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感覺玫瑰的種子好貴呀，比我想象中的要貴上許多。”愛麗絲坐在副駕駛上，懷裡抱著一盒種子，仔細觀察後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後座座椅上。
後備箱塞滿了打包小包的物品，基本上都是我們換洗的衣服以及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
說是搬家，其實也沒有興師動眾，畢竟莊園那邊的所有物品都是購買時附贈的，原主人急著出手換現金，到讓我賺到了不少便宜。
“想象？”我開著車，瞥了眼愛麗絲。
“是啊，早知道我就先聯網查一查價格了……”
隨後她自己也愣住了。
一般的機器仿生人可不會用“想象”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觀點，他們的所有判斷都是基於客觀事物來進行模擬評判的，都是有跡可循的。
哪怕愛麗絲說“我覺得”或者“我認為”這種帶有主觀色彩的話，也都是根據客觀判斷這一底層邏輯來進行敘述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
愛麗絲託著自己的腮幫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後視鏡中的自己。
“不會是系統冷卻導致我的邏輯模塊出現問題了吧？感覺自己好多本該想到的問題都沒有想到，真奇怪。”
“戀愛使人盲目咯。”我笑著說。
岔開話題，解答愛麗絲的疑問。
“因為我們買的是純種玫瑰，是僅包含少量基因改造工序的種子，三戰後為了修復被破壞嚴重的自然環境，基因技術得到了大力發展，導致現在市面上能見到的動植物都是經過基因改造的。”
“物以稀為貴，像這種玫瑰，自然價格上就不便宜。其實理論上來說這還不如那些基因改造的種子，但怎麼說呢，貴有貴的道理。”
汽車拐入小路，很快就進入了莊園內。
門口的安保機器人們排成一列歡迎新主人的遷入，從昨天開始，這座莊園就已經完全錄入了我的信息，身份識別上也完全以我為準。
下車，然後開始搬東西。
那些帶著軲轆的小傢伙們只有警戒功能，自然是幫不上忙，能幫忙的只有愛麗絲。
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才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辛苦啦。”
愛麗絲整理著衣服，一一疊好放進衣櫃。
“你也是。”
我喝著水，站在陽臺上，只覺得陽光刺眼。
我們的新生活將在這裡開始。
……
二
“早知道就花錢讓別人來幹這份活了……”
我一邊清理著後花園裡叢生的雜草，一邊哼哧哼哧地抱怨。
老實說，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幹過類似的活，小時候什麼事情都有愛麗絲來解決，長大後也直接進了大公司，賺錢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幹這種園丁工作反而一竅不通。
但不通歸不通，靠蠻力清理些野草野花還是沒有問題的。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愛麗絲在旁邊幫忙清理草根，“而且這種事情，要親手做才有意義呀。”
“這倒也是。”
於是我繼續埋頭幹活。
畢竟玫瑰是我要種的，苦自然也要自己吃。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最起碼我不需要進行後面的照料了。雖然標榜為純種玫瑰，但少量的基因改造中已經包括了天然的防蟲以及強大到堪比仙人掌的存活能力。
但這都不是我在意的點。
這種玫瑰從種下發芽到盛開僅需要半個月，大大縮減了它的發育時間。
這才是我真正在意的。
畢竟賞花這種事，有人陪著才是最好的。
……
“愛麗絲？”
整理完全部雜草後，卻發現愛麗絲呆呆的站在旁邊，動也不動一下。
喊她也沒有反應。
“愛麗絲。”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這才像被驚醒一般，好奇地看向了我。
“怎麼了？”
“你怎麼在發呆？我還以為你進入待機狀態了呢……”
“我哪會發呆……”愛麗絲笑了起來，“我只是感覺怪怪的……”
“怪怪的？”
“嗯，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裡經歷過這一切，你在除草，我在你旁邊幫忙，太陽很溫暖，讓人心安。”愛麗絲搖搖頭，“我……好奇怪。”
“不奇怪。”我很想捏愛麗絲的小臉，但奈何手上全是汙泥，“一點也不奇怪。”
“這不正常，要不是自檢後發現數據正常，我都懷疑自己種病毒了，模塊反應遲鈍，也有不存在的記憶出現……”愛麗絲說到這裡，聲音越來越小。
她有了自己的判斷了。
