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香檳:是獨立遊戲開發者,也是獨立音樂人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11-08 12:08:44 作者:林艾舒 Language

① 暴力香檳遊戲工作室

“龍哥最近在忙小區的事情——” 採訪伊始,寒暄之際我問暴力香檳的成員們最近在忙什麼,紀子元介紹說,“政府的福利項目要更換我們小區的樓棟管道、樓梯扶手之類的。但新換的管道質量特別差,在龍哥和幾位特別熱心鄰居的努力之下,我們這棟樓的管道最後沒有被改造。現在樓下在鋪磚,計劃是爭取國慶前完成。龍哥每天幫忙聯絡,處理各種事情,屬於一種監工。”
紀子元和丁小龍住在石家莊的裕華區,他們居住的小區最近正進行老舊小區改造。根據市裡的政策,裕華區從2018年起,每年都有幾十個小區被列入“改造名單”,改造項目包括綠化、給排水管網、陽臺加固、消防設施等等。施工週期從四月延續至十月底——為不影響居民生活,一般會趕在入冬之前完成。
然而幾個月前,丁小龍所在的小區由於承包方野蠻施工,引發了小區業主的不滿。在後者紛紛投訴和上訪之後,政府更換了施工團隊,並且由業主自發成立了對接小組來與新來的施工方溝通,確定改造方案,熱心的丁小龍便參與其中。
熱心的丁小龍做的設計圖

熱心的丁小龍做的設計圖

“把舊的設施翻新,其實不比新蓋房子簡單。”丁小龍舉例,“比如增加停車位需要破壞綠地,每棟樓前面的情況不同,但施工設計只有一份粗糙的通用圖紙。他們也不可能每棟樓安排人來銜接,所以我們只能主動地自發去聯絡。”
這兩位暴力香檳樂隊的主創所居住的小區,是一個有著上萬居民的大社區,配套設施齊全。按丁小龍的話說,小區雖然老,但不舊,基礎設施本身保持得較好,有些設施並沒有改造的必要。
熱心的丁小龍受到了鄰居們的讚賞

熱心的丁小龍受到了鄰居們的讚賞

小區的事務直接或間接地對暴力香檳近期的工作進度造成了一定影響。除音樂創作外,紀子元和丁小龍目前最主要的工作是獨立遊戲開發,紀子元負責程序,丁小龍負責美術。
今年六月底,暴力香檳發行了樂隊的第一張專輯《我想要一條純正的尾巴》,緊接著便於七月中旬推出了他們的第一款遊戲《樂隊模擬器》。這是一款為樂隊樂迷製作,聚焦樂隊日常生活的建造經營類模擬遊戲,他們通過網盤鏈接免費提供給大家遊戲體驗。
《樂隊模擬器》遊戲截圖

《樂隊模擬器》遊戲截圖

完成第一款遊戲開發試水的同時,“暴力香檳遊戲工作室”立馬投身第二款遊戲的創作。按紀子元的話說,新遊戲將是一款“可以種菜、做飯,沒有任何對話,玩起來舒適解壓”的作品。新遊戲的發行將比《樂隊模擬器》更為正式,紀子元已經提前購買好遊戲平臺steam的上架槽位,就等遊戲製作完成上架。
製作獨立遊戲的想法誕生於前年的疫情期間。那段時間小區被封,紀子元開始玩《這是我的戰爭》,這是一款以波黑戰爭期間的薩拉熱窩圍城戰役(現代戰爭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圍城戰役)為背景的生存遊戲,玩家扮演倖存的平民在被圍困的城市裡想盡辦法生存下去。
這款遊戲不僅好玩,而且和疫情剛發生時的生活境地相契合,讓紀子元沉迷其中,沒日沒夜地玩。她不想睡覺,不想吃飯,內分泌紊亂了,玩得滿臉是痘痘。“世界上怎麼有那麼好玩的遊戲?”她說,“也是那時候,我萌生了自己做遊戲的想法,太想做一個好玩的遊戲了。”
夫妻檔開發獨立遊戲並非沒有先例,著名的《騎馬與砍殺》系列最早便是由Armagan和Ipek Yavuz夫妻二人開發的一款“自娛自樂”性質的小遊戲。對於暴力香檳的二人組來說,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學習畫畫而後又以美術生的身份進入大學學習動畫的丁小龍,負責遊戲的美術設計還算得心應手。遊戲概念實現的難度在於紀子元所負責的程序部分——在這之前她並沒有任何的編程的背景,她決定自學。
吃早點的紀子元

