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的失意
我瘫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恍惚地注视着帷幕下缓缓飘落的碎片,映着金色的光,那么的耀眼,却又那么的刺眼.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恭喜OnlyOne夺得本届major冠军!有请五位选手,迎着金色的雨,捧起属于你们的感动与艰辛,捧起属于你们的奖杯吧!”主持人热切地放声大喊着庆祝词,点燃了本就狂热的观众们的热情,台下的呐喊,尖叫,笑声与哭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整个场馆的浪潮,“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恭喜他们,在今天开启属于他们的王朝,在新生代的赛场上,他们用实力向我们诉说了唯一的荣耀,唯一的赢家,唯一一支战神般的超级战队,恭喜他们!”似烈火蔓延,又如汹涌浪潮,久久地欢呼与呐喊,无不振奋着台下的人海与屏幕前兴奋的人群,良久之后,热度才慢慢消去.耳边伴随着冠军战队的采访声,队友拉起我退出了主舞台.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是如此的可悲......
“菲勒,你先回去吧,教练说一会儿回基地开会,他......明天晚上单独找你.”
“呃,行......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晚上来基地找你们.”
“好,哦对了,他说你不用来基地,明天晚上他去你家.”
“他?我,我都行.那你们先回基地吧.”我慢吞吞地收拾着鼠标垫,卷起鼠标,想去背背包还被电竞椅下边那个晦气的小滑轮绊了一跤.烦乱的心更加扭曲地厉害,像一坨怎么也揉不好的面团.
“其实今天我......唉总之就是,我确实打的垃圾,eco那把想拉枪位给你探信息的,结果急停出问......”“哎呀好啦,没事没事,没打好是没打好,以后再好好一起练练吧,之后再说.”我打断二羊的话,生怕他再继续说我就控制不住情绪,“你赶紧和他们先回去吧,咱都打大半夜了,都没吃饭呢,我今天请你,你顺便再带两串烤鱿鱼给他们吧,外卖截图我发给你了.”我拿起清单想做战术复盘,可心里却完全觉得看不进去,只能躲闪着二羊的视线假装回顾,给战队殿后做赛场的收尾工作.
“那,那我,那个,先回去了,你晚上注意安全.”二羊委屈地皱起眉头,脸上仿佛忧郁的阴云,浮现着一种令人惋叹又无奈的神情,紧攥着满屏汗盐的手机,径直从幕后离开了.
人潮渐渐退散,台下的观众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场馆.我收拾好设备,背起行囊,脚步虚浮地走到场馆外的公园长椅上歇息.场馆出来的人从我身边不断的经过,我交叉着手扶着额头,透过指间的缝隙看着许多年轻可爱的情侣们互相展示冠军选手们的亲笔签名,笑成一团闹成一团,不知不觉地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临近凌晨四点,场馆的大爷拖沓着沉重的脚步锁上了门,见我还没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天要亮了还不走啊,快回去休息吧.”
“哦......”我抬起头看了看大爷,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起身离开.
我步行了好一段距离,不知为什么又回头看着远处的场馆,盯着大爷简单打扫直到关门回去才回过神来.
我看着场馆直直地发呆,脑子里很空,突然想起,原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原来我梦寐以求的比赛,结束了,连着我念念不忘的冠军之夜的梦,破碎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微微发黄的路灯光忽明忽暗,我抽动着嘴角,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失神痛哭.
我终究，赢不下这场对局......
一 心的碎片
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走回家的,躺在床上睡到了晚上八点,经理的电话响了三次才将我吵醒.
“喂......姚哥......”
“醒了吗斐乐,你等等记得给廖队开门,我给他打电话不接,这会儿估计快到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起来.“嗯他到了,你先忙吧.”我挂了电话晃晃悠悠地开了门,惊讶地看着穿着很正式的教练,“怎么还把小西装穿上了,什么约会精英男?”我一边打趣一边去厨房倒水.“你小子,有这么累?睡十几个小时起床,昨天开会你不是没来吗,我今天给你说内容.”
“什么内容还非得单独跑过来给我讲?我牌面大了是吧,给我整个虽败犹荣?”我玩笑式的自嘲却让教练似笑非笑.“真的,现在就差给你说了,就是这次major打完,战队要解散.”
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我一时没反映过来.
