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鴿的有夠久的，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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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
（三）
（四）
（五）
（六）
少年心間泛起波紋，就像星星一顆接著一顆墜在了海里，他嘗試用船槳去撈，卻只把水面撥弄地更加凌亂了，泛起的水花沾在了面前少女的衣袖上，暈出一朵接著一朵的藍花。
“不好意思，我力氣用大了。”
空停下了手中的槳。
“呀！沒有關係的。”
綾華也才注意到水痕，連忙把袖子鋪到了膝蓋上。這個動作令空想起，昨天點茶時的綾華也是端坐在自己的對面。明明說起來只是逛逛影向山，然而此刻自己為什麼會在海上划著船呢？這一天的豐富與精彩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
“剛才我就是在那裡看的煙花，那有一片蘆葦叢，還有螢火大會。”
空指向城外的那片銀杏。
綾華也回過頭去，山崖上的稻妻城已經完全露了出來。即使許多商家都打烊了，街巷依然燈火通明。
“小時候每年哥哥還會帶我去捕螢呢，還可以穿上印花的衣服，非常好看！不過因為是在夜裡，總會要弄髒衣服。”
“好多螢火蟲一起放飛，確實很好看！”
空小心地取出那兩籠螢火蟲，交給面前的少女。
“雖然沒辦法讓你看到漫天螢火，但至少我帶了兩籠過來。”
“哇！”
綾華接過燈籠，攏在手中，像懷抱著幾顆明珠。她把燈籠湊到面前仔細端詳，飛螢蒲扇著翅膀，打在竹籠邊喀喀地響。
“胖胖的。”
微光照耀著少女嫻靜的眉宇和修長的睫毛，搖曳的影子在她的面頰上有節奏地跳動。對面的少年一邊注視著她一邊搖著槳，絲毫沒有感到氣喘。
“據說叫作珍珠玉，生在海祇。”
“這名字很適合它們，又圓又亮，況且海祇島本就盛產珍珠。”
“要放飛它們麼？它們關的久了恐怕會有點不自在。”
“好呀，畢竟飛螢本就短命，關在籠子裡，還是多少有些殘忍。”綾華說著，將其中一隻籠子遞給空。
“一起放吧。”
隨後，一團團小小光玉從水面升起，像是給小船掛上了一串小燈。空的視角飛上了天空，他確信自己就在星空上的某處注射著這艘亮著的船。靈動的飛螢在兩人身邊環繞了一下，接著就向著岸邊的方向去了，少女頭飾上反射出了拂曉的微光。他抬起頭，想要確定一下似的，然而天幕之上的群星彷彿在遮擋什麼，讓他看不透。
“應該是能飛的回去的吧？”
“嗯。”
綾華簡單地應了一聲，目送著飛螢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側過頭來悄悄地說：“我剛剛偷偷許了個願望。”此時她的表情已經完全看不清了。
月輪越升越高，落在了空身後不遠的地方。海面上的一支小船，像是駛向了天心。
船身起起伏伏，空的內心映照在被打溼的船舷上，也在海面上晃動起來。他似乎感到，自己每一次划槳，都是在把他們年少的這個瞬間刻在了海面上，然後這些封存了二人的時光切片就這樣被卷在擴散開來的水波里流走了。
好像過了很久，他們在一座小島靠了岸。島上是一座小小漁村，路燈上漂浮的彩旗和正收拾攤位的小販標示著，夏日祭典的餘溫還未完全褪去。
鳴神島周邊遍佈著許多這樣的海島。在漁期到來的時候，整條海岸線是屬於漁夫、海女和水手的。那時節這些小島與鳴神島間的商船往來不斷，熱鬧非常。一些出口的貨物被集中送到離島，通過商會的檢查之後，這些海產便可以乘著遠洋貨輪，流通到大陸去了。不過其中大多數都沿著水道北上，穿過雲來海，被運送到了璃月。
