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面-18(第七部分,再現部)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2-03 15:18:12 作者:二長老養老金低 Language

λ 1.065 mm:

小沫突然告訴我們他要走,他說要去遠方旅行,尋找自我。

我覺得這種說法有些中二,不過,這種話他都說出來,也更加說明他下定了決心。他說至少要走半年,並不算太久,不過,我還是不由地擔心起來。

他在的時候,我們總是用他的車,以後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適應。至少,我總不會去找那位老王用車的。我便和小喬去商量要不要合夥買輛車,或多或少都會用得上。再說,兩個空著的車位不用白不用。

小喬依然覺得電動車騎著會有趣些,我告訴她這不是問題,再買輛電動車不會用多少錢,而且萬一遇到下雨下雪,或者出遠門,電動車會十分麻煩。她也覺得這是個問題,最終她同意了我的想法。

我手頭上其實還有些錢,不僅是我自己的,還有阿杰的。她工作後每個月都會給些錢讓我保管。況且如果和小喬合夥買的話,我也只要出一半,這樣一來我更加不用考慮錢的問題。

我向她建議買臺BRZ或者MX5,她倒是沒什麼意見,不過,隨之而來出現了一個尷尬的問題。她說她拿到駕照後幾乎就沒開過車,我也好不到哪去,但當我想起,我幫小沫也開過幾次,並且沒有出事故後,便不再擔心。

我告訴她,我可以陪她在凌晨的時候去附近那座山的山路上練車,說不定她有成為車神的潛質。我們達成了共識,從開始討論到決定方案,只花了不到十分鐘。現在和小喬做事還是不錯的,不用像小沫那樣磨磨唧唧的。經過商量,我們決定先不告訴小沫,等他離開後我們立馬就去提車。

小沫找到我,說了一堆感謝的話,我想他並不是因為我經常照顧他生意而感謝的,更多是因為,我總是願意陪他聊天。他甚至還謝謝我讓他和小喬改變了許多,我告訴他這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一個人只有自己希望改變才能改變,他倆所謂的改變並不是我的問題。

不論我怎麼說,他依然堅持向我表示感謝,他最後問我所謂的正義和高尚是不是僅僅是個人自我滿足的表現。這是個莫名其妙且無聊的問題,況且他既然問了,就說明他自己一定是有答案的,他只是需要我的肯定好讓他有底氣罷了,所以我什麼也沒說,這種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問他,能不能向我介紹下此次的出遊線路。意外的是,他居然完全沒想好,這倒是出乎意料。因為以往,小沫總是會計劃好再行動。

我告訴他,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關係,去哪都行,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走到哪就是哪。他再一次曲解了我的意思,他說,他決定不設目的地,就這樣隨便亂闖,走到哪算哪。隨他好了,其實這也沒什麼關係,畢竟這都是他的事,我們國家治安不錯,只要不出境,應該都是安全的,我只是希望他最後可以安全歸家。

說完了他的事,我向他提起了我自己的一項計劃。小喬之前已經同意了暑假一起去耶路撒冷的提案,如果他也願意,那會更省錢。他難得很爽快地答應,他稍微算了算時間,說應該是可以趕回來的。

我想,人多的話,平均開銷會少不少。不過這麼一來,就無法在逾越節之前去,我總不能跑去橄欖山去找一張被埋起來的小紙條,可如果結果註定如此,我便應該接受。

小沫今天收拾收拾行李便要出發。

他得先回趟家,一是為了過年,二是為了回家拿輛車。我這才意識到,小沫原來是準備自駕遊,我還以為他準備坐著綠皮小火車隨便亂闖,原來還是要開車。不過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也更願意自駕遊,沒有指定的發車站與終點站,更不用提前搶車票。

下了地鐵後,我們很快便走到車站。可就在這時,他又大笑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

他轉過頭看向我倆,指了指樹上飄零的落葉對我倆說:“人就像樹葉一樣,自以為每年都在成長,但每年同一顆樹都只能長出同一種葉子。雖然每年樹葉的具體形態不盡相同,但終究是沒什麼區別,可笑的是,人們居然把這種微不足道的改變稱之為成長?多麼荒謬啊。”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突然說這些不重要的事情,但他難得像今天這樣坦率,我倆也就不好直接打斷他,任由著他說下去。

事實上我錯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旦找著個話題,就喜歡一直說個不停。他開始不停地問我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我只好先順著他的意思回答幾聲。

