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中獎】|魂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4-24 10:36:22 作者:寒蛩 Language

范進下班回家,母親、妻子俱各歡喜。正待燒鍋做飯,只見遊戲官方魂淡,手裡拿著一副大腸和一瓶酒,走了進來。范進向他作揖,坐下。魂淡道:“我自倒運,天天給你們安排活動抽資格,歷年以來,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積了甚麼德,帶挈你中了個首測資格,我所以帶個酒來賀你。”范進唯唯連聲,叫渾家把腸子煮了,燙起酒來,在茅草棚下坐著。母親自和媳婦在廚下造飯。魂淡又吩咐玩家道:“你如今既中了首測資格,凡事要立起個體統來。比如我這行事裡都是些中了首測資格的人,又是你的大哥,你怎敢在我們跟前裝大?若是家門口這些擺爛的,求中資格的,不過是平頭玩家,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這就是壞了論壇規矩,連我臉上都無光了。你是個爛忠厚沒用的人,所以這些話我不得不教導你,免得惹人笑話。”范進道:“大哥見教的是。”魂淡又道:“你朋友也來這裡坐著抽獎。小兄弟每日遊戲荒,想也難過。搞二創也吃些。自從進了你宗門,這十幾年,不知魂券可曾抽過兩三回哩!可憐!可憐!”說罷,兩個都來坐著抽了獎。抽了三次獎,魂淡抽的懵懵的。這裡玩家兩群,千恩萬謝。魂淡橫披了衣服,腆著肚子去了。

次日,范進少不得拜拜鄉鄰。魏好古又約了一班同案的朋友,彼此來往。因是抽獎幾率提升,存了不少魂券。不覺到了六月盡間,這些同抽獎的人約范進去抽獎。范進因沒有魂券,走去同魂淡商議,被魂淡一口啐在臉上,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道:“不要失了你的時了!你自己只覺得中了一個首測資格,就‘癩蛤蟆想吃起天鵝肉’來!我聽見人說,就是搞二創一大堆資格時,也不是你的文章,還是官方看見你可憐,不過意,舍與你的。如今痴心就想中起幾個資格來!這些中幾個資格的都是天上的‘老歐狗’!你不看見城裡遊府上那些老爺,都有幾十個資格,一個個方面大耳。像你這尖嘴猴腮,也該撒拋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鵝屁吃!趁早收了這心,明年在我們行事裡替你尋一個館,每年尋幾兩銀子,養活你那抽不中的朋友和你宗門是正經!你問我要資格,我一天抽三個還賺不得二十個魂券,都把與你去丟在水裡,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風!”一頓夾七夾八,罵的范進摸門不著。辭了魂淡回來,自心裡想:“官方說我火候已到,自古無場外的歐皇,如不進去抽他一抽,如何甘心?”因向幾個朋友商議,瞞著魂淡,到城裡抽獎。出了場,即便回家。家裡已是謝謝參與兩三天。被魂淡知道,又罵了一頓。
到出榜那日,家裡沒有一分魂券,朋友吩咐范進道:“我有一隻生蛋的母雞,你快拿集上去賣了,買十幾個魂券來抽次獎,我已是黑的兩眼都看不見了。”范進慌忙抱了雞,走出門去。才去不到兩個時候,只聽得一片聲的鑼響,三匹馬闖將來。那三個人下了馬,把馬拴在茅草棚上,一片聲叫道:“快請範老爺出來,恭喜高中了!”母親不知是甚事,嚇得躲在屋裡;聽見中了,方敢伸出頭來說道:“諸位請坐,小兒方才出去了。”那些報錄人道:“原來是好兄弟。”大家簇擁著要喜錢。正在吵鬧,又是幾匹馬,二報、三報到了,擠了一屋的人,茅草棚地下都坐滿了。鄰居都來了,擠著看。好兄弟沒奈何,只得央及一個鄰居去尋她朋友。
那鄰居飛奔到集上,一地裡尋不見;直尋到集東頭,見范進抱著雞,手裡插個草標,一步一踱的,東張西望,在那裡尋人買。鄰居道:“範相公,快些回去。你恭喜中了首測,報喜人擠了一屋裡。”范進道是哄他,只裝不聽見,低著頭,往前走。鄰居見他不理,走上來,就要奪他手裡的雞。范進道:“你奪我的雞怎的?你又不買。”鄰居道:“你中了獎了,叫你家去打發報子哩。”范進道:“高鄰,你曉得我今日沒有魂券,要賣這雞去抽獎,為甚麼拿這話來混我?我又不同你頑,你自回去罷,莫誤了我賣雞。”鄰居見他不信,劈手把雞奪了,摜在地下,一把拉了回來。報錄人見了道:“好了,新貴人回來了。”正要擁著他說話,范進三兩步走進屋裡來,見中間報帖已經升掛起來,上寫道:“捷報貴府老爺範諱高中魂手遊首測資格。京報連登黃甲。”