在盛夏時分，海島上隨處佈滿了明豔的花朵，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依然顯得五彩繽紛。雖然已經漸漸入夜，村子裡仍有不少人家尚未鎖門關窗。在仲夏的夜裡不透透氣怎麼行呢？不遠處三名結伴而行的海女挎著籃子和包袱，轉入了小巷子和街的岔口，只留下隱隱的嬉笑聲，就像祭典的餘韻，迴盪在了長街。
綾華怕驚動早睡的村民，便放輕了腳步，不過空並不習慣穿著木屐行走，腳下仍是篤篤地響著。
睡不著的孩子爬起來坐在了床沿，雙手託著腮向窗外望著，一邊回味著著方才祭典的熱鬧與悸動，一邊尋找到了這清脆響動的來源。
一位舉止高雅的小姐和一名金髮的怪人在慢慢並肩走著，這樣的組合他可從來沒見過呀！好奇與無聊驅使著他繼續偷偷地盯著這二人看，藍色與橙色的兩件和服在夜晚的燈光下像是海水與火焰。少女的頭稍稍向少年的方向歪著，看起來他們好像在低聲交談著什麼，他並聽不到，只能看到少女和少年偶然目光相觸，然後微微相視一笑。
他想到了他的姐姐。在前年的祭奠上他因為姐姐臨時變卦不能帶他逛街，心下氣不過，於是偷偷跟著她出了門。就在花埠前的金魚攤位上，他看到了姐姐和一個青年站在一起。他幾乎認識村子裡所有的大哥哥，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那名青年。遠遠地看去，姐姐和青年好像在低聲交談著什麼，他並聽不到，也只能隱約看到，姐姐的目光和青年相觸之後，臉上就暈開了笑容，那笑容比後來天上乍現的煙花還要豔麗動人。後來村子裡起了傳言，父親便不許姐姐再出門。於是姐姐每天趁父母睡熟之後，就把什麼東西悄悄放在家後院的空水缸中，偷偷掩上蓋子，天沒亮就要去翻看。有時候接連幾天回來後都悶悶不樂，姐姐就會耍起脾氣來，自己怎麼也哄不好她。她還從首飾盒裡翻出了些錢，囑咐自己出去玩的時候隨身帶著，如果遇到了村裡送信的小哥，就交給他一些，不過小哥從來也沒有收過，自己只當是零用錢，就花了一些去買零嘴了。
沒過多久，姐姐就偷偷去了鳴神島，已經一年多沒回來了。
想到這裡，他小嘴一撅，忍不住流下淚來。
“大半夜的還在逛些什麼呢？這兩個人不回家一定會被蜂子蟄的。”他猛地別過頭去，一翻身，把身體拍在了床板上，一記沉悶的響聲驚飛了屋簷上熟睡的小鳥。
“不過，那位小姐可真漂亮呀！”他縮在被單裡，心裡這樣想著，愈發地睡不著了。
綾華與空走在了長街的盡頭，路燈稀疏起來，道路也不再寬敞。從這條曲折的后街向山坡上走去，在繁華小巷相隔不遠的地方，竟然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了。燈火逐漸消隱在身後，蟲聲也逐漸綿密起來，吞吐著仲夏夜的氣息。腳下的泥土平整而柔軟，大概是今夜初次被行人踏過。淡淡的雲絮拂過月亮，摩擦出了靜電的莎莎聲。
“我希望明年能獨自主持新年的參拜。”
“很辛苦吧。”
“遲早都要去做的呀。”
“那我會去看的！也帶上派蒙。”
道路幽暗迴轉，從樹林的陰翳中出現了一幢三層高的建築，窗欞中隱約有燈火閃爍。
“這座房子是做什麼用的？”
“是燈塔。這裡是漁村，漁民們在平日裡出海捕魚，全靠這座燈塔指引回家的方向。”綾華邁上建築的石階，搖曳的燈影不時地映在少女的眉宇間。“不過仲夏正好是休漁期，塔上便也不會點上太多燈。”
綾華輕輕叩了下門扉，裡面無人應答，同時木門並未上鎖，並且向內打開了。