我現在確實進退兩難,因為小喬。馬上就要過年,可我今年的糯米圓子還沒炸,正好小喬說她從來沒吃過,所以她今天特地連早飯都沒吃,就等著我下午回家做給她吃。她現在一定餓極了。

我現在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趕緊把小沫給送走,我甚至都能聽見小喬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遺憾的是,小沫還擱這滔滔不絕地抒情。我不好直接告訴他我的想法,小喬一定也不太願意。我有些擔心小喬一會會不會餓暈,她原本身體就不算太好,今天更是有些不舒服。

好在小沫終於要說完了,他最後又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麼這些樹要這樣循環往復個不停呢?”我告訴他,這些樹活著只是為了不被消滅,因為它們一旦停止活著便不存在了,他不出所料地很滿意。

我不想再和他耗下去,我們早就走到了高鐵站,那棵剛才被他指指點點的樹更是早就落在了後頭。趁著他還沒說話,我趕緊對他說,我知道他很捨不得我們,但說得越多隻會越捨不得,還是就此別過為好。

他很有氣勢地點了點頭,隨後和我倆一人擁抱了一下。終於,他終於肯放我們走了。稍微走遠了一些後,我趕緊詢問小喬餓不餓,不出意料,她委屈巴巴地說已經快餓得昏倒了,我便趕緊拉著她朝地鐵站奔去。

幾天後,我收到了阿杰寄來的明信片,上面的照片一看便是她拍的。那是西牆,乍一看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只不過,在照片最角落的地方似乎拍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他帶著三角帽,披著件十分有年代感的大衣。沒有拍清,只是個模糊的背影,似乎黑漆漆的面容中露出了一道幽寂的紫光。我可以肯定,他是在懺悔。贖罪的袍子下卻像是如狄俄尼索斯般狂躁的心,愚蠢的旅人終究要來到夢境的終點,因為即使是宇宙最終亦會停止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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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杰聊了很久...老傢伙,我原本還以為她是來看望老柴的,可結果是,她其實是來找我和小喬的。

至於老柴,他買菜去了,直到阿杰走了他才回來。我還以為她要多待一會兒呢,至少也得一起吃個晚飯吧...沒想到這麼著急。你別亂想啊,我沒別的意思。她這次還要走,一走就是半年。

你知道嗎,其實我還有些羨慕呢。你知道的,我不怎麼喜歡到處亂跑,可我似乎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獨立過。來這兒也是和小喬一起來的,名義上是我陪著她,可...其實是她陪著我。不管她怎麼想,對我來說,身邊多個人我會勇敢許多...我還真是廢物啊。

晚飯時,老柴和平時看上去沒有任何區別。我還以為阿杰回來他會有些什麼反應呢,他們...真是讓我不解啊。我問道:“老柴,我覺得你們倆很合適啊,為什麼你們不在一起了呢?”我靠,你猜他說什麼...

他說:“你指的是小喬還是阿杰?”小喬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也知道,我當然不敢惹喬姐生氣,便趕緊向他解釋:“當然是阿杰。”

他指了指不遠處那片碩大的鏡子,做了一個比喻。一塊完整的鏡子,如果出現了一條參差不齊的裂縫,就會變為兩塊不美觀的鏡子。這樣的鏡子是十分難看的,對於他們來說,拼湊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這樣他們便能當做一塊完整的鏡子使用。

但還有一種極其罕見的特殊情況,也就是一塊鏡子被十分工整地切成了完全相同的兩半。儘管依然是被分成了兩半,但他們各自其實都是完好的並且可以正常使用的鏡子。這樣的鏡子,硬是要把他們拼在一起當成一片鏡子使用或許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中間那條裂縫無論如何都會被看見。

所以,與其要一條有裂縫的大鏡子,倒不如選擇兩塊完全相同且可以正常使用的小鏡子...不過,我依然覺得就算非要拼合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依然只能算是兩塊鏡子。我們不就像這些完整的鏡子嘛,既獨立又在一起。不論是規則的還是不規則的兩塊鏡子,都存在一條裂縫,那便是人心之間的阻塞、壁壘,永遠無法逾越,所以無論怎麼渴望融合,個體永遠都只能是孤立的個體。

你瞧瞧,他現在怎麼這麼喜歡用比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學的。不過,這麼說,倒是可以把意思表達得更清楚。

是啊,他們兩個太瞭解,也太熟悉了,理解了對方後,或許便必定會有這樣結果吧。我當初居然還責怪他們,他倆...不,現在是仨,他們都活得比我通透。你說說我啊,還是一樣,一團漿糊。

