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的上衫之前已經解開了,左右手各伸出一扯,上衫便被脫下,他正打算把褲子也褪下的時候
“咳……咳咳”
一陣略有嘶啞的咳嗽聲突兀響起,良回頭望去,發現滿穗卻是已然轉醒,現在睜開了眼,正盯著他看
良大喜,心裡的巨石總算是落了地,他正要說些什麼
卻見穗的神色轉為恐慌與不解
“良,你……,你在做什麼?”
她磕磕跘跘的開口,不知是喉嚨仍有些難受,還是情緒所致
良愣了愣神,這才想起自己剛解了褲腰帶,方才過於激動,一時竟忘了此事
“我……”
良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剛要說句話
卻見穗伸手在被窩裡摸索一遍,面色剎那轉為羞紅,聲音也帶著一絲急切和哭腔
“你做了什麼?快說!”
“我沒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別動怒”
一瞬間,良只覺得大腦像是漲水期的堤壩,撐不住那雜亂而氾濫的思緒,幾乎要炸裂開來,開口想要解釋,卻語無倫次,語焉不詳
“你沒有什麼?事情是哪樣?我怎能不生氣!”
只見穗的臉色越漲越紅,情緒也激烈起來,良只覺得腦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產生,促使他盡此生前所未有的速度繫上褲帶,幾乎不做思考的,他坐到床邊,猛然將滿穗擁入懷中,一隻手還順勢搭在了穗的頭頂,極盡溫柔的撫摸著,理順著她滿頭青絲
穗放聲哭了出來,哭聲裡帶著悲傷,委屈,無力,苦痛,但她並未將良推開,只是把頭搭在良的肩膀上,像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女娃一樣涕泣哭號,將心裡的不快盡數發洩
良一言不發,只是沉默的安撫著穗,他剛剛就覺得不對勁了,滿穗又聰慧又懂事,和一些成年人比起來都顯得早熟,想來是不會無理取鬧,就算有誤會也會冷靜的處理,頭一次見到她情緒如此激烈,想必心裡是有什麼不能解決的難題了,而剛剛的話題不過是一個宣洩的口子
而這難題他恰好知道
早晨店小二把那個荷包轉交給自己的時候他就很快明白了
滿穗是來尋仇的
他殺了滿穗的爹爹,那個最疼愛最寵溺她的唯一的爹爹
他搶走了她爹爹身上的銀子,害死了她一家
就算五兩銀子和兩百錢不足以撐過災荒,就算他們拖家帶口逃荒下場不會比現在好多少,但是這些錢也至少能讓她再過半年幸福的童年,這些錢能讓她在幸福美滿裡和家人一起死去,而不是因仇恨而滿身苦痛的跟自己這樣的渣滓活到現在
他知道對方不忍殺他,所以這才想要投湖解脫
她過的太苦了,一個女娃孤身一人逃荒,從陝北到華州,整整三年食不果腹,就為了找自己報仇,明明已經及笄之年,身材卻還仿若九歲孩童
因為她過的太苦了,自己只是為她做了些應做之事,只是試著想要做一個好人,就已經在她心裡佔下位置,讓她下不了手了
這樣倒是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了,他心裡苦笑
只是,為什麼不殺了我啊,我的人生已經因為罪孽而毫無意義了,活下去也只會像行屍走肉,用來讓你報仇不是正好嗎
良內心嘶吼,卻不敢說出來,不僅因為他知道對方下不了手,怎麼勸說也只是徒增壓力,更是因為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滿穗,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心。
能做的也只有把對方抱得更緊,眼淚不自覺的奪眶而出
終於,良再三平復心神,顫顫巍巍的開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滿穗”
穗哭聲漸止,聲音有些細弱:
“我在”
見對方回應自己,良下意識的長呼口氣
他再次把思緒捋了一遍,整理好語言,儘量以平緩的語氣說道:
“我真沒幹什麼”
“我有很多話想說,也許你也有什麼想說的”
“你先穿好衣服,等會我去幫你搞些湯和飯吃吃,吃完你去洗個澡,有什麼話不如晚上一起說了”
穗靜靜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