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4》與家裡蹲往事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07-02 09:02:06 作者:笨蛋 Language

我一直有不受控制地斟酌字詞的惡疾,一閒下來就會在腦中不停地組織語言,試圖準確地表達我對各種事物的想法。“完整準確”和“簡練易讀”就像天平的兩端,使我疲於調節平衡,不得片刻安寧。而當我終於得出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結果時,這些文字又會像被完成的數獨一樣迅速地被丟棄。最殘酷的是,同一個議題甚至可以因為忘記了上次的遣詞造句而反覆來襲。
也許記錄下來、給自己一些留念和慰藉,會是一種治療手段。所以即使知道水平不夠,連自己都並不滿意,也還是厚著臉皮投稿了,只是想給這種CPU空轉做個了結。這甚至可能不是最後一篇。

其一 關於FF14與家裡蹲

第一篇寫FF14,是因為我喜歡,也因為關於FF14想說的話是催生了我投稿念頭的罪魁禍首。
這裡出現的所有“FF14”指的都是單人體驗下的文字圖像聲音混合體,畢竟其他的我也不懂。
從2.0到6.0,它有很多的主題,責任、成長、仇恨、隔閡、希望、絕望……它對這些主題的探討表現不全都是深刻的,有些甚至是粗淺的,但是以一個異想天開的世界為前提(我覺得我迄今為止過半的人生都泡在這種世界裡),它讓我感到圓滿。
(隱藏部分是對6.0一個副本名字的微小劇透,但是再小也是對體驗的破壞,我對FF14的推崇確實已經變態到了會讓我計較這點雞毛蒜皮的程度)
這種圓滿體現在很多方面,這裡我只想舉一個因為太流於表面其實不利於表達我的意思的小例子,因為我憋了一年多實在太想說這個了,乾脆趁這個隨心所欲的場合倒出來。FF14的每一個4人迷宮都有4個字的前綴修飾,通常是對這個副本內容或場景的描述概括,後半段則是客觀的場景名稱。比如“對龍城塞-石衛塔”“最終決戰-天幕魔導城”(遊戲裡沒有中間的短橫分隔所以剛接觸會看得很吃力)而6.0主線的最後一個4人本的前綴,在中日文裡都是“最終幻想”4個字。
當主線進行到解鎖副本、屏幕中間彈出無障礙字體的副本名稱、前4個字是最終幻想的時候,我的心裡頓時湧現了大量的愉悅、滿足和感動。接觸最終幻想這個標題太多次已經麻木了,驀然回首才發現這四個字用在這裡是如此地恰如其分。末尾點題可以說只是一個小聰明,一種給強迫症按摩的技法,但是我覺得還藏著更多的意義,只是我無法形容。
這是一個溫柔得連殺人機器種族只要願意都可以開咖啡廳的理想世界,而不是很“真實”地突然暴走留下一地血泊中的麻辣兔頭。會有困難,但是一定能在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之前找到辦法;暫時的逃避和軟弱是被允許的,因為總能浪子回頭幡然醒悟;遍歷了所有方案都想象不出如何化解危機,那就突破想象的邊界;即使是永別,也不會抱憾終身,而是伴隨著內心的和解向前邁進——當下的痛苦都可以被時間撫平,信念和情感的力量像字面上一樣強大,這個世界的運行機制就像小時候聽過的善意的謊言一樣美好。理想化的世界在虛構作品中比比皆是,但是很少有像FF14這樣,細膩坦蕩地將這個世界的不完美暴露給我看,並且成功地說服我在面對這些缺陷時依然心懷希望、祈禱所有人都能獲得好的結局,而不是出於“反正都是編的、反正不敢得罪玩家”這類心態而變得冷漠。它甚至提醒了我,我是應該更積極地活下去的,儘管“有被這樣提醒的必要”聽上去已經挺獵奇了。
作為一個客觀上存活著的、對許多人有著責任和義務的人類成員,是不應該滿足於、更不該沉溺於這樣的理想化世界的。越是認同和嚮往這種簡諧的完美,那麼終日麻醉其中的這種行為本身,就與這樣的完美意向矛盾。
我的NPC戰友們都是很好的人,他們有過各自的掙扎,但終究都實現了自我認同。我和他們一起幫助許多國家和人民消彌了仇恨,跨越了空間甚至時間的壁壘。我在各方勢力的高層中左右逢源,他們儘管有時候針鋒相對,但我知道他們只是為了給自己的人民爭取利益,而且這個世界廣闊得足以讓他們和平溝通、共同繁榮下去。甚至連‘人類’以外的智慧種族們,也對我稱兄道弟,親如家人。至於我自己嘛,我二十多歲了還和十歲的孩子一樣住在父母隔壁的小房間裡,每天熬夜晚起吃一頓送來的飯菜,每月覥著臉向父母索要幾百塊錢還花唄(否則哪來的資金拯救世界呢),維持著忍耐限度內的個人衛生……雖然我們這個遊戲當下的趨勢是了結過去走向明天,但是我除了下個版本先升級哪個部位的裝等,沒有其他可以稱得上‘未來’的打算。

