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经流易碎的静默,传达死亡的讯息。
原本被血腥味麻木的鼻腔忽然一清,猩红粘稠的领地已经留在你身后,面前是一条星空落地般的小溪。
黑色的底色中萦绕着光栅般的色彩,炫目而满溢地涌动着,宛如受伤的裂缝中涌出的鲜血,血肉模糊的结痂。
你知道味道的变化意味着离密集的死亡更近了一步,后方仍然是战士的遗体,前方则是非人之物的巢穴,萨米的伤口暴露着呼吸,起伏着流出脓液,黑色的森林枝叶繁茂,遮盖着大地的脓疮。
突兀的低温指引你走向溪流的源头,寒冷却粘稠的空气几乎让人忘记正在呼吸的事实,两人孤独的脚步戛然而止,心跳却翻腾起来,你们已经到达终点。
散乱的队伍不成行伍地分布,横七竖八的尸体像漏油的机器被舍弃,彩色的机油迫不及待地爬出身体,渴望寻找下一个可动的机括。
他们环绕中心的巨树下倒着一个你熟悉的衣着,只是面具已经扭曲形变,凹陷和血肉结合,折断的利刃不知所踪,切断的导管吐无可吐,干涸的黑红痕迹散布于周围,五彩斑斓的黑表示这国度附着的不再是乌萨斯的意志,只是一具躯壳的本能残留。
邪魔的利刃伏诛,雪原的威胁消亡,大胜应当庆祝,可显然,眼前这帮残兵并不同意,他们仍以不协调的体态环顾,破开的面具显露出漆黑的内里,粘连而有流动感地包裹在皮囊下,为人最有辨识度的五官溶解溢散,腰间用于暖身的酒壶浸在雪里已经冰冷,这副肉体已经由更高效率的方式驱动,无需温暖,进食,或者信仰。
而这颤动着的群体仍在等候指引,命令的发出者正静立于死去的邪魔眼前,他原本替代断角的树枝已走到生命尽头,受赐的祝福回落于大地,遗留的残骸却仍在活动。
他时快时慢地转头,身躯黑色的裂纹也扭曲颤抖,碎裂的面具无声落于黑色的雪地,上面木裂的纹样已然漆黑。
你注视着,那脸庞转过不可思议的角度,流动着的黑色以无可认知的视线回望,埃克提尔尼尔,受萨米偏爱的战士,已成为新的威胁,灾异的养料。
嘎啦嘎啦,如协律的合奏,数十张无目的面孔聚焦于你,现在你是外来者,是蹊兽,是猎物,是下一个他们。
“博士他们,到底去哪儿了……找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难道出去考察环境了吗,唉,但是再不出门晚了就更危险了,我这可不算不守规矩吧……”
伊芙利特用手拨开挂着残雪的草丛,这倒不是森林过于茂密,只是为了寻找安玛的爱,伊芙利特不得不从那些人迹罕至的死角着手,刻意去寻找繁茂林叶中可能存在的祝福的蛛丝马迹。
一边低头搜寻,偶尔抬头确认部落的位置,那颗即使相距甚远也能一眼望见的族树是最好的路标,让她能够确认自己正在部落外围的森林以转圈的方式地毯式搜索。
再往外去会有部族战士的岗哨,虽说伊芙利特不打算接近,但偶尔在林间见到的深浅脚印还是让她略略心安。
黑暗包裹的森林,高耸的巨树,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象忽然让伊芙利特有所恍然——她出来多久了?
如果太晚,可能会被博士骂,还有赫默……
“嘶!”伊芙利特突的抽回手,那掌中已经有细细的两道伤痕,正在她的注目下冒出血珠,逐渐连成一线。
精神逐渐集中,才发现眼前的草叶呈现鲜明的锯齿状,充满割裂感和攻击性的叶缘还挂了一点红,在这黑夜的雪林中突兀地不现实。
伊芙利特皱着眉,手掌合拢,伸平,反复两次,逐渐适应了疼痛。
但她突然又想到,在这种野外的深夜,流血会不会意味些什么?
当然,伤口刚刚出现,这里也离部落并不遥远,但毕竟身处陌生地带,伊芙利特仍然紧张地确认周围环境,以防万一哪个路过的肉食性动物忽然钻出——
“咦?”余光的一瞥,伊芙利特望见了族树与印象中的小小变化。
“刚刚,这树是这样的吗?”
