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A旗下《戰地5》陸續擺爛的災難性的幾年內,射擊遊戲市場幾乎也被《COD》等遊戲所壟斷,大量玩家在《WARZONE》亦或是《冷戰》中反覆地接受大錘和IW的輪番拿捏,時不時幾個G的更新量和新聯動內容的加入讓運載碼頭成為了我這段時間FPS的“周常”。自從《戰地5》宣佈停止更新後,憤怒的我對測試表現不佳的《2042》也興致缺缺,在DICE給《2042》修BUG的這段時間裡,我便趁著打折入手了一份《極地戰嚎6》和《新曙光》。誰知道,《極地戰嚎6》竟是完全刷新我對《FARCRY》這個遊戲系列和標題認知的一代作品。
“極地”
受制於與CRYTEK的過去,這個系列在中國大陸的正式譯名總算是和“孤島”脫不開干係。但相比於作為一個遊戲系列的稱謂,許多人都不曾對這個標題進行過真正的審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遊戲系列的作品要叫“FARCRY”。在中國臺灣等繁體中文地區,“FARCRY”被譯作《極地戰嚎》,這是我認為目前官方譯名裡最好的一個,至於為什麼我說六代突出了這個標題內在意義,我們可以先來看看《極地戰嚎》的前幾作——當然,不包括那個特戰隊老哥救大波美女的一代。
本次的作品不同於三代和四代,當然更不同於五代:
- 在第三代的結局,主角傑森從一個尋找刺激的富家子弟變成了殺人如麻的荒島瘋子,將一直生活在被這片小島佔據的恐懼之中;
- 在第四代的結局,主角,作為一個遠渡重洋安葬母親的歸鄉異人,卻無意中加入了黃金之路,推翻了與自己同母異父的蒲甘明政權;
- 在五代的結局,神父的寓言成真,末日準備者們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核彈從天而降毀滅了蒙大拿地區。
從三代到四代,玩家操作的主角幾乎都是以一位“現代人”的視角去進行遊戲。當然了,邪惡的瘋子範斯需要被打倒,貪婪黷武的僱傭軍群體也該死,獨裁的殘暴君主也應當被千刀萬剮,對行屍走肉般的邪教信徒更要刀刀斬盡,刃刃誅絕。
遊戲往往利用血腥的開場和他者的敘述來塑造這些反派,玩家們先入為主的價值主張會幫助形成這種對立。所謂現代文明的價值系統裡,一個正常社會和個人理應是懂得尊重人最基礎的生命權益的,人身自由作為人的基本權利是不應該無端受到限制的,人與人直接的等級割裂不應該是如此嚴重的,遊戲鮮明地讓玩家從一開始就與這些反派拉開了距離。他們是屠夫、法西斯、瘋子、惡人,是應該被打倒的對象。
玩家不自覺地為自己的遊戲行為賦予了正當性。為什麼叫它“FARCRY”?不僅是因為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魔幻不真實且滿是玩家不熟悉的文化元素的世界裡,還因玩家的立場和推進遊戲進程的環境在價值觀念上本質是衝突的,它刺激你的對抗,刺激你的反感,玩家一開始就落入了自己的“觀念極地”。
這一切都為遊戲塑造了一個更加虛幻的背景:不,不是的,這不是現代戰爭,沒有我們想象中的軍事一板一眼的軍事行動,您不必跟從隊友的腳步做出那些好似現實反恐中的戰術動作。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在這個滿是神怪和魔鬼的世界裡,看清那邪惡之物,然後厭惡它,痛恨它,接著把它們殺光。
“戰嚎”
遊戲好不容易讓玩家意識到了自己原來身處一個肆意妄為的遊樂場中,甚至幾乎完全忘記,玩家所經歷的正是這個痛苦、殘忍、光怪陸離的世界帶給主角們的。不管是傑森、阿杰、還是那個啞巴郡警,他們都結結實實地被這座小島、山脈、平原上的每一滴血所改變了。
傑森身體的某個部分徹底留在了這個島上;黃金之路不穩定的極端政治傾向會毀掉這個喜馬拉雅小國,就連蒲甘明離開後再幫助自己的家人團聚也似乎失去了意義;失去一切的郡警成為了約瑟夫神父身邊的“判官”。
這一切都不是與開始我們期望的那樣,勇者打敗惡龍之後理應迎來和平與幸福的國度,為什麼我們的努力永遠是以悲劇收場?但這一切來得似乎又合情合理,而這樣的結局只有遊戲裡的人物和屏幕前的玩家一同承受,許多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了,對主角們來說那怎麼能說是變得更好了呢?
主角們和玩家們面對這個世界的真實能做的就是在心底發出絕望的哭嚎,但是呢?事實上,遠離小島和危險熱帶叢林的“現代人們”對此並不感冒。如果你在第六代的序章結束後,直接架著克萊拉提供的小船離開雅拉,將會觸發每代的傳統藝能——隱藏結局。
在這個結局中,主角丹尼坐在邁阿密的沙灘上,吹著只有美國人才能享受的海風,手邊收音機播報著自由武裝革命失敗的消息,彷彿這些發生在雅拉人身上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
我想如果人們看到這段錄像,他們只會說:“哦上帝,這真太恐怖了”,然後繼續他們的晚餐。
這句話出自《盧旺達飯店》中唐·錢德爾飾演的保羅·路斯沙巴吉那的臺詞。這部電影以1994年發生在東非地區盧旺達的種族滅絕大屠殺為現實背景,唐·錢德爾飾演的男主角面對其他人對國際援助抱以的幻想,說出了這句論斷。
安東·卡斯蒂約的口頭禪是 “要真話還是假話?” ——"Truth or a lies ?"即便面對來自美國的記者都要用這樣的話來打啞謎,。因為作為前總統的兒子,長期混跡於政界又建立起自己的獨裁政權的安東無時不刻都明白,對於美國這樣的超級大國而言,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論如何都站在現代文明的反面,與大國聯盟的時代精神對立,他們永遠不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絲認可。
卡斯蒂約一路走來,從父親的死,自己遭到監禁,再到力排眾議建立起專制暴政,有太多人站在自己的反面,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是一個殘暴的君主。但面對記者和丹尼,他卻用半開玩笑,打啞謎的方式問道:真相還是謊言?
《FARCRY6》比起前作,真正地對觀賞一切慘狀的觀眾做出了最直接的嘲諷。回答永遠都是“真話”,沒人會相信一個(天生錯誤的)獨裁者的話,再多的爭辯和掩飾進了對方的耳朵裡都只會變成虛偽的扯謊。卡斯蒂約戲謔地給每個人都提供了聽假話的選擇,他明白自己的不正當性,明白別人永遠不會理解他,明白丹尼也無法從群眾的怒火中保護迭戈,包括他對“真雅拉人”的界定和他所追求的“天堂之國”。
到底哪些是卡斯蒂約的謊言,哪些是他的真話?
所以你告訴我....你是惡徒嗎?
在革命結局裡,胡安關心的也只有維威洛的增產;原安東的部下開始進行軍閥的割據叛亂,雅拉如今的局勢更加不可預測,這一切也完全不在丹尼的掌控之內。對於玩家來說,我們就是隱藏結局的丹尼,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因為它們實在是太遙遠了,太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