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纳缓慢痛苦地清醒过来。他如同再次死而复生一般疲劳。他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生命力好像都耗尽了。他只记得很少的考验内容。那是一场充满暴力和死亡的无尽梦魇，他精神的每个弱点都被揭开检查。他看向自己的身体，惊讶地发现那里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伤口或者淤青。他不能自已地认为那里应该会有些东西。
他没有穿衣服。他躺在一个山洞里的一张冰冷的石台上。光线来自于那种奇怪的魔法光球。其他的石台上躺着其他的候选者。他认出了斯万，斯提尔和基尔。冰冷的呼气从他们的嘴里吐出，在遇到洞里冰凉的空气时凝成白雾。拉格纳颤抖起来，意识到了他有多冷。他从石台上下来检查着其他的人。其中的一个，一个他不认识的候选者，没有了呼吸。
拉格纳走向他，冰凉的地面冻麻了他的脚，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体。他把一只手放在年轻人的胸口上。身体冰凉，没有心跳。四肢已经僵硬。那么那是真的了，拉格纳想，在通过莫凯之门的时候的确有可能会死。他又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他感觉自己差一点点就会和这个人一个下场。
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愤怒在心底升起。他是在对别人随便冲进他的思想和记忆，像个抢劫的掠夺者一样胡作非为感到生气。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做的权力？或者说，他们拥有了这么做的权力是什么感觉？
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不管他们是谁，他们这么做一定有某种意义。在这些永无止境的测试和筛选，在这永不停止的剔除弱者背后一定有某种大计划。否则的话这些都说不通。这肯定不会只是众神的一场残酷的游戏，对吧？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寒冷疲劳饥饿，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他走到山洞口，看到后边还有一个山洞。在里面是更多的石台，但那些上面没有人。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半人，一半机器，站在那里看着他。它的一只眼睛是蓝色的人眼。另一个则是用玻璃和钢铁做的镜片，像个小太阳一样反射着光线。它转过了头，发出一阵奇怪的嗡嗡声。拉格纳看到它脖子的一部分包裹着金属，一个铁制的领口接在覆盖它胸口上的板子上。
“跟我来，”它说，声音里奇怪的没有感情，带着拉格纳没有听过的口音。他跟着它穿过几扇金属门。每穿过一扇门，空气就变得越加温暖。在最后的房间里放着候选者在鲁斯维克领到的衣服一样柔韧的材料做成的长袍。但是这些衣服在胸口上画着爪子一样的条纹，还有狼头的纹章。拉格纳停下，不需要别人告诉自己就拿了一件穿上。他然后跟着那个人形机器走进一个大房间，拉奈克和那三个在莫凯之门后看着他的可怕老人在那里等着他。
他古怪地看向拉格纳，冷酷地笑了，那些巨大的牙露了出来。“你让我们很难办，小伙子。”
拉格纳看着他，然后把眼睛移到了那三个穿着盔甲和狼皮的老人。他们看起来只比拉奈克年轻了一点，身上释放出一种力量和奇特的气场。这些人有着奇异的力量，拉格纳想，这点毫无疑问。这些人是真正的法师，符文的编织者，能够看透人内心的先知。他感觉自己的愤怒和恐惧聚焦到了他们身上。
就算他们注意到了，他们也没有显露出来。他们就像在考虑要不要买下一只狗的人一样看着他。拉格纳把注意重新放到了拉奈克身上。
“还没有人如此接近过失败，”拉奈克说。“你的心中有个缺陷，小子，而那说不定会毁了你。”
“缺陷？”
“是仇恨。你的仇恨太强烈了。”
“仇恨什么时候是战士的缺陷了？憎恨敌人会让一个人更加强大。”
“没错，但憎恨自己的战友是一个战士不能有的错误。”
“哦？”
“你恨那个暗颅人，你想要对他复仇。”
拉格纳没有任何掩饰的必要。“对。”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来这里的人，小伙子。我们通常都会把一场战斗里两边的战士都带过来。曾经的敌人经常一起入伍。他们会学会并肩作战。”
“这让我感到意外。”
