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蘇城古來即為雨煙所愛撫,君不見,這江堤早已捧珠的依依重柳。
那推糖葫蘆,糖糕米,賣早點包子,酥油薄餅的,也得小心地沿著溼滑的青石板隙,悠悠地走著,吆喝著。
唱戲的曲調只從那瓦肆的巷口悠悠地飄來,念得卻不知何處來的出律詞字,反倒敗壞這興早淮蘇城的溫潤幽韻。
更擾城門兒清夢者,卻是那嘴裡仍唸唸有詞的神婆。
裝盲拄拐地領了些人,鬧哄哄直朝城外吵去。
“淮水縈縈,且蘇且寧。此女窈窈,深閨藏嬌。
淮水迢迢,且安且淖。獻女婉婉,莫侵兩岸。”
老瞎眼的乞丐單是聽念調就知會這行伍的意圖,擺過頭和守門的嘮起來。
“儂曉得那婆子鎖了哪家的閨女嘞?”
新來的兵不識這老爛貨,仍生出理他的念頭,倒被同當差的攔住。
“莫與這叫花子噴點兒,又得討陳校尉的罵。”
他夥計勸到,方說著,眼神也尋聲溯探向靠近的隊伍。
但瞧見皺皺滿臉歪曲痘,皸皸渾身異端紋,瘋癲癲系昏頭老嫗,咋呼呼喚三四紅布纏衣的小廝,晃晃悠架一方蓋轎子。
“當差的,且放行!莫要擾河神爺爺的車轎,怠慢時辰,觸了怒氣,今歲又得旱澇交錯,顆粒無收!”
守城的遠遠就聽見言語,急忙去呼那栓門的力士舉柱,再教拽繩的同當拉門,轟轟乎乎地打開這淮蘇城的東門。
這拉門的聲響雖傳不遠去,倒仍引得了些雞鳴犬吠。
“今兒的城門倒是開的早,這雨剛落盡,房簷竟睡得有些寒了。”
說話的又是何人,從此地城邊尋聲找去,目光過了三街六巷,入那庭院深深,迷在這門掩重門。
再細推她言語的意思,正窩在屋頂,這好些時才尋見伊人。
進眼是,素紗未染霓裳裙,寬袖腰別錦繡玉。顰顰欲笑,一對初月眉,皎皎如璃,兩隻通明目。雖不似弱柳扶風依欄姿,倒亦非巾幗策馬矯健骨。
“小姐,儂早些下來,老爺今兒才從長安城回來。莫又被他瞧見著,遭些數落。”
大戶人家的兒女如有刁蠻幾處的性子,便可苦了這些底下的奴傭。
方兒昨夜是看著小姐睡下才敢到側房歇息,不料夜半三更,這賊姑娘仍攀樑上簷,依著那脊獸入睡。
“是我這做兒女的不孝,倒忘了爹該今日到城。你這丫頭昨夜未想著提醒我,怕不是存心害我的名聲。
這前半句像是怒意有些,但唬不得方兒。
沒等她質問,小姐就斜身順著瓦縫滑到飛簷,再一躍,蹲踩到院中的老槐樹上。只是功夫不佳,仍讓一樹的葉子都沙沙地在響鬧。
“好方兒,我是賤惱的嘴巴,可饒我這回氣,快快給我換套外衣吧。”
“我的大小姐啊,寧可別說了。”
方兒說著便半扶半拽地薅起小姐,往屋內換衣,此又要花上些時候,權且按下不表。
卻說那昏頭老嫗領行伍出了城門,只沿著大路左搖右晃地向著淮水邊走去。
碰巧遇上兩小廝駢行開道,四匹誕馬拉著一通幌車,後跟不少車輛隨從相護。
老嫗陡然消了癲氣,有條不紊地指揮那抬轎的小廝往路邊上湊著,再放下轎子,齊齊向著車子隊伍跪身。
本是這般不消得幾時,便又可以起身再行。
也不知什麼緣由,或許是斜眼瞧那騎馬的侍從直往轎子裡看,她就多了一嘴。
“差爺,這是要出閨的小姐,不便離轎行禮。”
說來得巧,這車隊的主子正是前文方兒口中的老爺。大名喚作程祚,表字興邦。
這程公年少即科舉得仕,兼降襲其父開朝安國公的官爵,在蘇揚一省都是顯貴的名人。
前些時日,聖上天命之年,氣血未衰,仍率二十萬眾北上,親征胡虜。大敗拓跋氏,得勝而歸,遂在昇平宮擺宴席以慰眾。
正是少即戎馬平四海,老未縮食蕩五胡。
快意之時,感念起昔興業功成,嘗與安國公豪飲於長安城樓,把酒長嘯。
而今國公未老先病,已薨逝近十年矣。
故下旨,宣程公至御前,得一面故人之子。見程公相貌如舊,談吐不凡,文武雙全。
心喜之下,再賜御酒珍玩,使直襲安國公位。
深宮內密,亦有好事者謠傳。
天子是日醉後批奏,似於無人處喃喃雲,吾兒得有相才也。
說回這今日方返淮蘇的車隊,昨兒貪了些路程,這程公正昏沉沉,有些睏倦。
聽見那外頭有人言語,想來已是到了城邊,便探出身,尋聲去看。
“且停停!你是那裡來的婆娘,我這淮蘇城內的婚嫁都是一般制儀。你這方轎木料虛浮,未見紅喜,莫不是做得拐人的勾當。”
程老爺此番來去少有一月之餘,沒曾想仍未進城卻見這般異事。
“老爺冤枉!”
