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黃昏是我一天中視力最差的時刻”
即便距離通關《電馭叛客2077》已經一年有餘,每當回想夜之城我仍情難自抑,一如《戀愛的犀牛》中以黃昏起興,夜城的黃昏也是讓我最難以忘懷的。漸落的斜陽,灑滿金光的街道,悠揚的小調,以及,漸隱於落日餘暉中的那個她的身影。
初見
夜鶯又把尖刺壓得更深一些。刺尖碰到了她的心臟,一陣劇痛傳遍了全身。那痛苦是多麼鋒利啊,她的歌也變得那麼狂熱,她唱到了因死亡而變得更完美的愛,唱到了在墳墓中也不會死去的愛。
第一次和她交談,是在麗姿酒吧光線昏暗的地下室。她認真的側身為V調試著超夢,左手臂上可以清晰看見鮮豔的玫瑰紋身。她顯然對這個初來乍到的僱傭兵抱著陌生的警惕。
朱迪第一次與V見面實際上是在麗姿的吧檯,她一邊與艾芙琳聊著天一邊偷偷觀察著這個新來的僱傭兵
“說到撇乾淨,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走這條路,夜之城永遠是贏家。”小心,謹慎,不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的性格似乎讓她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她並不贊成竊取芯片的計劃,甚至因為艾芙琳讓她幫忙刷行為芯片而大發脾氣。可當V告訴她一切都搞砸了,芯片正在侵蝕自己時,她的善良又使她難以割捨下同伴。“好吧,看來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她無奈的說道。V提出要找到艾芙琳移除芯片,臨走前她又放心不下好友的安危,囑咐V道,“到時候告訴我她過的怎麼樣。”
女V在救回艾芙琳後,回到朱迪家銀手會出來插話
直到救出了艾芙琳,從她模糊不清的幻舞、V蒐集的線索中,朱迪才知道從一開始就是她誤會了V,一直以來她都認為V任務失敗牽連到了所有人,但實際上從一開始這個委託就不該存在。隨著兩人深入瞭解,V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朱迪,夜之城依舊有她可以信任的人。“謝謝你,V,你是個好人,超級好。”
艾芙琳自殺後 ,朱迪第一反應就是給V打電話,隨即崩潰大哭,有因為沒有保護好朋友的自責,痛苦,也有對這個城市的無助,絕望。眼淚暈染了她的眼影,順著臉頰流下。這是她第一次向我們展示出她脆弱的一面,也是此刻,她才真正開始信任我們。
後來在天台上,朱迪找V借煙,想要藉此排解對艾芙琳的思念。她叼著煙湊過來,V掏出打火機點燃,微弱的火光一閃而滅。V陪著她坐下,也許此刻靜靜陪伴便是無聲的安慰。“是我的錯......本以為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她就能振作起來。”她依舊在自責,因為沒能看出艾芙琳的瘋狂計劃,沒有能力阻止她,甚至還幫艾芙琳解析了超夢,推了她一把,而救回艾芙琳後自己也沒能保護好她,讓她死在了自己的照顧下。“肯定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即便這樣,她依舊沒能被打倒,很快便振作起來想去改變現狀。這樣的她,堅毅,隱忍,令人心疼。
從舞子電腦裡和朱迪通信的郵件可以看出朱迪在感情方面一直是佔據主動性的,熾熱又濃烈,她與舞子的戀愛就像青春期的少年,會在相愛時甜蜜纏綿,也會在吵架時不顧一切大吵大鬧、亂扔東西。愛對方時轟轟烈烈,結束時也果斷利落,絕不回頭。
而她對V的愛更加成熟,也更小心謹慎,她會在V熟睡時給對方留下的早餐,也會信任V的實力,替她介紹僱傭兵的工作,還會帶V回到童年的小鎮,通過超夢與V達成精神上的交流。有句話叫,“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而這就是她向我們展示的一切。
金字塔之歌
I jumped in the river and what did I see? 我跳進河裡,我看到了什麼? Black-eyed angels swam with me, 黑瞳天使和我一起游泳, A moon full of stars and astral cars, 一個滿是星星和星體汽車的月亮, And all the figures I used to see, 還有我以前看到的所有圖像 ————《Pyramid Song(金字塔之歌)》
她邀請我去潛水,我們就這樣一起躍入水裡。渾濁的水底就像巨大的黑洞,而我們倆一起墜入無邊的夢境。她幫我調試設備,在影影綽綽的微光下我們一起哼著歌,下潛,下潛,沒有五彩的珊瑚礁和斑斕的魚群,冷藍色的毒水與詭譎的紅色信號燈交替閃爍,我們置身於一片頹廢的荒蕪。她轉身對我莞爾道:
“這是我們的亞特蘭蒂斯!”