“啊?”我脑海里飞速转动着,心急地想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沉默了.
“什么意思,刚打完比赛就解散?......不是,我知道输了是很......我确实有问题,和兄弟们配合稀碎,但也不至于说纯属犯病到打不动吧,两个圈(上一章提到的冠军战队OnlyOne,平行世界戏称)决赛确实厉害啊,他们指挥临时决策太灵活了,就算默认把他们打烂了,但是那个转点兄弟们真的是猝不及防......我真的尽力了哥,数据也不太想说了,哥,我40-17,总rating1.79,ADR135点几,今年top1肯定行,其他数据懒得算了都不用想什么首杀之类的,但是没什么用......就是咱们磨合跟人家好几年的老牌强队肯定有些差距,但咱们现在才建队一年啊,还有机会的,我看二羊副狙打挺好的,以后让他做副狙真的有机会的呀,没必要这么......”我心急如焚地解释了一大堆,我知道他向来不会乱开玩笑,紧张地摊着手追问他的反应.“不是这个问题,”教练正起身打断我，“我其实都还......没想好告诉你.”
我有点迷茫,满眼盯着他反复揉搓的双手.
“他跑了,我不用说你也知道是谁.”
“是姚......经理吗......”
教练双手痛苦地抱着额头,沉闷的叹了口气.
“不能吧......廖队,刚才还给我打电话呢,你是不是......你跟他是不是吵架了,咱输了就输了,谁也不比谁开心,但是有问题......”
“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和你开玩......”“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啊!啊?!”互相打断话语,但教练还是被我震声喝到解释不出话.
“你从进门到现在,总共几句话,你让我哭笑不得,哈哈......你真对得起我啊,撂下这么些话,压力可以就给我了是不是?跑了......那就是钱也拿走了对吧,真行啊,当初人是你介绍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满意了吗?你做的好啊,包括今年的奖金,还有吗?”
“估计已经......没了.”我听着他这么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接他的话.
“行，好，好好好......”我摊着手,但却是一副完全摆烂的姿态.“我还记得我决赛前对你说过,我说如果这次比赛赢了,我确确实实想支出一笔,我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家了,别一天天还在基地和**电话吵架说什么没钱结什么婚,所以想赢回来的奖金,我的那部分给你做彩礼.整整五年,从我17岁认识你到现在,我觉得这样够了吧,还不好吗?结果现在,因为一个赌狗卷钱,全他妈没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管教练沉下来的脸,给经理不停的打电话,但显然于事无补,无法对症.“要不......先报警吧,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你他妈闭嘴，滚！”一头红眼的猛兽似乎已经从我的体内爆发了.
反复打不通,我耐不住性子一把拉起他,将他推搡出门外,“现在报警,等到追回,你觉得我的生涯还能待几年?你直接滚吧,以后不用来了.”我奋力将门一摔,任凭他轻轻敲门叫我名字.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将耳机声音拉满,憋着一肚子气打着天梯,完全置之不顾.
其实我知道不是他的错,我明白根本不是他的问题,可是野兽的怒火早已撕开了我的心,只能任由它去伤害其他人.打了一晚上,我看着3点多的rating，心里很不是滋味.唯独最后一把,恰好和决赛的分数几乎一样差劲,队友认出我的ID,却迫于我的压力,操作极其变形,更让我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阴阳怪气地无情嘲讽着他们.
“一群垃圾！废物!我衷心建议,你们要么早点进厂上班,要么捡捡垃圾得了，再顺便注意自己老婆手机看看有没有问题,别他妈破防了回来感谢我,真的,废物们,你们不需要来玩这个游戏来让老子戳你们的痛处,就你们这样的,现实里也是一群窝囊废懂吗?!”