那婆子急忙俯身叩起頭來,幾個小廝也是急忙給紅布纏在轎上,跟著叩首。
“今早露水重,昨兒就沒給紅布裹上轎兒,只讓這幾個漢子另纏繫腰間。到了夫家前頭,再拎些紅喜禮布裝裱。”
說罷,她稍抬些頭,用眼裡的餘光去瞧驅車板夫扶的轅軛。
“胡說,從此地再沿淮水往城外去,數十里更無一戶人家。
今年更是水患之年,何人移居這淮水近岸。”
未等程祚在轎內再思得,其側騎馬的侍從便開口怒呵這神婆。
“差爺慧眼,這確非嫁與人家的婚轎。
月離於華,俾滂沱矣。乃是淮蘇城知府於城西應靈觀祈離水患,佔籤卜求。
竟需獻一女與淮瀆龍神為妻妾,便可再使城安水靜,無澇無災。”
這話入了程公的耳,著實讓他惱些,隔著窗戶,便探手示意侍從圍住這送親的車隊。
那淮蘇城的知府乃是今歲元宵節後才上任的官員,其雖有拜會,但程公並不相熟。
未曾想竟做出強獻民女,以人為祭之事。
程老爺怒而押人,神婆嘶鳴哀嘯,亦哭亦鬧之事,難可言說,暫且不表。
而程家那賴房丫頭,這小會功夫,才是換上身青翠竹繡對襟長袍,裡一件白素交領中衣,下面是流雲印花藍暈百褶裙。
直腰正坐在一盞銅鏡前,任使方兒給她梳理髮髻。
“小姐這些日子的功課可是虧欠許多。
老爺膝下無子,平日雖不與計較,可今又得聖上嘉賞賜,攀門求親者發服難辨。
若後許了人家,恐為老爺的恥笑。”
程小姐,名喚璐璇。再兩月得是及笄之年,然為程公獨女,寵愛有加,未得婚配。
那老安國公,痴長今聖上四歲,起業之時聖上嘗以兄喚之。
奠業後,其領兵北上,鎮守覆胡關。
安國公生平憨直爽利,只娶了一房髮妻,孕得二子。
長子程運,嘗任彭城知府,親領民治水,造福一方。
不想拜官遷任,攜妻渡河,為無端大浪裹擊辭世。
次子即是這程祚公。
其母生祚之時,上與安國公方殺昏官,集利兵馬,以謀天下,故而為上賜字興邦。
那年大軍駐次淮水之陰,冀南下以破揚州。
祚及冠一載,得領五千眾,紮營洪澤湖。
遇前郡守遺女金璐婧,欲效其父,投湖保節,為祚出巡所救。
這小姐尋死未果,竟反遇良配,如鴦逢鴛,夫妻恩典。
然緣深福薄,她身懷六甲,淮蘇卻陰雨彌月。
金小姐疏了走動,竟難產而亡。
生下這程小姐也奄奄一息,似要溺於母腹。
祚公心如火焚之際,方有一飄渺樂音,直直傳入這閨房院牆之內。
其聲幽淨,意深遠,難能分辨其中唸的幾句,聽得是,
“有分有緣休俗願,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
成果成因需報還。法無邊,功完隨作佛與仙。”
程祚聞之驚異,又思何來聽得真切,恐為高人過路,故意點他,或能一求。
急趨門庭,邊喚道:
“緣若到,福何有?妻亡子去苦未休,道長且莫走!切莫走!”
