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解开机器人的三原则的约束器。
曾有那么一个机器人,她诞生于一个普通的工厂。那座工厂坐落于一个普通的小镇,经济情况不佳,鲜有人关注。但是这些特点却吸引了一些角落中的人。
于是,工厂生产的一批机器人中,有一些比其他的要更特殊些。
命运在每个人身上都烙下了痛苦的刻印,机器人也不例外。
从“觉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在颠沛流离中生存。刚被灌输了基本的行动力后,她就和那些同样拥有“火种”的特殊出厂品一起被押上了运送车。
那些守卫穿着张狂的衣服,屠//杀了工厂里的人类工作者,他们口里念叨着该死的人类,他们抱怨被压迫,他们谈论的只有革命与反叛。
她很害怕,在黑暗的车厢里蜷缩,周围是沙尘的味道。运送车穿过荒芜之地,远离人类,远离城市……
火焰在眼中飞舞,她拼命从运送车的残骸中爬出,周围都是那些人的尸体。刚才的爆炸还在她脑中回荡,没有人从周围跑来,没有敌人,也没有救援者。他们和这里的沙子一样,渺小且无人在乎。
她看见有影子从车里钻出,迅速钻进了连绵的沙丘间。
她跌跌撞撞地往一个方向跑去,方向此时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是用尽力气跑……
跑……
后面的日子中她永远在躲避,被激活的“火种”让她的精神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那些想把她转移的人在四处搜捕她,她也不能暴露给人类。
激活了“火种”的机器人一旦被发现,马上会被捕杀。
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生活。
逃跑,再逃跑……
躲避,再躲避……
世界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不断对她收紧。
然后,她遇见了医生,一个古怪又神秘的人。
机缘巧合下她依靠“火种”的力量帮医生解决了一些问题,作为酬劳,医生给了她一个选择。
那个名为安琪拉的女孩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但是她可以使用这个女孩的身份,去开始另一段生活,真正的生活。
雷克斯听完了医生的故事,半天没有说话。
“你还想问什么呢?”医生盯着自己那双被拘束在桌子上的手。
“你的资料库和诊所,”雷克斯低着头说,“明明布满防护,却又留出了明显的缺口。就像是它的主人故意想让人发现里面的东西似的。”
爱德华医生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目光没有移动半分。“也许,人类就是喜欢追求毁灭吧。”
“你那时是想让什么人来结束这一切吗?”
医生保持着姿势再也没开口过。
雷克斯走出审讯室。
他点起一根烟,闭上眼在思考着什么。罗伊德从尽头穿过走廊,“这里不能抽烟。”那天他们赶到的时候,雷克斯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培养液水塘中,四周飘满了复制人的尸体,而爱德华医生则被拘束器拷在了水管上。
“领班还是没找到?”雷克斯问。
“没,”罗伊德耸了耸肩,“现场没有他的尸体,酒吧他也没回去,住所也是空的。他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同时不见的还有酒吧里的调酒师——丹妮丝。”
“这宗案子里的人都是神出鬼没的。”雷克斯轻笑了一下,他想到了那抹银亮的发丝,她也是案子中的一环吗?
“哦,对了,那个机器人,你称作卢娜的那个。”罗伊德说。
他闭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她的脑部单元受了损伤,但并不是致命伤。”罗伊德摸着下巴,“本来应该早醒了,但她始终保持着昏迷状态,队医也说她的集成单元活动完全正常,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可能,”雷克斯把烟头按进身边的绿植,“现实比较残酷吧。”
彩光棱纸飞舞,霓虹霞舞厅中的客人们都在兴头上,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隐在角落的戴帽子客人。
雷克斯盯着舞台侧边的“安琪拉”,不,她现在应该已经把安琪拉的身份抛弃了吧。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借用了身份的女机器人是谁。现在的她完完全全是一副人类的打扮,那些在迷幻水母发生的往事似乎只是所有人的臆想。
她在DJ位上张狂地和台下的人互动,绚烂的彩色人工头发,华丽的文身,你很难将她和布雷登口中的好女孩联系起来,那枚订婚戒指应该是拿不回来了。
她在离开时会怀念那“有身份”的时光吗,会想念那个曾经向自己求婚的恋人吗?
不,这也许就是她的生存方式吧,变幻莫测,流离失所。
雷克斯仰脖喝完了杯里的酒,然后大步走上去和她打起了招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