范進不看便罷,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兩手拍了一下,笑了一聲,道:“噫!好了!我中了!”說著,往後一交跌倒,牙關咬緊,不省人事。好兄弟慌了,慌將幾口糞水灌了過來。他爬將起來,又拍著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著,不由分說,就往門外飛跑,把報錄人和鄰居都嚇了一跳。走出大門不多路,一腳踹在塘裡,掙起來,頭髮都跌散了,兩手黃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眾人拉他不住,拍著笑著,一直走到集上去了。眾人大眼望小眼,一齊道:“原來新貴人歡喜瘋了。”好兄弟哭道:“怎生這樣苦命的事!中了一個甚麼首測資格,就得了這個拙病!這一瘋了,幾時才得好?”宗門朋友道:“早上好好出去,怎的就得了這樣的病!卻是如何是好?”眾鄰居勸道:“好兄弟不要心慌。我們而今且派兩個人跟定了範老爺。這裡眾人家裡拿些魂券,且管待了報子上的老爹們,再為商酌。”
當下眾鄰居有拿6魂券來的,有拿8魂券來的,也有背了12魂券來的,也有謝謝參與來的。宗門兄弟哭哭啼啼,在廚下收拾齊了,拿在草棚下。鄰居又搬些桌凳,請報錄的坐著吃酒,商議:“他這瘋了,如何是好。”報錄的內中有一個人道:“在下倒有一個主意,不知可以行得行不得?”眾人問:“如何主意?”那人道:“範老爺平日可有最怕的人?他只因歡喜狠了,痰湧上來,迷了心竅。如今只消他怕的這個人來打他一個嘴巴,說:‘這中獎的話都是哄你,你並不曾中。’他吃這一嚇,把痰吐了出來,就明白了。”眾鄰都拍手道:“這個主意好得緊,妙得緊!範老爺怕的,莫過於官方發佈活動的魂淡。好了!快尋魂淡來。他想是還不知道,在集上抽魂券哩。”又一個人道:“在集上抽魂券,他倒好知道了;他從五更鼓就起床簽到,還不曾回來。快些迎著去尋他。”

一個人飛奔去迎,走到半路,遇著魂淡來,後面跟著一個熬夜的二漢,頂著倆黑眼圈,提著四五十魂券,正來賀喜。進門見了好兄弟,好兄弟大哭著告訴了一番。魂淡詫異道:“難道這等沒福?”外邊人一片聲請魂淡說話。魂淡把魂券和身份組達人交與宗門,走了出來。眾人如此這般,同他商議。魂淡作難道:“雖然是我的玩家,如今卻中了資格,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聽得齋公們說:打了天上的星宿,閻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鐵棍,發在十八層地獄,永不得翻身。我卻是不敢做這樣的事!”鄰居內一個尖酸人說道:“罷麼!魂淡!你每日抽獎的營生,60魂券進去,謝謝參與出來,閻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記了你幾千條鐵棍;就是添上這一百棍,也打甚麼要緊?只恐把鐵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這筆帳上來。或者你救好了玩家的病,閻王敘功,從地獄裡把你提上第十七層來,也不可知。”報錄的人道:“不要只管講笑話。魂淡,這個事須是這般,你沒奈何,權變一權變。”魂淡被眾人局不過,只得連斟兩碗酒喝了,壯一壯膽,把方才這些小心收起,將平日的兇惡樣子拿出來,捲一捲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眾鄰居五六個都跟著走。老太太趕出來叫道:“大哥,你只可嚇他一嚇,卻不要把他打傷了!”眾鄰居道:“這自然,何消吩咐!”說著,一直去了。
來到集上,見范進正在一個廟門口站著,散著頭髮,滿臉汙泥,鞋都跑掉了一隻,兀自拍著掌,口裡叫道:“中了!中了!”魂淡凶神似的走到跟前,說道:“該死的畜生!你中了甚麼?”一個嘴巴打將去。眾人和鄰居見這模樣,忍不住的笑。不想魂淡雖然大著膽子打了一下,心裡到底還是怕的,那手早顫起來,不敢打到第二下。范進因這一個嘴巴,卻也打暈了,昏倒於地。眾鄰居一齊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舞了半日,漸漸喘息過來,眼睛明亮,不瘋了。眾人扶起,借廟門口一個外科郎中“跳駝子”板凳上坐著。魂淡站在一邊,不覺那隻手隱隱的疼將起來;自己看時,把個巴掌仰著,再也彎不過來了。自己心裡懊惱道:“果然天上‘歐狗’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薩計較起來了。”想一想,更疼的狠了,連忙問郎中討了個膏藥貼著。