這就是她的故鄉,承載了她過去所有的情感記憶,也是構成現在的她無可或缺的一環,而她特意帶V來這裡實驗雙人超夢,毫無保留地將過往的經歷與我們共享,其中的意義不只是面對自己的過去,也是希望V能瞭解真正的她。
我們一同在水底的城鎮遊歷,就像在沙灘尋找寶藏的孩子,為每一個小小的驚喜發現而興奮不已。“感覺我們來自另一個時空,像鑽進了雪景球裡!”她興奮的說道。我們撿到了她童年時藏起來的玩偶,一個相機,還有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石。她像淘氣的小女孩,又像熱情的嚮導,為我們一一介紹每個物品獨特的記憶。往日回憶於眼前浮現,通過朱迪的數據鏈接,我們能聽見往日街道上孩子們追逐打鬧的叫嚷的吵鬧,教堂的鐘聲彷彿依舊恢宏響亮,很快一切又歸於平靜,耳畔只剩水聲。似乎只有躲進水裡,她才能夠逃離夜之城的紛擾,在我們面前展露出如此自然放鬆的一面。
此刻的她既不是莉茲酒吧的超夢剪輯師,也不屬於莫克斯幫派的一員,與任何事物都無關,就只是朱迪。
你可以問她,以前為什麼沒來潛水呢?她說,簡單回答話是沒有時間,裝備不好,星象不對…...
我想,更深層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沒準備好去觸及那些沉眠的古老回憶。她在這裡度過了一段不算幸福的童年——父母早逝,在同齡人的嘲笑中長大。等她可以獨自去夜之城闖蕩時,祖父母因為不適應那裡的生活而搬回了俄勒岡州。
當朱迪與我們一同經歷雲頂的背叛與幻滅,當她真正將身心託付於你,才會邀請你來潛水。而也是你站在她身邊的那刻,她終於擁有底氣同你去拾撿那些遺落海底的小情緒,去觸碰那條藏於心底的傷疤。讓我欣喜的是,在夜城浮沉多年的她,依舊沒有喪失初來時的靈氣,她寧願在酒吧陰暗的地下室剪輯超夢,也不想步入公司同流合汙,只因為她認為“藝術是容器,是情緒開關,而超夢就是最純粹的情感表達方式”。
這樣可愛的,靈動的,清澈的她,怎會不讓人心生愛憐啊?
”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她太過於堅強,所有總是一個人偷偷哭泣;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愛,可是心愛之人總是先一步離去;她的愛,堅忍,赤誠,一如湛藍的湖水;倔強,瀟灑,有如帶刺的玫瑰;脆弱,易碎,又如沾滿露珠的蛛網。當V芯片故障被朱迪拖上岸,映入眼簾的是她焦急的面孔。當你提出要幫忙開小木屋的發電機,她會擔心起你的身體,“我保證會慢慢的”,你這樣回應著,她的心裡卻浮現出艾芙琳臨走前對她的許諾,緊接著是鏈接中斷的提示。你慌張的推開浴室的門,朱迪低著頭,無助的坐在浴缸邊緣。“沒......沒什麼。”她喃喃道,一如那天艾芙琳在浴缸自殺,她獨自默默承受下了一切。
如果開發電機時折返回去,會看到朱迪默默在黑暗中流淚
只是這次,V,她僅有的,忠實的朋友依舊陪伴在她的身邊。什麼雲頂,什麼夜之城,她現在只想把它們通通拋到腦後。她抬頭望向我,溼潤的眼角閃著光,
“我希望這一天是隻屬於我們的。”
周圍很靜,窗外平靜無風,我們能夠聽見彼此有規律的呼吸聲。寶石般的藍色月光照映在她臉上,她距離我很近很近,彷彿我只要抬起手就能觸摸到她。
可是,六個月的壽命,那該死的relic,我又能給她留下什麼呢?心碎的回憶,不,我不想......
