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天午後》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1-07 22:27:28 作者:半山溪如雨 Language

【我他媽是個沒用的邊緣人,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會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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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天午後》

1972年8月8月22日,午後驕陽勝火,幾近令人沉醉於慵懶的夢鄉。在這走路都會感覺昏昏欲睡的時刻,紐約布魯克林一家銀行的門口卻站著三名屏氣斂息的年輕人。

三名年輕人趕在銀行午休期間分批進入了銀行,在等待銀行最後一名辦理業務的市民離開後,其中兩名年輕人拔出槍械威逼銀行職員們站起身並聚攏在一起,而另一名年輕人卻因為恐懼而邁不動步,最終在向同伴告別後逃離了此地。

剩餘的兩名年輕人雖然感到懊惱,但還是在完成自己的目的。他們的動作和行為可以看出他們是新手,不過根據他們對銀行的瞭解,他們顯然還是有些計劃的,只不過他們算錯了一點,就在早些時間,銀行的錢剛剛被運鈔車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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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年輕人驚愕了,無奈之下,他指示出納的女主管把櫃檯抽屜全打開,把現金和旅行支票都拿到一個袋子裡。

事情到此,如果直接拿上剩下的財物,兩名年輕人或許還能不驚動任何銀行外的人逃之夭夭。但為首的年輕人自作聰明的把入行登記簿燒掉,還沒等燒盡就扔進垃圾桶,於是烈焰點著其他紙張,順著排風口排出的濃煙招來對面好奇的市民。

就在他們準備撤離時,警察已經將整個銀行包圍的水洩不通。原定十分鐘就能完成的銀行劫案轉瞬間變成了拉鋸戰。銀行職員們成為了人質,警方也不敢輕舉妄動,雙方皆被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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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銀行裡面的兩名年輕人此時也向職員們介紹了自己的身份,領頭者叫做桑尼,另一名年輕人叫做沙爾,桑尼聰明、靈活但帶著些神經質,沙爾木納、遲緩但十分聽話,兩人恐嚇外面的警察,聲稱自己是越戰老兵,對殺人毫無心理負擔。

但轉過身來,桑尼卻並沒有對職員們威逼利誘,哪怕職員們提出要上廁所也儘量滿足他們的心願,並且反覆跟人質強調著“我不會傷害你”。所以,銀行職員和銀行經理也漸漸放鬆下來。

在不久後,銀行的保安因為氣喘而倒地,因為擔心對方的生命安全,桑尼讓沙爾看守銀行內部,自己則帶著女主管一起把對方放出門,但是當老保安走出銀行,卻被一擁而上的警察當劫匪給按到警車上。桑尼和女主管急忙一起對警察喊:“別傷害他!他是人質!”

此時布魯克林的警長急忙趕來驅散了壓制保安的警察們,他剛剛已經通過觀察桑尼的一舉一動,確信對方並沒有傷人的打算,於是他決定慢慢跟對方協商,希望讓事情以雙方都不會受傷的結果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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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警長眼前的男子,是個貨真價實的聰明人,雖然做事魯莽,但他對於警方的做法早已心知肚明,他也知道搶劫銀行是何等重罪,看著從周圍逐漸包圍過來的持槍警察,桑尼突然失控。

憤怒從胸腔中噴發,懷著尚無人知的過去的桑尼高聲狂吼著:“把槍都放下,你們這些警察”,“阿提卡,阿提卡!”

此時,周圍充當看客的市民們齊聲歡呼,跟著桑尼,有節奏的高呼著“阿提卡,阿提卡”,他們越喊越激動,並逐漸和警察發生推搡。

注:

阿提卡監獄暴動事件

1971年9月9日,紐約州最高戒備等級的阿提卡監獄囚犯起義,以抗議多年來受到的來自於獄警的虐待。

一些囚犯劫持了獄警和文職人員為人質,要求談判。4天后的清晨,州方突然派數百名全副武裝的軍警帶著違禁武器,無視人質進行強攻,造成包括人質和囚犯在內的39人死亡、百餘人重傷。

囚犯在獄中的待遇低到令人感嘆,2300人的監獄只有兩名醫生,監獄內給囚犯的物品除了囚服就只有一卷廁紙,囚犯們連飯都吃不到,即使他們大部分人都是非暴力罪犯。

而除此之外,這座四分之三囚犯都是有色人種的監獄依然施行白人至上主義,這大大激化了囚犯們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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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阿提卡事件的敏感性,官方當時沒有對此發出正向反應,但這反而激化了社會上的反抗浪潮,在那個嬉皮士們尚且癲狂的年代,人們已經習慣了對所有事情發出抗議,而桑尼當著這麼多市民的面高喊阿提卡事件的這一個瞬間,就從一個現役的劫匪變成了英雄。