吃早點的紀子元

在丁小龍眼裡,紀子元學什麼都很快。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從入門到發行《樂隊模擬器》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紀子元通過bilibili教學視頻加官方文檔,自學了基於Unity的遊戲編程,因為看太多的教程視頻,她的B站賬號已經淪為“教程地獄”,算法推薦給她的全是各種遊戲開發教學。為提高效率,她一度拋開教學視頻,直接啃官方文檔,邊學邊做,慢慢推進。
“(遊戲開發)目前的進展可以說是非常緩慢,”當被問到新遊戲開發進展時,紀子元說,“但也是有進展的。” 

② 十元一斤的梨是生活的苦澀

“暴力香檳”這個名字第一次進入我的視野是在2017年,獨立音樂人養雞接受《抖腿俱樂部》採訪時被問及最想合作的音樂人是誰,她回答說:暴力香檳。
起初,暴力香檳只是紀子元的個人計劃,用於在蝦米上發佈她自己隨手寫下的歌曲。丁小龍在蝦米上也擁有自己的音樂計劃“勝利之尿泡”。偶爾,他會與紀子元共同創作,但直到去年演出,他和鼓手劉潤芝(現名劉人工)才正式加入暴力香檳樂隊。
2021年在school演出之後的合影 (從左至右為紀子元、丁小龍、劉潤芝)

2021年在school演出之後的合影 (從左至右為紀子元、丁小龍、劉潤芝)

紀子元寫下暴力香檳的第一首歌是在2015年。讀大學的她買了第一把吉他,剛入門沒多久,便試著寫下了「白痴餡的餃子」。這首歌后來收錄於暴力香檳2016年二月的自制專輯《純潔的音樂》中,再在今年的新專輯《我想要一條純正的尾巴》中完成了重新錄製。
「白痴餡的餃子」的靈感來自於紀子元學校三食堂的蒸餃——這是她上學的時候比較喜愛的食物之一。那時的紀子元對待食物的態度很冷漠,認為人只要沒餓,就沒有必要吃東西。對食物的冷漠也讓她懷疑自己是個冷漠的人。
“可我不想做一個冷漠的人,我想要去關心——關心家人和朋友。”她說,“但我要刻意關心的時候,就顯得很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白痴餡的餃子。”
將個人生活的細節寫入歌詞,是紀子元創作的習慣與風格。除「白痴餡的餃子」以外,新專輯中的歌曲「十元一斤的苦澀」的啟發同樣來自於食物——由苦澀的梨熬製的糖水。
在做遊戲開發之前,丁小龍和紀子元都曾是影視從業者。大學畢業之後,紀子元在北京做過一段時間的後期特效,後來和丁小龍一起跟劇組。「十元一斤的苦澀」這首歌便創作於電視劇《楓葉紅了》的拍攝期間,這是一部由央視出品,在內蒙古取景,以扶貧攻堅為背景的電視劇,紀子元在其中擔任副美術,丁小龍擔任現場美術。
內蒙古的羊腳印

內蒙古的羊腳印

那時劇組在內蒙古工作,紀子元花重金買過一袋十元一斤的梨,回到住處一嘗,沒料想它萬分苦澀,“像藥片一樣苦,只能煮成糖水吃”。加之拍攝的工作也十分辛苦,這袋梨化身成為生活的一種象徵。以它為題,紀子元寫下了「十元一斤的苦澀」。
“對了,那部電視劇最後把我的名字寫錯了,寫成了記錄的記。”她補充到。
副美術 “記”子元

副美術 “記”子元

新專輯中的「螢火蟲」同樣寫於內蒙古跟劇組期間,是紀子元用來舒緩情緒的創作。螢火蟲或許是一種美好事務的象徵,因為紀子元說自己並沒有親眼見過活著的螢火蟲。而歌詞裡唱著把各種東西“裝進口袋”的靈感來自她爸爸。
“一直想擁有一些小小的可以放進口袋的可愛寵物。”她說,“我羨慕我的爸爸,爸爸小學的時候在口袋裡養了一隻小老鼠。如果我口袋裡也有一隻小老鼠的話,我一定會非常開心。”
至於丁小龍進入影視行業的契機,則更有幾分巧合。
“小時候我媽老帶我去北京看展覽,那次是去北京看動漫展,看完回石家莊的火車上遇到一個在河北電影廠上班的人。”丁小龍說,“他平時也畫兒童插畫,當時是去北京籤合約,火車上聽到我和我媽聊的東西,他就忍不住過來一塊兒嘮嘮。後來我經常找他,他也是漫畫迷,家裡好多漫畫——就這麼著認識的,但後來斷了聯繫。”
“2017年,我在電影院當服務員,正好遇到那人在樓下拍電視劇——”就這麼巧合,於是兩個人又恢復了聯繫,“完了之後,他找手下的一個人時不時地交一些活給我,做點插圖什麼的,過段時間感覺我還行,就把我帶進組裡了。”
丁小龍(左)和朋友