做決定的短短數秒,我早已在內心設想過無數可能,也是在那幾秒中,我突然意識到,我是多愛這個女孩啊,愛她的敏感脆弱,也愛她的堅韌頑強,在紙醉金迷的夜之城,我願意成為她唯一的依靠。
我顫抖的伸出手,順著淚痕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這一天就是我們的。”
這是夜之城有史以來,最完美的一天。
“我們就在床上吃,還不停地痴笑和嬉鬧。接著又再打一會兒瞌睡。我們就像沉沒在愛河之中的兩個頑強的潛水員,只是在換氣的時候才浮出水面。” ——《茶花女》
溫柔一夜後,朱迪早早的迎著朝陽坐在河岸邊,V來到她身邊,兩人一起喝著咖啡,靜靜看著遠方。那裡是繁華的夜之城,巨大的全息廣告牌投屏於對岸,高聳的建築直入雲霄,繁忙的車流穿梭於橫亙水面的高速公路,而在湖的這邊,清晨的風溫柔的吹拂著我們兩人的髮梢。她的愛無聲陪伴,也是依依惜別。
良久,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昨天,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輕輕吸上一口煙,吐出一團灰色煙霧,隨著晨風輕輕消散,即便她是在問我,眼睛依舊侷促不安的緊盯著水面。
她是如此拘謹,像一隻機敏的小鹿,不禁令我動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不記得了?還是想讓我重複一遍提醒你?”
“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我是問你,我們到底算什麼?”她丟掉手裡的煙,轉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她黑色的瞳孔就像半透明的琥珀,從中倒映出我的影子。
什麼是愛?《聖經》上說,愛是恆久忍耐;紀伯倫寫道,“愛是一個光明的字”;愛是飄逸的、純粹的、獨特的;愛是美,是慾望,是幸福。是什麼讓我們相遇,又讓我們相愛?是你牆面繪製的潛水塗鴉?是湖底一同埋藏的秘密?還是我為你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如果是在昨天,我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而此情此景,似乎不容我猶豫半分。
“我覺得,我是說...我希望那是一段美好生活的開始。”我抿了口咖啡,試探般的說道。“除非你不這樣想。”
她笑了,嬌嗔的埋怨你像個傻瓜。她失去的太多,被利用的太多,夜之城幾乎奪走了她的一切。在雲頂計劃之後,她似乎也不再想要向命運抗爭了。她說,她本打包好了行李,準備離開夜之城,卻因為V的一句話,她似乎覺得有理由可以在這個陰鬱的城市多留一會了。
我,心愛之人與戀愛,這就是我餘生的一切。
All my lovers were there with me, 我愛過的所有人都和我在一起, All my past and futures, 我所有的過去和未來, And we all went to heaven in a little row boat, 我們都坐著小船上了天堂 ————《pyramid song(金字塔之歌)》
後記
相比其它角色,朱迪更像個赤誠的理想主義者,她身上與著夜之城格格不入的天真與正義感,也正如此她比其他人更想逃離夜之城。即便她深知夜之城的黑暗腐朽,卻仍然選擇加入莫克斯幫,幫助那些走投無路的性偶。她也是一個不成熟的革命者,計劃的雲頂革命從一開始便就註定是失敗的,在短暫的勝利後,她沒有考慮雲頂的未來,沒有考慮過虎爪幫的報復。可她不允許自己同夜之城大多數人一樣視而不見,逃離現實,她想要改變,即使是孤注一擲。
在星星結局中,朱迪會義無反顧的跟著V,離開夜之城。“我以為......總有一天,我會把夜之城稱為家,我會覺得安全,甚至活的自在。”臨走前,朱迪對V說道。“那麼現在你會找到真正的家,真正的歸屬。”你上前擁抱朱迪,安慰著她。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結局,V帶著朱迪遠走高飛,阿德卡多就如同家人一般,她與V能夠擁抱新的生活,她會帶著V的愛與祝福踏上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