“你不应该这么想。候选者的经历会造就牢固的纽带。不过你好像没有太成功。”
“我不能让我的敌人活在世界上。”
“你必须决定哪件事更加重要。是杀死你的敌人还是度过一段为伟大征程服务的光荣人生。那是最伟大的人生。相信我，到了以后，如果你活下来的话，你能得到的敌人的数量一定能满足你的战斗欲望。”
“所以我必须饶过斯提尔，不然我就不能通过你们的考验？”
“不，你必须饶过斯提尔，不然你就会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有成为一个强大战士的潜力，小伙子。而我们急需强大的战士。但这些战士必须对他们的战友忠诚正直，不然他们对他们自己和我们都没用处。小心了，小伙子，通信你内心黑暗的道路源自于你的仇恨。记好这点，永远别忘了。”
拉格纳思考着看向老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保持着安静。他看向其他人，但他们的脸上读不出任何东西。
“去前厅等着，”拉奈克告诉他。“很快你就会明白这些是为了什么了。”
拉格纳站在狼牙堡边缘的巨大圆形剧场边上。它大到好像能容纳成百上千人，而不是等在这里的屈指可数的候选者。缕缕阳光从汹涌的云层间照下来。空气很寒冷，小片的雪花在风中飘舞。在竞技场中心有一座非常巨大的台座，上面刻着狼头的符号。巨大的狼头雕像位列入口两旁。拉奈克站在中心看着他们。他冰凉的注视让拉格纳感觉自己恨渺小。
“你们能到达这里，非常好，”狼牧师说。他冷静，粗矿的声音毫不费力地穿过竞技场。他是个很好的演讲者，声音的质量完美无缺。他的话奇怪地影响着拉格纳。他感觉心中踊跃出自豪感。这是候选者从他和其他的大人那里听到的第一句称赞。“你们来自鲁斯维克，格里穆尼和沃克斯山，这些都是候选者接受评判的地方。你们在其他人死去的地方活了下来。你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以有机会加入我们了。”
他停了一会儿，让他的话沉进他们的心里。拉格纳可以看见其他人脸上的笑，他明白拉奈克的话也对他们造成了一样的影响。好像这都是计划好的一样，他酸楚地想。
“没错。但那是你们已经证明的事情。你们目前经历的一切和你们现在必须承受的事情相比都宛如儿戏。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所有的候选者都发出了哀嚎。拉奈克在继续说以前坏笑了一下。“别发牢骚了。在你们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后，你们就会发现我们的目的。你们可以知道你们将要忍受什么，还有为什么你们必须忍受这些的原因。你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有资格知道这些。”
所有人现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明白了自己将要听到一个巨大的秘密。拉格纳发现他的身体向前倾了过去，耳朵竖了起来，注意着狼牧师的任何一句话。和所有人一样，他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们觉得我们是谁？”拉奈克问。“你们觉得住在这片大山里的是谁？”
“鲁斯的战士！”斯提尔喊道。
拉奈克笑了，他的笑声充斥着寒意。“对，那就是我们。我们的确是被选中的战士。就像那些在我们之前的被选中的战士，和他们之前被选中的战士一样。一直都是如此。如此一直回溯到时间的黎明，在鲁斯行走于人们之间时，还有全能的父亲，帝皇，与黑暗力量进行他伟大的战争时就是如此了。”
“你们的确站在被选中的土地上。这里是狼牙堡。这是一座站在人类和想要毁灭他的力量无尽抗争间的顽强堡垒。伟大的战士从这里踏入群星之间，前去执行将要影响数百万人命运的任务。”
“你们无法想象这些任务的重要意义。现在的你们没有可能明白。如果你们能够活下来，你们也会需要好几年，甚至是一个人几辈子的时间才能开始理解这种规模。”
“你们觉得自己是被选中加入不朽者的行列，在愤怒之日与鲁斯并肩作战。这与真相并不相差多少。狼牙堡是一群战士兄弟会的家，我们把自己叫做战团。我们是鲁斯的子嗣，从他的人民中被挑选而出。我们称自己是太空野狼，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