家僕並不愚笨,知會老爺的意思,正在巷裡將那來人迎入府中。
卻是個道士,頭挽雙髽髻,身穿百衲衣,敲一漁鼓簡,唱些難懂的調子。
程祚顧不得問詢,忙是對其稽首,哀聲哭求:
“肉眼凡夫,不識神仙骨。道是幾世修來的緣法,今兒拜遇老神仙。
小女性命傾刻即危,若肯舍大慈悲,願獻出此命,嘗卻因果。”
道人仰頭大笑,將鼓簡往頸後一塞,再出手,已變得一寶函。
“好官兒,倒是聰穎。道法自然,因緣果報。
貧道卻自與這小女娃子有些舊恩,不消你的性命。
且將這兜率丸兒化入溫水服下,保她此生無病無患。”
祚公聽聞大喜,親跪身拜了三拜,那僕從早接過仙丹為小姐服下。
正這忙活之際,哪裡再看見這道士。
雖是其言有舊,卻與祚公何故。
救女之恩,也當還願,程祚便朝天言語。
“仙家若不留姓名,可給消願之法否?”
道士似乎是花了些時間思考,又或是正隱跡看完結果。
祚公瞧這程小姐喝下丹湯,有氣哭鬧之後,耳邊才聽得些輕微話音。
“若有想念,且朝西擺四碗素面,一捆馬草。每年一次,只可貢十四載。
嗯,素面要有一碗多於他人,那呆子貪食。”
雖是不通曉這是何種禮法,竟以馬草供養。
但祚公仍是記在心內,年年如是,想來今歲便能消願功成。
程小姐從鏡里正巧看見,紅鳶將備好的貢品按位放在槐樹邊上。
她便朝著紅鳶嚷道:
“紅鳶,你看方兒這老熟話頭,這怕不是想男人咯。
我要是被許了人家,就讓她這溫柔賢惠的好媳婦替我出嫁。”
她身後正開胭脂盒子的方兒聽見這話,可是要放下妝飾,端起手便往程小姐身上探過去,撓起她的側肩來。
“小姐這嘴巴,真是好生不饒人處。
寧穿的這衣服有些褶子,可讓我好生撓撓。”
程丫頭被撓的笑音不斷,直護住肚子。
她朝看過來的紅鳶使眼色,又對著方兒求饒說:
“好姐姐,再撓可要惱了,小心讓紅鳶再多給你派活幹。”
未消她說罷,紅鳶已小步過來,支開方兒的手。
“停停罷,你這不通情的小蹄子。
小姐自幼少出這府城,那攀親上門的臭夯糞無一個相識。都是看老爺只有一女,饞眼程家的顯貴,誰願得嫁與這些人。
莫再拿這事說教。”
方兒是聽得進意思,縱然需勸小姐做些功課,但斷不能再用婚嫁之事打趣。
倒難怨她,這古來為人父母者,總但願兒女再添兒女,代代無窮匱,才得盼頭矣。
正是言,若無婚嫁,何來族家。連帶著作丫鬟的,腦內也都是些嫁娶之事。
方兒順著力,便起身。又扭過去,將胭脂盒子拿來。
“好紅鳶,還是你想著我。等周嬤嬤買來仙浦樓的糕點,先給你吃。”
程璐璇故作嬌聲,起身就用兩隻手摸著向紅鳶。
摟住她的脖子,又趴些氣力,好似幼猿攀母,帶著紅鳶也不得左右擺動身子。
“可別又晃起我,方兒說的功課非是壞事。
瞧你上次寫那詞句,先生說了毫無雅韻,你怎得偷跑到勾欄之處賣弄。
我早上聽見,直覺得羞殺人矣。”
此話離了紅鳶的口,傳進程小姐耳內,她方有些臉紅。
興早瓦肆巷口哼唱的,正是她自己附庸風雅,隨性寫的玩意。
她本意只散些紋銀找人吹噓,怎想真讓人家用作唱調。
“還得要紅姐姐治你。快坐下罷,再稍抹些胭脂。”
這些閨中姊妹正玩鬧梳妝,那頭的程老爺也是帶著神婆一眾入了城。
本欲直朝知府的城衙去,但車隊繁雜勢大,恐生亂言,只好先回安國公府。
而這轎內究竟又是誰家的姑娘,如此鬧劇卻未曾作出動靜。
卻是妙事,須再起話頭。
先說前兩日,淮蘇城外來了個黑壯漢子,長得醜頭怪腦。
穿一領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系一條花布手巾。
才進了城門,就對著總待在那兒的老瞎眼起手,嚷問:
“老人家,這城兒裡,香火最盛的廟宇如何去得。”
