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流風一詞,出自洛神賦,聽起來十分優雅, 但我們乾的卻是殺人的買賣,江湖中人皆唯恐避之不及。
而我,則是流風殿四長老的唯一弟子,高穹。
此刻正是傍晚,我正騎馬走在一處偏僻的野外,耐心等待著目標的出現。
我瞟了瞟身旁密林的陰影,裡面隱約有幾個人影。
我笑了笑,裝作沒有看見。
那些人影都是流風殿的自己人,而這次任務,是殿裡對我實力的試探。
一旦我敵不過目標人物,他們這些所謂的“自己人”就會跳出來,毫不猶豫地把我和目標一起幹掉。
他們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我的師尊,也就是四長老已經失蹤一年了。
有人說他老人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死了。也有人說他沒死,他只不過是金盆洗手,歸隱山林了。
不管怎麼說,我的師尊都已經離我而去了,我現在已經沒有靠山了。
而流風殿也不是什麼團結友愛的大家庭,如果這一次我敵得過目標人物還好說,但若是我敵不過,他們就能趁機出手,蠶食掉我們這一脈留下來的資源。
……
這一次,我的目標是烽火堡的一位客卿,他叫田儲,是一名資深忍者,精通於狼忍和木忍之道,劍刀雙修,武藝高強,聲名響徹江湖。
兩種截然不同的忍者流派被他運用自如,他行走江湖二十五年來,死在他手下的人不下百名。
很快,我遠遠地看到了他騎馬而來的身影。
他此行的目的是赴一位好友之約,只可惜,這次他要失約了。
我拉了下韁繩,就這麼停在土路旁邊,靜靜地等著他過來。
馬蹄聲越來越響,田儲來了。
他臉上蓄著鬍鬚,有些戒備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可是已經晚了,一把軟劍已經被我握在手上,劍身冒著黃光,其中似乎流淌著岩漿。
我是一個法師,這劍正是隻有煉獄法才能掌控的龍脊奪魂劍。
劍身伸縮,甩出一道形似脊椎骨的劍氣,向田儲蕩去。
“何方宵小?還敢行刺?!”田儲的反應自然也不慢,他猛地拔劍,那是一把有著大海般深邃的湛藍長劍,讓人看一眼心神就要深陷其中。
他把臨淵橫在胸前,擋住了那道劍氣,但下一刻,我的奪魂劍就已經向他攻了過去。
在我與他的劍相碰的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到田儲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的實力不如我。
這也是我早就預料到的。
果然,三兩招過後,他飛身下馬,握著臨淵的手已經通紅,虎口開裂。
“你這後生功夫倒是不錯!誰派你來殺我的?敢在官道上殺人?”田儲有些驚慌。
我不為所動,掐起一個手印:
“惶惶天威何處尋,炎陽盡滅八怪雲.巳午陽極火欲動,四方三才出地戶!”