“让我和你们说说鲁斯。你们有些人或许以为他是一个强大的精灵，一位守望你们的神明。他不是。至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一个人。没错，但又在某种程度上超出了人的范围。他是一位原体，一位以全父的力量和科技提升到普通人类之上的超人存在。他更加强壮，更加迅速，更加坚韧，比你们所能想象的任何东西都要强大。他建立了我们的战团，跟随他加入战场。他选中了我们，芬里斯的人们，成为他的战士。他只会挑选我们祖先中最坚强出色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配的上这终极的奖赏。即使是现在这不再伟大的日子里，我们还保留着这项传统。”
他停了一会儿，看着他们。他的眼睛里好像闪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没有人能够直视他的眼睛。“我的身体里有着鲁斯的标记。你们在这座堡垒里见到的所有野狼的身体里都有。那是一件改变了我的东西。让我不同于凡人。它把我的生命延长了数个世纪，让我更快，更强，比你们见过或将要见到的所有凡人都要更加强大。它或许也能让你们变成这样。”
他又停了一下。所有的候选者看向彼此。拉格纳知道，他们全都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他自己的意识在他听到的东西面前飘然起来。这个老人怎么会知道鲁斯的样子？他为什么能如此确定地讲述远古时代的故事？他不是疯了，至少拉格纳是这么认为的。他听起来对自己说的事情深信不疑。而且他的确和拉格纳见过的凡人不一样。他更大，更强，更快。他长着那些可怕的长牙和那双古怪的狼一般的眼睛。
“我说‘或许’是因为还有另一种可能。它可能会杀死你，或者比杀了你更糟。它或许会把你变成一个怪物，一个狼人，一个动物之上，人类之下的东西。其他的错误也会发生。”
老人做了个手势，房间突然暗了下来。只有他一个人被照亮，站在一圈光里。拉格纳听到了一些候选者说着这是法术，但他自己开始考虑。他在到这里之后见到了很多东西。或许这个老人有着控制这些永远燃烧的灯的方法。或许它们只是机器，只不过比他在家里见过的灯要复杂出无数倍。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让他的思考飘忽起来。
“现在注意，”拉奈克说。“你们将要踏上知识的第一步。”
他又做了个手势，突然他面前的空中出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人，和候选者差不多年纪。他看起来是如此真实，拉格纳一开始以为他是真实的，如同一个精灵一般被召唤而出。但他继续看，他发现那人没有任何一丝动作，而且如果非常，非常仔细地去看的话，他可以看透它。它真的像个精灵一样，是透明的。拉格纳不明白这其中有着什么魔法。
“这是个年轻的人类。一个和你们很像的小伙子。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会看到狼之螺旋添加进他体内之后会发生什么；这就是鲁斯的标记。”
在拉格纳的眼睛下，那个年轻人开始变化。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多毛。手指甲变厚变尖。眼睛露出了拉奈克和哈肯那种古怪的狼的样子。长牙开始从嘴里突出。他透出一股奇怪强大的感觉，拉格纳把它和狼牙堡的主人们联系到了一起。他可以听见其他候选者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在转变的最后阶段，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比现在强壮敏捷数倍。你们的伤口将更快愈合。你们的感官会更加敏锐。你们会比一起更加勇敢凶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但如果事情出错，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
一种愚蠢的疯狂凶猛出现在投影的眼睛里。它以一种恶心的野蛮动作伏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智慧的迹象。“你们或许会发疯或者变傻。”
变化继续着。浓厚的毛发继续生长，一直到它们像动物的皮毛一样覆盖住了身体的所有地方。那张脸上的五官好像也被毛发挡住了。手指和脚趾上的尖爪继续生长，长成了完整的爪子。长牙大到长出了脸。一种无比饥饿的表情扭曲了年轻人的脸。拉格纳想起了那个他曾经梦到过的生物。它看起来和那东西完全一样，只是毛的颜色略微有些不同。他现在可以确定他现在看着的是一个狼人。