“啊确实确实，我们是不如你,你确实厉害,”一位水友率先在我的压力下开了口,“那你为什么不是冠军呢?斐乐,我从你17岁名声大震的时候就了解你了,到如今五年,我看过你的比赛,每一场都不落下不管你是输是赢,今年大伙儿不用想也都明白top1肯定是你,可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一个冠军都没有呢?你这么强的实力配得上你的ID吗？你们的队伍甚至连今年的八强赛都勉勉强强,不明白的人总说是你队友不行,可今年的两个圈,大家也明白他们确实打不过你,但为什么赢了?我真的说句实话,”我听着他对我说的话,托着下巴说不出话.“对,你是天才,举世瞩目啊,可你明白什么是天才吗？你知不知道演播台解说描述队伍失利时对比敌方队伍和你们队伍,你对队友的那种嚣张跋扈,你把你身边的人拉高到必须和你一样的水准,甚至是每一个动作,你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你只把天赋用在完完全全的自己上面,你TM凭什么赢?一个团队,却被你玩弄的像一个人的傀儡戏,甚至连指挥都要在你的高压下委屈求全,怎么还敢幻想拿下比赛?你从来都看不清自己，骄纵暴戾,你自以为是一腔孤勇，队友拿信息拼死突破拿下包点，你在干什么？你不觉得你头像框下面的ID很可笑吗？就TM你好意思取个ID叫FearLess？那决赛连队伍屁股都擦不干净的胆小鬼是谁？除了你还能有谁？”直播间的人气突然暴涨,满屏清一色的“失望”,让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尴尬与难堪,对比开播时无数弹幕的安慰让我心里无比的苦涩，他说的对，他说的是我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无奈之下,我只能匆匆下播.
关掉电脑,我怔怔的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却像翻江倒海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突然想起门外的那个男人,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想要和他解释,却并未见任何身影.
我突然有些心悸,距离开播到下播已经很久了,我赶紧拨通二羊的电话,然而许久未接,我等不及便急匆匆地乘车到基地,只见四个人还正沉浸在天梯里,完全不顾外界的声音.“廖队人呢?你们看见没有?”我急忙拿下二羊的耳机质问,“他来没来基地?”
“干嘛呀,顺风局呢,他开完会说让我们看完回放去天梯简单打打新配合,然后说自己去做复盘,做好以后开会.”阿慎摘下耳机诧异的看着我,一脸无奈的疑惑.“你怎么过来了,要一起吗还是?”臻行喝着可乐,边说边看着自己稀碎的战绩摇摇头.
“不了.那他也没有联系你们?”
“没有.”
“两天没联系你们?”
“没有啊......”一旁的小六点了暂停回过头来,似乎感觉我的话语不太妙.
“两天没联系你们,你们就这么干坐着?忘了怎么输的了是吧?不想打趁早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不知为何我心中的无名业火又腾腾地冒了上来,但显然除了二羊拉过我担心发起冲突,其他人敢怒不敢言.“两天不联系,自己不会问啊?比赛和现在打这垃圾成绩,你们有什么脸面坐在这儿?非得我打四个让你们补一个才够数是吧?更何况我能打四个,你们能打一个吗?TM的一个也换不了,坐这里给谁摆脸色呢?”
“那他说让所有人回来自己打天梯练新配合,你在哪儿呢?输了是我们比你开心是吧?”阿慎气不打一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行了别吵了,他去你那儿了,走的时候你不知道去哪儿吗?他说怕你想不通给你做思想工作,然后人走了你也不问,现在怎么还怪我们?”臻行皱着眉头眯着眼问,小六看着暂停时间过后默默点了投降和几个队友结束了游戏.
“那我怎么知道?”
“他去你那儿现在你不知道人去哪了......你别是又说什么话气他吧?”阿慎赶紧拨起了电话,可惜根本无人应接.“行,打不通,那我自己去找.”
“我跟你去.”臻行愤愤地瞥了我一眼,跟着阿慎走出基地.
“我也去,二羊你别管他了,他是top1啊,咱们这种臭鱼烂虾给他提鞋都不配,哪还能做他队友啊......嗯.”小六冷哼一声关掉电脑,追在走出去的两人身后.
我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玩着手机,剩下二羊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桌面.
......
没过多久三个人气冲冲地回来,阿慎一把将一张纸甩在我的脸上,“***!我们他妈的辛辛苦苦为了准备那么长时间的比赛,忍你这么久,**的你连老大哥都能气走?!你既然毁了这个家,好,从今以后,有你没我,老子现在就走!永远不会再跟你这种垃圾做队友!”阿慎立刻收拾好装备,摔门而去.