田儲聽到我的咒語,連忙腳下點地,向後一閃。
下一刻,他先前站的地方便有三道火焰柱子破開泥土沖天而起,使得周圍樹林都熊熊燃燒,這一招正是“焚火葬業”。
火柱波及範圍不小,田儲騎的馬瞬間就熟了。
田儲似乎不甘心就此逃跑,待火柱散去,他抬起臨淵向我直直刺來。
一個巨大的狼頭虛影從他劍上冒出,大嘴張開就要朝我咬下。
我的注意力卻是在他的腰間,那裡有一抹綠光閃爍。
表面上的狼頭只不過是障眼法,那被他刻意隱藏的木忍拔刀斬才是殺招。
我耗費法力使出閃現,瞬移到田儲的狼頭之上,右手握著奪魂劍一招把狼頭斬開,左手伸至身後,反手抽出一根足有小臂那麼長的毛筆,凌空對著田儲畫了一個叉。
田儲倒飛出去,衣服被撕裂,一個大大的綠叉印在他的胸膛。
他狠狠摔在地上,砸出一個二米多深的大坑,泥土飛揚。
“年紀輕輕,竟修習御靈煉獄兩個法師流派,老夫認栽。”田儲吐出一大口鮮血,喃喃著。
他甚至連拔刀斬都沒能放出來。
“承讓。”
我拿著毛筆“刑判”,四平八穩地落回馬背。
我用刑判對著田儲輕輕一點:“辛丑月癸酉日,忌,出門赴約。”
毛筆點下,田儲身上就出現了一個大窟窿,我的毛筆上也有了墨水,可以寫字了。
我沒有下馬,隔空對著地面寫下八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輕雲蔽月,流風迴雪”。
任務就這麼圓滿完成,殿裡再沒有人敢找我的麻煩,殿主和長老們也在商量著,要讓我接替四長老之位。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我收拾行囊,騎上我的馬,把奪魂劍和刑判緊緊地別在腰間。
我趁著一天深夜,快馬加鞭偷偷離開了流風殿,這一直是我想做之事,我要去尋我的師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一路向北而行,向著勇者大陸的邊境而去,那裡是我師尊最後一次執行任務的地方。
他也是在那次任務中失蹤的。
就這樣走了十餘日,我來到一處小城。
這裡是距離邊境最近的一座城,我打算在這裡歇歇腳。
小城外圍的城牆只不過是五米多高的土牆,城門大開著,無人把守。
我牽著馬,就這麼走了進去。
城內也是荒涼無比,房屋破敗,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影,寂靜得宛若墳墓。
大街上各種東西散落一地,不知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並不關我的事,我找到一個水井,打了口水喝,而後便靠在井邊閉目養神。
“別藏了,出來吧。”靜坐半晌,我似乎感受到三股不懷好意的氣息。
“老夫夜觀天象,若是沒有推演錯誤,你便是那流風殿的殺手。”
伴隨著蒼老的聲音響起,三個人走了出來。
為首者身著天藍長袍,一個珠子被他託著懸浮,閃出幽藍的光輝,定然是一個精密的儀器。
他身後跟隨著兩名年輕人,也是同樣身著天藍長袍。
“那珠子是天弧星象儀?你們祈星殿的瘋子都喜歡這些奇淫巧技,聽說你們的上代殿主還被自己召喚的流星砸死了,真是晦氣。”我站了起來,右手拔出奪魂劍,左手握著刑判筆。
“別說沒用的,我問你,你要去哪?”老者的語氣很是忌憚。
“我去哪還用跟你報告?”伴著話語,奪魂劍已向他甩出
“出手!不能讓他刺殺陳監軍!”為首老者冷哼一聲,掌上星象儀豁然展開,一下子變大兩三倍,從中射出深藍的射線。
“什麼陳監軍?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一邊疾退,一邊皺眉問道。
“裝不知道?你們流風殿一年前刺殺就失敗了,居然還敢再派一個過來,真是臉都不要了!”
“一年前?正好是師尊失蹤的時候,難道他就是那個刺殺陳監軍的人嗎?不可能,師尊他老人家怎麼可能會刺殺失敗?”
我思索著,右腿突然發力,往旁邊一躍,手中刑判筆向著敵人一點:“壬寅月丙辰日,忌,惡人擋路。”
話音落下,老者身後的兩名年輕人頓時慘叫著倒下。
“後生,你還真有些本事!”老者眼眶中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他手中星象儀再次變大,露出幽深的黑暗。
他雙手捧著星象儀,開口道:“星象朗朗應乾坤,輝起熒光透天門。金鸞奔走如雲箭,玉兔光輝似車輪;南辰北斗滿天照,西北東南任調遣!”
“請天王賜石嘞——!”
