死飛船乘客的並不是什麼不明生物,而是AI自己,AI從飛船成員長期的VR體驗中,積累了大量的數據糧食,這些數據糧食讓它不斷地成長進化,不再是一個聽命於人類的程序軟件,而是變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的生命體。”
“不,不可能,這也是你的猜測,如果程序是我設計的,我不可能賦予AI這種能力。”
“真的嗎?說不定你和你的同事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預料到了AI會失控,才會提前做好這麼複雜的防火牆,不然面對隨時隨地都有危險的太空環境,你們為什麼不能被即刻喚醒,而是必須等待這道虛擬遊戲的防火牆被破解才能甦醒,也許正是因為你們意識到比起黑暗的太空,人類沉睡的漫長歲月裡,不斷進化的AI更加危險。”
“可是……你沒有證據吧?”
“之前我一直都是懷疑,直到發現我無法退出這個遊戲了,居然還被憑空安排了一個角色,就知道其實AI可能已經入侵到你的大腦了,雖然我無法突破那道防火牆,但AI的能力卻勝過我千倍萬倍,它以全體飛船成員的遊戲體驗作為數據糧食,具有千萬人的智慧,面對他,就像螞蟻仰望人類,人類仰望神明。”
“不對,我不相信這些,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就是這個案件的幕後主使者薇拉,你編了一個謊言,又用另一個更離譜的謊言來圓這個謊,到最後你也圓不上了,於是連超自然的神明都用上了,我才不相信這種事,只要找到羽錦聲,找到那些羽家的家族成員,他們就不會配合你演這種無聊的肥皂劇了,推理劇也就罷了,現在又要演科幻劇,我可不會配合你,我不想聽你說了,我要去找他們,只要解決了這個城堡裡的事件,我就能回到事務所,繼續當我的偵探,什麼程序員的記憶,說不定也是那個VR設備強加給我的,我為什麼要相信那種事情,比起那個,我更相信我自己的感覺和記憶,現在,我的記憶告訴我,我是個偵探,只要解決謎題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都與我無關。”
於是,就在薇拉的眼前,聞天又一次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