老柴隨後問了一個....他反問道:“你總是問我阿杰的事,我也確實總是提起她,因為我喜歡她。可你卻很奇怪,你說過你很喜歡你的媽媽和姐姐,但你卻幾乎從不提起她們,這又是為什麼?”......我正想這件事呢,他居然也猜到了。你也說了,我知道。是的,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在害怕面對這個問題。可現在...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告訴他我明白了,他便不再說話。

你不必多說,我知道...我一直覺得我有錯,可事實上,那些事根本不是我的問題。我覺得我虧欠她們,可那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就如同我覺得所有人都討厭我一樣。我並非不滿別人,僅僅是不能接受自己而已...

人在很多時候,都會難以承受他人的關愛,那種負擔是種包袱,為了繼續前行,最終不得不選擇遠離任何人。可是,卻偏偏又希望他們可以理解自己。在害怕被孤立的同時,卻又害怕失去自我的獨立性,這種矛盾...你說,老柴他一定不會認為這也算是一個結論吧。就像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從不會有人把這當成是結論。

你還記得他吧,他是一個有些中二的“少年”,他去到了一個不該收留他的地方。他自以為自己一直都是為了封閉的內心中的那份光點而活著,可到了盡頭,才明白根本不是,而僅僅是別的更單純的原因。

我不至於到那麼晚才明白,我,在這之前不愛任何人。因為我害怕去定義愛,這個字太過隨意,可以有任何意思,怎麼說都可以。我自覺不配,是我配不上...而現在,我需要時間再去相信,因為我更不能在不愛自己的情況下去說愛別人。

飯後,我們又一起看起了動畫片。這次要古老得多,葫蘆娃、黑貓警長還有...大頭兒子小頭爸爸。

喂,你還記得吧。我那時一直覺得大頭兒子和我一樣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因為我們的爸爸每天都有空陪我們一起玩。此時此刻,電視中的他依然可以和他爸爸一起玩耍,就如同...那時的我。

那時我很小,真的很小,可我偏偏記得好清楚啊。那時他陪我一起玩,給我當馬騎,陪我一起打沙包,一起堆雪人,把我的那柄寶劍插在雪人的手上。每次回家時,他都會從後面捂住我的眼睛,對我說:“閉上你的眼睛,回到你的前世,哇,你的前世是霍元甲,津門第一......哇,你的前世是俄國大力士達格羅夫,你媽媽是花和尚魯智深...邁克哈里斯...逃犯冉阿讓...”

哈哈...挺有意思的不是嗎,你說呢?我不想恨他了,那是他的人生,他有選擇的權利。以前,他每年都想來看我,不過全都被我拒絕了。你說的對,我恨的人一直都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今後還想來看望我,我不會拒絕了。我想告訴他,這些年我生活得很好,我現在和朋友生活在一起也很幸福...我希望他和我的親生母親、親弟弟好好生活。

我們彼此之間其實沒什麼是真的放不下的,我們早已做出了選擇不是嗎,我現在確實和他合不來,那就不相處好了,這樣各自都可以生活得很好。我不會喜歡他,也不想討厭他,不想責怪他,更不會原諒他,因為他從來都不需要原諒。

我總覺得自己是不幸的,總是自戀地把自己定義為弱勢的一方,還總覺得小喬是比我更倒黴的,因為悲慘的人設會讓人同情。

直到遇見了老柴,明明他也這樣啊...是啊,我們仨都是幸運的。老柴有阿杰這麼一個知己,而我從小便遇見了媽媽和姐姐,現在更是有三位好朋友,至於小喬,她現在是幸運的,從前更是如此,因為她是一個人,雖然沒有愛,但她擁有她自己的自由、只不過。她那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承受自由這份重於輕。

你說得對啊,只要是活過的人無一不是幸運兒。

這天飯後,我繼續找老柴教我音樂。其實,學了這麼久,我覺得並沒有什麼進展,因為每次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聊天,當然,你明白的,我挺喜歡和他聊天的。今天也一樣,我們一直在聊天,根本就沒空學音樂。

到了最後,他突然忙著拿出一把口琴,說道:“小沫,你的氣很足,除了唱歌還可以學些別的,比如口琴。”哎,你會吹口琴嗎?他幹嘛突然說這些,唱歌不是挺好的嗎?