范進看了眾人,說道:“我怎麼坐在這裡?”又道:“我這半日,昏昏沉沉,如在夢裡一般。”眾鄰居道:“老爺,恭喜中資格了。適才歡喜的有些引動了痰,方才吐出幾口痰來,好了。快請回家去打發官方人。”范進說道:“是了。我也記得是中的第七名。”范進一面自綰了頭髮,一面問郎中借了一盆水洗洗臉。一個鄰居早把那一隻鞋尋了來,替他穿上。見魂淡在跟前,恐怕又要來罵。魂淡上前道:“老爺,方才不是我敢大膽,是你好兄弟的主意,央我來勸你的。”鄰居內一個人道:“魂淡方才這個嘴巴打的親切,少頃範老爺洗臉,還要洗下幾點魂券來!”又一個道:“魂淡,你這手明日抽不得獎了。”魂淡道:“我那裡還抽獎,有我這小弟,還怕後半世抽不著也怎的?我每常說,我的這個小弟,活動積極,運氣又好,就是城裡頭那張府、周府這些老爺,也沒有我小弟這樣一個沖天的歐氣。你們不知道,得罪你們說,我小老這一雙眼睛,卻是認得人的。想著先年,我宗門在家裡收了十幾個人,多少有魂券的大老爺要和進我宗門,我自己覺得宗門像有些福氣的,畢竟要有個中獎的老爺,今日果然不錯!”說罷,哈哈大笑,眾人都笑起來,看著范進洗了臉,郎中又拿茶來吃了,一同回家。範舉人先走,魂淡和鄰居跟在後面。魂淡見小弟衣裳後襟滾皺了許多,一路低著頭替他扯了幾十回。到了家門,魂淡高聲叫道:“老爺回府了!”好兄弟迎著出來,見朋友不瘋,喜從天降。眾人問官方的,已是家裡把魂淡送來的幾千錢打發他們去了。范進拜了好兄弟,也拜謝魂淡。魂淡再三不安道:“些須幾個魂券不夠你賞人!”范進又謝了鄰居。正待坐下,早看見一個體面的管家,手裡拿著一個大紅全帖,飛跑了進來:“張老爺來拜新中的範老爺。”說畢,轎子已是到了門口。魂淡忙躲進宗門裡,不敢出來。鄰居各自散了。
范進迎了出去,只見那張鄉紳下了轎進來,頭戴紗帽,身穿葵花色圓領,金帶、皂靴。他是二創出身,做過一任主播的,別號靜齋,同范進讓了進來,到堂屋內平磕了頭,分賓主坐下。張鄉紳先攀談道:“世先生同在桑梓,一向有失親近。”范進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無緣,不曾拜會。”張鄉紳道:“適才看見題名錄,貴房師高要縣湯公,就是先祖的門生,我和你是親切的世弟兄。”范進道:“晚生僥倖,實是有愧。卻幸得出老先生門下,可為欣喜。”張鄉紳四面將眼睛望了一望,說道:“世先生果是清貧。”隨在跟的家人手裡拿過一封魂券來,說道:“弟卻也無以為敬,謹具賀儀五十魂券,世先生權且收著。這華居,其實住不得,將來當事拜往,俱不甚便。弟有空房一所,就在東門大街上,三進三間,雖不軒敞,也還乾淨,就送與世先生;搬到那裡去住,早晚也好請教些。”范進再三推辭,張鄉紳急了,道:“你我年誼世好,就如至親骨肉一般,若要如此,就是見外了。”范進方才把銀子收下,作揖謝了。又說了一會,打躬作別。魂淡直等他上了轎,才敢走出堂屋來。
范進即將這銀子交與宗門打開看,一封一封雪白的魂券,即便包了兩錠,叫魂淡進來,遞與他道:“方才費大哥的心,拿了五千錢來。這六百多魂券,老爹拿了去。”屠戶把魂券攥在手裡緊緊的,把拳頭舒過來,道:“這個,你且收著。我原是賀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范進道:“眼見得我這裡還有這幾魂券,若用完了,再來問老爹討來用。”魂淡連忙把拳頭縮了回去,往腰裡揣,口裡說道:“也罷,你而今相與了這個張老爺,何愁沒有魂券用?他家裡的魂券,說起來比官方家還多些哩!他家就是我抽獎的主顧,一年就是無事,魂券也要抽四五千,魂券何足為奇!”又轉回頭來望著宗門說道:“我早上拿了錢來,你那該死行瘟的兄弟還不肯,我說:‘小弟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魂券送上門來給他用,只怕小弟還不稀罕。’今日果不其然!如今拿了魂券家去罵這死砍頭短命的奴才!”說了一會,千恩萬謝,低著頭,笑迷迷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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