等稍稍冷靜後,桑尼回到銀行內部。此時因為長時間的對峙,他已經被趕到的記者報導到了新聞上,甚至從街對面外部拍攝銀行內部的桑尼,然後讓電視臺的主持人打電話給他。

主持人在電話裡發出多個質問“你為什麼搶銀行?”、“你為什麼不工作?”、“蹲監獄不就行了?”,聽著這些何不食肉糜的話語,桑尼對他們滿是鄙夷,他只是慢慢的說因為他不是工會的人,所以找不到工作,這是美國送給他們這些老兵的“禮物”。

掛斷電話後,桑尼陷入了沉思,即使口嗨叫的再嗨也終究還是口嗨,他必須想想出路。他和沙爾開始想可行的逃跑辦法,最終決定要一架直升飛機和一架噴氣式客機,逃往新國家,而其他人質甚至還笑著給他們倆出主意逃往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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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尼當即出門和警長協商,一架飛機換一個人質,等他們上了飛機逃到其他國家後再釋放全部人質。

而除此之外,他還希望警長能幫忙把他的妻子找來,警長認為這是個讓桑尼浪子回頭的契機,於是當即拍板下令尋找。中途桑尼和警方也發生了幾次摩擦,但最後都全須全尾的停擺了,因為擔心人質們餓了,他甚至還為人質們叫來了披薩和可樂,以及一盒阿司匹林,他並沒有白拿這些東西,他甚至為這些東西付了錢。

不久後,桑尼的妻子來到了現場,但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桑尼的妻子叫做里昂,是一名跨性別男性,桑尼是一名雙性戀者,在那個時代,美國還遠遠沒有當下這麼開放,滿大街聲援桑尼的聲音轉瞬間變為噓聲,桑尼對此毫不在意,他只是看著慢慢走來的里昂昏倒而暗自著急。

不久後,里昂甦醒,警長也終於明白了原委,和當下的美國不同,里昂是名貨真價實的跨性別者,它是男兒身,內心卻是女性。它多年來始終無法接受自己身體和心的反差,多次嘗試自殺,而能夠挽回這一頹勢的辦法,只有做性別手術才能令自己接受,但里昂沒有錢,而桑尼正是為此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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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里昂對此並不感激,因為里昂覺得桑尼太偏執,過於神經質的情緒令它反感,他多次提出要和桑尼分開,甚至以自殺為要挾。

而當下,里昂又在警方的要挾下向桑尼打去了電話,它不停的向桑尼發牢騷,完全不顧他的情緒,只是要求桑尼和警察說清楚,澄清他和桑尼搶銀行的事沒關係,不要牽連到他。

桑尼有些絕望,但此時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妻子。是的,他有個生理女性妻子和兩個孩子。他給妻子打去電話,但沒幾秒就後悔了,他又回想起來他厭惡妻子的原因。

妻子是個只懂絮絮叨叨和反駁的人,她完全無法理解桑尼的內心,也根本不在乎,她只知道抱怨,根本不給桑尼說話的機會。

接連碰壁的桑尼幾近癲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自己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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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FBI探員要求和桑尼對話,他聲稱直升飛機沒有了,只有一輛巴士,但客機可以提供給他,而要求是必須和內部人質見面。在裡面溜達了一圈後,桑尼送他出門,而FBI探員暗地偷偷和桑尼交流,他知道桑尼的情況和事到如今經歷的事情,他暗示桑尼可以出賣沙爾換取活命的機會,桑尼嘴上反駁,但內心卻有些動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桑尼已經和警方對峙了18個小時,他的名字已經在整個美國開始傳播,桑尼越來越焦急,此時門外卻傳來母親的聲音。

桑尼急忙出門和母親交談,他想向母親告別和傾訴,但母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輸出,輸出對象並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事到如今,在這種情景下,母親居然還在因為婆媳關係而憤怒,桑尼徹底死心,並把母親推開。不遠處的FBI探員向他比劃了十分鐘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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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尼事已至此已經沒了任何眷戀,他在銀行裡請求人質們幫他寫一封口信,他分別向愛人、妻子、孩子和母親寫了四封信,信的內容很短,大部分也都是一些挽尊的話語,草草結束後,他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久後,巴士車來了,一個FBI探員成為了司機,在人質們的包圍下,他和法爾逃進了汽車裡,在跋涉後,終於來到了機場。