他繼續說道:“這是阿杰臨走前送給我的,我還沒拆開過,你拿去用。我對於一切要吹奏的樂器都不太擅長,練到現在也沒什麼進展,但你應該可以。”喲,阿杰買的?那我當然得學啊,以後吹給她聽。

“阿杰這次是去哪來著的?我怎麼突然想不起名字來了...”

他答道:“我也不記得了,一下子就想不起來了。沒關係的,這不重要。”

“你難道就不想像她那樣去見見大千世界嗎?”“

都一樣,無所謂的。”

“老柴,你就沒想過要稍微改變一下這種枯燥的生活嗎?”

“當然想過,不過,這並不比我彩票中獎或者是新遊戲發佈更值得讓我期待,都一樣。”都一樣...你猜我想到了什麼?是的,你應該有印象,媽媽曾經和我說過,做人做事做到最後要不解釋不抱怨不後悔。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正是如此。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今天,我做了一個決定。你甭勸我了,我真的是認真考慮過的。

我找來了老柴和小喬,今年的小喬有些不同,我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了對新年的期待。她現在選擇了對於從前的她來說最困難的選擇。她以前總是希望可以為別人而活,她希望被別人認可被別人需要,是啊,那樣才算是最輕輕的活法。可她真的讓我有些青眼相看,她原來也可以這麼勇敢,她不再逃避,選擇了最困難的選項,但這正是最真實的她。當然,這或許是因為,她知道有人會在某個地方等她。你說我呢...

我總是想著要和別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可實際上卻又總想著有人能親近我,希望有一份親密的關係。現在看來,這並非是矛盾的。我還真是自私啊,一直希望別人來幫助或是保護我,可事實上,我卻什麼也不願意給予別人,甚至不願意讓別人瞭解我。

而老柴,從我倆認識他到現在,他竟然還是那樣,他當然變了,只不過並非像我最初設想的那般。他仍然過著那種我過去認為毫無意義現在依然覺得毫無意義的生活,即使這樣他仍然是他,永遠都是,受得起黑暗見得了陽光...堂吉訶德真的就那麼可笑嗎?差點忘了正事...

我向他倆說了我的打算:“我請了半年的假。老闆人真的很不錯,他答應我,半年後我仍然可以回去上班。過幾天我回家先過個年,之後,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我也想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就像阿杰那樣。”老柴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倒是小喬,她笑了老半天,問東問西,反覆地囑咐我一定別忘記給她帶禮物...

呵,好傢伙,這兩個沒良心的,我還以為會捨不得我呢,至少也應該說些挽留的話吧...你看看,他們真是一點不覺得奇怪呢。我這種選擇在他們眼中看來倒真像是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人到底什麼年紀才算是長大了,更不清楚怎樣才算是成長。對,人畢竟只能活一次啊,所以,人註定是無法真正成長的吧。即使,我現在得到再多的經驗也無法利用啊,所以不要想這些了。

我這次僅僅是想去看看而已,就是那麼簡單。做決定前有無數種選擇,但一旦決定了,就別再考慮其他的選項了,她就是這麼做的。阿杰...我有種預感,我今後會和她一樣,半年後我或許還需再次背上行囊。天上的雲沒有形體,更加抓不住。

老柴和小喬把我送到了火車站,我們沒有什麼長篇大論的告別,更沒有影視劇裡痛不欲生的不捨,僅僅“簡答”說了幾句。

離別時,我戴上了阿杰送的帽子。當我回頭想看他倆最後一眼時,只見他倆向著落日快速奔去。

你瞧啊,我還從沒見老柴走路這麼快過呢?我想他此時的表情一定和我第一次見他時一樣。他無懼耀眼的光芒,滿懷自信,對世界充滿的善意和熱愛,他的腳步亦如既往的堅定,步伐顯得那樣迫不及待。

看啊,連小喬也被她感染了呢,她居然也走得這麼快。到了最後,他倆甚至小跑了起來,我想,他們之所以走這麼快,一定僅僅是因為對於生活的熱切。

對啊,難道還能有別的原因嗎?阿杰說過,奮戰至死的勇士是不可能戰敗的,永遠都是勝利者。

你說的沒問題,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小部分人,他們看上去渾渾噩噩毫無上進心,甚至可以說一看就是老油條。可實際上,他們一直都在前進,他們一直順著路往前走。沒有目的地,面朝的方向即是前方,即使是原路折返也依然是面向前方前進。他們的前方完全由他們自己來定義,至死方休。