“你现在满意了,都如你所愿了,二羊把把拉身位给你拿信息,你要补枪没补枪,要交流没交流,关键位置你让所有人闭嘴看你打,一点配合也不愿意做,你妄想自己每次1V3,1V4赢,凭什么?就你这样的打法,永远也杀不到最后一个,你一直是一个人的游戏,你数据再好我们也夺不了冠,你也不配夺冠.”臻行冷冷地说完,插上耳机离开了基地.
“喜欢秀?那你继续秀嘛,我们可不敢和top1抢人头呀,再过不久官方公布名单啦,斐乐又是top1啦,多少人羡慕哦~对吧?哈哈......”小六摆摆手,一边哼着一边收拾.临走前却顿了顿脚步.
“斐乐......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以来是我梦想中的巅峰?我拼了命的追赶你,为了和你一起夺冠,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啊......”小六不甘地回头看了我最后一眼,低着头拿起背包转身离开.木地板上留下了一颗晶亮的珍珠,我似乎感觉到了它的冷气侵袭了我的瞳孔,让人眼角发麻.
我看着纸上的笔迹,心里五味杂陈.“俱乐部不知道还能不能办,资费全部被卷跑了,战队的开销我已经全部垫完了,但现在我也没有钱了......我想想还是我还是回去吧.斐乐,也许是我的错吧,我能为你偿还的,毕竟五年了,我已经老了,不再是你老是说带你所向披靡的老大哥了,我真的再也没有力气陪你了.”
“我今天要去HLTV那边去公布解散消息,所以穿的正式一点,我不会说什么大家没钱的情况,只交待卷钱的事,后续的安排,他们要是不想待了,你就让他们去吧.转会期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我还预留了一些,暂时就先等其他的俱乐部消息吧.”
“斐乐,你的动力让我一直相信你,那个ID的横空出世,注定会让你名声大噪.我真的希望看到你成长的那一天,有些时候,你要知道,不管是比赛还是生活,谁会有过独一无二的光辉闪耀,而你是那个总会闪闪发光的巨星.可你应该学会带着你的队友,你的兄弟,去一起发光,去站在舞台上沐浴那场金色的雨.”
“说实话,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给你,可能是我确实扣吧,这身西装是我人生中的唯一一套还算正式的衣服哈哈......其实我本来是打算等你夺冠评选今年第三次top1和你一起去......更早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想穿上这身衣服,等你捧杯的那一刻为你欢呼喝彩,我真的很想看到那一刻,很想看到我们一起能定格那一刻的辉煌.但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之后的这个家,就只能交给你了,原谅大哥的无能为力吧......”
“他们都走了,”我喉咙有些干燥,“那你呢?”
二羊呆呆地看着我,“我?我......其实我觉得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决赛的发挥咱们其实都......”“都什么都？你是觉得你有资格说教我了?确实,你是比他们强一点,但对我来说,实际用处有多大呢......”我仍然嗤之以鼻地看着我最好的搭档.
“你说什么?”二羊眼神变了.
“我说你,”我顿了一下,“也很垃圾.不然,你带我赢啊?怎么输了呢？”
“好,连我在你眼里都是这样的是吧,”二羊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你要是还算有种，咱俩单挑,我赢了你,你去给他们道歉,把他们带回来.你不总以为队里谁也打不过你吗？别是连我这么个没用的人都打不过吧？”
我忍不住冷哼一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阿羊,我念在咱俩十六年的交情上,我也不说什么你敢和我讲条件之类的话,但我真的建议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没这个必要.”
“你现在真的是狂到没边了,对兄弟都能说出这种话,”二羊目不转睛地调着参数,“一句话,敢不敢.”
“行行行,来,现在就来,就挑你的标准,百分死斗,某人决赛前说自己现在是nuke外场战神？我TM今天就打烂你的自信！让你大狙的分,赢了我,都依你.”我换回旧的那个有线鼠标,特意还给他看了一眼.
“哼,不用.”
第一分开始了,二羊看着自己怎么也想不通,没有惊诧,但似乎已经出汗了.
“怎么了外场战神,你这什么表情,真觉得自己身位无敌了？我早开始定位所有的随机非常规位置,你们老看不惯我的打法好像很狂很嚣张一样,问题是你常规位也打不过我啊,我不是装啊,只是说一个事实.我打了一万七千多个点儿,拿这天赋去努力,我现在有这种实力不能说是必然,不至于令人嫉妒,哥只是狂得比较稳健而已.”