系統的冷卻不可逆，這或許是冷卻過程中帶來的負面影響。
“沒事的愛麗絲。”我安慰她，“這說明你的思維很活躍，各項模塊對於你來說已經成為了輔助程序，你……很聰明。”
愛麗絲奇怪的看著我，有些哭笑不得：“很聰明？真會安慰人。”
她把盒子裡的種子全部取了出來。
“我剛剛下載了一些園藝方面的知識內容，所以我現在對栽培花朵很有心得，要不要讓專業人士來？”
“這類種子其實只要埋土裡就好，水都不用怎麼澆，沒有技術含量的。”
“……”
愛麗絲沉默。
我也沉默。
隨後把遮陽帽取下，戴在愛麗絲的頭上：“那就有勞愛麗絲小姐了！事成之後一定有豐厚的報酬！”
“好！我可是會獅子大開口的！”
愛麗絲嘿嘿笑，歡快的用鏟子忙活起來，我趁這時間去洗了個手，順帶拿出備好的花灑，愛麗絲種好一個，我就在後面澆上一個。
臨近傍晚，我們才種完了所有的玫瑰。
看著翻新的後花園，頗有一種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這是我和愛麗絲兩個人一起完成的偉大工作。
“真漂亮。”愛麗絲說。
“還沒開花呢，等開花了更漂亮。”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三
“哇，浴缸的感覺真的不一樣啊，泡澡果然要比淋浴更有感覺！”
從浴室出來後，我不禁感慨。
我們之前住的房子不算大，自然也沒有安裝浴缸什麼的，哪怕我賺到錢了，也沒有這方面的消費意識，果然人生還是要享受享受的。
“我感覺都差不多呀。”
提前洗過澡的愛麗絲正在抱著我的髒衣服往洗衣機裡送。
“你不懂……不對啊愛麗絲，你怎麼還穿這一套，我不是買了睡衣嗎？”我看著愛麗絲問道。
今天買種子的時候我也買了很多新衣服給愛麗絲，畢竟她平時除了女僕裝就是以前的防塵工作裝，明明都有洋裝的，她卻很少穿。
“不習慣……”
愛麗絲說著，來到臥室整理床單。
“……行吧，雖然很想讓你多試試別的衣服，但你穿的這些，我也很喜歡就是了。”我坐在床上，瞄著愛麗絲。
愛麗絲只是笑：“睡前要不要喝點牛奶？”
“現在睡覺？是不是太早了？”
“都快九點了，你小時候都早睡早起，也就工作後開始熬夜，這其實是件壞事……”
“睡不著睡不著。”我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愛麗絲有些無語。
她知道我又在耍那些小孩子會用的把戲。
“話說，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我忽然話鋒一轉。
“什麼事情？”愛麗絲一愣。
“報酬啊，下午你幫我種玫瑰，你還說你會獅子大開口來著。”
愛麗絲撲哧一笑：“說著玩的，你真付錢不成？你現在可一毛錢都不剩了。”
“是啊是啊，買了房子後就破產啦。”
我往愛麗絲身邊靠了靠，“但不能讓你白忙活對不對？”
“那好，掏錢吧，一萬塊。”
愛麗絲無奈配合，只好伸著手示意打錢。
“只要一萬？”我牽上她的手。
“市場價幾百塊，我要一萬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愛麗絲不明所以。
“我現在沒錢。”我搖著頭。
“沒錢還說要支付？讓讓，我去給你熱牛奶。”愛麗絲笑著想甩開我的手。
但我絲毫不動。
“當然可以支付了，我們……換種方式。”
愛麗絲一愣，她的瞳孔迅速放大縮小，檢測著我的身體數據。
很明顯她檢測到了什麼，坐在床上往後退了幾下。
“你想怎麼支付？”
“肉……”
“不行！”愛麗絲連忙捂住我的嘴。
我們互相對視，彼此沉默。
昨晚經歷的一切我們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愛麗絲或許會將昨晚的事情歸類為我的一時衝動，沒有過多思考而發生的唐突之舉。
但我知道並非這樣，或許一開始我大腦一熱做了我們都沒有想到的事，但在那之後，我們緊緊擁抱，我能感受到愛麗絲的炙熱。
就像現在一樣。
“不行嗎？”我看著她，不再靠近。
“我不要獅子大開口了。”愛麗絲搖頭。
……居然被拒絕了。
我忽然有些心塞，有些悻悻地後退一些。
“所以，你只需要支付一小部分就行了。”愛麗絲說著，往我這邊靠近了一些。
“一小部分是多少？”我問。
“一千。”
“我沒錢。”
“我知道。”
……
我們互相對視，緩緩靠近。
熟悉的觸感再次在唇舌間炸開。
一如昨夜。
不過不似當時的衝動，以及後來的小心翼翼。
這次更多的是期待和熱烈。
良久後，愛麗絲才想要離開：“好啦好啦，已經支付完啦，我要給你熱牛奶。”
“這麼快？”我貼著她的臉，“現在睡覺太早了吧？牛奶我可以自己熱。”
“不行，你對溫度把握的不好，每次都偷懶，跟冷的沒區別。”愛麗絲不看好我。
“但是……”
“但是什麼？”
“我還想繼續。”
“……你這是在撒嬌嗎？”
“你從來都不會拒絕我的撒嬌對不對？”
“……那就再一會兒。”
“一直到衣服洗好吧。”
“可是要一個多小時才……唔…”
一個小時嗎？
沒關係，再久一點，讓時間再慢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