世界上本有許多條路,越走同伴便越少,沒有關係,因為有老柴和阿杰這樣的人。不在乎周圍的一切,這是一條開始便能望見盡頭的路。四處皆是絕境與悲劇,無論朝哪走終歸會滅亡,當人們紛紛退讓,自以為找到了歸宿時,他們卻偏偏捨棄一切的安逸,明知會被消滅仍然一往無前,勇敢地接受人們都會發生,卻又都逃避否認的苦難。

在某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座太陽落下的小島,那座屬於我的永無島...最終,戈萊依然沒有擺脫黑暗,她的袍子仍是半黑半白...原來,那枚星幣才是一切噪聲的來源。無奈之下,她也只得將它埋入歸墟,祈求神靈看護。這是她唯一的解脫,是她作為教皇最後的工作,鮮血庇護著無知狂妄的鮮紅,那是對童年的救贖。她無法擺脫糾結,但也只好學著與之相處,原本偽裝的人格漸漸溶解化為泡影,但,人總是要偽裝,這並不是結論...

 

40℃ RGB 153/153/153:

老柴回來得可真遲,颯姐都走了他才買菜回來。

他今天買了南瓜,說起南瓜,我心血來潮做了南瓜餅。果不其然,味道一點都不好吧,太油了,就像那年...她做的一樣。

那個時候我上初中,學校大發善心組織了一次修學遊呢。儘管說是善心,可對那時的我來說不算是好事,我不喜歡那麼多人。

那天中午,不知道吹得哪陣風,媽媽居然回家給我做了頓午飯。她還第一次學著做了南瓜餅,絕對是第一次,在那之前,我們家沒人吃南瓜。她還對我笑嘻嘻的,我幾乎以為自己要轉運了。連原本有些抗拒的修學遊也多了些期待呢。她第一次做,所以做得很一般,油放多了,就像我做的一樣。她用保鮮盒裝好讓我帶著分給同學一起吃,當時別提多高興了。不過最後除了我,只有一位女同學出於禮貌吃了一個。一大盒剩了好幾個呢,天又冷,不一會便涼了。我們住的房間沒有微波爐,我也不好意思到外面找。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一個人悄悄地把那些涼透了的南瓜餅全都吃了,我不想被人發現,所以只好一個人躲到角落裡。畢竟,那是媽媽第一次做給我的,她從來沒那麼熱情過。

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我仍然會覺得她做得不好。既然不好吃,我又何必非得吃完呢。換作現在的我,一定不會再吃下去。

用老柴的話說,因為我不想吃,所以我就不吃,為什麼我一定要把這兩件事揹負在一起呢?對於媽媽當時的熱情,我難道非那樣做不可嗎?難道我不吃那些冷掉的南瓜餅,就表示我對媽媽沒有感情嗎?當然不是,那完全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那不是真實的情感,僅僅是我的想象,因為我不敢面對,逃避著真實。

現在,他們都不和我一起生活了。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吧。以前那樣奴顏婢膝噁心的表演,倒不如現在,弄虛作假毫無意義,倒不如承認那些殘缺以及難以修復的情感的存在。

對於一個人最起碼的尊重,便是給予她自主選擇的權力。不是選擇她所喜歡的,因為沒有人可以為所欲為,而是讓她不選擇她所不喜歡的。我現在恰恰就有這樣的權力。他們當時把我扔給了舅舅,再也不相見,這是他們唯一能給予我的。

不可否認,他們一直以來都十分討厭我,或許我也有幾點會讓他們喜歡吧,可這不重要。他們確實是自私,卻也給了我自私的權力。他們不希望和我一起生活,因為不喜歡。我又何嘗希望和那樣的他們待在一起,現在正是大家都想要的結果,儘管做到這些會十分殘忍,可不這麼做才是對自己真正的殘忍。

我當時那麼辛苦,也僅僅是自我安慰罷了。最終,只是在原有的稜鏡上又加了塊稜鏡而已。鷹想經歷重生便必須忍受痛苦,現在,我至少活得坦蕩磊落,不用虛情假意地討好。

他們是否需要我,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的命運最終只會選擇我自己,我最需要的是我自己。我如果不能先喜歡自己,就不能喜歡他人。一味地否定自己,自以為是地覺得別人討厭我,自戀地覺得別人都是我所討厭的...這都是一廂情願罷了,要面對自己的心,必須和別人交流才能知曉事實。想到這,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老柴一直都說他很喜歡他的父母了。

