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已經在天空高高掛起,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人間,在這座靜謐的城市中,仍有一片燈火。小雅在燈光下,正在熟讀著舞臺劇的劇本。明天就要上臺演出,明明已經彩排過了,自己卻仍心有不安。小雅抬起頭看向天花板,頭向後一仰,倒在椅子上,兩腳交叉,輕輕地將椅子旋轉。一圈,又一圈。
“咔——”房門被緩緩打開,是母親進來,小雅不得不幹嘛將舞臺劇的劇本壓到一旁的書下,隨手拿出一本《莎士比亞悲喜劇集》,匆匆忙忙翻了幾頁。
“這都幾點了,還不睡覺”母親以一種責怪的語氣說道,小雅看了看牆上的鐘表,時針正不多不少地指著數字“10”。已經十點了,上初中伊始,母親便要求小雅必須在9點半之前睡覺。
“我還不困”小雅回答道
“不困什麼不困,你明早還要上課,你要是又遲到了怎麼辦。”母親沒等小雅說完便大聲打斷了她。
小雅沒有回應,這麼多年來,面對咄咄逼人的母親,小雅早就養成了用沉默來回擊,等母親說完了就好了。
不過母親今天似乎不想放過她,”那是什麼?“母親指了指小雅旁邊的書,書的縫隙露出了格格不入的白邊。
“沒什麼”小雅正想解釋,但母親早已奪過了書,打開一看,便是舞臺劇的劇本,上面寫著《羅密歐與朱麗葉》。
“你不是說你沒搞這個了嗎?我說今天怎麼不睡覺。”母親陰沉著臉,皺著眉頭瞪著小雅。不過母親並不打算聽小雅解釋,接著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從明天開始,你不許搞這個了。”小雅最開始也想和母親商量,然而卻被母親會以影響學習為由否決,便只能揹著母親偷偷搞。
“我……”小雅還想說些什麼
“我什麼我,你連你媽的話都不聽了嗎?這多年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到大,我容易嗎?我,你還給我犟上了。現在長大了,連你媽的話都不聽了是吧,肖清雅,你一個小女孩家家的,搞什麼舞臺劇,我看你是休息時間太多了。”母親埋怨道。
“可是我們明天就要演出了。“小雅以一種乞求的語氣說道。
“我今晚就打電話給你們學校領導。你就早點睡覺”母親的話像是一道死亡宣判,將小雅的努力判處了死刑。
母親拿著劇本,不給小雅任何說話的機會關了燈。隨後“砰——”的一聲關上門。只留下小雅癱坐在椅子上抽泣。
淚水奪眶而出,順著小雅細嫩潔白的臉頰,“啪嗒”一聲跌落到了地下。
夜深人靜了,只餘下小雅的哭泣聲仍在叨擾著城市。漸漸地,大地越來越黑,烏雲遮蔽了天空,然後是一道白光和嘩啦啦的雨聲,老天爺或許也在為了小雅哭泣吧。小雅一個人蜷縮在了椅子上,不想讓母親聽到自己的哭泣聲。
淚水滴到了一處白紙上,小雅看著那張白紙,隨後擦了擦眼淚,將白紙從一本書中抽出,那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舞臺劇的其中一版劇情,那是一份與現在和原作完全不一樣的劇情,不同於現在結尾男主的動人表白和原作結尾的悲劇結局在這版故事中朱麗葉打斷了羅密歐的表白,並反過來對男主進行了一番動人的表白。
“向著愛神起誓”是劇本最後一句,這本是羅密歐的臺詞,卻在這裡變成了朱麗葉的最後一句話。
曾經讀著《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小雅就想過如果羅密歐和朱麗葉成功私奔會如何,她不滿於那個沒能逃離家族命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不滿於那未曾成功的私奔。不過小時候的她只是有著對悲劇的不滿與對美好愛情消逝的憤憤不平。小雅抬起頭,看到了那本擺在桌上的《莎士比亞悲喜劇集》,一道月光灑落,照亮了那一頁,《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最後一頁。是曾經的肖清雅留下的文字。
“為什麼有情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呢,牛郎和織女也是,羅密歐和朱麗葉也是。”
下面是抄錄的一首詩: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看著這行字,小雅突然臉紅了,她的思緒飄到了剛上初中的那個晚上,那個扮演羅密歐的少年與自己並肩走在一起,自己送給了少年這首詩。然後思緒沿著記憶的長河一路向前,像一道流星一樣劃過了小雅14年的時光,流星,就像那天晚上的流星一樣,那個晚上,兩個小孩在天台上,手拉著手,在那場盛大的流星雨面前,立下了名為“永遠”的誓言,女孩許下了那不可告人的願望。
“希望能永遠在一起”那時的女孩還不懂永遠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喜歡便是永遠,或許父母的離異讓她曾產生了懷疑,她無法接受口口聲聲說著永遠在一起的父母分別,“永遠”不過是大人的慌話。
真的嗎?那個晚上,少年來到了她家樓下,就像羅密歐與朱麗葉私奔一樣,少年帶走了少女,面對漫天星辰許下了“永遠”的誓言,那一刻,她便最終知曉《湯姆索亞歷險記》的故事是愛情,而不單單只是友情。但她的羅密歐真的就是這樣想的嗎?還是那一隻是一句順著她的好話,她想要和那天晚上一樣永遠抓著她的羅密歐的手,永不分離。
小雅感到有些害怕,有些彷徨,有些羞澀,懷春的少女總是想著與心上人的點點滴滴,一起外出探險,石子在水面上激起的點點波紋,那個說著要保護她一輩子的男孩,他真的懂嗎?
“那個呆子”小雅想到這裡仍不住說了一句。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皎潔的月光點亮了大地與小雅的心。小雅嘴角慢慢露出微笑,儘管淚水依然掛在眼中,但那已不是苦澀的淚水。
小雅想到了些什麼,也許自己不能總是這樣等著,曾經父母離婚的時候,無論自己如何哀求都不能改變那註定失敗的婚姻,現在她不想在這樣,幸福明明就擺在自己面前,難道自己要讓他從自己的手心溜走嗎?如果自己在勇敢一點,如果自己在往前走一點,曾經是他帶著自己,現在就由自己來帶著他吧。
看著吧,我會將這場舞臺劇演下去,無論結局如何,因為我現在是真正的在愛著一個人啊!