這是在去年跑完6.0主線以後,我心裡持續存在的一種自嘲。不同於一般的自嘲會刻意矮化自己,它沒有半個字不是100%的事實,現實確實已經荒唐到了這樣一種陳述即等於嘲弄的程度。
在“傳教”本能的驅使下,我費心琢磨過如何向不瞭解的人傳達FF14的魅力同時又避免劇透和過度拉高期待,以及試圖處理“不直升,前期太枯燥;直升,學習曲線太陡折磨隊友;跳過前期劇情,沒有鋪墊和雪中送炭的映襯;不跳前期劇情,可能就永遠停在前期劇情”這兩組究極矛盾。所幸並沒有什麼安利的對象,也擔心驚擾到屈從於或者享受唱反調慾望的人,所以幾乎沒有實際向人推薦過——說過它好,但用的也是“好得我無力形容”這種真心廢話,並且側重於“我覺得好”,儘量壓制“你也該玩”的念頭。
雖然沒有付諸行動,也就不會碰壁,但是我左右互搏的習慣為我強制模擬了許多常見的被反對的情景,其中最令我難以承受的,就是上文所說的現實與幻想的錯位。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現實世界也能變得像遊戲這樣簡單而美好;又因為我明確地知道不可以,所以我會退而求其次,認為讓現實世界向這方面逼近一點點也是好的。而家裡蹲,顯然和這種嚮往南轅北轍;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強調這個世界至少還有一個不夠理想化的角落。
所以你在極力推崇這個積極美好的世界以後,對人生的態度就是繼續啃老,做一個天怒人怨的、嚴格意義上的廢物。
以我的生活交際內容來說,現實中永遠也不會有人對我說出這句話,但是不影響它在我腦中無限循環。“我給這個遊戲丟臉了”,這話聽著很像穿西裝打DNF那樣的調侃,不過的確在當時給我帶來了沉重的心理負擔。
“哈哈”

“哈哈”

要論心理負擔,其實我有太多更應當有心理負擔的地方了,比如辜負了每一位對我有過期待的人,而且還是在給了他們相當光明的期待後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理由掐滅。FF14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可能是我催眠了自己“被遊戲帶偏的人生又被遊戲帶回正軌,這才工整”;可能是因為我骨子裡還是更自私,比起對他人傷心的不忍,更不願意讓自己時刻揹負言行不一的包袱;也可能有更多現實中的、讓我即使在這個沒有壓力的場合依然不敢面對的理由。
所幸我並沒有絕對理性到需要先拿到理由再付諸行動。我終於還是成為了一個自力更生的人,可以像一個光之郵遞員一樣在工作生活中靠著自己一點額外的努力替身邊的人分攤AOE了。自私的動機只會留在這篇碎碎念和我的心裡,行動產生的客觀成果總是更加有形且令人欣慰的。
因為遊戲而脫軌的我,迴歸,或者說正式進入社會的原因不是徹底厭倦了遊戲這個東西,而是因為太愛一個遊戲。不管這個矯情的結論是不是自我暗示信以為真,我都可以坦然地生活了。我很感激FF14的優秀為這一點打下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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