曾讓我最害怕的是不可見的人心。內心總是渴望被愛,但又因為害怕被傷害,所以便在被傷害之前便拒絕了整個世界。

當我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捨棄一起感官之後,我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我的一顆心,世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實的。與那個虛假的由泡沫構成的世界相比,我更願意選擇真實的自我。我願意回到這個恐懼他人的世界,不再像以往那般尋求人與人之間真正的相互理解。

不僅如此,被人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也都不再具備任何的重要性。總會有些人能理解我、喜歡我。但是,理解我的人也可能會變得不理解我,喜歡我的人也會變得不再喜歡我。沒有關係,只要知道這是我實實在在感受到的就好,哪怕是面對虛幻也不該逃避,未來也只是無數個現在罷了。

和現在的老柴、阿杰這種和而不同的相處讓我覺得安心,這是我最喜歡的相處方式,既讓我保有獨立性又讓我時時刻刻感到孤獨。他們讓我有了家的感覺,有了歸宿感。

不過,即使身邊多一個人作伴也不可能消除孤獨,僅僅是短暫的麻痺。不需要驅散孤獨,而是去接受適應它,孤獨是人活下去的條件,就如同死亡一般。人與人終歸是無法理解的,因此孤獨便無法消除,而所謂的相互理解,也不過是對於自己短暫地自欺罷了,只有正視它的存在,才能真正地與之相處。

不,如果一個問題無法被解決,或者說解決這個概念沒有被定義,便不能再被歸類於問題範疇,僅僅算是一個初始便存在的既定條件,只需要面對就好。

無論如何,如果脫離了他人,世界上便不會存在我自己。如果是那樣,將無法再感知到真實的自我...只希望現在有一個最真實的我存在,願意接納虛偽存在的真實自我...

在某種意義上,一個人的一生,當然,也包括所謂的真實,都可以算是完成由謊言編制而成的謊言,可這又怎麼樣呢。過去和未來並無區別,所能感受的仍然只有現在。現在是這樣,未來也這樣。所以,哪怕連此時此刻盡是荒唐也不要緊。這是能面對能感受到的唯一,哪怕這唯一是短暫的、虛構的也沒關係,畢竟這才是最真實的感受。這才是我,接受一切存在著的或不存在的虛偽的存在便是真實,面對自己的一切,不再逃避荒誕不經的人生。

快樂的人生是幸福的,只要人們快樂了,便都會這麼想。可卻極少有人把憂傷也認為是種幸福。人們總是快樂至上,認為人生就要快快樂樂的,可悲傷明明就存在,為何要忽略甚至否定其的重量呢,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對現實的逃避嗎?一廂情願地告訴自己,世界上的一切都應該是快樂的,卻不敢也不願承認苦痛的必要性。

苦痛的折磨是不容置疑的存在,是人生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們或許會一直交替出現。苦楚與悲悽真的很令人失望,可沒有辦法,這就是人生。我可能會像以前一樣再次害怕孤獨和死亡,人生中佈滿痛苦,但也只能踽踽獨行,面對並承受一切,直至死亡。

小沫今天找到我們,說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不過,在說之前,他又說了一堆奇怪的話。他說老柴就如同孩子一樣,因為他可以創造一切,不拘泥於已布好的棋局,是一切的開端和起源。又說我現在更像一隻獅子,為了自由而去反抗已有的自由。最後,說起他自己,他說不想再當一隻自以為是、企圖揹負起一切的駱駝了。

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

最後,他終於不賣關子了,他說要去旅行。他要用半年時間去看看世界也去找尋真實的自己。這聽著倒是挺有意思,我其實也想過要不要出門玩玩,不過最近要過年了,沒空啊,還是等等吧。

說起旅行,老柴之前還問過我呢。他似乎挺想去耶路撒冷的,我還沒出國過呢。行吧,他難得有想去的地方,我一定奉陪到底。

小沫看我倆這反應可能有些失望,為了緩和下氣氛,我便提議道:“樓下大爺的雜貨鋪裡有一尊關二爺,要不我去把他請上來,再去借三炷香,你走之前,我們乾脆先結拜吧。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

小沫說道:“這...這想法好...好玩...”

而老柴則是說:“隨便,結不結拜都可以,如果你希望結拜,那就結。”

最終,我真的把關二爺請來了,這可是那大爺的寶貝,還讓我寫了張借條呢。遺憾的是,大爺那沒有香了,我只好買了包香菸。

我們仨按照年齡順序跪好,依次是二哥憨批龜、三哥小黃鴨、四妹小火龍。什麼同日生同日死之類的誓詞全都免了,以後還不知道誰先死呢。最後我們依次把三根香菸插在香爐上,這大概就算完成了吧。

小沫臨走前,我才弄明白一件事情...

