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哥哥今天又要跟哪個女孩約會了嗎?”尾隨著哥哥來到烏有亭以後,熒便挑了個隱蔽的角落坐下,她假裝在看窗外的烏鴉,實際上卻是在偷聽哥哥說話。“什麼,你說近來總感覺有人在窺視你?”空略帶驚訝地看著面前的銀髮少女,沉吟片刻後繼續開口說道,“老實說,我近來也時常感覺被人看著,可是派蒙已經被我打發塵歌壺裡種菜了,我身邊應該沒有別人了才對。”空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自嘲地說道,“也許這是我們的錯覺吧。”“不,不是錯覺!”對面的少女非常堅定地否定了空的猜想。“……你有什麼根據嗎?”“根據?根據就是我的直覺,從小到大,我就是靠著這種直覺躲過了無數次的暗殺。”
“……那個,客人?”熒正聽得起勁,耳邊卻突然有說話聲傳來,“幹嘛,我正忙著呢。”不耐煩地回頭一看,原來是這家店的店員,身邊還站著一個滿頭銀髮,看起來是好人家出身的男人。“打擾到你真是萬分抱歉,不過這位先生說,他無論如何都想坐在您現在坐的位置上,不知那你是否可以換個位置呢?”“哈,換位置?”熒的不爽越來越表露在臉上,“不行,我也有必須坐在這裡的理由,所以抱歉了,我不能換。”“無妨,”銀髮男人說話了,“那請問我能否坐在您的隔壁呢?”“……隔壁的話……無所謂啊,只要別妨礙我,怎麼都好。”看著那張俊俏的臉龐,再一看他笑得春風和煦,熒的態度不自覺地軟化了。“呵呵,多謝。”
男人道了聲謝,便在熒的身旁坐下。熒見他真的沒妨礙到自己,於是便不再管他,繼續偷聽起不遠處那兩個人的對話。“空你可能不知道,自從神裡家遭逢變故之後,我和哥哥兩個人便被諸多覬覦社奉行地位的勢力盯上,當時我還年幼,多虧哥哥庇佑,才能活到現在……”說話間,神裡綾華神色黯然,“仔細想想,許多苦難都是哥哥替我承受了,我真是虧欠了他許多呢。”也許是見不得女孩失落,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失蹤許久的妹妹,空一時腦熱,居然一下握住了綾華的手,認真地說道,“沒關係,從今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神裡綾華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空,然後輕聲回應道,“那也請讓我陪在你的身邊,我也想……保護你。”再看熒這頭,玻璃杯早已變成渣滓碎了一地,而她身旁的那個男人,也捏壞了手中的奶茶,他們都是極聰慧之人,只一眼便想明白了許多,於是便在心裡有了一個差不多的結論,“就是這傢伙,在一直窺視空/綾華吧。”不過猜測歸猜測,綾人在對待女孩子方面還是相當紳士的,一見到熒的手因為捏碎玻璃杯而流血,便趕緊掏出手帕,溫柔地替她包紮起來。“無論如何生氣,也不該傷了自己才是。”他一邊包紮,一邊溫柔地勸說。被溫柔對待的熒此刻再也沒有剛開始那般的強硬,呆呆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不多時竟嬌羞般地低下了頭。這一幕被綾人看在眼裡,他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真誠起來。這天之後,熒和綾人算是正式認識了。雖然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相約過,但巧合的是,每次熒尾隨空時,總能在暗處發現綾人,剛開始他們還會驚訝,但時間久了,竟也習以為常,見了面也只是互相點了點頭,然後便緊盯各自的目標。空和綾華去鳴神大社求籤,熒和綾人便貓在櫻花樹下惡狠狠地看著。
空和綾華街邊買小吃,熒和綾人便會在他們走後快速上前,要求買跟剛才那兩人一樣的食物。空和綾華撐傘漫步在微雨的街道時,熒和綾人也共用一把傘,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身後。如絲的小雨從空中落下,滴滴答答地打在傘面上,這在綾人聽來,卻像是演奏著一支小舞曲,而身旁這個嬌俏可人的少女,便是陪伴他許久的舞伴。這樣想著,綾人的嘴角開始微微上揚,拿傘的那隻手往熒的方向微微移了移,只為了少女的肩膀不被落下的雨滴打溼。少女也看出了綾人的用意,她沒有說話,只是紅著臉,往綾人的方向靠近一點點。這是第一次,綾人的視線從綾華身上移開,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方才看向熒,柔聲問道,“如此時節,我們委實不該只盯著那兩人的背影度過,如何,有沒有興致陪我一道聽雨賞景,消磨這大好的春光呢?“熒愣了一下,眼裡似已百轉千回,但只過了片刻,她就點頭應下了,“如此,也好……”
木漏茶室裡,綾人在托馬的好奇且八卦的眼光中,親自端著茶向熒所在的包間走去。推開門,綾人便聞見一股幽香。“是女孩身上的香氣吧。”綾人沒有多想,“一切都已佈置妥當,差不多該收網了。”他在心裡默默確認著,臉上卻不露絲毫痕跡。為了這一天,綾人花了很多功夫。不但用了無數時日和少女一步步熟稔起來,更是為了降低對方的戒心而裝出一副傾心於她的樣子。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抓住這個讓空感覺被窺視的罪魁禍首,只要把她帶到空的面前,空就沒有藉口繼續和綾華在一起了。“來嘗一嘗這裡的茶,味道非常不錯的。”
他仍舊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一舉一動中都透著優雅。只是此時此刻,看著把茶遞到嘴邊的熒,綾人的心裡卻是這樣想的,“只要喝下這杯摻了特製藥粉的茶,我就能大功告成了。反觀熒,見識過無數人性陰暗面的她,竟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把茶喝了下去。是她真的完全信任綾人了嗎?不,她之所以如此輕易地喝下綾人遞來的茶,主要是因為她的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他已經進來這麼久了,藥效也差不多該發作了吧?“只要把這個一直糾纏神裡綾華的傢伙抓住,她就沒有和哥哥在一起的理由了。懷著這樣的目的,少女終於用出了深淵秘藏的迷香,正常人只要聞到這種香氣,不一會兒就會被麻痺到動彈不得。感覺藥效差不多要起作用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喝下了那杯茶的熒首先撐不住了,她突然感覺無力,整個人徑直倒向綾人的懷裡。綾人見此反應心中暗喜,剛想趁勢制服她,卻突然感覺渾身麻痺,想動也動不了。於是乎,綾人就這樣被熒撲倒在地。“怎麼回事,我明明沒有喝那杯茶,為什麼會中招?”“奇怪,那迷香我明明事前吃了解藥,應該可以免疫才對,怎麼還會中招?”