“你们也可能变成一个狼人。你们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鲁斯的标记会释放我们所有人心中的野兽。有些人足够强大，可以控制住心中的兽性。其他人则放任野兽控制他们。在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一只狼人就诞生了。”
“所有这些都有可能在你们喝下武尔芬圣杯里的液体后发生。如果你们从这第一次的变形中存活下来，你们就能踏上成为太空野狼的道路。现在你们面前的问题是你们有力量面对心中的野兽吗？又或者你们会一败涂地，转而被它吞噬？”
拉格纳看向老人，思考着他说的话。看起来他们没有选择。这又是一场他们必须通过的考验。难道这种事情永远不会结束吗？
在狼牙堡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分辨白天黑夜。他们被带进了单独的牢房里锁了起来。一顿饭在小房间里等着他。温热的肉，新鲜出炉的面包和尝起来微微有些金属味的麦酒。他把它们全都吞下，这很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顿饭了。它的味道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好。
在他吃完之后他就开始在牢房里前后踱步。他检查了一下牢门，但它被牢牢锁住了，他的力量无法打开。片刻之后灯光就熄灭了，房间陷入了黑暗。什么都不能做的他躺到了床上，片刻后就睡着了。
他的梦很黑暗。他在一座迷宫里被一个怪兽追赶着。不管他如何努力奔跑，如何狡诈躲藏，它一直都在那里，在身后的几步远。他知道自己不敢回头看，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他就会看到那怪兽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他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上全是冷汗。
神殿非常宏伟，精雕细琢的石块装饰在过去的岁月中被磨平。但尽管在这些美景下，拉格纳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很诡异。人造的灯小心地让自己发出的黄光留在一个小圈里，照在这个古老房间的中心。狼头装饰着祭坛，看起来是用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在那雕刻精美的石块上放着一个用某种他不认识的金属做成的杯子，那上面也有太空野狼的狼头符号。拉奈克在那里，看起来和这座山一样古老。他的两侧站着两个穿着和他类似盔甲的蒙面战士。拉格纳看到其中一个战士的一只手完全是由金属制成的。它暴露出来的部分在移动的时候咔哒作响。他们二人都拿着一把锤子一样的东西。拉格纳立刻想到了鲁斯之锤，闪电召唤者。或许这些武器是它的同类。
拉奈克看了看他们所有人，然后走上了祭坛。他用巨大苍老的手拿起那个大杯子举了起来，就好像他要把它扔在地上一样。
“这就是武尔芬的圣杯，”他说。他声音里有一种沙哑，拉格纳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是尊敬。“感到惊叹吧。你们正在看着一个比这座堡垒还要古老的物品：这是一件在时间的黎明时分由全父的仆人打造的圣物。这圣杯与战团一起度过了大远征。它在大叛乱和与荷鲁斯的战争时的黑暗时代里被保留了下来。鲁斯本人的手也曾在时间开始之前握在它上。看着它，仔细听我要说的话。”
拉格纳又看了看那杯子。如果拉奈克说的是真的，他也没有理由怀疑狼牧师，那么这就是一件曾被他族人的神拿过的物品。它比自己遇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古老。在第一眼下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他的注视下，闪着光的符文开始出现在它的边上。一种模糊的奇特能量笼罩在它周围。
“我们把它称作武尔芬圣杯是有原因的。那些制造这个酒杯的古人在其中释下了强大的魔法。无论是谁从这个杯子里喝下蜜酒，如果他们够格的话，就会得到鲁斯的标记，还有伴随而来的人中之神的一部分力量。如果他们没有资格，他们就会付出可怕的代价。听听这个有关狼人的故事，你们就会明白其中的原因。”
“在鲁斯刚刚降临到芬里斯来招募他的战士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名叫武尔芬（Wulfen）的领主。他是一个强大的人，残忍强壮，对他的力量而骄傲。他对战斗的天赋远远超过了其他人，在一生中只被打败了一次，那就是被鲁斯所打败的。鲁斯在他所有的族人面前打倒了他，但看在他是一个强大的战士，就饶恕了他的生命，给予了他一次加入自己的机会。”