悄无声息地,不知何时钻进她外衣兜帽中的雪球融化了,濡湿了一小片的后背,而此时伊芙利特的后脑微微发凉。
她正看着那作路标的巨树,其上部略有些反光的小点,在下降,扩散,因为距离太远,看的并不真切,但意识到光点之后眯着眼还能看到些色彩的变化。
卡擦卡擦,是冻硬的雪花表层被踩破压平的声音,伴着窸窸簌簌的林叶在作响,只是那窸簌的声响并不像伊芙利特拿手掌拨开一片,而像是任由身体的前行去推开障碍物一般,因此与步伐的声音结合在一起,每向前一步,雪地和林叶同时作响。
伊芙利特悄悄踩着先前的脚印退出几米,手上已经掏出了喷火器,新式的武器更便于携带,而且配合她更强的控制力,喷口也可以将火焰压缩成刃的薄厚,小巧精致,后部原本沉重的部位起到的是和法杖类似的作用,简化后能够收纳于作战服内,喷口与法杖的连接改为了可伸缩的设计,以防被管线绊倒。
黑洞洞的喷口对准了声源,与萨米相性甚远的灼热火焰蓄势待发,其上的温度让人几乎能幻视火舌的舔舐,而声源一无所知相隔的草丛外是什么,仍然不紧不慢地行着。
是肉食动物?还是别的……
伊芙利特略有紧张,但手仍然很稳,伤口的痛觉为她增添了些现实感。
眼前的草叶也开始扰动,那东西已经在靠近了,伊芙利特不敢眨眼。
还好还好,她脑海里出现了这个想法,因为那形状分明是个人影,伊芙利特松了口气,正打算收起武器以免和部族战士发生可能的误会。
她几乎要这么做了,但喷火器又顿在半空中。
那是什么?那个色彩斑斓的东西是什么?
蘑菇。
都是蘑菇,一个全身上下长满蘑菇的埃拉菲亚走了出来,如果那上下半身各走各的的动作能称之为走的话。伊芙利特尚能看到那瞪大的一只眼,另一只则被伞盖挡住,曾是嘴巴的部位拉扯到极限,给出了新的菌子生长的空间。成熟的菌子还在向空气播撒鳞状的孢子,伴着绚丽的色彩寻找新的温床。
但很快,烈焰吞噬了这个蘑菇人和他的孢子,而他并未有任何生物的条件反射,高温刺激不到他的动作,两秒后蘑菇人才意识到了受伤的事实,接着以反直觉的速度试图冲向伊芙利特。
这东西已经舍弃了人类的动作方式,以更高效的机械运作代替,不考虑损坏和复用,肌肉断裂便断了,肢体还有其它前行的方式,烧焦的上身几乎缩水干瘪,小了一圈,可下身仍持续行进,直到腰部几乎也成为焦炭,大腿不再能带起脚部的运动才停止。
热浪侵袭了树丛和雪地,大片的雪融化,刚刚蘑菇人走出的树丛也未能幸免,好在身处萨米,倒不至于引发森林大火之类。
伊芙利特松了口气,尚未来得及再看仔细这个敌人,先前沉默的通讯器终于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一口气接受了之前的所有信息。
伊芙利特知道,自己显然错过了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联系凯尔希医生和博士,并且反馈这种新……物种的出现。
凯尔希正守在迷迭香旁边,虽然发出了请求,但部落里显然也不安稳。
原本留守的一些战士结成小队搜寻,可外部的岗哨却联系不上,雪祀们请求族树指引,却收到没有回音。
凯尔希闭目养神,突然通讯器响了起来。
“喂?凯尔希医生,博士那边联系不上,我先打你这边来了,那朵花的实验有了些发现,我想对你们的行动可能有帮助。”
凯尔希沉默了两秒。
“发现是?”
“花粉,花香,以及花的本身外形,都和邪魔的影响有关联,具体的关系并不明确,但我们推测,这种污染可能对事物的本质以及观测者的认知都有影响。”
“是说,观测者对花的认知?”
“对,简单来说,花借助香气和外形来吸引昆虫传播花粉,而人们对花的认知也不出于气味和外形,我们猜测邪魔的污染可能扭曲了这种“传粉”的概念,因此一打开盖子观测者接触到相关因素时认知就已经受到了影响……”
外部骚动了起来,通讯开始吱呀地扭曲,声波地传递变得越发不真切,凯尔希试图寻找骚乱的源头,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显而易见的变化。
宏伟的族树开始从顶端降下粉紫色的雾气,当中还带着些许光点,原本就存于各处角落的蘑菇突然也在族树的主干上探头,颜色不一,有的巨大的层叠状菌子几乎一夜长成,大肆散播着孢子。
一位雪祀愤怒地从身边扯下一个大蘑菇,其下竟然还连带着一块树皮,她一喜,想到这很有可能是族树的指示。
正当她打算细看树皮纹理构成的密文时才发现不对,这纹理直来直往,几乎成了条状,并未构成任何有意义的图案。
她小心掐住突出的一条,提手便连着撕了下来,全然不似树皮应有的脆硬。
这是菌丝。
高耸的族树正为另一种生命形式喷洒着种子,随风传播在萨米的大地上,其饱经风霜的外壳,已经从指引族人的密语变为了威胁的养料。
凯尔希想到了独眼巨人邀请的理由:见证。
这个词或许并不止深入的博士。
起身的声音传来,凯尔希暂且把思绪从漫天的孢子中收回,房间里,迷迭香醒了。
#同人创作#
狠狠地玩了,额,好多天,卡拉彼丘和博德之门真好玩,结果现在博还没出第一章,接下来去找奥术高塔什么的,然后去找养鸡人,好忙好忙
正常应该周末发的,结果拖延症犯了,玩了两天博,下周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