我讓老柴彈了首肖邦的練習曲作為送別禮物。演奏完之後,老柴說他最近大提琴練得差不多了,他接著便演奏了一曲《天鵝》。當然了,他自己依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不過這首曲子我一直很喜歡。

再之後嘛...小沫為了,為了表示感謝...他...他說他最近唱歌也練得不錯了,正好臨走前給我倆唱一首。

我當時還挺意外的呢,因為我倒真沒聽小沫唱過歌,難得有一機會,可老柴卻面露難色,說道:“小沫,我送你的口琴你練得不錯了,你吹首曲子給我們聽好了。”

小沫果真練了,他回屋拿來口琴。雖然他吹得不熟練,但我能聽出來,這不是弘一法師的《送別》嘛。吹完後,他仍然堅持要為我們唱一首,我沒有意見,可老柴卻看向我:“你真的確定嗎?”

我點點頭,讓小沫趕緊唱。他指了指老柴:“老柴,你彈鋼琴幫我伴奏,就是我最近練的那首,快點。”

接著,他開腔了:“

Nobody knows who I really am

I never felt this empty before

And if I ever need someone to come along

Who's gonna comfort me, and keep me strong

...

I want you to know who I really am

I never thought I'd feel this way towards you

And if you ever need someone to come along

I will follow you, and keep you strong

...

運命の船を漕ぎ

波は次から次へと私たちを襲うけど

それも素敵な旅ね どれも素敵な旅ね

這.......其實吧...原來是這樣啊...克總竟是真實存在的...死神差點把我帶走...比較起來,阿杰唱歌還真算是好聽啊。

怪不得,老柴......

小沫這段時間,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找老柴學音樂,老柴還真是不容易啊,換作是我,san值早就掉光了。

沒聽他唱歌前,我真的無法想象,怎麼...怎麼會有人把歌唱成這樣啊!?這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他自己居然一點察覺不出來,還樂呵呵的呢...真是悲欣交集啊...

小沫走後的第二天,我花了一個上午用木板做了兩個小信箱,一個裝在我家門口,另一個放在老柴家門口。

他問我這是要做什麼,我答道:“以後啊,如果你想約我,就只能寫信,知道了嗎?憨批龜二哥。”

“好的,小火龍小妹。”

今年過年還真是不同啊,不再是我一個人了,至少還有老柴陪著我呢。他一早便出門去看望了奶奶和叔叔,而我花了大半天做了一桌子菜...可我忘記了,小沫又不在...太多了,看來未來的幾天必須一直吃剩菜了。

他洗過碗後,陪我一邊打遊戲一邊聊天。我們聊起了新年願望,我問道:“二哥,你有什麼新年願望嗎?”

“你的願望又是什麼?”

“沒什麼願望,或者說已經實現了,我一直都只想有個家罷了。現在過得不錯,新的一年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好。”

“我的願望,是可以活到下一年。”這,這算哪門子願望啊?

“哈哈哈,二哥啊,你這麼狠嗎?”

“不論我這一年遇到什麼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但如果我活不到下一年,那一切便都無關緊要。只要我能活到明年,那麼這一年的一切我便都可以感受到。”是啊,他這看似根本不是願望的願望難道不正是最好的願望嗎?無懼的並非是死亡,而是隱匿其後的無盡虛無,不過,它可不是他的對手。

或許,今後我們會分開,那時,或許一人前行也能感到幸福的吧。對於個體來說,其他任何人都是生命的過客,只是做客時間的長短不同罷了,即使是我們認為對自己最重要的人,亦是如此。

人生是一個變化的動態過程,每一段時光都有最適合自己的人,人們往往因為一段時光的融洽而誤以為是一生,這是不太可能的,因為即使相像如老柴和阿杰也會有不同的經歷,這便會產生分歧。

而因為一段時光而產生錯覺之人,要麼會分開,要麼會相互妥協,後者會不斷說服自己,但這終歸與感情無關,因為大多數人親密相處久了,便一定會有較深厚的感情,結果或許失去了原本的自我隨波逐流,也有可能更加契合,這都說不準。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遇見一個能與其在某一段時光相契合之人,更不別提一輩子的集合。那該是有許多不同的人,可人不能不停地更換身邊之人,不僅因為尋覓不到,更因為自我。