“鲁斯召集了他在芬里斯上寻找到的战士，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计划。如果他们跟随他在星辰间作战，他可以给予他们力量和无比漫长的寿命。战士们大喊着同意，把鲁斯选为了自己的族长。他告诉他们每个人都必须从这个圣杯里喝下陈年佳酿，这样就能开始他们的转变。武尔芬是第一个走上前从圣杯里饮下鲁斯那光荣的蜜酒的人。”
“但武尔芬的心中依然隐藏着邪恶。他被对鲁斯的仇恨所吞噬，计划着要对这位人中之神复仇。杯中的守护灵在武尔芬的嘴唇碰到它的瞬间就发现了这些，所以它在他身上施下了一个咒语，让他的外表配上心中的邪恶。在别人恐惧的见证下，这位伟大的族长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东西，半人，半狼，他嚎叫着自己的仇恨向鲁斯冲了过去。但鲁斯没有被吓倒。仅仅用了一击，他打碎了武尔芬的脑袋，杀死了这只野兽。”
“他看向自己的追随者，告诉他们武尔芬并没有资格，而这就是所有心怀邪恶的人从杯中饮下蜜酒的人的下场。他告诉他们现在还可以离开。根据我们的祖先说，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全都喝下了蜜酒，得到了鲁斯承诺的力量。随后我们的战团就建立了。那些人在人类的所有世界的历史中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现在那些从圣杯中喝酒的人也会如此。只要他们有资格的话。好好想想这些。”
拉格纳思考着。那只是个故事吗？他对此有怀疑。目前为止他们听到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而拉奈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在这种时候开始编造谎言的人。他看到那两个穿着盔甲的战士开始往拉奈克举在身前的圣杯里倒入一种奇怪的液体。两个不同瓶子里的原料在圣杯里混合，开始冒泡沸腾。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拉奈克用一种拉格纳曾经听到过的奇怪语言低声说着什么。
看来如果他在喝下这杯中的蜜酒时心中有着邪念，他就会变成一个怪物，毫无疑问地会像武尔芬那样被杀掉。但他又想到了那些他们叫做狼人（wulfen）的怪物的来历。如果它们是不够格的候选者，它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它们是怎么逃出狼牙堡的？他又在这里面感觉到了古怪。一种他目前无法回答的神秘。
又一个问题困扰着他。他的心中有邪念吗？武尔芬那可怕的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吗？他想着之前听到的对斯提尔的仇恨的事情。那是邪念吗？他并不这么想。那只是芬里斯上所有的战士对毁灭自己部落的人的正常感觉。但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警告他？
祭祀已经把所有液体倒入了圣杯。拉奈克把杯子放在祭坛上。在它里面他们看到那蜜酒正如同恶魔的毒药一样冒着泡。狼牧师看向他们所有人，然后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把木棒。
“你们每个人都要喝。你们没有自愿的机会。那毫无意义。我们让鲁斯来决定顺序。我的手里握着一把木棒。每根棒子上面都有几道刻痕。你们每个人都要拿一根。从棍子上刻痕最多的那个人开始，你们每个人都要喝。按照这个顺序走上来，跪在祭坛前，从圣杯里喝一口神圣的蜜酒。你们明白了吗？”
他们所有人都喊着同意。拉格纳听出每个人的声音里都有着紧张。这也不奇怪。每个人一定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会变成一只怪兽。拉奈克走向他们，手向前伸出。候选者一个接着一个从他手里拿了一根木棒。拉格纳看着他们的反应。他很开心地看到斯提尔的脸好像因为绝望扭曲了起来。在他自己该拿木棒的时候，他伸出的手没有颤抖。在他打开手看之前他就感觉到了那里只有一个刻痕。看起来他会是最后一个。他不知道他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拉奈克让他们展开手，检查着他们抽到的木棒。他让他们按数字排好队，然后回到了祭坛上。拉格纳看到斯提尔在最前面，然后是斯万，然后是基尔。他和自己的同伴之间还有其他人。就和他想的一样，他是最后一个。