就當兩人認為即將奔赴自由世界時,司機探員突然在車子的暗層裡拔出手搶射殺了法爾並挾持了桑尼。

至此,和警方鏖戰了18個小時後,這起劫案一一死一抓結束,桑尼無比悔恨得看著擔架上薩爾的屍體。他被按倒在車蓋上,緩緩抬頭看向這18個小時裡有說有笑的人質們,桑尼用祈求的目光,希望人質們轉過身後遊移的目光和他交匯。

但他只能在茫茫人海中探尋著蹤影,追蹤著難挽的希望,在這喧鬧的廣場上,只剩肆虐的風浪嘯叫著遠走,還有一個眼淚如同疾風驟雨的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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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我的看法

先說說“桑尼”的結局。

電影主角桑尼·沃茲尼克的原型名叫約翰·沃多維克茲,他用出賣版權所得的7500美元和電影上映後的1%純利潤供他的同性戀男友厄尼斯特·阿隆做了變性手術。

厄尼斯特也因此改名叫伊麗莎白·伊甸,她後來在1987年死於艾滋病。

約翰因為搶劫銀行被判20年,送到位於路易斯堡的聯邦監獄,但最後只服刑5年就得以假釋。直到2006年,在他60歲時因為癌症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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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

電影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加繆的《局外人》。

當我完完整整的看完這部電影,看著桑尼,我想起了《局外人》中的默爾索。默爾索是這樣一個男人:目光專注,擅長傾聽,臉上掛著無可無不可的笑容,因為時常處在觀察與沉思中,而顯得沉默寡言。他說:“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

他擁有著無所作為與無所謂的一生,為了防止劇透,我不說他的結局,但在結局裡,默爾索心安理得接受命運,在最後的時刻裡,注視著過往、現在和將來,看清了自己的命運。

他驕傲地發現,曾經把握住了自己的生活,他終於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局外之人,以及這身為局外之人所面對的荒誕與幸福。

像默爾索這樣的人絕不是少數,甚至很可能是大多數,人們對此習以為常,如魚在水。然而,有那麼一天,有那麼一根弦,突然就斷了,於是一切改變。你進入了另外一種狀態,難以把握,無法確定。

偶然的靈光一現,或者某些突發事件,把一個人從人群中抓出,擲進另一種環境中去。在那裡,人們感受到了陌生和孤立,與舊日熟悉的一切相隔絕,時空遭到斷裂,開始與眾不同,你無法不成為一個被放逐者,一個局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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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在這裡提到默爾索,是因為桑尼帶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局外之人。

桑尼,小人物,參加過越南戰爭還曾是銀行職員,他因為荒誕的理由去搶劫銀行,又同樣和默爾索一樣陷入了荒誕的境地,但和外表冷漠的默爾索不一樣的是,他有憐憫心且重情感。

他原本只是想搶劫銀行,卻因為一系列意外事件演變成了一場媒體的無良狂歡和社會的不公鬧劇。桑尼的行為和動機在社會的放大鏡下顯得荒謬可笑,他可以是英雄也可以是下水道旁的蛆蟲,這全憑媒體的報道和大多數人的風評轉變。

讓他變成局外之人的孤立感不僅來自於社會的壓迫,也來自於他自身的身份認同危機。

在《局外人》中,默爾索的反抗是沉浸而冷漠的,但桑尼是個神經質的人,所以他的反抗則更為主動和激烈。他試圖通過搶劫銀行來改變自己的生活,但最終發現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他到底是什麼人呢?一個兒子、一個丈夫、一個情人和一個父親,他的身份太多,壓力也太大。他的父母根本一直壓迫著他的生活,還時常挑動婆媳戰爭;他的妻子囉哩巴嗦,完全不考慮丈夫的心理,只顧自己一個勁的想說什麼說什麼;他的情人在大難來臨之即選的是各自飛,而不是哪怕一點點的憐憫和寬慰。

媒體、警察和圍觀群眾對他的關注並非出於同情,而是出於獵奇和娛樂。他的努力最終化為泡影,社會的無情和命運的捉弄使他無法逃脫悲劇的結局。他的行為看似有明確的目標,但實際上卻充滿了混亂和無力感。他的掙扎反倒顯得他的存在沒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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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方打擊下,他開始嘗試以各種方式對自己的心與靈自救,比如在和人質相處的過程中,他並沒有作惡,反而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量表達善意。

因此在最後,他被俘時,一直緊緊的跟隨著人質的腳步,他期望那些人看他一眼,同情一個被生活折磨的無路可走最後走上絕路的小人物,但最終,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那一刻他的心中在想什麼呢?或許什麼都沒想吧,因為什麼都沒必要想了。

《一切》-北島

一切都是命運

一切都是煙雲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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