丁小龍(左)和朋友

丁小龍小時候有過電影夢,當導演,走紅地毯、拿大獎。然而親歷過行業的艱辛之後,考慮再三,他還是放棄了影視工作。他和紀子元跟過的最後一個劇組是《跨過鴨綠江》,當時他們的“老大”是劉曉莉,後者曾憑藉電影《芳華》的服裝設計提名金馬獎,待人也很不錯。但在丁小龍看來,老大的工作並不輕鬆。
“老太太跟我媽一樣大,電影幹一輩子像她那種程度不容易,但她在現場看著也是著急,煙一根一根地抽。”丁小龍說,“我現在三十多,如果跟劇組一年半載不回家,東奔西跑的折騰幾年,我媽就七十了,假如生病住院,怎麼辦?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所以我說就別幹了,回家做自媒體吧,我們倆也都行。”
那是2019年底,恰逢疫情剛開始,他們忙匆匆從北京逃回石家莊,就此告別了影視行業。
“我們那時在北京的一個地方跟劇組住著,”紀子元回憶,“除夕的時候發生了疫情,看到新聞我們就趕回石家莊,然後被封在家裡。幸虧我們果斷,要不然就會被關在北京。”

③ 讓紀子元來表達一些紀子元的觀點

“逃離”北京的紀子元在家裡做過一段時間的遊戲主播,據說她曾用《泰拉瑞亞》中最弱的武器銅短劍通關了月亮領主——遊戲中最難的boss。
自由職業給予了她更多的閒暇,也讓她想起來幾年前丁小龍提過的一件事:給廠牌投一投各自的作品。紀子元把它記在備忘錄的待辦事項裡,忙碌的生活讓她一直沒來得及整理。
直到去年春天,紀子元將“暴力香檳”和“勝利之尿泡”的作品小樣,通過郵件發送給了兵馬司,暴力香檳獲得後者的青睞。因為作品數量足夠,廠牌迅速地定下錄音計劃。於是從去年五月底開始,紀子元每週五坐火車獨自去北京錄音到週日,持續了大概六週時間。丁小龍因為參加瑜伽教練培訓課程,並沒有一同前往北京錄音。
“從十二點開始錄,錄到下午七點左右。晚上我就去朋友家裡,和朋友聚會。”紀子元說,“龍哥沒去,他的部分是拿我們之前錄的小樣裡的分軌,直接用的。”
《我想要一條純正的尾巴》,2022年6月30日專輯正式推出

《我想要一條純正的尾巴》,2022年6月30日專輯正式推出

專輯裡的大部分作品是紀子元早期的個人創作,只有「松果體」是丁小龍和紀子元的共同創作。它也因此與紀子元個人風格有著些許差異,歌曲時長近九分鐘,是其它作品的兩倍,分為三個篇幅,主題天馬行空卻相得益彰。這首歌還是暴力香檳新專輯的首發單曲,手繪的油畫封面印有C#程序遊戲代碼,算是某種對於他們正開發的遊戲的暗示。
“有天我睡醒,龍哥說他編了一個曲,還沒有詞,我就聽著那個曲即興寫的詞。”紀子元想了想,又說,“不完全是即興,中間的那段詩是我之前就寫好的,是我小時候的親身經歷,當時想到就把它加了進去。”
那是一段讓唯物主義者皺眉頭的“靈異經歷”,面對我略帶疑惑的提問,紀子元很認真地回答說:“如實所述。”她見到鬼的時候才七歲,卻並沒有感到害怕,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忘了怕,因為當時的環境太安靜,有種莊重肅穆的感覺。“但如果之後有人描述相似的這種場景,我會起雞皮疙瘩。”她說。
有「松果體」的經驗之後,紀子元和丁小龍開始更多地嘗試共同創作,包括他們新近寫的一首新歌。在紀子元看來,丁小龍寫歌容易陷入傷感的情緒,而她更追求的是表達的“平衡”,希望通過語言對生活中的事物進行相對公允的描述。暫定名為「紀子元工作室之歌」的新作是紀子元基於丁小龍新寫的一首小樣改寫完成。
“那也是一首很長的歌,有點傷感。”紀子元講述當時的創作場景,“我們睡覺前就開始討論這首歌。”
“她開始批評我,”丁小龍插嘴說到,“看我有點不高興了。”
“我就說,哎,我們一起把它重新寫一遍吧,讓紀子元來表達一些紀子元的觀點。”紀子元嘿嘿一笑,補充說。“我們就一句一句地改到大半夜,最後編出來一首我們都很滿意的作品。”
暴力香檳在演出  攝影 / 褚沂銘