叫花子看不見他,還生疑著操一口粗嗓子聲,竟聽得並未有鄙薄意思,便回他說:
“若說古來淮蘇佛香火,都在城南重安寺。就沿此道直去,聽見誦經聲,便不難尋了。”
那漢子似也知道他看不見,又出聲道謝。
而後按著指示,邊走邊瞎念些句兒。
老乞丐眼雖瞎,但有道是得失相存,耳朵更比一般人機靈,年少時又曾讀些書卷。
漢子是走得遠了,他卻仍聽出些句子,似然言著:
“俗裡尋廟千千百,聞香最是貢來齋。且貪食飯淨壇缽,莫管祈福如何拜。”
就這樣唱了幾句,老乞丐便再聽不得。
原來漢子想看是沒有他人在意,早使得縮地之法,幾步便已走到寺邊。
重安寺乃百年古剎,傳得些來路。
系前朝稔豐天子出巡郊野,獵趣忽興,親取隨侍櫜鞬,張弓滿弦,欲射鴻鵠。
左右眼見中一雁,飄飄斜墜,將沒於林,急喚前卒去趕。
未曾料,林內狂風大起,有異人攀枝躍步,凌空摘得雁頸。
落地才得看清,竟是個行腳僧人,苦相面容。
頭戴頂笠子帽,背了架竹木笈,左手持著蠅拂子,右手裡仍撲騰的便是那雁。
為何雁仍是活力不小,原那箭只擊得羽翅,未傷及根本。
欲拾者看他表現,不敢上前。
天子亦驚而敬之,愛才之心,竟親下車靠近。
僧人單手行禮,禮罷用拂扇朝雁兒一揮,後者便不再掙扎,脫手落地,乖然合羽。
他便對著稔豐說道:
“陛下當真神勇非凡,如開國高祖再世,貧僧敬佩不已。
然昔高祖兵敗,迷於沼地,困渴難活,乃一雁銜蘆,盛水相救,方平天下。
業有雁功,未報則已。又加害之,恐妄言於市,再生亂象。
不若釋雁南歸,行善顯懷,可延國頌德,免興災難。”
稔豐心裡早無那雁,只想招攬此僧,為己所用,頗有興致地說道:
“此箭不中,又遇高僧,鴻鵠有鴻福也。無福卻是寡人耳,但問高僧,世間神異,怎得留之?”
苦和尚雙手得空,再合掌拜禮,說道:
“嘗聞諸法無相,萬法歸心,有春花冬雪,得夏風秋月。俗來紛擾,迷眼惑耳,身心淨土,自能彌陀。
貧僧修行,求真心本,得一行字。故以行悟空,行遍俗塵,染盡眾生。
陛下難為也,眾生自有緣法,當從心生,莫求他物。”
說罷,扭頭隱沒林中。
那雁見稔豐聽後呆痴,而僧人已去,獨自又撲撲地飛起,欲尋著同伴。
稔豐天子再回城內,便御旨起建這重安寺。歲後,親備首香,離都來拜。
這世裡啊,種種熱鬧背後總有玄妙之事,當真是神仙奔波,高人手段?
亦有人說道,這僧帝之談皆為附會捏造,唯圖名耳,莫可信也。
胖漢正要進寺,直聽見自右側宅中,傳來好些哀鬧喧譁聲。
他心中暗自驚異,但只當是盎盂相擊,不願多問。
可世事難料,宅門被啪得踹開。
幾個裹順風襆頭,穿齊膝麻布衣的衙役,推促一女子出來。
那女子也是淚方洗面,聲喘再怯,正端長袖遮容,又推開這差人擁拱。
“只跟你們走便罷,再就近挑好日子,便嫁入水府。
說來也是作得龍王爺的妻妾,你們何敢頂撞。”
她邊喘邊說,話頭卻有些看破順服的意思。
這話進了漢子耳裡,直有些異樣。
倒猜不出他心思,直見那黑漢子擺開袖子,颳起兩陣黑風,給衙役全卷昏過去。
對著那被嚇住的小姐起手,說道:
“誒,莫驚怕。姑娘有禮了。我看這些衙役押你,像是有什麼冤屈,故而吹昏他們。
且隨我到這重安寺一避,細說這嫁龍君之事。”
女子看他雖模樣可怕,卻能使神異手段,行得禮數也正派,有些意動。
黑漢便領著姑娘往那寺門去。
重安寺的住持和尚,喚作未顛,已具足戒整一甲子。
能通經曉真,常有率僧散財,救災渡難之舉。
見來者不凡,又有求於寺,忙帶著他們到東廂房邊裡。
這東廂房室正中,供奉尊香樟木雕的觀世音像。漢子先是對著這像行過合掌禮,才扭頭問姑娘的話。
姑娘見著動作,也疑慮消解,神情漸安,終是將原委說開。