我抬頭,天空暗了下來,接著,夜幕彷彿幕布一般被揭開,天幕中閃爍出一絲亮光。
那是一個水藍色的隕石,正呼嘯著朝我撞來。
“瘋子果然是瘋子,打不過就玩同歸於盡!”我往地上一踏,飛上屋簷,向遠處疾跑。
然而很快,一個身影攔在了我面前。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一隻火鳳唰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火鳳發出嚎叫,渾身包裹著流火,它扇一下翅膀,就有數道火焰向我轟來。
“你們火鳳教怎麼也在這?”我腳下一頓,順勢從屋頂上躍下。
還沒鬆口氣,只聽見身後木牆咔嚓碎裂,我條件反射地轉身舉劍格擋,兩把“正宗”太刀砍在我的奪魂軟劍上,險些把它折斷。
“影戰堂,取你性命!”
站在我面前的是兩名穿著重甲的戰士,全副武裝之下看不見他們的臉,他們只露出兩雙充滿煞氣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
我向身後退去,卻發現不知何時我已被包圍了。
有臉帶惡鬼面具的忍者,有可以召喚青色藤蔓的遊俠,有掄大錘的牧師……有很多人,他們從陰影中出現,匯聚在我的四面八方。
“老頭,你的推演沒錯吧?這小子真是去刺殺陳監軍的?”一個戰士大漢問道,他的周身隱隱約約有一個火焰風車在運轉。
“絕對沒錯,我祈星殿的推演什麼時候沒錯過?”那個天藍色長袍的老者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
“呵呵,你們那些推演錯誤的都被隕石砸死了,活下來的可不就都是正確的?”那是一個女子略帶嘲諷的聲音,正是那個剛才背後有火鳳飛舞的人。
“行了,我等今天不是來鬧內訌的,諸位一起出手,把這廝滅了吧。”有一老者負手而立,控制住了場面。
“全聽滕老的。”戰士大漢點點頭,向我衝殺而來,“小子,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好歹吧,陳監軍不能死!”
“什麼陳監軍?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以攻為守,一劍穿過了大漢的喉嚨。
緊接著,周圍所有人紛紛向我攻擊,一時間各種咒語和法術五光十色,還有數道身影在我周圍遊走,尋找時機一擊斃命。
我眼看解釋不清,便索性閉上了嘴。
我一邊躲閃著攻擊,一邊抬頭,那道水藍色在視野中越來越大,連帶著周圍的天空都染成蔚藍。
隕石馬上就要落地了。
“老夥計,辛苦你了。”我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刑判筆,將它指向頭上無邊夜幕。
我對著那隕石,用筆隔空向它打了一個叉:“壬寅月丙辰日,忌,隕星降世!”
刑判筆發出一聲悲鳴,似乎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消耗,崩裂為數段,化為碎片隨風飄散。
而那隕石也頓了一下,接著便發出耀眼強光,轟的一下於半空炸裂。
大隕石分解成一塊塊小號的隕石,如天女散花般覆蓋了半座小城。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隕石所到之處,頓時化作一片火海。
追殺我的那些人也被砸死了一些,人群都混亂了。
我提著奪魂劍,在人群中穿梭收割,以傷換傷的打法下,對面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人。
是那祈星殿的老者,此刻他正一臉驚恐,看著一個個同伴死在他面前。
“老頭,多謝了你的隕石,要不然他們一心一意地對付我,還真不好收拾。”我撿起一塊石頭,砸斷了那天藍長袍老者的雙腿。
星象儀被我扔在地上,一劍劈碎。
“你們這群殺手,早晚要遭報應的。”老者朝我啐了一口,被我躲開了。
“報應?從未存在。”我低頭,從隨身包裹中取出一些奇形怪狀的工具。
有鋼針,有錐子,有夾子,有小刀……
“先讓你見識見識流風殿的手段吧。”我把這些工具在地上一字排開,然後隨便拿起其中幾把,向老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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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為心血來潮所寫,後驚覺自己也沒幾個粉絲,故不參加論壇活動,反正得不了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