“走到祭坛前来，”拉奈克说。
斯提尔走了过去。他的脸苍白但坚决。他知道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等着看他的反应。他不会显露出任何恐惧。对暗颅的仇恨和对他勇气的敬佩在拉格纳心中碰撞，斯提尔继续坚定地向前走着。斯提尔跪在祭坛前，然后自豪地直起身稳稳地拿起了武尔芬的圣杯。他把它举到嘴边，抬起头喝了起来。拉奈克必须伸手把杯子拉回来才没让他把蜜酒全都喝光。
斯提尔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着将会发生什么。拉格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感觉到掌心里的汗。他已经准备好在他显露出任何一丝变化的迹象时就冲过去，用自己的空手打倒他。他不知道自己在拉奈克之前能不能做出任何事情，但他至少要试一试。
一段时间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拉奈克示意斯提尔退后，然后暗颅退了下来。斯万接着走了上去。他的动作很快活；他的脸仰着。但他忘了下跪，拉奈克打了他一下让他跪了下来。斯万摇摇头，向狼牧师露出一个没有恶意的笑，然后站起身从圣杯里喝下了蜜酒。他在喝完之后甚至还砸了砸嘴，打了个嗝。拉格纳很惊讶拉奈克没有再打他一次。他只是笑着让斯万走开。又一次，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基尔走了上去。他看起来苍白颤抖，但他还是拿住了圣杯喝了下去。他在的表情在喝完后扭曲了起来，好像想要把它吐出来，但不知怎的他还是坚持着把嘴里的所有酒都喝了下去，然后也退开了。他也没有任何变化。
候选者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上去。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喝下了酒。没有人变成怪物。然后拉格纳的时候就到了。他走向前，感觉其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背。他们现在都在看着他了，想着他会不会是那个失败的家伙。他们全都通过了。他们安全了。他还没有。
他保持着步伐稳定走向了祭坛。他跪在它前面，向鲁斯献上一个无声的祈祷，然后站起来从拉奈克手里接过武尔芬圣杯。它比他想的要更重。那金属摸起来很冷，让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没错，这东西里面真的有魔法，他想。他把它举到嘴边停了一会儿。他在穿过莫凯之门后收到的警告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对斯提尔的仇恨真的代表会释放他内心野兽的缺陷吗？
片刻的想要把这杯子扔掉的欲望穿过他的身体，好像它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只毒蛇一样。如果那些液体被洒了他就不用喝了，他就不会变成一个怪物了。其他人也有这种想法吗，他想着。他们也想过扔开圣杯吗？他们在喝下之前也想过自己的缺陷吗？他坚定了自己。他不会在这时让自己出丑。其他人都没有失败，他不会让雷拳之名蒙羞。他已经是雷拳的末弈。如果变成一只丑陋的怪兽是他的命运，那就这样吧。他会像个战士那样面对命运为他准备的末日。
他抬起嘴边的杯子喝了起来。他根据它的气味以为那味道会很可怕。但并没有。事实上，他不能尝出它到底是什么味道。他的舌头抽动了一下，口腔顶部没了感觉。他喉咙后面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正在灌下冰凉的水。他一直喝着喝着，一直到他感觉圣杯被狼牧师的手轻轻拉开。
现在他的皮肤感觉痒痒的。他的全身都感觉到寒冷。他想，这就是了吗？这就是变成野兽的前奏吗？他将要变成一只野兽被杀掉吗？他抬起头看向拉奈克的眼睛。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同情，没有恐惧，没有警惕。他感觉有一点晕，好像力量就要被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般响亮，几乎确定了他马上就会感觉到吞噬自己的变化开始时肌肉扭曲的撕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