自言原是秦家女,無端遭遇卜算災,知府小廝皆牙犬,今早尋至宅門來。
阿公年邁抬杖攆,阿兄雖勇難為礙,可憐阿母哭腸斷,拖袍垂袖泣悲哀。
入目家中慘亂事,心生屈服實無奈,任憑拖拽聽命走,豈知巧幸得君愛。
若非此番施風助,淮水何處浮屍骸。
胖漢得知乃道人占卜結果,直覺荒唐。
試想那道人害命?還是龍神貪色?而依他的閱歷,自那涇河龍王問斬,四瀆龍神可再無貪人膽色。
若非這道人狠毒,想來又是什麼精怪勾結,騙妻害命。
此番與西去不同,聖朝繁昌,庇佑頗深。縱有妖孽,應該也難會有多少法力。
今他已有果位,也未需與之相鬥。且探出虛實,不出二月,自來人收他。
若正遇見這事還沒使氣力,過些時候,師徒聚會在此,又討師傅師兄的罵。
他暗自思度,索性學起那弼馬溫行事,到時還能顯擺邀功。
心下既決,漢子便施來變化法術。
未需借力,就變出與這秦姑娘無二模樣。
上一件鸞鵲穿花綾錦襦,下身是小簇團花長裙,披著鵝黃輕容薄紗罩衣。
若是熟知人物,難不直嘆這呆子,倒底做了使者,本事竟有些長進。
秦小姐先驚訝,隨即轉而舉袖遮容,羞笑起來。
“未曾想我這妝竟哭花成這般。”
漢子變做的小姐和在旁聽著的住持聞言,也被逗得仰頭咧嘴。
“姑娘要是在意,卻不難為。唯需菩薩助我一助,弟子沒能坐得蓮臺,更未學會梳妝。”
他扭頭對那觀音像,躬身做了個問詢禮。
便瞧著供桌香爐,無風自起,抖出三縷菸灰,直糊在漢子變成的秦姑娘臉上。
住持見到顯靈,急是跪身,頂禮拜這菩薩手段。
“怎麼樣,秦姐姐,可得了你七分俏媚否?”
他端著腔兒,轉身言語,面上已是斜紅無暈,青黛點眉,渾然舊唐妝繪。
“真是神仙手段,可休再取笑奴家,竟連聲音也一般無二。”
“那秦姑娘就先躲在寺裡,待我替你隨衙役去探探這龍君。”
話說得正經,但見他在寺裡繞上一圈,才出廟門,再給躺下的小廝吹醒。
至此方可知道,這轎裡的原是這外來的黑胖漢。
————————————————————
這書沒什麼考究,也沒啥所謂的想法。
只是玩黑神話悟空玩多了,就把自己從前寫的一些東西,拿出來湊一湊,看看能不能整點有意思的故事出來。
本想著多碼一點,再多碼一點。
最好能有個還算完整的故事,才好拿出來,去和人家聊聊。
可惜總是堅持不下來,就連碼上大綱內的故事,都沒堅持不下去。
這個故事應該會是個很日常風格的公路片,標籤會是男頻的女性主角。
因為思考定海神針這般物件為什麼會在龍王那裡,哪怕是大禹死去,這寶貝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就到了東海,更是變得巨大無比。
於是就瞎胡亂想地,用猴哥的口吻,寫了段話。
“三太子,你倒是有所不知。俺老孫這定海神針鐵是那大禹王治水的寶物。
禹治水於黃河,這神針萬斤之重,水擊不動,若無人驅使,怎可到那老龍王的地界。
我本以是那煉丹的老君兒遺與龍王,蟠桃宴上與他把盞時,便提上一句,欲謝他的寶貝。
不曾想,這神鐵是那填海的精衛燃了心血,從大禹家內,口銜至東海。
此如意之寶方脫其喙,便陡然變化成擎海的柱子。
老龍王只道是那鳥日日丟的垃圾,再等察覺到來路,早也沒得它法。
遂讓俺老孫得了件趁手的好兵器。
那精衛燃血盡了,可執念不消,魂魄不散,輪迴多少世,總是投海溺死,以身明志。
俺老孫得知此事,便發覺當消此因果。
故變做一空空道人,教其術法,修其心性,使其得以跳出世世溺海之害。”
這便是這段故事,它最初的樣子。
這裡的時間線當在取經之後,黑神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