“看來現在連掌燈人也在放假呢。”
空走到綾華身旁，向燈塔裡面探了探頭，昏暗的房間只亮著兩三盞小燈，勉強能看得清楚內部的擺設。
由於建築立在山坡上，所以一層及以下澆築了牢固的石頭地基支撐起整座高塔。步入燈塔，便感受到了沁人心脾的清涼。建築的一層像是一個儲藏室，窗子很小，也是為了儘可能防止風吹日曬。樓梯後方擺著一垛乾枯的木柴，柴垛旁是一個能容納一人的大水缸，上面虛掩著一個木蓋，這時候缸底應該落上了月牙兒一般的灰塵印。
綾華踏上了木製的樓梯，領著空走上燈塔。
燈塔的二層大廳擺放了一些桌椅傢俱，木頭柱子上掛著日曆和來往船隻的信息，往裡面還有一間掩著的房舍，是用來在漁期給掌燈人臨時居住的。大廳中央地爐殘存著些許灰燼，想必即使是不久之前，夜晚的海風還時常是寒冷徹骨的。空眼前浮現出掌燈人端著菸袋鍋，身披外套，守在這地爐旁靜靜地烤著火的畫面，他背後的牆上被投上了一個巨大的影子。
如果在這樣寂寞的夜裡，遇到他們二人登門拜訪，想必掌燈人也會非常意外吧。他會趕忙起身迎接？還是在地爐旁端著碗熱茶發愣？他一定會認出綾華，並且好奇自己到底是什麼人。
“連我也不清楚自己從哪裡來的，實在不好意思！”
“我們時常能收到村民送來的漂流瓶，這些小瓶子雖然也不到從何處來的，但是總有一個最終會到達的地方。”
“我從小也常聽母親說，不論境遇如何，提瓦特的星空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簡單交談過後，掌燈人從屋裡拿出些醃菜，就著粗茶簡單招待下二人，然後搬起三味線，撥弄出簡單的旋律，為他們唱一首關乎酒、海霧、水手還有遠方女子的島歌，歌聲中嚐出了大海的鹹味。
畢竟是夜裡了，二人不便叨擾太久，也就起身告辭。由於身上有工作，掌燈人最多隻能送他們到樓下去，之後給燈添上新油，再又坐回地爐邊，喝起茶抽起煙來。
那可真是相當孤獨啊！
不對，也許掌燈人並不止一個人呢？同時肯定還會有像空和綾華這樣過路的旅人不小心闖入這裡，然後便會和他暢談天南海北，從燼寂海談到摘星崖，從至冬女皇談到巖王帝君，討論日落果與堇瓜到底誰更香甜，風神像的廣場上有多少隻鴿子，鳴神大社的宮司大人究竟有沒有尾巴。直到他再把這些故事講給下一個旅人聽，就像蒙德的吟遊詩人。這麼說來，燈塔的掌燈人一定是個知識淵博的人！
想到這樣一張幾鋪席的小小空間也許就凝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故事，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這裡的工作真的很辛苦。”
“是呀，掌燈人其實是在守護著整座海島。”
“也希望鳴神大人也能常常注視這裡。”
“海民們往往會更加信奉海神，所以會供奉捕撈的魚給神明以保佑出海的風調雨順。”
“如果我們有魚在手邊就好了。”
“啊對了！”
綾華想起剛才木南料亭送的鯛魚小木牌，便把它取了出來放在掌心，面對著柱子上的船隻記錄，閉上眼睛垂首祈禱。空也學著綾華的模樣，開始為海民們祈福，他深深吸了一口鹹溼的空氣，四周潮水喧囂起來，逐漸滲透進了他的體內，此刻連他自己也成為了這片海域的自然造物。一隻甲蟲被火光吸引，落在了溼潤的桌板上，像是海神的使者回應了他們的呼喚。
隨後，空曠的燈塔裡響起了兩聲清脆的掌聲，船隻記錄簿上多了兩隻小小的鯛魚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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