躺在地上的綾人和趴在綾人胸口上的熒同時思量起原因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想到了一起,於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你這傢伙,剛剛算計我了吧?!”世間之事當真如此湊巧,便是在綾和熒倒下之後的十秒內,包廂的房門被推開了,“兄長大人,聽托馬說你在這裡宴客……”下半句話沒來得及講出口,綾華就徹底呆住了。畢竟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綾華你怎麼傻站著,趕快進去啊……”隨後而來的空一邊說話一邊走了進來,然後他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居然趴在其他男人的胸膛上。場面頓時有些尷尬,四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無言地對視著,然後,便是爆發。“你這傢伙,居然敢對我的妹妹出手!”滿懷怒意大喊的不只是空,還有神裡綾人,因為自那兩人進門的一瞬間,他就看到了他們那緊握在一起的手。“……等等,你喊綾華妹妹?”“你是熒的哥哥?”包廂裡再一次沉寂了下來,這一次是真的無言以對了。熒看了看綾人,又看了眼綾華,總算恍然大悟。我就說這傢伙看著那麼眼熟,原來是神裡大小姐的兄長啊。搞了半天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也許是因為看到親人太過激動了,熒居然忘記開口提醒哥哥,注意房間裡的幽香,“……奇怪,我怎麼感覺手腳發麻?”神裡綾華眉頭緊皺,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她剛想出去叫托馬就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倒了下來,一旁的空想拉她,卻沒想到自己也沒了力氣,連帶著也倒了下去,壓在綾華身上。至於茶室唯一的沒事人,這會兒剛好出門採購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下,當真是萬事休矣。“糟了,我們突然不能動彈,該不會是中了敵人的計吧?”綾華憂心忡忡地說道,“我能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看著我們。”“沒想到我也大意了,竟然著了敵人的道。”綾人立刻就順著妹妹的話往下說,他可沒臉告訴妹妹,自己這樣是因為和熒自相殘殺的結果。“沒,沒錯,這一切都是天理的錯,一定是天理在某個地方窺視著我們。”機智的熒立刻找到了個假想敵,打算把一切鍋都甩給她。“哦,是這樣啊……”而單純的綾華,也許相信了。然而空卻不像綾華那麼好搞定。他默默地盯著綾人,然後看向久違的妹妹,“那個,熒……你也差不多剛換個姿勢了吧,別趴在人家身上了。”“這話我也剛好想對你說。”被壓著的綾人,看著靠在妹妹胸口處的空,一臉不爽地說道。兩個男人這麼一說,兩個臉皮薄的女孩立時便紅了臉。“先,先別說那個了,我們還是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吧。”托馬出門了,店裡只有太郎丸看家,然而此時此刻,綾華和空仍然有種被人從暗地裡窺視的感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綾人思考著,可一點頭緒都沒有。猛然間,他看向窗外,卻發現外面只有幾隻烏鴉在看著他們。到了這一刻,綾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懷疑錯了人,窺視空的,原來不是熒……那麼,到底是誰在窺視他?他做這一切,又有什麼目的呢?樹上的烏鴉仍舊在看著,一會兒看向苦惱兼快樂的空,一會兒又看向害羞不已的綾華和熒,最後視線落在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的綾人臉上。那烏鴉明明不該有表情,可是如果有人看見它現在這個樣子的話,又肯定會覺得它在笑。“呼呼呼……真是有趣……”鳴神大社內,八重神子看著鏡子中的景象,捂著嘴輕笑道,“真不枉我一連好幾天觀察他們。”她拍了拍手,茶室這頭的烏鴉便撲扇著翅膀飛走了。“又得到了不錯的輕小說點子了,明日便叫人著手開始寫吧……嗯,下次觀察誰好呢……乾脆觀察一下九條家那塊木頭吧,以她對影的忠心,也許能發現有趣的點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