暴力香檳在演出 攝影 / 褚沂銘

④ 永遠和生活裡存在著詩意

暴力香檳的歌詞看似簡單,平白無奇地記錄著生活的日常,卻時常從中蹦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詩意。
“可能很多人覺得我的歌詞寫得特別快,一會兒就寫完,特別簡單,特別容易。”紀子元斟酌了一下,繼續說,“但是我不是一個表達能力特別強的人,很難能在不違背自己想法情況下將一件事準確地表達清楚,有些歌需要考究很長時間才能寫出來。”
「葉問」是紀子元自己最喜歡的作品。在寫這首歌的時候,她還沒有看過《葉問》的電影,她覺得這名字非常有詩意,希望寫一首歌把這種詩意表現出來。
“當時我寫完「葉問」,它就成為我心目中自己寫過的最喜歡的一首歌,直到現在也是。喜歡的原因我也沒辦法用語言表達清楚。”紀子元思考了一會兒,又說,“我覺得這首歌符合我心目中對‘詩意’的這個詞的理解。”
這首歌通常是暴力香檳演出時的第一首曲目,現場版和錄音室版有所不同。錄音室版的編曲是來自楊海崧的創作,“只用十分鐘完成、非常時尚的版本”。暴力香檳沒有辦法現場呈現這首歌的編曲效果,因此現場版的設計是紀子元一個人彈吉他,與另外的樂手如丁小龍、劉潤芝來一起合唱。
“我演出的時候真的很緊張,這首歌會讓我放鬆,我覺得也會讓大家感到放鬆吧。”紀子元解釋把這首歌當作開場曲的原因,“讓我們找找感覺,適應演出的狀態。”
暴力香檳加入兵馬司後的第一次正式演出是去年在北京的School。紀子元說她那次特別緊張,怕忘詞,怕唱錯,然而最怕的是自己會演著演著笑出來。
「因為緊張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沒有忍住了笑」攝影 by bwhataday

「因為緊張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沒有忍住了笑」攝影 by bwhataday

“我特別容易笑出來,每次排練都是憋著笑的,不知道為什麼。”紀子元笑著說,“但那次演出我沒笑出來,我憋住了,也沒忘詞,演完我覺得還是比較成功的。人還特別多,我從頭到尾都不敢看臺下,但經歷那次之後,我就沒那麼緊張了,我就敢睜眼看臺下了。”
之前我還做播客的時候,同事朱文博——也是實驗音樂廠牌燥眠夜的主理人——看過暴力香檳的現場,並在節目裡推薦過暴力香檳的一首歌「兩種該死的人」,並且是他自己錄的靴腿版(bootleg)。
「兩種該死的人」現場版本的結尾部分丁小龍即興插入了一段孫燕姿「天黑黑」的翻唱作為結尾,十分無厘頭卻又巧妙有趣。臨時改編的源頭是他們那天打車去演出場地的路上,聽著司機放的「天黑黑」,丁小龍忽然發現:“這首歌的和絃是不是和「兩種該死的人」一樣?” 於是演出時,他們便即興地加入翻唱,紀子元說之後的現場會繼續試著延續這個版本。
「兩種該死的人」原本作為錄音曲目進行了新專輯的錄製,但限於專輯時長以及作品風格,它和另外一首歌「燒死文明人」一起被拿出來,待合適的機會作為一張EP短專輯發行。由於這兩首歌創作時間比較早,紀子元的創作思路和當下有所區別,所以她故意將這張短專輯的名字定為《出自山羊李子元二世之口》:“不是紀子元,是李子元,而且是山羊,還是二世”。
劉潤芝的鼓譜

劉潤芝的鼓譜

暴力香檳現場演出的最後一首曲目是「永遠」,它和「衛生」、「土豆在我血液裡流淌」是三首創作於去年錄音前的作品。如果要挑一首最能代表暴力香檳的作品,我會選擇「永遠」,它是一首記錄普通人平凡生活的詩歌。
紀子元和丁小龍創作歌曲的初衷是記錄自己的生活,就像寫日記一樣,而「永遠」則是在探討“記錄”作為一種行為本身的意義。
暴力香檳所在的小區的雨中風景

暴力香檳所在的小區的雨中風景

“有時候想記錄下來一些很尋常的時刻,尤其是在一些毫無波瀾的日子裡,在這樣的日子裡有很高的概率產生這樣的想法。可是,這些東西全部記下來,其餘的都忘掉,也沒有什麼意思吧。但是,把所有的東西都忘掉,一切就像不存在一樣,那就有意思麼?”在專輯錄音結束之後,兵馬司給紀子元做過一期歌曲創作背景的調查,關於「永遠」,她如是說。
“這種設想很消極,所以如果反過來,用積極的想法將之前的消極衝散,達到一種平衡的狀態,於是又回到那種毫無波瀾的平靜的日子裡了。這就是永遠和生活。”
08從左至右為小花(又名“蘆薈”)、吉諾比利、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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