不僅要珍惜每一個遇到的人,更要看清自己,自己才是與自己相處最久之人,一個人。對於老柴、颯姐來說,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包括人心、情感、甚至喜歡,不需要考慮以後能不能維持下去,所以就做當下認為最沒用、最沒結果也最想做的事吧,像是談戀愛、打遊戲,也像煙火和泡沫。

後來,他給我彈了首曲子。是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他以前也總是彈給我們聽,我最喜歡聽他彈這首曲子了,我也認為這是他彈得最好的一首。這種真正的純音樂是最適合他的,而且,他每次的演奏時長都是五十一分鐘,他並非刻意,僅僅是一次次的巧合。

就如他一般,真正地將靈魂與音樂相融合。儘管琴鍵只有黑鍵與白鍵,可當它們相融時,便是另外的一類顏色了,在那縷光帶中只得窺見被捨棄的聖盃,因為對於克瑞斯來說,只有她自己才是唯一的女王。

 

v 8-13 Hz:

喂喂喂,老傢伙,你先等等,著什麼急啊!好歹讓我最後和你交代幾句啊。

其實,這裡應該就差不多了吧,我早就受夠了。我們仨的日子還長著呢。什麼才算是個頭啊,難道是要比誰先死嗎?我他喵謝謝你,真的,無論怎麼,你一直不離不棄,謝謝陪我聊這麼久。

我...我想先回家,然後...然後試著去聯繫以前的老朋友們。我其實還算喜歡他們,他們多半也不討厭我,以往只是我的想象罷了,但我不想逃避了,我要面對自己。我想喜歡別人,想被別人喜歡,想熱愛世界,更想被世界熱愛。

你和老柴一樣,都在和看不見的敵人周旋。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以後有機會,我陪你們仨一起打麻將吧。現在暫時說再見了,我們都不知道我們仨今後會怎麼樣,你同樣也不知道,這點我十分確定。再說了,那座島上還有人等著你呢,再之後,還有艘船要開呢。那麼,後會有期,再見了!!!

 

你小子都能度假難道還不許我放個假嗎?你記得你們三個那次旅行嗎?其實,那次我也去了。只不過你們是夏天,我是冬。那個時候我在公交車上,也是後排靠窗,舉世無雙。我看見你們三個在湖邊散步,不不,只有小喬看著像散步,你們兩個更像是要死的難民。車速很慢,但肯定比你們要快些。車開到了路口,等了個紅燈,我這才有機會好好看看你們。最先發現我的當然是小喬妹妹,她當時穿著一襲紅裙,嗨,我還真差點沒認出來呢。她走在最前面,回頭時正好看見了我,衝我笑了一下,我也對著她笑了下,僅此而已,再後來,她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之後你也看到我了,你當時是要死了吧?對著我的車豎了箇中指。只有老柴例外,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因為他知道我不會下車的,而你們也不可能上我這輛車...是的沒錯,我很慶幸突發奇想弄出了這麼好玩有趣的事。不過,你們仨雖然讓我享受到了這個過程,但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這個,我被折磨了很久。不過,我也要說聲謝謝,因為你們幾個,我也願意面對心中最後的空缺了,因為你們,我變了好多。但是,我還是有些忠告。我自以為是,你又何嘗不是呢。你們現在僅僅是願意面對問題而已,解決卻很難啊。從1到10確實比從0到1簡單,可你們現在僅僅是從-1到0而已,最困難的才剛剛開始。這不是要花多久才能解決的問題,而是能不能解決的問題。可是,儘管如此,我們仍要面對,無論是多麼痛苦殘忍的真相我們都不能逃避,哪怕真的一生都無法治癒,也必須與之戰鬥到底。連我也不知道你們今後會怎樣,過往也不太記得了。我就是這樣,對於已經完成的事物,不會再有太多回顧,當然你也可以等我以後有所改變,沒關係,都一樣。另外,我的小兄弟,至少此次此刻,我並不比你年長,別亂叫我。你這幾年都是這樣,真的很讓人討厭,我勸你好自為之,好好反思,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聰明,小聰明啊。或許真有這麼一天,我們會相見,我也會和你們成為朋友,希望你們好好生活吧,這裡的結束才是你們生活的開始。我對你和小喬算是仁至義盡了啊,老柴這樣的人可不多,你們已經不知道比多少人幸運了,這真的是我能力範圍內能為你們做的唯一一件事了,畢竟你們的人生我真的控制不了,此刻不是悲劇就已經很難得了,他們那幾個可都是無一倖免,你小子就偷著樂吧,好好珍惜。沒了。煞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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