“别他妈废话,继续.”
......
二羊打的越来越扭曲,操作变形的次数越来越多,17-0,29-4,51-21,......直到89-46,他暂停喝了一口水,我却不想继续了.
“能拿到一半分吗?”我不停的切枪切刀检视着,尽管都是原装皮肤.
“打完.”他死盯着屏幕紧张到不行.
最后一枪大狙的抓timing穿板爆头，让他彻底没了想法.
100-51.
“可以啊,过一半了.”我收好鼠标,换回了比赛的无线鼠.
二羊啃咬着手指,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计分数据.
“我能理解你,但是阿羊,你要知道,不要幻想不存在的情况.所有的职业选手里,不管他们对我评价好坏,我私下也知道不少消息，不认可我的人还真没见过.如果只是你的一句话就能改变我的自信,未免太不现实.我的槽点很多,但这个比分,足够证明我真的是很尊重你了.”我打开官方新闻,看见关于教练的封面,“战队解散了,你自己看新闻,以后这里大概只有我们了.他们要走就走吧,不管你骂我也好或者怎么样也罢,我不会改变我的态度的.”
“嗯,果然厉害,你赢了.”
“明白就好.”
“可是......”
“可是什么?”我有些疑惑.
“可是我还是想看你举起那个奖杯.”二羊的脸庞已经落下了瀑布,泣不成声.
“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信息我给你探,你要枪位我给你补,我可以把把都给你攒钱起狙，”哽咽的模样让我不禁转过头不去看他,“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为了你的执着,我真的愿意一直给你当跳板,哪怕等你跳到奖杯面前的那一刻让我躲在你背后给你鼓鼓掌也行......阿乐，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仿佛听见了滴血的声音.
院子里的风很大,漫天飘舞的碎屑和纸片绕过大门外的电线杆飞速离去,携带着沙尘把整个街道渲染成一篇昏黄阴暗的景象,宛若旧时代的沙城.骑着电动车的陌生人紧紧捂着卫衣的帽子,干涩的喇叭声成了唯一喧扰北风怒嚎的杂音.
“那你也应该明白呀,”我重重叹了口气,“这个队伍建队初我们一起打的那场ESL,我真的忘不了.那个残局赢不了的,那个1V4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到想吐的局面,自打那次赢了以后我后来的压力越来越大了.阿羊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那么强.”
“那次的破局是是咱们唯一的开端,从那次以后,我就觉得已经控制不住给自己增压的脾气了.我越来越接受不了失败,我要面对高压之下怎么让自己冷静,我都不知道对自己的要求怎么就越来越过分，几近变态到睡觉的时候惊声坐起还想的是那个局......那个胜利就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我担心自己一旦失败就放弃自己了,我很害怕，所以后来慢慢的,我只能扛着队伍走,我害怕告诉你们‘我真的不行’,我太想看你们把希望交给我再等我打赢我们一起庆祝胜利的那一刻,我很想做一个能让自己和团队互相成就的人,可为什么后来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把眉头皱成一团,像是扭曲的老树干被刻下无数的刀痕.
“我压力很大,我知道自己脾气很臭,我也想控制,我也不想这样......”我背过身,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泪眼.
二羊起身又坐在了电脑前练起了死斗,一言不发.
我回房侧躺在床前,无比的心累.
暴怒的野兽冲出重围,屠灭了巨龙,撕碎了永恒.闪耀的二西莫夫被斩于马下,掀翻了恐怖如斯的血腥运动.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很羡慕其他选手赛场上展示的那些我很希望但舍不得买的饰品，唯一一把A1的暴怒野兽是二羊用第一次比赛奖金送给我的礼物.可恶的虚荣心，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忘记了自己打比赛的初衷.我回想起从自己参加比赛的重重困境,脑海中回旋着无数次的绝望局面,我都挺过来了啊......三连top1,我却不觉得是上天和血汗赐予我的礼物,更像是对我狂傲至今的讽刺与惩罚.我终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亲手把自己送进了黑暗的深渊.
好累啊,快结束吧.梦里我似乎看见自己打破的一面银镜碎落在地,我想要呼唤却无力呼喊.那是清晰的,疼痛的,落在心底的碎片.
#cs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